第81章 过于热情德罗维尔发来了影音联接申请……
身体悬空,林贝只能颓弓着背脊,尽量保持着自己的重心降低,不从这半空中摔下去。
身体骤然脱离地面,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声细小短促的急吟从鼻腔里挤出,她没有任何准备,慌慌张张地两只手抓住腿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可又不敢太用力,不敢弄疼他,蜷缩颤抖的指尖虚虚钳着那两丛头发,这令她看上去十分恐慌又滑稽。
她慌乱不已地垂下脸,这头毛茸茸黑中带着铅灰色的头发比她的要短上一截,臀下的那条臂膀坚实,正稳稳地托着她,肌肉组织联接牵扯,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在她的臀下动了动。
“陛下!”
卢卡斯冲过来的脚步在他们面前看清了这个人的脸时又骤然戛然而止,两条粗实的腿脚有些踌躇不安,看得出来他垂在额前的金色发梢下的神情是惊诧和惶恐的,又时不时往正坐在他肩上的林贝身上瞟,他想让这个人放开她,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惶急模样,连四肢手脚都充斥着不安和焦急。
陛下?
林贝在卢卡斯的呼声中垂眸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是一张很秀气和漂亮的脸,挺拔的鼻尖还不太锐利,那双绿色的眼眸看起来纯洁干净,仰起头来看她时莫名有些乖巧,看得出来年纪并不大,所以有人类社会正太的影子。
是比卢卡斯还要稚嫩幼气的面容,但他的身高实在是与这张脸不太符合,一只手掌就可以稳稳托握住她的膝盖和大腿,张开的五指陷入纯黑色的裤料中,紧紧地握着膝盖与大腿联接处的骨肉,不可撼动的力量。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张面孔,从前她见过身份地位最高的人物,大概是德罗维尔和西蒙斯克首相,西蒙斯克首相还是在开学典礼远远地听了个声。
听到卢卡斯对他的称呼,电光火石之间,她对紧挨着大腿边这张有“正太”味的面孔的人物身份有了一种惊心动魄的揣测。
Emperor——皇帝。
“原来你们认识啊。”正太少年咧嘴一笑,莫名有些可爱阳光,仰头看她的双眸还闪着远处朦胧的光影,亮晶晶的,“我叫哈德里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林贝想自己这个时候脸色一定不好看,她艰难地坐在他的右肩上,头一次被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热心”对待。
这个新世界对于她而言真的很奇怪,有冷漠平静的旁观者,除了自己的事一点都不关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是与自己无关;也有长着正太面孔的皇帝,热情得有点过分了。
“我,我叫林贝。”她不安地坐在夜风中,周围已经有各种各样的目光看过来了,卢卡斯刚才的称呼已经被周围不少的兽人听到,他们正盯着她臀下的皇帝,目光充斥着躲藏不了的探究和不可思议,以及不可置信,似乎在猜测着卢卡斯这一声称呼的真实性,或是在暗暗思忖着是不是自己耳背了,君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平民聚集的地方。
“你先放我下来吧。”林贝有些尴尬。
“为什么?”年轻的君主似乎有些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要求,疑惑地皱起眉来,嗓音天真纯粹,“你不是看不见吗?我这是在帮你啊。”
“可以了可以了。”林贝连连回答,“我看完了。”
小皇帝终于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放下来:“也是,这种破花车有什么好看的。”
周围听到哈德里安这句话的兽人们,却没有什么反应,并没有为维护花车而大闹指着他的鼻子咒骂他不尊敬死去的亲人。
或许这样的言论在各自的心目中都已经发酵过,林贝的期待已经完全消失了,这个世界的文化和娱乐真是少得可怜,唯一有人文色彩的亡灵祭奠也如此单调,花车上乱七八糟洁白的花的花朵并不硕大,甚至是单薄的,不新鲜的。
林贝不语,卢卡斯接过林贝,隐隐有将她护在身后的举动,勉强挤出一丝不自然的恭顺笑容:“您怎么会在这?”
哈德里安看起来并不太想理会他,目光会拐弯似的看向他身后的林贝,语气不善:“当然是来玩的。”
林贝安安分分站在卢卡斯的身后,默默观察着不明朗的局势,她并不清楚整个帝国最年幼的君主是什么性子。她来到亚瑟顿军校这么多天以来,官方的渠道并没有公布君主的样貌,只知道整个皇族是很神秘且尊贵的存在。
眼前的君主形象是在和她想象中的相差得有点多,这样庞大机械的帝国,想象之中它的君主应该是不苟言笑的,是不怒自威的,不然怎么震慑得住西蒙斯克、德罗维尔等一众臣子呢?
整个帝国谁都知道君主年幼,所以林贝下意识地以为会像末代皇帝登基时的那种年纪,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和年幼不太沾边,虽然他身上仍然稚气未退,个头也只比卢卡斯矮一丁点。
哈德里安大步向前走了几步,含着并不把卢卡斯放在眼里的脚步气势,来到了林贝面前,那张富有杀伤力的脸蛋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走,林贝哥哥,我们一起去玩吧。”
林贝仰头看他,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他对她太热情了,就像亲人的卷毛小狗,而且他比她高多了,他和她说话的时候都将就着她微微躬身、柔和着语气,但他一口一个林贝哥哥
皇帝拥有着帝国最大的权力,理论上是这样,开创莱奥托帝国的皇室千百个标准年来一直享有无与伦比的尊容,威名响彻八方的西蒙斯克首相就是因为上一任老皇帝离世前将新皇帝
的辅佐权交给了他,所以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虽说德罗维尔现在地位不低,暗地里联合了十三联邦的权力,卢卡斯更是他的亲弟弟,但卢卡斯实际上涉世未深,对于面前的皇帝,他还是保持着一种忠诚和难以拒绝的态度。
林贝和卢卡斯都无法拒绝哈德里安的邀请,哈德里安更是紧挨着林贝走,将和她同行的卢卡斯都排挤到了一边。
林贝有心想找卢卡斯说话,将他带入进来,不让他处于一种尴尬无人理会的境地,但小皇帝总是喋喋不休地找她说话,根本就没有卢卡斯插嘴的份。
他的身高比林贝要高大得多,贴着龟缩无措的林贝走路时,刻意低垂下脸来,整个人都要笼压在她身上的亲密距离,侧着身子倾靠过来,无知无觉间阻挡了林贝看卢卡斯的视线。
一会问林贝在亚瑟顿军校学些什么,一会问起她的生活情况,最喜欢什么东西,是狮子族群中谁的孩子,为什么从前他没有见过她。他的整张脸上都写着对她的好奇,充满了了解她的渴望。
林贝被问得皮下战战兢兢,一路小心回答着,生怕露陷。而他又在热情的同时相当通情达理,一旦林贝露出不想回复的为难神情,他就会自动跳开,不让林贝感到难为情。
哈德里安的年龄如果按照人类社会的准则来计算的话,相当于一个十多岁还没成年的青少年。
他自己驾驶了一辆相当豪华的航船,带着林贝和卢卡斯去了他口中的“好玩的地方。”
充满科技感、如镜面光滑的外壳能够清晰照清楚人脸的航船平稳升空,当自动驾驶的航船飞越过脚下成片的金光闪闪的琼楼玉宇,林贝才知道自己去的是哪里。
她为自己看到的脚下的景象而赞叹,站在地面上抬头看不到顶端在哪的大厦渐渐变成了乐高那样鳞次栉比的玩具,出了逼仄压迫感十足的亚瑟顿市区地面,凌空翱翔的空气清新香甜。出了充满赛博味道的钢铁森林都市,一条波澜壮阔的江水将宫殿与都市分割开。
细细收揽林贝充满新奇的目光和神情,哈德里安好心情地贴心地将窗壁打开。
穿越那条在夜色下波光粼粼又安详平静的江河上空时,寒凉飘渺的水雾像飘渺的云纱铺面而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额前和耳后的乌发随风飞扬。
成片的建筑群映入眼帘,慢慢放大,逐渐铺满脚下的土地。
横竖不成形的房屋院落,浅浅的金色灯光将原本纯白无暇的墙壁映照得闪闪发光,所有的建筑基本全都棱角分明,亭台楼阁也同样方正严谨,和亚瑟顿都市一样,没有任何的绿化面积。从悬空飞行的航船往下看去,仍然能感受到这些建筑大楼如何雄伟巍峨,充斥着帝国的庄严气魄。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林贝惊呆了。
哈德里安一条手臂竖起撑着脸,定定盯着她美好莹润的侧脸,笑道:“当然不是啦,好多都是帝国的办公区域。”他补充道,“你们狮子族群的德罗维尔也在这工作。”
原来德罗维尔每天从庄园往返的就是这里。
怕林贝不知道,他用余光斜了一眼沉默着待在一边的卢卡斯,又用甜蜜的语气和林贝说:“就是卢卡斯的亲哥,亚瑟顿的市长呢。”
林贝微微点头,她想说这些她都知道,她不仅和卢卡斯的亲哥哥认识,还和这位不苟言笑的市长有更亲密的关系
正在这时,终端震动——原来是德罗维尔发来了影音联接申请。
第82章 金毛哭哭——你可不要带坏了她。……
哈德里安稚气俊逸原本只定定甜蜜美好地注视着林贝侧颜的面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浮现出了被打扰的不满。
林贝将自己几乎要伸出窗壁外的头伸了回来,巍峨航船的窗壁缓缓严丝合缝地合上,湿冷被温暖干燥替代,她看了一眼仍然保持安静笑眯眯盯着她的哈德里安,她抿唇稍显局促地笑一笑,有片刻的迟钝与犹豫,她接通了与德罗维尔的联接。
德罗维尔身穿乌黑纯净的正装出现在航船里,让原本林贝觉得无比舒适宽敞的空间变得逼仄不安。
男人宽厚的身影仍然板正,如随时随地都保持优雅的古老贵族绅士,比丝绸还要顺滑且刻板的衣料表面没有一丝褶皱,时刻保持着优容的尊贵气度,如雕塑般俊美深邃的眉宇寡淡平静,向她看来,随后,那点缀晕染这沉默乌黑的瞳孔缓缓偏移向她周围的人——哈德里安,以及卢卡斯。
“陛下。”德罗维尔只平静地吐出了一个称谓。
林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保持平静的表面,静静睁大润泽的双目,观察着随机应变,让一切看上去都正常,没有异常之处。
见到小皇帝,德罗维尔的双瞳静默了一瞬间,他的神情面容都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改变,很短暂的刹那平静地接受了眼前的场景。
林贝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严苛的君臣之礼,目前看来总不像是像古代臣子见到帝王需要三跪九叩,德罗维尔依然保持雍容,或许也是因为他在帝国的权势地位,已经不需要在面子上靠虚与委蛇来获取皇帝的信任。
他的背后还是那面曾经她见过很多次的白墙和黑皮沙发,纯白无暇的墙壁上,还挂着伟人的相片,现在林贝知晓了,大概也是如亚瑟顿军校中心区教学楼前的广场上的第一代君主的雕塑一般,德罗维尔办公室的那副相片,也是第一代君主的画像。
而哈德里安,在林贝的注视之下,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来,他将她像个孩子干了坏事被家长抓到后小心保持默然的神情收入眼底,眸光一动,笑着转头看向虚空漂浮的德罗维尔,主动为她解围。
“今天我偶然看到了你弟弟,本来想去打个招呼的,刚好就认识了林贝哥哥。”
“我和林贝哥哥很投缘呢,以后会经常在一起玩的。”
“对吧?林贝哥哥。”他转回头对着林贝笑道。
林贝转眸对上德罗维尔冷沉的目光,笑容干涩:“是今天校外有亡灵祭奠,准学员自主出校祭奠逝去的亲人。”
德罗维尔如了然一般地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和令林贝不安的神情来,他的嗓音低沉悦耳,衔着一抹轻柔安抚的笑容。
“让陛下费心了,林贝很单纯。”
——你可不要带坏了她。
哈德里安脸上原本洋溢着的灿烂笑容滞涩了一瞬,微乎其微的卡顿,他又笑道:“怎么会?我和林贝哥哥可要好了。”他翠绿的眼珠不如卡尔那般淬了毒般的纯粹,眼瞳的颜色稍微要黯淡一些,“我巴不得她能够时时刻刻陪着我玩呢。”
林贝因为德罗维尔如往常般柔和的浅淡宽和笑容而放下提着的心,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现在正和小皇帝在一起而表现出其他的情绪。转念一想,德罗维尔唯一担心的就是她和其他兽人厮混在一起,现在在场的人物中,他曾经最忌惮的潜藏人物是卢卡斯,可是卢卡斯坐在最边缘角落的位置,而哈德里安坐在他们中间说起来卢卡斯今夜一晚上都没说话。
上一次公休日回到庄园的时候,德罗维尔已经意识到了卢卡斯的存在,他很介意她靠近其他雄性兽人,而现在眼前的皇帝君主,还只是一个孩子一样的年纪。
上一次她向他保证,永远、永远都只会爱他一个男人,以不正常却又在这个世界非常正常合理的手段获得了让她重新回到亚瑟顿军校上学的权利。
德罗维尔一直对她都有种看不见摸不到但又如有实质存在的压迫玉和控制玉,还记得当初最初去到军校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要了解她的行踪,问她所有的所作所为,以一种柔和宽容的气场不容拒绝地挤占了她所有的空间。
她在他的面前早已没有任何的隐私可言,在她来月经天天睡在床上的时候,炙热的大掌曾日日夜夜握住她的笔直又充满肉。感的大腿打开,任劳任怨般为她换下代替月经垫的自制棉垫。
一开始的震撼、害怕与退缩只会让他越急切地想要打开她的心扉,积攒的疯狂以一种平稳的态度在宣泄。人的接受能力是可以一步步训练的,当一开始的脆弱情绪被努力消化容纳后,新的情绪便会替代。
在床上的甜言蜜语,出乎意料的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在新的这一个标准月,德罗维尔表现得如表面外貌那样刻板禁。欲,再也没有对正在亚瑟顿军校上学的她表现出任何离经叛道的举动。
这一个新的标准月,他好像变得很忙碌。
不过,林贝认为,这才是作为亚瑟顿首都市长最正常的模样,原本的那些荒。淫与疯狂,那才是不正常的。
“明天就是亚瑟顿市的公休日了。”每一根乌黑的发都被一丝不苟地梳理在脑后,德罗维尔的嘴角含着浅浅的歉意且无处藏匿的宠溺在溢散的笑容,“我怕公务太多,没办法回去陪您,劳烦您来政府办公大楼找我吧。”
德罗维尔随时都知道她的位置,自然也知道她现在就正在江的对面。
航船已经平稳地滑落在一处平坦的楼台顶部,哈德里安首先越过正在和德罗维尔说话的林贝跳了下去,然后转过身来贴心地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背,在她看过来时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将她稳稳地扶了下来。
林贝环视一圈周围,仍在和德罗维尔讲话:“我好像就离德罗先生您不远,陛下说有好玩的地方要带我来瞧一瞧,就在政府办公大楼不远处。”
德罗维尔:“明天就是公休日了。”
林贝点了点头,有些迟钝:“嗯。”
“今晚您那边结束了,我来接您。”德罗维尔的眉眼沉稳,淡淡地笑道,“我和您离得不远。”
林贝的神情顿了一下,仿佛反应过来了,明天是公休日,今夜又放假,就可以不用回军校去,直接就可以去找他了。
“德罗维尔,你和林贝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小皇帝好奇地插嘴问道,“怎么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们狮子族群居然还有这么好玩的人?”
