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关禁闭室(二)鱼尾巴
早上在雨林受了寒,穿了好久的湿衣服,要参加开学典礼,匆匆回宿舍之后只来得及匆匆冲个澡,手忙脚乱的,没顾着吃药。
德罗维尔为她准备的药品里,有专门是研制给她作为人类食用的。
在打下第一个喷嚏的时候,林贝的身体就开始不对劲起来。
漆黑的禁闭室空间密闭,没有一丝风流动的气息,没有任何的灯光光亮,唯有紧闭的小门门框夹缝里会透出两道细小的微光,隐约能知道门外是艳阳天,门内却是背阴黑暗。
现在还正是早上,这一天连一半的时间都还没过去。
林贝的神情有些恍惚,在这样安静黑暗的环境中,她抱膝缩坐在床上,身后背靠着冰凉的墙壁。
鼻子堵塞,口腔里、呼吸道像岩浆一样,只能用嘴巴呼出滚热的气息,脑门眉毛那一片有些隐隐作痛,眼睛都快睁不开。
在和卢卡斯说话的时候,一个想法闪过。
她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果然很烫。
——她生病发烧了。
要是生病发烧的话,原先注射的德罗维尔的信息素一定会失效,她浑身发烫,只能用嘴巴虚虚喘气,连嘴巴张和的角度都小了,祈祷着她的异样可千万不要被发现。
卢卡斯还想继续听下去,可是她已经不想再张嘴了,说话太多,口中吐出带着她体温和气味的气息只会越浓烈。
就在她提心吊胆的时候,在黑暗的环境中,一只冰凉得像冰块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啊——”
林贝惊叫着想要起身,可是脚踝上那只“手”如同一条焊死的铁锁一样,让她无法动弹,她惊吓着弹起的身体无法避免地摔倒向一侧。
并没有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床垫上,身下的“物体”柔软,带着人体骨肉的软和。
林贝撑起身体,掌心下的“皮肉”没有一丝人体该有的温度,冰冰凉凉又湿冷,皮肉肌理很有韧性,鼓起的皮肉部分很硬,还会起伏喘动,像是鲨鱼的肚皮那种触感。
林贝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一个人胸腹部位的肌肉。
因为她掌心的触碰,黑暗中近在咫尺的旁边,一声低沉的嘶喘溢出。
林贝的脸颊上传来黏湿的感觉,那根湿漉漉的长虫,缓慢地、细致地从下到上缓缓舔上去。
是一根巨长的舌头。
灰暗得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孤零零呆在黑暗中,颤抖的身体,失了声的嘴巴,她受了惊吓般挣扎扭动着想要起身离开这个藏匿在黑暗中的“怪物”。
可脚踝上冰凉的那只手纹丝不动,她挣扎半天,一屁股坐到了垫子上,紧紧挨着那团“怪物”,手臂与他的身体相贴,冰凉透过衣服传过来。
林贝快要被吓哭了:“卢卡斯!卢卡斯…救我……”
刚刚几分钟前还兴致勃勃让她讲故事的人却是毫无动静,黑暗中她看不见,惊恐之下她又无奈地小声喊:“雷蒙德!雷蒙德!这屋子里怪物,会不会是刚才在雨林区……。”
“…我在。”
脚上的那只手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她的呼唤得来的回音就在身边、耳畔,在跟她紧贴着的这团冷冰冰的躯体上,属于雷蒙德嗓音是从身边传来的,坐在她身边的“怪物”是雷蒙德,他的嗓音嘶哑极了。
紧接着,身边又有动静,动作迟缓了许多的卢卡斯来到了她的另一侧,他抱住了她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往另一侧移动,远离雷蒙德。
“你别碰她!”