这是显而易见不同寻常的,德罗维尔看起来对待她的态度比对君主还要柔和亲切,而且还一口一个“您”。
林贝沉默的心又吊起来,刚才他问过她一个类似的问题,她最后没回答。
视线前,由一个个虚无缥缈的颗粒投射出来的德罗维尔似乎也沉默了一会,回复的语调依然和缓:“我是她和卢卡斯的监护人。”
“卢卡斯是你亲弟弟我知道。”哈德里安皱眉,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有林贝哥哥这么大的孩子了?以前还一直躲着不给我看难道是你还没成年就还是老当益壮不对不对”
德罗维尔:“”
沉默了一晚上的卢卡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不是!是是我们共同的,共同的弟弟。”
对话结束,再没有人开其他的话头,而她没有理由拒绝等会去找德罗维尔,答应下来了,德罗维尔又和看起来脾气性格超好的小皇帝寒暄了一两句话,就公事公办地挂断了联接。
哈德里安带他们来的地方是他自己私人专享的天文台,宽敞平坦到过分的露台内,进入室内,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形状独特、千奇百怪的机器,以及一道可以自由收缩的巨大落地窗。
室内的装饰比德罗维尔的庄园看起来要更加毫不遮掩的富丽堂皇,绣制了各色花纹、绿叶、动物的棉绒地毯上交织着各色碰撞激烈的色彩,颜色制式壁灯将屋内的角落照得清晰明亮,墙脚的炉子里黑漆漆一片,并没有点燃火光。
哈德里安兴致勃勃地向她介绍自己的玩具,在他的介绍下,林贝知道了这些奇形怪状的大东西们是最新研制出来的类似于天文望远镜一样的东西。
他还热心地给她示范了该如何去使用这些玩意,林贝跟着照做了,但她的眼睛凑上去之后,并没有看清任何东西,甚至感觉到不适。兽人的眼睛与她身为人类的眼睛不一样。
她假装惊喜地连连点头,只觉得手脚都放不开。
哈德里安也跟着笑,一会让她看看这个,一会让她看看那个。
小皇帝再无害可亲,都是整个兽人帝国的君主,和德罗维尔一样拥有权势地位的人物,她因为自己要隐藏人类的身份而时时刻刻不能安心。
好在这样的局势并没有维续多久,小皇帝的终端震动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响起的时候,他低垂下眼睫,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终端,林贝看不清他的神情,小心试探地说道:“要不接一下吧。”
抬眸回身看她时,又露出眯眼幸福甜蜜的笑容来,乖巧听话地点了点头。
是西蒙斯克发来的语音消息,她曾在开学典礼听到过这浑浊又威严振奋的嗓音,西蒙斯克首相为皇帝效忠,两者联合很容易就想得起来。似乎是因为小皇帝一次次不接他的联接,所以最终才无可奈何地发来了语音消息,忍无可忍地催促他该出席悼念致敬晚宴了。
哈德里安就这样走了,临走之前还很是遗憾地表示以后再和她一起玩,还加上了她的终端联系方式,说她今夜什么时候走,用他的航船就可以直接离开这里。
这奢华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林贝和卢卡斯。
卢卡斯被一股无言无形的萎靡包围住,他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总是多愁善感和情绪易变,也许上一秒还能和她笑眯眯打情骂俏,被她逗得脸色通红,但下一秒,他又变得气鼓鼓,不知道暗自在和谁较劲,要么就是像今夜这样,沉默颓靡。
从小皇帝离开后,林贝和卢卡斯都对这些玩意没什么兴趣,所以也就合上了那巨大的落地窗。
他们静静地坐在透明的窗前,面对着窗外,谁也没开口说话,整个世界好像都只留下他们两个人一般的静谧。
屋内很安静,没有一丝声音,性能优良的隔音材料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室外,壁灯的光影打在纯净冷白的墙壁上。
这里的视野特别好,能看到对面隔着一条不窄的、平静祥和的江面后,乌泱泱与亮白氤氲光晕成团的城市上空,有像人类社会一般的无人机在拼组成各色图案和形状,它们被训练有素,井井有条地完成所有转变。
林贝看清了,是亚瑟顿市和各个区联邦的图纹,曾千百次纹绣于飘扬的旗帜,雕刻于每一个帝国兽人的眼中、心里。
她缓缓直起身,呆呆注视着这壮美的景观。
她轻呼:“那是什么?”兽人世界也有无人机表演吗?
卢卡斯暗暗转头悄然凝望了她如玉般的娇美侧脸,额头、鼻梁、唇瓣、下巴的曲线柔和,连成一条优美的线,宝石般闪耀的光影落在她美丽的眼眸里。
他整个人黯淡失色,收回了目光,低垂下脸来,漠然回答:“是航船。”顿了片刻,又按捺不住般地垂眸侧目悄悄看向她落在地上的影子,补充,“为了祭奠为帝国牺牲的战士。”
今晚的月亮高悬于头顶,笼罩整个天空,抬手可触摸般的硕大,莹润的玉盘散发出朦胧懵懂的幽黄。
林贝欣赏够了,收回了眸子,缓缓偏头看他:“亲爱的卢卡斯,你最近怎么了?”
她本来是想问问他到底最近一天天的到底在犯什么傻劲,在想些什么,总闷着不说,不如开诚布公。
可眼前的金发少年,痴痴地望着她了一会,竟落下泪来。
第83章 心如磐石“喜欢啊。”
“林贝,你真的喜欢我吗?”
如无人机一样在变换队形组成各色精美壮观图案的航船,散发出如萤火虫朦胧的光辉晕染在透明的墙壁上,泪眼婆娑的泪光闪烁着这绚丽。
林贝默然地看着他,缓缓轻声回答:“喜欢啊。”
“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卢卡斯的嗓音带着些隐颤,心思坚定如磐石。
“嗯。”
“可是
,可是“卢卡斯的神情有些闪躲起来,就像淤塞的水坝终于有了倾斜之口,千言万语来到薄唇边,又被茅草堵住了,带着泪花的眸飞快垂下,很难为情说出口似的。
林贝抿唇笑:“卢卡斯,你想说什么?”
“可是我想成为最强的强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怕你”在那之前就——不喜欢我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绝对的强者,想做什么才能做什么,兽人都喜欢臣服于最强的那位,人类女孩是不受这个世界光怪陆离世界规则的约束的,她并没有如其他兽人一般更加倾靠向德罗维尔,她是与众不同的。
可是成为最强的强者这个执念,已经根深蒂固,卢卡斯已经将她和这两者关联起来了,难以斩断。
他感受不到她的喜欢,下意识的,一直做梦都在想着,早日成为更强的强者,妄想着让她也更喜爱他。
还记得最初相遇时那头不可一世强调自己是雄狮的小狮子,他何其风光倨傲,如今居然向她承认了自己还不够强。
林贝哭笑不得:“我也不是因为你强不强这个问题和你在一起的啊。”
这是系统的安排。
“我知道。”卢卡斯垂下头去,难掩落魄。
他知道啊,都是因为她太美好,谁都想把这份美好占为己有,这并不是她的错。
他也曾在嫉恨难眠的深夜痴望着对面的铁壁,无数次劝诫过自我,这并不是她的错,要克制这些无名的难过与愤怒。
新纪元年的第一次初雪飞落,飘飘洒洒冲向透明的眼前,墙角的炉火悄然点燃,没有一丝烟雾的产生,火苗跳跃,寂静无声。
室内温暖,复古的地毯,华丽的窗帘它们安静缄默,大片大片的冰蓝窗花在透明的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在凝结扩散,斑驳凌美。
“好美啊。”林贝站起身来,慢慢走过去抬手触碰被阻隔于外凝结成型的冰花。
远处墨水一般的天空笼罩着黑沉朦胧的城市,平静的江水成为了一条丝绒般纯粹宁静的缎带,掌心的冰花在蔓延盛开。掌心上方,她的面容朦朦胧胧显现于暖色灯火中。
卢卡斯脸上泪痕未干,静静地看着眼前纤细的背影,像个天真无知的小孩一样,对所有一切所见所闻都充满热血与生机活力,在这沉闷枯燥的世界里自成一道彩虹。
过了一会,他的嗓音还算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人类社会是什么样子的?”
林贝回过身看他毛绒绒的脑袋,天气黑沉,让这头向来蓬勃的金发都变得憔悴沮丧,没什么精气神。
她收回手,开始细细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在人类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与之相比,来到这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在这个世界所见闻的一切,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如此有存在感,难以抹去。
来到这越久,曾经人类社会的记忆好像越来越模糊了,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一个美好的乌托邦美梦。
这是她一直从未提及过的往事,从未对这个世界的任何兽人开过口,包括德罗维尔,那时他问及她的身世,她也只是简单回答了一下。
仿佛被刻意深埋,现在恍然提及,连思绪都恍惚了一瞬间。
她回过身来,坐回宽大舒适的椅子,勾唇笑了笑:“人类社会,这个词语包含的范围太大了。”
在他幽怨地看过来时,她勾唇的弧度越深:“我最多只能说说我所在的人类社会的嗯大体情况,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
卢卡斯:“就你这样还是普通人类,那你们人类不是还有更厉害的怪物。”
“你们对于我来说才是怪物好吗?”林贝硬气地瞪他,“好好听着哦。”
卢卡斯不再用他那张不会说好话的嘴讲话了,保持听众的身份,她才继续说:“在我的国家,并不是帝国联邦制度,而是共和国制,封建王朝被推翻之后,就再也没有皇帝了。”
“那谁来统治呢?”