卢卡斯的嗓音也很暗哑,像是几百年没有说过似的,破旧生锈的齿轮重新转动。
只能容纳一个兽人体积的床上一下子上了三个人,顿时拥挤不堪。
林贝被卢卡斯抱在怀里,从前她就知晓卢卡斯的身体很宽大,特别是现在他死死抱着她的时候,他宽厚的胸膛包裹住她整个人,几近窒息的怀抱,他衣物包裹下鼓鼓囊囊的肌肉硌得她的脸很不舒服,一呼一吸全都是他身上浓烈的雄性气息,耳边的胸腔下,剧烈跳动的心跳就像不受控制要穿透胸腔跳出来一样,向她展现“它”有多么激动和热切,震耳欲聋。
身旁不远处雷蒙德浓重的喘息声陆陆续续随着深深的吐吸溢出,好像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万般艰难地苟延残喘,这和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银发少年完全不同。
卢卡斯的手臂越来越紧,就像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那样,林贝差点被困死在这个窒息的怀抱中,她开始手脚并用挣扎推拒。
因为光线和角度的问题,她看不见卢卡斯的情况,但是能听到头顶上空输出一声非常深沉的气息,紧贴着卢卡斯胸膛的她感到了卢卡斯的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两下。
他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林贝离开了他的怀抱,黑暗中她的视线受阻,只能隐约朝着后面的虚空的方向回过头,疑问道:“他…没事吧?”
身边的脸旁擦过一阵风,卢卡斯也靠在了墙壁上,他的声音如德罗维尔一样低沉下去,听起来很是刻板过度:“他失去意识了。”
“啊?”林贝惊讶,“他不会死吧?”
如果只是因为她发烧的缘故,那么最多也只是发狂想疏解而已吧。想起刚才这两人打架想弄死对方的狠劲,进这禁闭室时彼此露出的皮肉没有一块是好的。
雷蒙德不会是受了什么内伤吧。
按照正常来说,身为同学应该去看看的,但是……
林贝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仍旧是滚烫无比,她也分辨不出来自己是烧到多少度了,只是觉得非常难受,脖子背上都出了冷汗,鼻子里堵得难受,呼吸不顺,嘴巴很干渴,这么多个小时她一口水都
没喝,嘴唇也很干燥,喉咙里鼻腔里全热烘烘的。
她现在还是好好呆着吧,祈祷这段时间快点过去,别再出乱子。
冰冷黑暗的环境中,人的意志力是很脆弱的,林贝挪着臀部,抱膝坐到了床上,背后靠着冷冰冰的墙壁,距离卢卡斯和雷蒙德都隔了一小点的距离,在有限的床上寻找最安全的位置。
好冷,林贝搓了搓十指,想起刚才脸上那些湿乎乎属于雷蒙德的口水刚才全擦在卢卡斯身上了,她有些想笑,可是笑不出来。
密闭的黑暗小屋子,安静极了,林贝盯着门缝里挤进来的一小束暗淡的光,浑浑噩噩有了点稀松的睡意。
可是这样的安静没保持两分钟,身边想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在这寂静的氛围下格外明显响耳,是雷蒙德的方向传来的。
没等林贝做出什么反应来,她的腿部一侧有什么东西挤了过来,林贝看不见,只能伸手去摸,触手满手湿凉,细细麻麻的凸起。
林贝的眼前回想起昨天第一次见到雷蒙德时的景象,洁白浴缸里满出来的那一条巨大的肥硕尾巴,有雷蒙德上半身两三倍大,连宽大的浴缸都容纳不下,从浴缸里垂下的巨大鱼尾深蓝色的鳞片闪着细碎的光亮,如星河点缀。
她的手下是雷蒙德的尾巴。
“他兽态化了。”卢卡斯好像理智尚存。
林贝在黑暗中拍了拍雷蒙德:“喂,你没事吧?”
依照林贝来到是个世界这么多天的经验,德罗维尔以前也说过,只有搏斗的时候才会显现出兽态原型,但是雷蒙德是人鱼,人鱼是生活在海里的,在陆地上自然不用生长出尾巴。
他真不会有事吧?
“老东西…别碰我。”黑暗中,雷蒙德发出很轻浅的一声,嘟囔般的话语满是怨气和烦躁。
可是那条肥硕的尾巴却不由自由压住了林贝的双腿,热切地蹭上来。
他的尾巴重死了,压在腿上让林贝动弹不得,她转过身,摸索着方向,拍了拍了意识不清的雷蒙德的脸:“喂,快醒醒,把你的尾巴拿开,我不是什么老东西。”
他的身子贴过来,但是嘴巴里念叨的还是一些不耐烦的脏话。
林贝承认后来的几巴掌带了点私人恩怨,拍他的脸的力道有点大:“喂喂,我不是什么老东西……。你重死了……”
雷蒙德的脸上本来就带着深深浅浅的伤口,因为刺痛,他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林贝。
愤怒涌上他的脸:“你这个死狮子!废物!谁准你碰我的?”