“嗯”林贝顿了顿,“当然是新一代民主领袖啦,谁能得到人民的爱戴,谁就是民心所向。”
卢卡斯皱起眉来,褐色的眼瞳里全是难以置信,似乎对于她的这种说法难以置信到了难以理解的程度,从没有听过见过,连想象的空间都没有。
如果单凭群众就可以选举,那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让所有跟随的部下推上去不就好了。这是不合规矩的,皇室千百个标准年都是皇室帝国的统治亘古不变,叛乱谋反更是从未有过的。
他迟钝了片刻,又迫不及待问道:“军校呢?你在人类社会也需要上军校吗?”
“当然不需要,我们那上军校是需要考的。”看着卢卡斯渴求知识的目光炯炯有神,她好心地解答道:“像我一样的普通平民都是上学校,学习各种人文以及数理知识,九年小学、初中义务教育完之后再上三年高中,高中结束有个升学考试叫高考,高考分数达到要求,就可以上自己心仪的大学,学习心仪的专业,专门学习某一学科的内容,如果以后还想深造,可以继续考研究生、博士生”
看着他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么多信息量,这种东西越解释问题越多,林贝接着说起:“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是刚刚大学毕业。”
“那你学什么专业?”虽然听不懂太多专业名词,但是基本能懂一点点,比如她刚才说了上大学就可以学某一学科,这个以他现在的理解,大概就是像新生测试里的军事沙盘或者搏击这样吧。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自己所熟悉的周围环境和制度,直到林贝一脸不悦地说起了一个专业名词——英专生。
卢卡斯难以理解的眉头皱得更深,这个他是真的不理解,他以为会是什么细分地学习制造新型炮弹等攻击性武器或者研制新型航船。
“班上老卷了,嗯就是互相比学习。”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大脑,让林贝又开始不自主地心悸。
卢卡斯认为互相比学习是学员应该做的,反正亚瑟顿学院的学风还是很残酷严苛的,努力的兽人可以一边体能训练,一边脑力训练,就像他自己一样,他可以一边锻炼体能,一边回忆背诵小型近身杀伤性生物机甲如何拼接,不过他现在看着林贝并没有露出什么很开心的表情。
“你不喜欢吗?不喜欢为什么还要选?”他不理解。
“因为当年受了一部电视剧的毒害。”林贝露出悔不当初的神情来,可爱地哀嚎,“我最初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翻译官的。”
说起往事,她的面容上露出更多平日里见不到的可爱鲜活的表情来:“谁知道学了之后才知道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的,毕业了一份稍微满意的工作,好不容易才找到可是试用期还没过就被辞退了。”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低沉下去,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经历。
“为什么啊?”虽然卢卡斯不太懂人类社会的工作经历,但看她的模样也明白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当初为了完成政府给的指标,签约了我们这一批应届毕业生交差,这样随便赔个一两千块钱就可以了事,能降低成本”她挥了挥手,“算了,你也听不懂。”
“说说你。”林贝看他,“梅尔霍尔德校长怎么老是找你?”
卢卡斯回过神来:“梅尔霍尔德是我亲生父亲生前的朋友,我的父亲在十四区联邦沦陷的世纪大战中牺牲,梅尔霍尔德那个时候也参加了战役,他因为那场战斗失去了一条正常的腿,脑子也损伤了,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所以才要常年都杵着拐杖,也因为年轻时一场又一场为帝国的战斗获得
终身尊荣,当上了现在的帝国顶级军校校长,这样说就很容易理解了。
林贝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的腿为什么不用生物机甲改造呢?”
生物机甲用于改造残疾兽人的**,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也有如罗缅公爵、卡尔那样直接用于加强**的战斗力的,后者在大众视野里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宣传。
“你也知道生物机甲用于肉。体改造的事了?”卢卡斯的注意力好像一瞬间紧绷,“最近几个标准年,我偷偷打听到,帝国对于前线作战的战士,确实会有肉。体加强改造的行为,但这只是暂时的,还没有宣传给民众,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我是说”林贝解释,“校长先生走路不太方便,用生物机甲辅助不是更好吗?我也是听说的,嵌入身体的生物机甲可以帮助残疾或者生活不便的兽人。”
卢卡斯了然地颔首,深呼吸了一瞬:“我曾经也劝说过梅尔霍尔德,是他自己不愿意,而且他还偷偷跟我以及我的兄长说过,大规模的趋势无法逆转,但他劝告我们不要贸然进行肉。体改造。”
这和林贝的想法是一致的,如果身体健全,自己原生的器官就是最好的。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卢卡斯微微蹙眉,神情凝重,“现在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卡尔曾经也劝说过林贝让她像他一样进行肉。体加强,他那双绿晶宝石一样的眸子确实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但是一想到他曾经说的什么亲手把眼珠子挖出来她就觉得寒毛倒立。
“嗯”林贝也觉得怪怪的,听起来很反人性,有点走火入魔了。
“那你的亲人呢?”卢卡斯反应过来,他所有的情况她都知晓,他却对她的家人一无所知。
大片大片深浅不一的冰花铺满了整面透明厚实的墙壁,模糊了远方黑影团团的城市轮廓,白雪与墨水相融为一体。
墙脚壁炉里赤红的火苗无声舞动,空气静止了一会,林贝与卢卡斯那双褐色年轻的眼瞳对视上。
第84章 炙热碾吻“哇,德罗先生这里好大唔……
“我无父无母,是我的爷爷奶奶把我养大的。”怕卢卡斯听不懂,林贝解释了一句,“爷爷奶奶,就是父亲的爸爸妈妈。”
语罢,她平静地转开脸,向近在咫尺的那扇美丽冰花墙壁看去:“可惜,他们也离我而去了。”
卢卡斯呆呆看着她,有些无措,刚才还总是笑着的人类女孩美丽的脸庞上露出哀愁的表情来,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东西,慌乱地就要开始道歉:“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啊。”林贝柔和地笑了笑,“都过去了。”
从小抚养她长大的亲人离世,原本以为会是难以提及的创伤,又紧接着来到了新的世界,那些悲伤和伤痛都被掩埋在其他的眼前之事之下,眼前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是要根据系统有限的线索和提醒,去面对陌生的兽人,接受全新的世界,并去适应它们,在这个新世界生存下来。
话闸子一打开,想说的话越来越多,不再是刻意逃避,刻意遗忘。
“我的家乡,有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是国家重点农业基地,一望无垠的田野常年四季都种满了粮食。”
“小的时候,我的爷爷和请来帮忙的叔叔们一起去农田里做活,我和奶奶到了饭点就做好饭去田里给他们送饭。”
“给像大号的培养皿一样的田里放满水,稻谷幼苗丢下水,它们会飘满整片田,再一簇一簇要差不多均匀有规律有距离地插进田里。”
“卷起裤腿光着腿下田,你的脚就会陷进去泡水之后软趴趴的泥巴里,我小的时候进去了连腿都拔不出来,还在里面摔了一跤呢,爷爷说我变成了小泥人。”
林贝低头笑了一下。
“当然还有穿水靴的,达到腿根高度的那种水靴,绑带系在上半身,这样就不会被水和泥巴阻碍得寸步难行。”
“稻穗在一日一日变得金黄,已经清了的水里会有青蛙在整日整夜地叫,此起彼伏,呱、呱、呱,谁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到了收稻谷的时候,用像弯月一样的镰刀一簇一簇抓着稻株的下半部分,动作还要尽量轻点,不然会把成熟的稻穗都抖落浪费了,也要拖着碎谷机去田里,这种碎谷机的形状就像是狼牙棒,工作的时候会一直飞速转动,人抱着一大捆收割下来的稻株,把身体凑过去,然后把稻株尖尖上的成熟稻穗打下来。”
“大人们在收稻谷的时候,我有一次去送水,都是青苔的田埂下面有蛇,我站在田埂上,一条蛇突然爬出来爬到了我的脚上,我这辈子都忘记不了那种感觉,特别特别吓人!”
越说越陷入回忆,已经全然不在意听众是谁了,也不管卢卡斯听不听得懂。
林贝夸张地跟卢卡斯描述着,激动一闪滤过,又只剩下满室温暖静寂,冰花如荆棘那样,在不知不觉时,已经长满了整面墙壁,外面的景象已经失去了视野,可想而知外面该是如何的冰天雪地。
如同被抽了筋骨,再次平淡下来,她缓了缓情绪,叹息:
“我的爷爷,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听别的人说城里的小孩过生日都要吃蛋糕,他那么大的年纪了,还要挤车去给我买蛋糕,没想到回来的路上,不幸出了意外,蛋糕我还是没吃到。”
“就在我来到这的前几天,我被公司辞退了,接着我奶奶就出了问题,她为什么生病了不告诉我?为什么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林贝的话语越来越轻,陷入痛苦回忆无法自拔,直到脸上突然传来触觉,原来是卢卡斯在帮她擦眼泪。
她抬眸对上那双褐色的眼珠,模糊的视线里,卢卡斯的脸变得通红,却没有任何旖旎的意思,在跟着她一道流泪痛哭。
林贝愣住,哭笑不得:“你哭什么呀?”
卢卡斯收回手,猛地偏开脸,唇瓣张合,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终没有否认,只嗫喏地小声说:“我也不知道。”
偏移垂下的眸子有些心神不宁,绻缩的指尖摩梭。
林贝调整好情绪,自己掏出纸擦干净脸上的泪,稍微平静了点心绪,又继续说起:“我们那的人去世了,有一个说法,七天之后就是去世的人的头七,他们的魂魄就会回到人类社会来,见一见自己最放不下的亲人们。”
“那你的奶奶回来看你了吗?”卢卡斯也侧过身体擦干净眼泪,一边状若寻常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奶奶的魂魄究竟回来看没看她,她连头七都没到就已经来到这了。
林贝回忆起来之前的情形,二伯家在她出远门上大学的时候在县城里买了房,便把奶奶也接去一起住了,说她一个老人在老家不方便照顾,她从其他省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就只见病床上那具瘦骨嶙峋的遗体了。
眼睛是干涩的、阵痛的,悲伤时对于时间的感知很弱,早就不在意今夕何夕,是白天还是黑夜、是晴天还是雨天了,对于她而言,全世界都是黑白灰暗的,眉心额头在发痛,眼睛都快看不清,最后是二伯母让她一个人先回家睡觉。
“在人类社会,已经没有我可以留恋的东西”林贝垂眸,缓缓说道,“可是我还是想回去,也许,也许时间还停留在我离开之前,奶奶在头七的时候会回来。”
“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我奶奶已经去世了,我总觉得,她还在人类社会,只要我回去,就还是能像上大学回家那样,还能再见到她,见她好好活着,继续做她乐观开朗的小老太。”
壁脚的炉火火苗无声飞舞,一层蓝色的电子荧光覆盖在表面,
像翻滚的岩浆。
卢卡斯第一次听林贝讲这么多关于她的往事,听起来很陈旧,也很遥远,因为与兽人世界格格不入,就像人类流传下来的童话故事那样生动悲痛,情绪饱满。
在兽人的社会,极少雄性兽人会因为父亲的牺牲而哭泣,强大的父辈是帝国最英勇的战士,战士时时刻刻都要为帝国奉献终身,并不能亲身养育幼崽,这些幼崽只能在靠着作为战士的父亲的教导庇佑下自食其力。
如果不是厉害的战士,不能为帝国创造出价值,那就是受帝国兽人的鄙视的,能不能有下一代都不知道,帝国医院并不会完全审批通过每一个提交繁育后代的申请,特别是最近几个标准年,全帝国包括首都亚瑟顿市新生幼崽的数量都在急剧锐减。
虽然不能感同身受脆弱的人类女孩的悲痛欲死的情绪,但只要林贝难受流泪,卢卡斯也觉得自己的心跟着揪起,他在短暂的思考后,前思后想斟酌着用词不熟练地安慰道:
“林贝,你别难过,只要是生命体,都会有寿命终结的一天”薄唇不安地抿了又抿,两颊的红霞未褪,他舔了舔唇,“也许,也许你爷爷奶奶知道你在这很健康,活得很好,也一定会安心地去世的,你现在是帝国的战士,你要坚强!嗯!”