林贝有些无语,动了动被压住的腿,下一瞬,雷蒙德避如蛇蝎移开自己的尾巴,仅仅只是移开而已。
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尾巴上,各种各样的情绪齐刷刷涌上来,烦躁得他想骂人,可是又使不上力气。
“你这个…。你这个废物…”他急促地喘息着,口中的话语变了调,“……你好香啊。”
黑暗中,林贝亲眼看着就在眼前雷蒙德脸部的地方亮起两点蓝色的光,像蓝宝石一样,是他的两只眼睛,在这漆黑的环境中恐怖如斯。
下一瞬,快如闪电一般,扑涌过来的人鱼稳住了她的唇,他冰凉的皮肉挤着她的脸部皮肤,对于还在发烧的她来说,像个冰块一样很舒服。
冰冷的濡湿长虫钻进了她的嘴巴,林贝反应过来开始推他的胸膛,嘴巴里挤出抗拒的哼唧。
这时,左一侧又有一具身子挤过来,带着倒刺的舌头湿漉漉地舔舐她暴露在空气中的一侧脖颈,倒刺刮擦过皮肉的感觉轻浅酥麻。
“唔…唔…”
卢卡斯的身体压在了她的身前,林贝一着急抬起一条腿去踹他,坚如磐石般的躯体纹丝不动,反而是她的膝盖震得发痛。
沉默的卢卡斯握住了胸前那条不安分的腿,将它驾到了自己的肩上。
林贝彻底动弹不得。
第32章 关禁闭室(三)“德罗维尔要求与您进……
林贝的脸仍然被雷蒙德占据着,面向他的那一侧,偏不回来。
左腿无法动弹,眼前乌黑没有任何一丝光亮,看不见,口中呜咽,她挣扎着想要抬起右腿再去踹胸前压过来的人,可是她的右腿微动还未艰难抬起,一条沉重的尾巴拥上来,卷住了她的右腿,慢慢收紧。
这是一个非常怪异极限的姿势。
林贝的柔韧性还行,坐位体前屈能拉二十厘米出头,可也仅仅只是这个水平,再好的水平,在绝对的实力压制和强势前,这个时候也派不上用场。
身前的那副沉巨缄默的身躯朝着她的方向倾压下来,在黑暗的氛围环境中他的气息格外浓烈,如同一只野兽要进食前的鼻息。
林贝在惊慌不已的余光中看到了左边的脸前,两点赤红的火焰跳跃,滚烫炙热的气息一次又一次浇灌过她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的细腻皮肉。
那只架在他肩头的细腿彻底折到底,膝盖头抵在了她左边的肩胛骨上,林贝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腹部弯折到一个极致的弧度,后肩抵在坚硬的墙上,脖子和脸被强硬地压着挤在墙壁上,退无可退,双腿。大。敞,身体被。迫向两边被撕扯。
口中冰寒黏湿的长虫一圈一圈占满她的唇齿,细密绞紧她的舌根,像一条怎么都不知餍足的贪吃蛇,直到汲取到了极致,再也没有一丝香甜的甘露,那可怕的长虫越长越长,向颤颤巍巍的喉管探去。
极致的压迫。侵。占窒息,林贝不受控制地开始干呕,从心脏深处漫出的恐惧占据她身体的每一寸,冰凉得不像活人的脸部皮肉紧紧贴挤着她的面颊,连动一下都无法的下。半。身,黑暗冷寂中除了那两双闪着奇异颜色的猛兽双眼没有其他任何光亮。
勉强还能动弹的只有双手了,颤抖的双手胡乱在黑暗中推拒着,她的左手边是卢卡斯,她颤动的手指在黑暗中摸到了他脖颈一侧的皮肉,如一块滚烫无比的钢板一样热气腾腾,她惊恐地乱抓,狠狠揪住了他后脑勺的头发。