林贝简直要感动哭了,这是卢卡斯第一次这么会安慰人,虽然听起来也依然还是不怎么样。
“谢谢你了,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她抿唇笑道,“你也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的!”
卢卡斯怔住,轻问:“我的梦想?”
“对啊,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帝国最最最厉害、最强大的战士的,超越你的兄长,超越所有其他帝国的战士。”
不知是不是屋内的温度太高,卢卡斯脸上的红云又深了几分,指尖的湿润已经干透,他的全身上下都奔涌起一种情绪——好想抱住她!
沸腾的血液好像连带着涓涌起一种龌龊肮脏的想法,好想好想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有纤细香甜的人类女孩的衣服,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吻她,靠近她,和她肌肤相贴,好想查
蜷缩在袖子里的双手十指颤抖了一次次,最终被他拼命克制下来,竟然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他整个身体都侧朝一边,不让林贝看他,嗓音闷闷的,语速有些快:“你上次讲的故事还没说完,接着讲。”
“泰坦尼克号?我都忘记讲到哪了”
林贝以为他又开始别扭了,年轻的狮子兽人就是这样,思绪千变万化,上一秒还在和她一起痛哭流涕,下一秒又想到什么事然后又开始不高兴。
“就是,就是女主角露丝觉得不高兴!和那些虚伪的人类贵族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啊,我想起来了。”把这些心结说出来,好受了许多,林贝已经调整好情绪,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那就到著名的‘你跳我也跳了’。”
小皇帝给她准备的回去的航船最终她还是没用上,让卢卡斯使用了。
他们在那间奢华温暖的房间没待多久,从悼念宴会赶来的德罗维尔就亲自来接林贝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又换了一身衣物,不是刚才来的时候影音联接里的那身,现在的他身上的礼服有点类似于复古欧洲贵族里的正装,颜色不同,是纯净的庄重黑色,领口和衣袖上绣制了金色的图纹,下巴和领口下是如红宝石般的暗红色丝绒领结有形地垂下,垂摆的暗红丝绒顶端,是一颗纯白的椭圆形钻石被稳固镶嵌安置。
乌黑油亮的发丝被精细地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坦露出那张深邃宽阔的面庞来,英俊挺拔如榕树的男人恍如从油画中走出,周身上下都有种沉稳的气场,可肩上落下的微小湿点寒气,又让这沉稳的气质破了一个小开口,暴露了他风尘仆仆地赶来的这一事实。
突然闯入室内的男人身后没有带任何人,深黑的眼瞳里全然没有别人的身影,对着一个标准月未见的林贝露出浅淡礼貌且有风度的柔和笑容来。
虽然一直身处于掌握全局包揽一切的大家长位置的德罗维尔,看上去依旧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可当林贝被他温热干燥的手掌绅士地搀扶上他自己那艘巍峨雄武的航船之后,林贝还是觉得有什么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端正地坐在她的身边,豪华宽敞且舒适的航船内部没有第三个生命体的存在,他保持着沉默,却并没有拿出什么公文文件来看,也没有调出终端来安排工作,只是微微低垂着眼睫,脸色不明,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但他身上的沉默和威严如有实质,浸染凝结周遭所有的空气。
林贝小心地坐在他的身边,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掌,她也不敢乱动乱放肆,只觉得似乎有些安静得过分了。
她控制不住地开始回想这一个标准月德罗维尔的不同寻常之处,他非常忙碌,好像恢复了杰曾经说过的那种工作强度,没有对她表示出赤果果的玉望,就连偷偷影音联接时,也只是柔和克制地带着春风和煦的浅笑保持绅士的问候,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
航船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政府办公大楼地固定某一层,从打开的墙壁和甬道进入了墙体内部。
舱门打开,所有的灯光立刻亮起,眼前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办公室模样的屋子空间,大体上和人类社会的差不多,在一些细节部分又不一样。
她还想多看看,可是德罗维尔的缄默的背影已经自顾自疾步走到另一头去,她只能快速跟上。
德罗维尔在她面前打开了一扇门,做出了请的动作。
林贝根据所过之处屋子的布局猜测着应该是起居室之类的,毕竟外面办公区域应该是不能住人的
她好奇地左右看着,走进门去。
“哇,德罗先生这里好大唔!”
一股大力握住了她腰,后背也被一条坚硬的手臂圈住,她被不受控制地拉扯了过去。
唇上的炙热碾吻让她清醒过来,耳后门板砸上的声音震耳欲聋。
脚步踉跄,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她就被推着往后移,被压在了门板上,眼前的视线变成了全黑。
第85章 可怕玉望“唔唔……
暗淡洁白的墙壁不知是何材质,有着如钟乳石一般的明润光泽,被雕刻成为一幅幅凹凸起伏立体画像般的卷轴,斜镇定地静置于墙壁一方,黑夜般的地毯厚实绵软,有收容一切声响的神奇魔力,有床单厚重的帷幔被规整地系在柱子一侧,净黑的巨大金属柜子占据了整整办公区的三面墙。
惨白的墙壁即便没有开灯也白得发亮,纯粹材质精细制作而成的皮质沙发摆放在外间,造价高昂,款式简洁却充斥着华丽内敛的王者气概,辽阔的白色墙壁中央只有一幅相框,那是来自第一代君主、伟人的凝视。
身为全莱奥托帝国所崇拜的勇士、英雄,德罗维尔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里都过着如苦行僧般枯燥乏味的生活。
皇室成员的信息是很少被放置在网络交流基站上的,即便有,一旦有热度,网络交流基站上的相关帖子也会被莫名封禁。
可是真正的强者德罗维尔是所有帝国兽人都知道的闻名程度,他曾还在亚瑟顿军校学习时就参加前线战役,参加战斗为帝国赢下了两次重大的胜利,从没有他消灭不了的坏种,至今没有兽人能够超越他曾经在亚瑟顿军校上学时创下的军事技能联赛的记录,他是所有莱奥托帝国兽人们心中崇拜的最高力量——强者,是为他量身创造出来的词汇般,他将虚无变成了现实。
帝国对于工作有非常严苛的界定,基础数据
是在岗正式工作时间,对于工作时间和内容都有非常严格的规定,必须工作满多少个标准时,一个岗位与一个岗位之间工作多少个标准日然后休息,都是不同的。如果有兽人在工作时发生渎职和违规行为,那么将会被按照帝国的公民工作条例来惩戒,轻巧的会关禁闭室反思,严重的会被丢进监狱,判处终身监禁或枪决。
成为强大的战士,便可以受人尊敬,拥有了傲慢的资本,有了对弱者支配的权力,可德罗维尔永远都是寡言内敛的,巍峨严肃的眉间总是微微轻皱的,浑身上下看起来冷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除了战斗消息和正式场合需要出席,其他时是见不到他的人影和照片的,他几乎很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所有兽人都知道他是克己奉公的代名词。
工作时间和工作内容远远超过帝国的安排,忙碌的时候,非必要如悼念宴会这样的正式场合需要出席,他可以整整一个标准年不出政府办公大厦。
这种敬业的程度,近乎到了变。态程度,无论再杂乱无章的事物,到了他的手里,都能被抽丝剥茧般仅仅有条地完美处理,他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处理公务,甚至有兽人见到过他在某一标准年的悼念晚宴时仍然在调用终端屏幕处理公文。
为帝国工作的兽人们都盼望着自己工作岗位的休息日早日到来,而身为伟大的莱奥托帝国首都军事行政长官的德罗维尔,却自我约束没有休息日,这样的坚毅不经令人赞叹。
他是完美的帝国兽人,强大,威武,正派,令人信服,为帝国尽心尽力,像一台随时随地都在运转的机器。
没有兽人知晓,身为首都军事行政长官且拥有令其他全部十三个联邦信任的狮子市长先生,为何总是沉默寡言,淡漠冷沉到仿佛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入得了他的眼,激起那平静湖面的一丝涟漪。
过去的许多个新纪元年以来,德罗维尔曾伫立在亚瑟顿军校校门口那棵叶面庞大枝干粗壮的苍天金树上,平静地俯瞰过自己的母校,曾在午夜梦回时在处于前线战场上空的翱空军舰里悄然醒来,掀起眼皮睁开眼看地面枯萎断裂的焦黄树木和一座城市的断壁残垣,也曾在旭日东升时笔直地站立在市长办公室里的神圣白墙前,仰目与伟人的视线交错对望。
许多个标准年的时间,在以一种看得见亦或看不见的各种形式在溜走。
他还尚且年轻还在军校时,他在军事技能联赛中让全帝国所有联邦都知道了他的名字,然后他上了战场,衣衫破烂,张开五指握住坏种的脑袋,面无表情地用另一只手割下它们的脑袋,以最快的方式崭露头角,继承逝去的父亲的神武,肩负起狮子族群的未来声望。
他曾为帝国奉献所有,他的生命,他的身体,他的时间,他的全部,他在这么多的岁月里,过着一种平静到极致几乎感受不到呼吸和心脏跳动的日子。
可是自从那个纤细娇弱的小小身影出现在庄园后院后,一切都变了,他黑色的眸子活过来,他深深看过去无法移动眼珠时,心脏跳动的声音有力、几欲震痛耳膜。
那个美好的人类女孩偏移过脸来看他时,头一次,他的生命里出现了私。欲,帝国的新生幼崽出生率锐减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莱奥托需要一件足够新鲜轰动整个帝国的消息来振奋人心,长久的战争让一个帝国的戾气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疯狂滋长,也让整个兽人社会上空缭绕的空气乌泱浑浊。
他枯燥的生命因为人类女孩的出现,产生了各种陌生又激进的情绪,这是不应该的,他和卢卡斯一样,都是不合格的战士。
那些痴迷与疯狂好像让他变得不想自己,他身体里的另一双眼睛在亲眼目睹着他的堕落,遭受过各种残酷过往的战士私自想要将凭空出现的人类女孩饲养,为其制造一座温室,以他拥有的全兽人世界最好的一切将其滋养。
痛苦的,扭曲的,极端的爱玉在沉稳严峻的皮囊下挣扎扭动,人类女孩也不喜欢。
他曾用与他陪伴过往多个标准年的工作来麻痹自我,再次恢复从前那种不工作就会死的状态,可是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他曾久久矗立在市长办公室里那面刻有乳。白浮雕的墙壁前,那在黑夜下光影静谧的浮雕图案慢慢转变成了人类女孩莹润美丽的面容。
他在渴求着她,低沉压抑的欲。念如下雪天的泥水,冰冷又浑浊,又像是从未进化的猛兽在大开的铁笼门前哀嚎,混乱浊杂。
他在痛苦,所有道路两侧尖利的石子化为了空气被吸入鼻腔和肺腑,刺痛划破胸腹和肉。壁,占满了身体每一寸血肉,在不断膨胀挤压着他肌体内部所有的器官,令他寸步难行。
他因为她的谎言而痛苦,因为她的不亲近而低落,因为不能取悦她而自责自愧,又因为她的谎言带来极乐,因为她的一个眼神而无法冷静自持。她是色彩绮丽的毒药,上。瘾了就无法根除痊愈,越痛苦越欢愉。
人类女孩是纯洁的,柔软脆弱的怀抱有令人贪恋沉迷的温暖,温软的皮肉下是包容安抚一切的温柔,这种包罗万象的柔和在发出微乎其微却异样夺目耀眼的萤萤微光,吸引着没有心安之处的兽人们如飞蛾扑火般向往沉醉。
“哇,德罗先生这里好大唔!”