右边冰凉如尸体一样的躯体与她的身体的距离为零,右腿被巨蟒一样的尾巴卷死,林贝的指尖死死抓住他腰部的皮带垂死挣扎揪扯,亚瑟顿学生正装军服统一配置的锃亮黑色皮带,蜉蝣撼树一样的力气,蜷缩挣扎的指尖。
锁骨部位的军服扣子开了,涌进了冰凉的空气,林贝后背的寒毛倒立,堵住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不见任何东西,视线一片黑暗,胡乱的心跳震耳欲聋,交缠在一起。
昏昏沉沉的脑袋越发滚烫,神智不清下又清楚地感知着一步步被拖进这种可怕、可怖、被生吞活剥的玉望深渊。
酥酥麻麻的倒刺刮擦遍布大开的军服下,百般蹂。躏。
良久,寂静的小黑。屋,深深浅浅的喘息交缠后,死寂的黑暗中突兀地响起一小声如幼兽般的尖喘,尖锐的嘶哑还没喊叫出来就被堵了回去。
“德罗维尔先生要求与您进行影音连接。”
林贝手臂上的终端发出提醒,独属于机器提醒的声音冰冷无波。
“德罗维尔先生要求与您进行影音连接。”
无人回应。
“德罗维尔先生要求与您进行影音连接。”
机器提示音再次响起,本该没有情绪没有人类温度的机器声音在这一刻却无端听起来增添了几分焦急。
林贝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或许是因为德罗维尔的名字,她重新揪紧卢卡斯的头发,撕扯他,可是贴在着急身上的那副滚烫躯体纹丝不动,好像感觉不到痛。
闪闪发光的终端终于给这漆黑的屋子里增添了一些光亮。
林贝狠下心狠狠咬牙,腥甜鲜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她下嘴不轻,长虫有了退缩的意思,林贝横起右手挡在雷蒙德身前,终于将他推开,他阴湿的唇追了上来,
林贝偏过头紧紧闭着嘴巴和眼睛,胡乱扇去,给了他的脸上、脖子上、肩膀上几个巴掌,狠狠挠抓他的脸和脖子。
因为乱动,倒刺刮擦的力道一下加大,林贝彻底哆嗦着身体倒在床上,如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喘气。
确实是劫后余生。
“德罗维尔先生要求与您进行影音连接。”
“德罗维尔先生要求与您进行影音连接。”
“德罗维尔先生要求与您进行影音连接。”
她的舌头已经失去知觉了。
林贝一脚踹了下去,卢卡斯闷哼一声,这一脚稳准狠地踹在了他的脸上,享受着极乐盛宴飘飘。欲。仙的卢卡斯被这一脚给轻易踹下了狭小的床,摔落在地时厚重的身体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浑身汗淋淋的,她勉强整理衣物。
“路…。卢…卡斯呜……”烦人又粘人意识不清醒的鱼又追着粘上来,这次他的尾巴卷住了她的两条腿。
林贝被压在床上,她的力气不足以抗衡,硬的不能就只能抓他,偏开脸躲那条可怕的长虫,长虫于是细细黏黏热切地舔她的侧脸和耳朵。
“雷蒙德!雷蒙德你清醒清醒!”林贝艰难地躲避着,“你睁开眼看看!我到底是谁?”