第一次来到首都市长办公室的人类女孩对这所有的一切都很新奇,那双倒映着盈盈灯火的美目试图悄悄环视打量这里的所有一切。在被沉默寡然的德罗维尔领入另外一道门内时,还没看清新屋子的陈设时,高大的身影倏然移动到她的眼前,炙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对于她而言身形能够遮挡太阳与风雪的宽阔胸膛能够遮天蔽日,他漆黑的影子挡住了落在她身上的所有灯光,在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抵在了被猛然关上,准确说是砸上的门板上。
身后门被砸上的声音惊天动地,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还没有受到惊吓地捂耳朵,眼前的视线还未清晰,唇上炙热碾压的吻连带着他伟岸坚毅的躯体都在挤着她快速跌跌撞撞往后退去。
脚步不稳,蓦然停在门板前,没有了一寸哪怕一丝退却的空间余地,只能被迫地颤抖着小腿踮起秀气的足尖。
差距过于大的身高差距,让她的身体以一种不受控的姿势被压在坚硬的门板上,她眼前的视线终于明了,无法移动自己的脖子一分,更无法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境况。
将将用稍微清明的视线看见近在咫尺的那两排紧闭着的乌黑浓密眼睫一眼,头顶从开门时一直明亮的灯光忽然熄灭,她彻底失去了任何的光源。
失去了视觉,身体的所有感触越发被放大了无数倍,圈围住单薄背脊的坚实手臂还在缓缓收紧,紧紧握住柳腰的虎口将她如鱼儿跳动的身板以她可以承受的力度按压在门板上,轻易掌控了她一举一动。
她早已没有了后知后觉来反应的自我思考后退的能力,只能被迫地靠近他,依附他,与他越靠越紧,他坚硬的胸膛和腹部肌肉死死抵着她的胸口,她受到这种密不透风的挤压,挤得她的胸口也发痛,口不能言,只能用手肘和手掌撑支在他的胸腹前。
她的身体被压在门板上,艰难地被迫地昂着下巴,张着被碾压无法闭合的唇。急促粗重的呼吸将湿热的气息打在她的面容上,让她的身体也被这种来自深渊的可怕湿热浸染得发热起来,被他挤开汲取所有的唇齿和甜蜜,两瓣唇吸合,他的舌占满她所有的口腔,两点诡异暗红在眼前忽闪而过。
“唔唔”她好想呕,被这种浓烈、铺面倾斜压下的可怖深沉玉望吞噬。
第86章 声声入耳“您吃得下的,我已经看过了……
在兽人这种庞然大物面前,身形娇小脆弱的人类女孩没有一点胜算。
从前即便只是待在他身边不说话,不做任何事,只要有德罗维尔在的空间里,他庞巨健实的躯干肉。体连带着那张看上去冷酷威严的脸都是如出一辙的平静缓和,空气中流动的分子仿佛以他为圆心点扩散感染了这种圣神庄重又格外冷沉的某种物质,林贝曾经将其称之为强者身上自带的威压。
即便已经跟他有过实质性的接触与爱抚,但无论多少次,她仍然还是有种一脚踩不到实处的虚空感,为自己能否在这头猛兽眼皮子底下完成系统那难为情的任务而暗自担忧,为能否驾
驭这头猛兽而心悸。
拥有无上地位荣耀和帝国公民崇敬的狮子市长先生,对她有种说不出的迷恋,她后来慢慢觉察明白过来,曾经那种让人倍感压力黑压压的冷沉目光,蕴含着说不出的浓稠情愫。
毕竟德罗维尔总是那样沉默寡言,连在床上也是。
兽人的本性是嗜血好战的,同时,他们的独占欲与界限感也无比强,在这样扭曲的世界观里,想必没有一个兽人愿意和其他兽人共享爱侣。
德罗维尔现在还不知晓其他兽人的存在,同样的,雷蒙德、亚特兰特、卡尔,他们也还不知道最终要同时爱上她。
如果一定要完成任务,那就务必不能让其他兽人知晓他们对于她的意义,也不能让他们同时知道其他兽人与她的关系。
“唔唔嗯”
身形高大的德罗维尔浑身沉默,但奇怪的是林贝能从这种缄默中感受到他的急不可耐,似乎是他终于觉察到被他压在身下的人类女孩喘不过气来,迅猛的攻势和缓下来少许,用自己控制着、尽量克制的力道,吮吻着她的两瓣稚嫩红唇,细细地包住,剐蹭着她娇嫩的舌根。
察觉到德罗维尔比刚才温柔下来,她的挣扎也不像刚才那样激烈,撑在他宽阔坚硬肌肉上的手掌和手肘随着这副磐然身躯一同起伏震颤。
掌心下的布料在朝着她源源不断散出要命的热气,在浓稠如烈酒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像是包裹着石头的布料之下,掌心好像凭空握住了那颗怦然有力的心跳,耳边的呼吸在交叠缠绵,粗重与娇软融为一体,渐渐压下了同一个音调。
他完全笼罩住她,所能相互贴合在一起的部分全重合,亲密无间到他们之间连一张纸都插不进去。
这种不要命的热气与贴合,在奋力强硬地想要感染她,将自身的热度都导向她,拉着她一起疯狂。
视线黑漆漆一片,只有水声与呼吸声渍渍,仿佛全身都被拖入了密不透风的热带雨林,不见天日,闷热难鸣。脸部的炙热顺着皮肉一路过电来到白皙的脖颈,又顺着脊椎窜流全身,这令她再难站立,两条本就艰难踮立的小腿抖得不行,瘫软下去。
神武强大的兽人怎能允许她的后缩,卡握住人类女孩细腰的那条手臂下移握住了她的大腿和臀部,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端了起来。
她单薄的后背仍然紧贴坚硬的门板,这种骤然离地的感觉并不美妙,剧烈跳动的心脏收缩着,让她本能地抬起两条手臂攀上他宽厚的肩,圈住他粗实的脖子。
从前他们之间的交。合仅在庄园的床,或是他房间的暗色坚实大床,或是她房间的粉嫩公主床,从没有像今夜这样逾举和放纵,竟在帝国最圣神庄严的市长办公室里就干起来,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令她羞耻的姿势。
特立独行又沉默寡言的兽人并不给她任何思考反应的机会,几乎是刚刚让人类女孩彻底脚不沾地的瞬间,他的身躯便坚硬强势地挤进了她的双腿中,柔嫩纤长的小腿在半空中荡了荡。
她想要移开脑袋和久遭激情。蹂。躏的唇瓣,可稍微垂下,那比她还要偏移低下的宽阔俊美面容立马又用唇让她的脸仰起,牵动着她与他缠绵。激。吻。这样的疯狂让她难以招架,坚硬与炙热如有实质,让她情不自禁想要合上双腿,可他肌肉虬结的腰腹抵在中央,她无法做到。
箭在弦上,那面容前近在咫尺的两点红色有艳红的火苗在燃烧,当林贝意识到他要怎么做的意图时,飞霞满颊的人类女孩气息还未平缓,略带惊恐地急喘着艰难摇头:“不可以我会死的”
低沉悦耳的声调仿佛也在痛苦压抑着,啄吻她的面容,大掌抚摸她的后颈:“您吃得下的,我已经看过了。”
话音未落,他一条手臂微微收力,她浑身颤抖痉。挛。
一声隐颤又夹杂着满足的低沉叹谓融入这黑夜,就像一头最原始的野兽,丝丝麻麻的电流直冲脑门,令他神魂颠倒,越发拢紧怀中的爱人,恨不得将其融入怀里。
她如被一箭射中的小鹿,被带着天神符印的箭矢死死穿过身躯,坚硬稳固地钉在粗壮的树干上,只有无力垂落的四肢在僵硬抽搐。
帝国公民们还不知晓,帝国最铁血无私、公正严明的军事行政长官、首都市长狮子先生,早已陷入这种闷热与甜蜜粘黏的空气里无法自拔,他丧失了多个新纪元年来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和对帝国的绝对忠诚。
视线里,林贝湿汗淋淋的锁骨前仍然佩戴着那条最开始由他亲手馈赠的特质项链,冰冷如光滑银面的竹节在兽人独特的夜视目光里上下缓慢颠簸。不管是哪一个世界维度的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他令她越发对他敞开所有,令她主动或被动地接受他的所有,他的寡言与冷沉,他的激烈情绪,他的丑陋情态,他固执地恨不得缩小化为受挤压的空气,全送进她娇小羸弱的身体里。
让闷热湿润的空气如窗外大雪纷飞,让这两种空气隔着一道墙壁贴附,化为玻璃内。壁的水汽凝结滴落,淅淅沥沥的雨珠挥洒浇灌。
身体的相融不能够确定一个人就是爱另一个人,没有人规定和谁上床就必须爱谁,因为渴求,因为挚爱,因为精神的空虚和不确定,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填补。
只有这样,在这万籁俱寂只属于他们的时刻,他确定这一刻她只能看着他,只能想着他。
毕竟,他早已无法确定她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可他仍然还是会因为她一句欢喜之言而欣喜,因她的无情与暗伤而失落无力。
心里有一道声音如神喻,告诉他,他其实并不想去怀疑她,他的内心在为此深深地抵触。
他因为这煎熬无比的一个标准月而觉得精神失明,他再次用嘴巴去取悦怀中脸色酡红的人类女孩,再次轻轻发问:“林,您最爱谁?”
黑夜下,多次失神的瞳孔在他的眼前,与他相对,他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亲眼看着她一次与一次之间茫然大睁着瞳孔失焦的时间距离在缩短。
好半天,那道细弱如蚊的声音才颤颤巍巍地小声回答:“是德罗维尔。”
他轻轻颠着衣袖下青筋迭起的小臂,和缓低柔的克制嗓音如沙砾摩梭:“您会爱上其他兽人吗?嗯?林。”
一室的幽静倾泄,尖锐的电流四散流窜向四肢百骇,朝外的小腿已经抖若筛糠,她哽咽哭泣,鼻音厚重,立刻连道:“不会不会”
*
卢卡斯又做梦了。
在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兄长将人
类女孩带走之后,他的兄长从头到尾都吝啬于给予他一个眼神,那双幽暗的眼瞳只容纳得了纤细的人类女孩的身影。
他再明白不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不动声色,又沉着粘稠,道貌昂然。
这大概并不是一个美梦,梦境光怪陆离,他梦到林贝彻底爱上了德罗维尔,要抛弃他而去,说从此以后要和他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连看都不会再看他一眼,这一个恐怖的噩梦结束之后,他又梦回到雷蒙德之前说的那句话,她随时都可能会抛弃他,她随时都可能对任何兽人有好感,对他和对其他兽人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即便知道自己是在睡梦中,可他还是无法安稳,脸色难堪,睁不开眼。
再然后,他又梦到林贝之前对他的温声细语,她每次都会回到他的身边,对他有无比多的耐心,总是笑盈盈的,在他闹别扭的时候哄着他,丝毫不会觉得他难以相处。而且整个学院就只有他知道她真实的身份秘密,而且她还亲口和他说她在人类社会的过往,初雪初落的美丽夜晚,是那样的静谧美好。
然后,他在亚瑟顿军校宿舍里缓缓睁开眼。
再次见到德罗维尔,就会让他想起上一次见面时他亲口说的要和他进行公平竞争,这令他无颜再回庄园。德罗维尔的出现,且带走林贝,再次燃起他心口里的无名之火,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他渴求她更多的爱。
因为林贝的身体原因,每个标准月都要在庄园修养至月经结束,所以林贝再次见到卢卡斯时,也是过了好几个标准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卢卡斯几日不见又变了一副模样。
好像又变成了从前他们刚刚见面时,那种冷冰冰动不动就冷脸的状态,连她进宿舍门之后和他说话他也待答不理的,好像谁惹到他似的,生着闷气。
彼时宿舍里只有他们二人,她从书包里掏出德罗维尔亲手为她装好的零食,甜蜜蜜地笑着递给他:“亲爱的卢卡斯,吃吗?”