她的话语被听进去了,脸上黏糊糊的长虫似乎顿住,近在咫尺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脸颊上空,那双晶亮蓝色的双眸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几个瞬间,她的双眸与这晶蓝色微动的眸子对视,一热一凉的呼吸在黑暗中无声交缠。
“小…。废物。”
“德罗维尔先生要求与您进行影音连接。”终端尽职尽责。
第33章 关禁闭室(四)安慰
被林贝一脚踹下床的卢卡斯静静地坐在地上喘气,带着体温的气息滚烫无比,混夹着浅浅的鼻息和水声。
或许是因为摔在地上的力道太重,后脑勺着地,或许是终端持续不断地提示令人烦躁,德罗维尔的名字更是如雷贯耳。
又或许是因为地面的冰冷寒凉毫无人性温度,上一瞬飘飘欲。仙,失去所有的意识和思想,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处,瞎了聋了,像是中了最灵验的咒语,眼前鼻子下只看得见只闻得到那处的甜腻味道。
忘记了他是谁,忘了一切,他的身份、他的名字,中了邪般的渴望和焦急,像是肉饼放置到了没倒油的热锅上,呲呲地冒着呛人的白烟。
眼前只看得到那个人类女孩的身影,世界万籁俱寂,耳畔只听得到那个人类女孩的声音——不是从口中,而是从胸腔中挤出的尖叫沉鸣,满眼白皙泛红的皮肉上细细麻麻的汗珠点缀,脑子里一声接一声的枪声齐鸣,大团大团最漂亮的花朵瞬间齐刷刷盛开,晃花了眼。
下一瞬,他摔落在了地上,手掌下不再是她细腻饱满的大腿部位的温热皮。肉,而是冰冷带着点背阴的潮湿感,坚硬冰寒。
这一瞬,坠入了地狱。
无论是混乱的局面还是烦厌的终端提示音的作用下,身躯手掌所接触到的冰冷,都让卢卡斯疯狂的状态停止了一瞬,耳中的轰鸣尖锐,心跳在真真切切狂跳着。
床上,雷蒙德和林贝一上一下“大眼瞪小眼”,虽然林贝以人类肉身之躯其实并不能在黑暗中看清他,但是那双冒着晦暗蓝色的眼眸依然亮着奇异的颜色,在这一刻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林贝浑身僵硬,瑟缩地贴在床板上,不敢放松任何一刻。
也许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但在林贝感受下,在她和雷蒙德“对视”的这几个瞬间,好像过去了好久好久,久到空气静止凝固。
那条黏糊糊的舌头不知道现在自由收缩到了具体多长,但是林贝仍然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脸颊耳朵上的触感,那条舌头没有收回,舔舐的动作停顿下。
雷蒙德的脸隔着林贝的脸不足一个拳头,他的舌头仍然还在她的脸上,他的意识因为林贝的艰难激烈的呼喊而短暂地清醒了。
“小…。废物。”
他的嗓音在黑暗中、在林贝的耳边,语音不清带着点如人类清晨刚刚起床意识慢慢清醒回笼时的迷糊,格外低沉嘶哑。
可也只是那静止的那一会儿,短暂的沉默之后,天崩地裂,山河呼啸。
脸上那条黏糊糊的舌头消失了,那条缠住林贝双腿一直在收缩绞紧的尾巴倏尔消失,身体上空黑暗中那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气息骤然消失远离。
黑暗中,雷蒙德暴跳如雷的嗓音遮掩不住,陆陆续续响起了墙体遭受攻击的声音。
“开门!我要出去!”
林贝的眼睛看不见,依稀能知道雷蒙德现在是个需要远离的危险分子,肯定在东一拳西一脚地到处搞破坏。
她只能扯着衣物摸索着起身,勉强将衣物穿好,要下床时她的脚踢到了一具身体。
是刚才被她猝不及防一脚踹到脸而翻下床的卢卡斯。
雷蒙德激烈的动静惊天动地,林贝的心仍然提着,不敢贸然去扶起卢卡斯,但她听到了他短促的喘息声。
林贝想起了,从前在庄园里他们一起去逛商场的那一次,卫生间里他因为她而发青,他坐在地上艰难且颓丧地喘息着,褐色的瞳孔漆黑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失去意识般涣散扩散着,浅浅一层眼皮低垂下,将脸避开不让别人看清他的脸色神情。
这是屈辱的吧。
卢卡斯曾经说过,自己是一只雄狮,是要成为整个莱奥托最强大最忠诚的战士的,他要成为比德罗维尔更强大的存在的,他想着总有一天他的战绩一定会超过自己的哥哥,他应该无坚不摧,没有任何软肋弱点的…………
“…卢卡斯,你还好吗?”
之前在商场卫生间的那次,是因为杰进来之后给他注射了抑制剂,所以他平息平静了下来,她不确定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是否还会发狂。
…。或许需要一只抑制剂。
“我很好。”卢卡斯冷不丁说话了,他呓语般的话语回答了林贝的呼唤。
声音听起来是万分痛苦,又像是在万分忍耐压制着。
他在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能和林贝正常地对话。
“我没事……。”卢卡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但只有他明白的双腿和双手都在打颤,“你别怕。”
林贝在黑暗中轻轻皱眉,因为他的这一声话语而瞬间放下其他心思,她赶忙跳下床铺,摸着黑蹲到了卢卡斯的身边。
跳下床的时候没站稳,一不小心歪了一下脚,她跌坐在地上,屁股摔开了花,手掌直直地杵在地上,一下子骨头泛起撞到的痛,手掌好像也摸到了什么液体,地上并不干燥。
刚才并没有这些液体。
手腕刺痛的那一瞬间,林贝急忙捂住手缩回。
她的双手都沾上了那种液体,很诡异刺骨的感觉,凑近鼻子一闻——是血液的腥味。
地上有血。
林贝摸着黑握住了沉默着坐在地上的卢卡斯的手,她想要摸摸他的脸有没有受伤,还是究竟是磕到伤到哪了,是不是因为后脑勺着地所以伤到脑袋了?地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为什么会蔓延出这么多的血?!
在她的手摸到他的脸之前,卢卡斯仍然炙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纤细的手。
在黑暗无助中,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稳稳的心安和安慰,也是在拒绝她——不要再靠近他了。
在林贝看不见的黑暗中,卢卡斯坐在地上的一条腿侧深深地刺进去了一把匕首。
第34章 关禁闭室(五)“是甜的”
“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林贝的语气带着着急。
雷蒙德开始踹门了,这条暴躁的人鱼估计又重新长出了双腿,那道小门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住他这么猛烈狂暴的攻击。
林贝小声和卢卡斯说着话:“他这样,我们能出去吗?”顿了顿,她补充说道,“你的伤口需要包扎。”
“他这样不能,但是我和他……”卢卡斯的话语低沉,断断续续的,“我和他发青了,呆在一起会有互相都有生命危险。”
他万般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个理由可以出去。”
林贝明白了,被关进禁闭室单纯的打骂和闹事都不会有人理会。但是发青不一样,杰曾经说过,
发青期是一个兽人武力值飙升头脑不清醒的时候,与此同时也是兽人最脆弱的时候,兽人世界每个雄性兽人领地意识非常强,特别还是暴躁的发青期,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被关在一间空气不咋流通的狭小屋子。
就凭雷蒙德这惊天地泣鬼神要把这一整间屋子拆了的架势,他们迟早都会被发现发青的,出去应该会很快。
林贝开始担心自己身上的气味。
卢卡斯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担忧和紧张,她的殚精竭虑好像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他能看见她,她看不见他。
“别担心,你会没事的。”
卢卡斯的嗓音依然很低沉,有些气息不稳,有种大风大浪过去之后的颓懒,和从前活蹦乱跳的时候相比又有些有气无力。
笼罩在林贝眼前的还是一片黑暗,雷蒙德还没把门给踢穿,没想到那道看起来还没他们宿舍卫生间门大小的禁闭室小门比想象中要坚实多了,就是动静有点太大,地动山摇地吵得要死。
卢卡斯握着她的手的那只手掌依然炙热有力,滑腻冰凉的血液被沾染到她如柔夷般的手上,又因为他的主动回握,也沾到了他的五指。
或许是他的平静和那只包裹着她的手背的掌心太过炽热,又或许是因为在这个世界认识卢卡斯比较早,与卢卡斯相较之下比较相熟,所以在这一片混乱的漆黑中,他温热的、包裹着她的手的大掌给了她一种难以言说的心安。
她的手背贴合着他的手掌,被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是非常用力的力道,浅浅的、炙热的、带着被压制的渴望,就算看不见是何情形,也能想象和感受到他的手掌是如何宽实有力,她似乎能感受到他掌心浅浅凹凸起伏的纹路。
林贝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兽人和人类一样,掌心都有歪歪扭扭的曲线和纹路。
黑暗中,卢卡斯短暂且急促的喘息声就在身边,被他刻意控制压低了。
就算只是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她的话,和她说着话,她的内心也诡异地平静下来,不再孤独无依。