卢卡斯自顾自别开头去,一眼也不敢看她,“我说过了,这是幼崽才吃的东西,我不吃”
林贝已经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硬糖,甜兮兮地笑:“笔记借我。”
昨天晚上卢卡斯回想了一晚上,得出的结论就是,在最初他和她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时才是她最关心他的时候,之后来到亚瑟顿军校他们天天在一处后,她的心思却朝着雷蒙德和卡尔以及最明显的亚特兰特去了。
这很说明,只有在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她才对他上心,虽然很不想承认雷蒙德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很有道理——被她轻易得到她都不会珍惜,但卢卡斯不得不开始重视起这句话来。
他闻到了她身上有德罗维尔的味道,他很生气,气得好想和她发疯,但他冷着脸的时候她又过来哄他给他喂糖,这令他郁怒的心又被春水湮灭,涌起酥麻的甜蜜来。
虽然最初的想法是要当着她的面吐掉,但酥甜在口中溢开,他最终还是没舍得,只不过依然恢复最初的那副如德罗维尔般不近人情的冷面,暗暗下定决心下一次一定不会再随意沦陷。
殊不知,这时的卢卡斯还没想到,没过几个标准日,他真的就被林贝抛弃了。
第87章 令人着迷流遍全身
奥利弗又请假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旷课,即便在亚瑟顿军校并没有旷课这种词汇与惩罚。
在新的一个标准月来临,当林贝再次回到亚瑟顿学院,终于才后知后觉到这个朋友的转变与不同,从前只知道他在新生测试之后变得大胆了许多,却没想到他如此不可理喻。
今天上午的课程雷蒙德和卢卡斯原本是和林贝分在同一个班级的,但因为他们俩要参加集体训练,所以都没来。
说起雷蒙德,好像这个标准月来到学院还没见过他呢,卢卡斯去训练是家常便饭,现在连雷蒙德也准时去了,只叫人觉得惊奇。
上课之前,林贝招手让亚特兰特过来和自己一起坐前排,亚特兰特的脸色依然还是很疏离,但微微皱了下眉,迎着其他兽人打量的目光,最终还是坐到了她的身边。
清冷的少年向来孤傲独行,眉眼冷静深邃,和她一样都是黑发黑眼,细碎的鸦黑发梢垂于额前,永远保持着理智孤高如死水的瞳孔在细看下要比其他兽人的要小上那么一毫厘,不止于占满整个眼白部分,这令他看上去莫名有些凉薄。
身形高挑,做任何动作都是从容优雅的,连现在伸出又长又直又白皙的手指将手掌里的书页里褶皱的一角一丝不苟地抚平时,浑身依然上下都充斥着清俊的气质。
好像他现在眉眼低垂认真注视的不是一页微褶的页面,而是什么几千亿的项目。
她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确认这个清清冷冷的美人是重度强迫症患者,而且还是个神情不外露的强迫症,不会随意暴怒不安,他在宿舍的桌面干净得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每每见到令他不舒服的地方,也只是固执又难以舒展地轻轻皱起眉头,然后再去改变它。
就比如现在,当他整理完自己的书本,转头看到她带来的三支笔有一支笔尖的盖子开了。
林贝不动声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果然,她暗暗看着他的眸子挪开不到三秒钟,又再次无法抑制地回过眸子来,看向了她桌子上的那三支笔,再三沉默了片刻,好像是脑海中纠结打架的一方小人占了上风,他好像忍无可忍将那支笔帽盖上,然后整整齐齐归为原位,将它们放为一排。
沉闷的天空好像骤然放晴,连流动的空气都变得轻巧起来。
“唉?亚特兰特,你的领子怎么翻了?”林贝恍若发现了什么,伸出手去就要给他整理衣领,“我来帮你!”
只是她的手还未碰到亚特兰特身体的任何部位,那道修长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躲开,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能碰触一下。
他摸了摸自己的领口,黑色保暖的军服大衣下,纯白色的衬衫和领带依然规整,她说谎了。
亚特兰特落下手,轻轻皱起眉,两排眼睫下的眼冷漠又无情,略散发出些嫌恶来:“你别碰我。”
林贝还上扬着的嘴角顷刻垮下,转头将他刚刚套上的笔帽拔下,打乱那三支笔整齐划一的队伍,暗戳戳泄愤似的将它们弄乱。
柔和的面庞恬静的笑容简直要晃花人的眼,她的嗓音和缓低柔:“亚特兰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
这一次,清俊冷逸的男人死死盯着那三支笔两秒,最终还是果决地转移开了眼,仿佛眼不见心不烦似的,用那双冰冷无波的眸子冷冷看向像个顽皮的小孩在胡闹的她:“你用笔的习惯很不同。”
林贝似乎也没想到他现在会说的是这一句,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关心她带的笔。
她转头看去,迷惑不解:“有什么不同?只是普通的红黑蓝笔啊”
很快她就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了,随着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近,教室里的人增多,它们的桌面上从来都只放一支笔,包括之前的雷蒙德和卢卡斯,以及现在面前的他。
这只是一个细小得不能再细小的细节,却被他在暗中留意到。
“这样做笔记更容易理解记忆啊。”林贝小心凑过去一截,尽管这个冷漠无情又不懂幽默风趣的男人还是微微昂起下巴退开了一小段距离,她小声问,“你上学的时候你们老师没教过吗?”
他细长的眼眸定定注视着她。
林贝想问他上次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知道她不是这的人,说可以帮助她回家,他要怎么帮助她回去呢?这个问题她可想了好多天了。
可她还没有机会问出口,后肩就被人拍了拍,是坐在她身后的兽人找她打招呼。
这很令人新奇,从前这些同窗都只有用各种眼神瞟她揣度她的,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找她说话,那人似乎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鼓起勇气和她打招呼。
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面上仍然保持着体面和镇定,在和林贝互通姓名发现她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之后,才敢放开自我,和其他同坐一排的兽人一起争先恐后地问她:
“你和卢卡斯是真的吗?!”
“你是因为和卢卡斯那啥才可以在军校留下来吗?”
“你和雷蒙德是什么关系啊?怎么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一会说你们在一起了,一会又说你得罪他了?!”
“还有你和这位”那兽人瞄了一眼亚特兰特,“是什么关系啊?”
林贝哑口无言,看了一眼亚特兰特平淡的脸,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地解释道:“其实我和他们谁都没有关系,只是好朋友罢了,那些都是别的兽人瞎说的。”
“都这么久了,那些谣言你上网会看吗?会不会注册个号偷偷去对骂?”
林贝:“我从来不看那些东西的,我只想好好学习,
做个更强大的战士。”
亚特兰特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勾出一抹细微的弧度,面上却仍旧冷漠:“她在撒”
林贝暗暗瞪他,在他说完之前,又来了一位老朋友。
卡尔双手乖巧地握着一本书,矗立在桌椅的另一侧,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期期艾艾又难掩期待和欣喜地缓缓将眸子落到她的脸上,轻轻问:“林贝,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林贝愣愣点头。
那原本是奥利弗的位置,但今早奥利弗久违地主动给她回了消息,说自己有点事需要处理,今早就不来上课了。他已经连续旷了好多课,她又发去关心和问候的话,他却一次也没回。
上课的铃声响起,教室里原本还乌泱泱的声音全熄了火,其实没什么不同,还是像新生考核前的课程那样,上半截理论策略教学,下半截实践。
和冥勒教授相比,其他兽人老师简直就是天使。
到了两两对战的时候,林贝刚想开口和亚特兰特一组,但她头还没扭过去,她的左手上就搭过来一只冰冷的手掌。
面如冠玉的清润美丽面容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眼眸翠绿精粹,搭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掌如水一般冰凉缱绻,嗓音和煦温润:“林贝,我们可以一组吗?”
余光中,亚特兰特的侧脸轮廓线条分明,狭长的眼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沙盘局面,旁若无人地自己跟自己对弈了起来。
“好啊。”她笑着。
只是一句正常的问答而已,卡尔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似的,薄薄的一层绯红映上两颊,颔首垂眸低低地抿唇笑。
林贝只觉得他握着自己的手的时间未免有点太长了,身后的那几位八卦同学已经有一眼没一眼地朝他们瞟过来。
他从小身体有残缺,在这残酷的世界,有些与旁人不同的举动也不算什么。
林贝对他的心中越发涌起些旁的兽人没有的怜爱来,他生得这样美丽端方,却总是活得小心翼翼。
林贝侧过身体,凑过去了一点距离,看起来就像是还未掀开桌面正常商量交谈的模样,殊不知她的手已经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反过去握住他的手。
那只如玉脂般美丽纤长、骨肉均匀的十指和手掌触感非常好,触感很凉滑,皮肉肌理细腻。
她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小声说道:“没事,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就行。”
卡尔那张俊逸的脸上通红不已,甚至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声打乱了他所有的呼吸,连声调都含着克制的隐颤:“什么都可以说吗?”
他的手早已机械如木鸡,激烈的电流一股一股地以她的触碰处四散开,流遍全身,任由她安抚触碰,恨不得融进她掌心温软的温度里,越发贪恋她的温暖和触碰,顺服无比。
“当然啦。”她还未觉察到他不正常,只觉得他害羞胆小,她便越发迁就,“你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和我说,可不要一个人闷坏了。”
卡尔的心神越发随着她而荡漾,乖顺地点了点头,目光依然追随着她而动。
在他看来,她莹润侧脸上那几乎不可见的细小绒毛,都是那样可爱,令人着迷。
第88章 反复吞咽温柔又小心
“对了,之前怎么都没见你来上课啊?”林贝问道。
卡尔和亚特兰特两个后来的都不在军校总排名的前一百名啊,难道也要参加军事技能联赛的训练吗?
卡尔低下头,视线看似是落在沙盘上,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于坐在对面的人身上,听到她这么问,他立刻回答道:“父亲安排我做事。”
只有好好完成罗缅公爵交代的任务,才能分出更多的时间来见你啊。
林贝颔首,表示理解,一看卡尔的身份就觉得不一般,那个养父需要他做事,和她这样每个标准日都在军校上学的学员不一样。
貌似亚瑟顿军校校规说的不能随意出入军校只对普通学员有用,例如雷蒙德这样的,总是有千百种理由请假进出。
卡尔连动作都迟缓起来,看向沙盘的目光后全在暗自注视着她,缠绵又恋眷,眼神如水般含情脉脉。
被她触摸过的手背上仍然留有她的香味,难以消散,被一遍一遍细细回味。
如果不是她还在,他定然要伸出舌头来舔过千万遍,只是她还在,他可不能乱动,要乖巧,要听话,只有听话,才能得到奖励,才能得到她的怜爱。
脑海中还想着,适才她说的那几句话,她说他什么都可以和她说。
翠绿的眼眸微动,他的目光粘稠不动声色地舔过她的脸,状若寻常无意闲谈开口,话语柔缓:“林贝,你喜欢卢卡斯吗?”
林贝的眼珠没抬一下,仍然盯着眼下的局势,无奈地叹息一声:“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她将帝国战士的小人挪了个位置,“不喜欢,我和谁都只是好朋友。”
沙盘局势自由挪移,她抬头看向卡尔,卡尔急忙垂下目光。
她柔和地笑了笑:“该你了。”
卡尔现在哪还有心神来对弈沙盘,只想通过这种借口这种方式与她多呆一会罢了,囫囵随意下了,一边,美丽的容颜很平和地问道:“他现在已经是这里最强的兽人了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卡尔,你怎么也问我这样的问题。”林贝又无奈地轻叹,“为什么因为他最强大就一定要喜欢他呢?”
“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更注重和对方在一起的感受吗?”
湿漉漉的目光永远如含着春水一般的温软,柔柔地注视过来时,卡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林贝说:“不能用尊卑贵贱来衡量一个人是否能够拥有被爱的权利,我有被爱的权利,你也有被爱的资格,雷蒙德有,亚特兰特有,奥利弗也有,每一个兽人都有。”
卡尔的眼珠呆滞,鼻息短促,微微张开的唇缝滞涩无声,心脏跳得好快好快。
看啊,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单纯的迷恋早已不能形容她对他的疯魔,如果说当初一场意外的相遇,他遇见了她,爱上了她,并向往她的纯洁与妩媚,那现在好像又被她某些言语给震惊住了。
他沉浸于她未被污染的纯净,永远记得她当初在射击训练场时说的夸赞他的话语,每一个夜深人静见不到她的夜晚,都像摩挲珍宝那样,那段话被拿出来反复品味。
但与此同时,如此的天真纯洁,如此的不知天真地厚,她的笑容越纯真越富有感染力,就越让人在阴暗的心底,慢慢无端增添出无限的阴霾忮忌来,突然就好想摧毁这份天真无邪。
在这样污浊无望的世界里,怎么还会有人会有这样的感悟?怎么还会有人能如此干净呢?如此无知愚昧呢?
他回复:“可是,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平等的,低劣的生命体本就不该存在。”
林贝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毕竟她知道他身体残疾,知道他过去很不愉快。
“既然已经发生,走上了这条路,就努力让自己活得好一些。”
卡尔低着头不说话,反复咀嚼吞咽这句话。
林贝看了一眼沙盘:“卡尔同学,你又输了哦。”他一个早上都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林贝收拾东西离开之后,卡尔仍然坐在座位上,直到教室里人都已经走完了,他还独自坐在原位,说不清过了多久,教室外响起嘈杂的议论声,他才动了动,垂眸看她刚才坐的位置。
座椅上有一根头发。
他温柔又小心地收起。
*
林贝也不知道现在的奥利弗在做什么,在她出了教室门,还没乘
坐电梯下去时,外面的走廊深处响起了人群如苍蝇乱飞一样的嘈杂声。
走廊上的兽人学员们纷纷探出头去看,一圈一圈层层反复的教学楼设计,让视野更加开扩。
林贝居然看到了好久都没见到人影的奥利弗。
与其他天生体型壮大的兽人不同,松鼠兽人的身影混迹于军校学员群体中会相对比较明显的矮小,就像她一样突出。
可是今天不一样,引人注目的不再是他的身高和外貌,奥利弗所过之处所有兽人几乎无一不回头围观,更有甚者甚至跟着他,全因为他身旁多出来的一个怪异的人形机器人。
奥利弗身边的那个人形机器人长得比林贝还要高壮宽大,令人震惊的是“她”有非常突出明显的女性曲线,这种女性曲线甚至到了得肿瘤似的放大夸张的程度。
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几乎全透的粉红色纱裙,长度只到臀部,随着“她”的走动,裙摆下的臀部若隐若现,那条没有丝毫避体效果的纱裙像一个可有可无的蝴蝶结,“她”的身躯仍然全身上下都暴露在旁人的视线中。
脖子,胸脯,手臂,大腿,脚——“她”甚至没有穿鞋,一头毛躁的长发随意垂在肩后。
露出的肌肤是很像人类的肤色,白中透粉,走路非常平稳自若,如果忽略头顶上那双松鼠形状的耳朵和明显毫无生气的银色机械面部,林贝会以为那真是一位女性。
“那是‘红花’?”
“是啊,最新研制出来的仿生雌性。”
“那谁啊?二十万标准币呢。”
有兽人在小声议论着。
原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仿生雌性,林贝记得,从前她看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的时候,也会有不少学员讨论,那个时候放出来的图就像个廉价的塑料壳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直观。
她知道在兽人世界,能拥有一个造假昂贵的仿生雌性是每一个有权有势之人的必备,但她接触到的德罗维尔、卢卡斯、雷蒙德都没有这样的习惯。
从前她知道奥利弗的家境不好,所以要经常出去工作兼职,她以为最近他旷课全是因为要工作
在她看见奥利弗的时候,奥利弗已经到了下一层楼内,他并没有乘坐电梯上楼,现在,他已经来到了这一层楼,受着各式各样的目光,朝着林贝的方向走来。
林贝定定看着他身边的仿生雌性,目光难以挪开,就像被钉在原地,等着他们走过来。
“林贝,走啊,我来找你一起去用餐。”奥利弗笑着,“我瞧着,是到下课时间了。”
见林贝直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仿生雌性,奥利弗见状,笑容的弧度越深。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他的嘴角略微染上几分旁人觉察不出的得意意味,天真地问道。
眼前的朋友,好似在旁人还未察觉的时候,脱胎换骨,改头换面,从以前的胆小怯弱蜕变成为现在的明媚大方。同样的皮囊下,仿佛被置换了灵魂。
他的脸上染上几分源自内心深处从皮肤毛孔里渗出的激动,却仿佛在努力保持着自若和习以为常。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自信地昂起头颅跟着林贝进了走廊深处的空教室。
在千百双各色的眼瞳后,卡尔纤长的身影随意站在原本上课的教室门口,静静看着那两个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哦,不,是三个身影。
空无一人的教室,再也没有第三双活人的眼睛,见林贝在这个时候还盯着他带来的仿生雌性看,奥利弗如小孩炫耀最喜欢的玩具一般,言辞还算不太激动地和她夸耀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看?”
商场里的假人加强版,被注入了像是生物机甲改造一样的东西,一尊雕塑是静止的,毫无生气的,但是仿生机器人那双没有神韵光彩的眼球会动,它的面庞刻板中性,毛糙垂在身后的长发没有增加它的性别特征,它只是面无表情淡淡地注视着来人。
就像现在,在一动不动俯视着她。
“什么?”林贝的眼睛终于从那双空洞的机械瞳孔上移开,看向奥利弗,“好看?”
玩具带出来炫耀当然也要吹嘘一下它的精彩之处,他咧开唇角眯着眼笑,凑近了她些,揶揄地说:“下面使用起来也很有滋味。”
林贝眼珠里却溢出难以置信来,深深地皱眉,最终还是深呼吸一下,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努力忽略那双始终盯着她的眼睛。
“你钱够吗?”她的嗓音还算平和,刚才还总是盯着仿生人看,现在却好像悄然在别开身去。
她刚才听到了,这款叫“红花”的仿生机器人价值二十万标准币,按照正常在亚瑟顿军校的消费水平,可以够他生活一辈子了。
奥利弗望着她愣住了一瞬,随后笑道:“当然够啊!我可是买得起才买的你什么意思?”
他眼中的笑意散去,只剩下薄薄一层散不去的阴霾。
林贝局促地舔了舔唇,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柔和下来,斟酌着用词:“如果我有二十万,我可以让自己生活得更好,可以买穿起来更舒适的衣服,给爱我的、我爱的亲人朋友买礼物,让时间慢下来,坐在顶楼看太阳慢慢升起,站在亚瑟顿市最高层楼的窗户前,看翻涌的云层淹没尘埃”
奥利弗脸上的笑容撤下,蕴藏着怒意的情绪令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扭曲。
“林贝,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再也压抑不住,他咆哮出声,“其实你和他们所有人一样,你们全都看不起我!”
“都觉得我这样下贱的人,就应该被你们踩在泥里,只能看着你们笑,不能有任何喜怒哀乐!”
林贝的神情僵在脸上,不可置信眼前这个在发疯的兽人会和从前那个羞怯木讷的奥利弗是同一个人,他的外貌没什么变化,但内里早已天翻地覆。
疯癫不同到了,像是一个玩具熊被撕扯开针脚线条,把里面的棉花全掏了出来,然后又塞进去了一些污秽肮脏的东西。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贝皱眉,她的好脾气全消散得一干二净,自认为没有任何对不起他一分的地方,“我只是想告诉你合理开支而已。”
“你敢说你刚才从没觉得我买不起仿生雌性?”他咄咄逼人。
“是。”林贝承认,“我是觉得我们的消费水平还没到那个水平,如果你真的有二十万标准币,那你为
什么不继续给家里寄回去呢?“她的目光向下移,看向他身上的衣物,“为什么不给自己换一双鞋呢?你的鞋还是开胶那双,你的校服还是上机甲课被刮破的那套,你袖子上的补丁,是我给你缝的。”
空气凝固了一瞬,奥利弗懒懒散散破罐子破摔似的点了点头,没否认:“这仿生机器人是很贵,二十万标准币呢。”
“但就是因为有了它,没有兽人再敢看不起我,这二十万花的很值。”
“以后,还会有无数个二十万。”
第89章 破开账户卢卡斯火葬场预警
“看不起你的人,难道会因为你花了二十万标准币去买一个仿生雌性就会看得起你了吗?”林贝看了看“红花”,它的头发乱糟糟的,赤果的脚背沾染上灰尘,它机械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
“你清醒一点,一个仿生雌性改变不了什么的,有二十万标准币你可以过更好的生活,想想你的父亲,你的亲族们,想想你来这上军校的初衷”
“那也是因为这个仿生雌性太烂!花了二十万标准币却还这么没用!”
奥利弗打断她:“你根本就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我就是因为想得太多,才会过得痛苦在落后的联邦,什么都最落后,除了荒田、丛林、沙漠,什么都没有。整整一个区的联邦一个标准年能考到亚瑟顿的兽人,寥寥无几,我努力了这么多个标准年,根本就比不过你们这些生来就命好的亚瑟顿兽人!”
“你敢说你是自己考进来的吗?我和你都是被人看不起的那一类,但你看,就因为你生来就是狮子,有强大的族群为你撑腰,推着你走,在亚瑟顿学院也没兽人会无端欺负你,你可以每个标准日心安理得地吃从校外带进来的山珍海味,我却每天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在你屁股后面,吃你不吃的东西,接受你的施舍,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你和他们一样,打心底里就看不起我。”
“你吃的那些食物,是在吊车尾的联邦的土地上种出来的!你们却还高高在上,看不起种这些食物的兽人!”他咬牙切齿道,“你每给我一次东西,我就越恨你一次。”
“你觉得你自己很厉害吗?是,你是很努力,可我比你还要努力,我可以为了新生测试不吃不睡,我不能失败,不能灰溜溜回去,可你呢?你只会每天在我面前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然后轻飘飘地说不过就不过,你以为你特别清高善良是吗?谁都围着你转,你是不是内心得意啊?要不是有卢卡斯帮你,你能够顺利在这里留下来吗?”
“你有排名第一的卢卡斯帮你作弊,帮你训练,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的新生测试,是我自己挨了拳头硬撑过来的。”
“这是你的真心话?”林贝静静看着他:“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复她的话,转而很平静地说起:“来到这儿,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城市,这里一切都很新鲜,居然没有田,却还能容纳那么多兽人,五颜六色的航船会在天上飞”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贝已经转身向门口走去。
他不依不饶追上去:“你其实就是心里妒忌我了是吧?现在才是原形毕露!”
“你简直不可理喻!”林贝转过身,身侧紧紧握起的拳头气到发抖,“看不起你的人依然会看不起你!因为我现在也看不起你了,要是知道你是这种货色,我才不会和你做朋友!”
奥利弗大笑:“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心话了!”
“你个下三滥的玩意,你以为买个假人就会让别人尊重你?醒醒吧,别做梦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学会知识,提升一**格能力。”她死死瞪着他的眼,“二十万的标准币价格,是谁制订的?用一个假人来凸显自己的价值,然后咒骂这个假人,你可真是可悲。”
话语从唇齿间挤出,她失望至极:“从今以后,你就当从没认识我,我也从没见过你。”
她转身要走,眼见他仍然不依不饶想要跟上来,她抬起食指指着他:“还有,亚瑟顿军校不允许私自带外面未经允许的机器人进来,你就等着被校规处罚吧,从现在开始,你也别再靠近我,我怕我会恶心得忍不住想打你。”
最后看一眼那个仍然定定矗立在原地的仿生雌性,它从未移动过,只有那双类人的眼瞳,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挪动。
她终于离开了这间密不透风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教室。
出了教室,刚刚走廊上还有许多学员,现在同样也还有很多兽人在等着看那个传闻中的“红花”,眼见林贝从教室里出来,他们的眼神越发尖锐起来,正在不远处蹲等着。
林贝神情恹恹地隔着距离穿过人群,坐电梯下楼,心不在焉地走了一路,一阵寒冷刺骨的风将人吹得一哆嗦,原来是已经到教学楼的大门口了。
鹅毛大雪已经不能用来形容这个世界的雪了,飞舞飘摇的雪花斜斜如雨点似的密密麻麻地落下,大地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看起来很遥远的不远处,教学楼前空旷到一望无际的广场,那座迎着霜雪矗立的巨大的雕像,已经看不到肩部以上的部分了,苍茫阴郁的天空笼罩威压着这片土地,像是天空要坠落下来似的,竟无端让人觉得窒息。
雪花顺着大开的门飘落进来,周围的兽人只有她一个人像没见过似的为其驻足。
她抬起手,张开五指,握住了飘洒进来的一朵雪花,她低头看去,可惜还没看清,那一点冰凉就已融化于掌心。
目光停留于娇气的掌心那一点透明的液体,脑中突然回想起刚刚来到这里上学的第一天,严格来说是开学第一天的开学典礼,那一捧被放置于盒子中的泥土,她想起了那时她学着其他兽人低头去闻的气味。
才一两个标准月的时光而已,她居然有些恍惚了。
下雪天,果然还是太过于萧瑟了。
不太想去吃饭,但是不去吃饭的话,德罗维尔一定会知道,到时候又问东问西,以为她不吃一顿饭会死的那种程度,犹记得之前有一次她同卢卡斯还有奥利弗,一起去训练场旁边的食堂吃标准餐,她忘记去找埃里克拿餐盒,德罗维尔还专门联系了她。
说起卢卡斯,破天荒的,卢卡斯没有主动来找她一起去用餐,不仅仅是用餐方面,她能明显得感觉得到,卢卡斯好像对她没有以前热情了。
等她吃完饭从A区食堂回到宿舍的时候,全宿舍的成员都在。
前几个晚上没回宿舍的雷蒙德也回来了,一头落在脑后的银发像是丝绸那样柔顺,背对着所有人,头上换了一个新的但仍然很大很绚丽的耳机,坐在电脑前谁也不理,看也不看她一眼,破天荒的也不找她茬了,就是键盘仍然敲得震天响。
门开的那一刻,一动不动的雷蒙德敲键盘的声音停止了一会。
听到开门声,卢卡斯坐在自己的座椅上,连忙坐正,然后随手掏出一本书来,装作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等了好半天,小心侧目注意着身后那张床位的人的动静,听到她独自拉开椅子坐下。
自她来到亚瑟顿军校,以往的每一个标准日,基本上他都会和她一起去食堂用餐的,就算他有事,也会主动给她发消息报备,今天他故意没发消息给她。
好半天,那个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收拾完了书包,都还没主动做出些什么其他动作来,卢卡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架在了火上烤,越来越焦。
“咳咳咳咳咳咳”
他咳了咳,终于,他偷偷看到她从柜子里掏出零食走向他。
“亲爱的卢卡斯,吃零食吗?”她如往常一般笑着问道。
他仿佛才从书本知识的海洋中抬起头来,神情冷沉淡漠:“我说过很多次,我不吃。”
林贝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没再主动分给其他兽人,而是自己回到自己的位置,独自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想,这个世界连幼崽的零食都变得难吃起来了,糖甜得齁人,硬得咬不动,任何一片饼干都做得比她的手掌还大,硬的掰不动,从前她怎么会觉得新奇、觉得很特别呢?
卢卡斯心里谨记着那句话——被她轻易得到的都不会被珍惜。
雷蒙德自顾自敲键盘的声音更加震天响,卢卡斯暗自得意地瞟了他一眼,一边确实是在
为她的偏爱而洋洋自得,一边却又畏惧害怕她会不会因为他一时佯装出来的冷漠而撤退。
第二种想法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的,他将其否决,他暗自给自己打气,从前他对她更坏的时候她都还会主动迁就靠近他的所以绝对是不会发生这种可能的。
至少这几日是真的,他得到了她更多的目光和关爱。
就在整个宿舍的上空完全静寂时,林贝的终端突然开始不停震动,像是接连不断的消息不停地进来。
卢卡斯一直暗暗注意着她那边的动静,暗暗瞄着她,见她打开终端去看消息,却突然像是看到什么东西受惊吓似的偏躲开。
“怎么啦?”卢卡斯冲过去,连带着雷蒙德也摘下了耳机从座位上猛地站起。
卢卡斯看了她终端上一直源源不断像是中了病毒挤涌而来的私人消息,皱眉:“你的个人账户被破开了。”
他随手翻了几条,全都是各种不堪入目的话语,他干脆让她把终端摘下来。
林贝仍然心有余悸:“怎么会这样?我什么都没做啊?”
雷蒙德好整以暇坐回自己的位置,对她说了这个标准月以来的第一句话,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姿态:
“还要做什么?你和这头蠢狮子的事谁都知道,这已经够惊天动地的了,谁都想做你的金。主,现在这样不正合你意?你都不用自己去拉客了。”
第90章 卑贱肮脏“可是,可是我爱……
因为遭遇冷待,在过去的每一个标准日,每时每分,他都在为这个狮子小兽人而劳神,各种各样四面八方突然冒出的情绪令自小狂傲的人鱼兽人暴躁扭曲。
他在回想着亡灵祭奠那天夜晚,她知道了他要回去相亲时却笑出来的表情,这样的表情,让他突然增生出了一个情感——一种名为怨恨和不甘的情感。
身为学生会会长的他,可以有千百次机会自己调换宿舍,可内心就如同自虐一般的不愿意离开,看着他们日日在眼前恩爱,内心阴暗暴躁的角落,怨毒的情绪越发疯长。
他们谁都想无视他,他偏要叫他们无视不了。
他就是,就是见不得他们好。
心里越发阴暗扭曲,嘴上的话语越发恶毒,他知晓她在亚瑟顿军校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的形象,每日浸。淫于这种污龊网络环境的他再清楚不过,他相信了。
在天生脾气坏性格暴躁的表皮下,又在嫉恨着那头蠢狮子,他哪里比那头蠢狮子差?他们家世与能力各个方面都不相上下,凭什么她渐渐总是用那种疏远的目光看他?凭什么她愿意去和那头胸大无脑的蠢狮子厮混在一起也不愿意来勾引他?凭什么对他就没这么好的耐心和宽容?
像是个长久得不到父母目光和注意的孩童,现在制造出难听的言行了,成功引起了注意,他该开心得意地大笑出来的。
可是林贝缓缓抬眼看他的那一眼,让他幸灾乐祸的笑容僵在脸上。
卢卡斯真想暴起和他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但手上还有林贝的终端问题要处理,她还等在一边,他动作利索地封锁账户内容,一边咒骂道:“你个下贱的贱种,是不是想死?”
破天荒的,雷蒙德没回嘴,静止等了一会,没忍住插嘴:“蠢货就是蠢货,你难道会杀病毒?还是我”
他的话语还没说完,林贝已经平静地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坐回去了,他没说完的话堵塞在了唇里。
卢卡斯一边焦急又耐心地帮忙处理好终端,回头看时林贝已经坐回椅子,正盯着手里已经啃了一半的饼干,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单纯的只是在发呆。
“给,已经申请修复漏洞了”卢卡斯褐色的眼珠快速地闪了闪,话语维持着平静,“快的话应该半个标准日就可以恢复了。”
这个时候也还没忘记自己的策略,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能再想从前那样,随便落下眼泪,不能再随便对她示弱,那样很没有雄性气概,让自己变得更不像是强者。
“谢谢啦,卢卡斯,你真好。”林贝从他手里接回自己的东西,对他扬起笑容。
卢卡斯拼命克制自己想要勾起的嘴角,冷淡地“嗯”了一声。
帝国工日人员的工作效率相当快,在下午的时候,她的终端就已经恢复原样。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又一次沦陷。
*
“你这次做的不错。”罗缅公爵刻板的脸颊上没什么肉存在,这令他不怒自威,精悍的双眼现在满是嘉奖。
精瘦颀长的背影美丽清贵,男人静静跪在地上,眉眼低垂不曾动一下,姿态顺服:“区区一个德罗维尔,还不配与父亲作对。”
“不愧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做事足够绝。”他谨慎地问,“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
卡尔默然摇头:“还请父亲放心,不会。”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就算陛下和德罗维尔那边猜测是您动的手,也没有证据。”
罗缅公爵面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来,微微颔首,来到卡尔的身边,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可比德罗维尔更适合做这亚瑟顿的市长,他坐了这么多新纪元年,也该挪挪位置了。”
卡尔静静站在他的身边,安静垂眸不语。
等出了罗缅公爵的府邸,他的唇瓣动了动,似乎是在回味罗缅公爵对他的嘉奖,如果德罗维尔真的倒台了,那他真的会登上亚瑟顿市长的位置吗?
他会登上亚瑟顿市长的位置。
他迟钝麻木的心脏仿佛才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意思,首先想起的是那个纤细柔软的身影,还有就是——如苍蝇一样萦绕在她身边的卢卡斯。
卢卡斯背后是狮子族群,狮子族群最有头有脸的不就是德罗维尔么。
他现在可是直接对抗德罗维尔了
如果,如果德罗维尔垮台了,卢卡斯一只乳臭未干可笑的小狮子,怎么能配得上最好的她呢,怎么能配得上最明亮纯洁的月亮呢?
卡尔一直在想、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着想着,突然窃笑出声,就这样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一进入那间阴暗腐烂的房间里,映入眼帘的对着床铺的那面巨大的镜子里,走入了三个人影。
三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影都出现在镜子的世界里,卡尔脸上的欣喜与窃笑缓缓如潮水般褪去,顺着镜子里的世界转头看身前的现实世界。
如同镜子里所呈现的那样,“他们”一个陷入宽大舒适的椅子怀里,懒懒散散地将两条手臂搭在两边,轻蔑地朝站在地毯中央的他看来: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肮脏丑陋的表情。”他啧舌,“真该让她看一看,你的真面孔,你帮着老不死的一起算计他们狮子族群,竟然还妄想着,以卑贱肮脏的肉。体和玉望去染指她?你真该去死啊。”
另一个斜斜倚靠在窗边,闻言看向沙发上发言的那个,反驳道:“可是最漂亮的月亮就该是最强的兽人才能拥有啊,如果没有强势的兽人的庇护,她会受欺负的。”
坐在沙发上的“他”直起身:“那也轮不到你!你看看自己!你哪里配得上她?她根本就不会喜欢一个心思阴暗靠伪装才能获得青睐目光的兽人!”
站在窗台边的“他”不甘地强词夺理,言语委屈:“那也不是我们自己愿意变成这样的啊,这是天生的,要怪也只能怪这个世界啊。”
“那你也还是配不上她,你知道的,没有兽人会喜欢欺骗的滋味。”“他”嘲笑道,“你看看你,下半身又控制不住地出来了,一想到她就这副德行,她讨厌蛇的尾巴,你的尾巴丑,你的心肠也丑,你哪里都是黑的”
“他”又小声地说:“可是,可是我爱她啊。”
“你以为让狮子族群没落,就配得上她了吗?爱?别搞笑了哈哈哈,谁见了她都会爱她的,你知道的,不仅仅有卢卡斯,还有那
个叫什么雷蒙德的,还有克莱尔,甚至还可能有你收买的小松鼠““他”幸灾乐祸地笑着。
“你给我闭嘴!”站在地毯中央的卡尔冲过去,想要掐死那个自己,却发现沙发上空无一人。
回过神看向镜子,镜子里只有他自己,一条巨大的蜿蜒盘旋的黑色尾巴在绵厚的地毯上难耐地爬行磨蹭着。
俊雅美丽的男人的脸上从一个个密密麻麻的毛孔里渗出红热来,他的身体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他在渴求着她。
他倒在大床里,伸出舌头舔。弄她今天碰过的手背,可经过了一整天,气味几乎已经没有了。
湿黏的巨蟒尾巴如无头的苍蝇交缠在一处,焦急地团团乱爬,两条昂扬的小蛇久久按不下头。
卡尔的脸上一片酡红,全身上下如有一团无形的火焰在燃烧,烧得他神智都不清了。
从前他时时刻刻都提醒着自己,不能亵。渎了她,可是今夜,或许是对付德罗维尔有了小胜利,他再也按捺不住地打开终端,用了另外一个匿名账号给她发消息,赤红着双眼盯着聊天页面。
“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也会因为发青期的存在而睡不着吗?”
“你这么可爱玲珑,也会…。呃嗯…。像我这样……吗……怎么做的呀?是不是只能无措又纯洁害羞地在床上扭动?”
“受不了了,才会抖着手羞耻着……。”
“那张小嘴张着,想叫又不好意思叫,怕别人听见声音,只能像只受伤的小狮子,哆嗦着腰楚楚可怜地喘息”
卡尔想象着那个画面,两眼发红,气息急促粗重,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还想继续输入字,但屏幕上显示对方已经把他拉黑了。
一股一股的电流从尾椎骨流窜上来,掠夺过脊髓,脸上濡湿的蛇族群的年轻男人眼前白光一帧一帧,脑海中烟花一团一团炸开。
林贝嫌恶地丢开终端,万分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看消息界面,封闭空间已经打开,现在这个小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来消息的时候她也没想到她的终端个人账户怎么又被破开了。
大晚上的她实在疲惫至极,忍着心烦去申请修复漏洞,最后烦躁到干脆将终端全部关了,捂着耳朵缩进被子里蒙头大睡。
在第二个标准日的早晨,林贝听到了一个消息,昨夜又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只坏种出现在亚瑟顿市,而且还是在人口密集区,死伤了很多平民。
德罗维尔作为亚瑟顿市的市长,要为近几个标准月亚瑟顿市几次三番出现坏种伤人而承担责任,被皇帝陛下谴责了。新闻是这么说的。
皇帝陛下——哈德里安?
那时刚刚清晨锻炼刚刚结束,卢卡斯跟在她一道去A区食堂吃早餐,他们早上向来是一起训练的。
见林贝一直在看终端,卢卡斯问:“林贝,你是不是又偷偷看网络交流基站了?”
林贝收起德罗维尔被停职七个标准日的新闻,小声辩解道:“其实只是看过一两”顶着卢卡斯严峻的脸色,她不得已紧急改口,“一二十次而已。”
他皱起眉:“里面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垃圾信息,只会影响心情。”
林贝收起终端,转开话题:“你不是今天要参加军事技能联赛的初赛吗?我记得场地就在亚瑟顿军校训练场吧。”
军事技能联赛是全帝国所有区的学员都会参加的比赛,每个联邦都会去,今天是开幕的第一天,第一站比赛就在亚瑟顿军校进行。
“我给你订一束花,到时候给你加油打气。”林贝说。
卢卡斯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勉强保持冷静,冷淡地拒绝:“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