因为她自己是人类,所以她不能闻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但是卢卡斯能啊。
“我现在身上的气味浓烈吗?”怕卢卡斯不明白她的问题,她又接着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属于人类的味道。”
“呵。”这万般艰难的时刻,卢卡斯——这位狮子金发少年居然还因为她的一两句话语被逗笑了,不是兽人世界惯常的嘲讽,是一种宠溺的低哼,好似她很可爱似的。
从前对她忽远忽近的卢卡斯,在这个时候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了。
“你身上现在全是我的味道。”卢卡斯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抑制着不让自己笑出来的高兴,林贝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低垂着脸,嘴角浅浅地勾了起来。
刚才还没完全过去的记忆重新涌现,霎时间连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都变得奇奇怪怪起来,林贝的脸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腾地又烧起来。
她呆愣住两秒,支支吾吾说起:“我的,那个…那个……”
她还是没有足够的脸皮把那些话那些场面说出来。
“我全咽下去了,他们不会发现的。”卢卡斯说。
静止了一两秒,他笑着补充,话语里全是意犹未尽:“是甜的。”
林贝的心砰砰砰跳动,脸也因此烧得难受,如果现在有面镜子,那么她肯定能看见自己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她不自在地咳了咳。
卢卡斯却开始在暗自皱眉,他的那条腿因为失血已经在慢慢失去知觉了,再这样下去这条腿就废了,雷蒙德已经这么闹了,卫兵还没过来搭理他们,这不对劲,很不寻常。
虽然林贝现在身上都是他的气味,但还是不能保证雷蒙德会不会再次失去意识,对林贝做出些什么事来。他现在基本失去了和雷蒙德打一架的能力,要是等会他昏死过去,林贝和雷蒙德待在一起会很危险。
而且林贝发烧生病了,需要早点出去,总是呆在这里,早晚都会被发现的,能遮掩一时,但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这个气味不被能力更强大的兽人发现。
“林贝,现在的情况有点棘手,这么久了都没人来管我们,估计是梅尔霍尔德下死命令了,所以卫兵离得太远不想管。”他的体力在以一种无法控制的速度丧失,淋漓的鲜血让他的脑子却更加清醒,他抽着气说着,“你现在就去敲门,和外面的卫兵说我和雷蒙德都发青了,再不开门我们三个都会死。”
林贝点了点头,飞快地应了一声:“好。”
卢卡斯松开了她的手,林贝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摸索着朝雷蒙德弄出巨大声响的地方走去,雷蒙德似乎已经意识到这道窄小的小门是经过特殊工艺和用特殊材料加工制作出来的,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脆弱易折。
盛怒暴躁之下的雷蒙德用那么暴力的手段都没有把门踹开,可见这亚瑟顿学院禁闭室的门是建造得多么无坚不摧,林贝猜测,或许阻隔性能也很好,能阻隔所有的味道的传播。
雷蒙德的嘴里发出了一种尖锐凄厉的、不像人的声音,尖锐的爪子抓挠过门面的声音像是刀刃锋利的锋刃划过玻璃,刺耳极了。
林贝有些害怕,但想想地上半死不活的卢卡斯,还是鼓起勇气朝着门去,站到了雷蒙德的身边,开始同他一起拍门。
“来人啊!雷蒙德和卢卡斯发青了!”
“死兽人了!快来人啊!”
坚冷的门板上有众多凹凹洼洼的地方,林贝的指尖触碰到了,想必这些就是雷蒙德刚才留下的痕迹。
潜藏在心底的恐惧也因为这一两嗓子给嚎没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随着她持续不断的叫喊,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当全副武装的卫兵打开门的那一刻,林贝知道自己终于能出去了。
卢卡斯说的是正确的,意识不清醒只知道狂怒和暴躁想要发疯的雷蒙德不能取得卫兵的信任,他也没有足够的耐心向其他人说自己发青了这种难堪的话。
全副武装的卫兵扣下发射特意材料制作的捕捉网的枪的扳机,将禁闭室里的三人全部捕捉。
屋子里到处都是人鱼和狮子发青的气味,卫兵们似乎也是难以忍受般皱起脸,注视抑制剂是必须的,然后失血过多的卢卡斯和因为注射最强力的抑制剂而昏昏欲睡的雷蒙德都被带走了。
而林贝这个瘦小无比的兽人全身上下都是那两只发青兽人的气味,头上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颓靡,露出的脖颈上全是暧昧的痕迹,看起来真是一只被折磨狠了的小可怜。
林贝看见了卫兵脸色的变化,只是她无力解释什么,这样的场面,再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想快点回宿舍去吃退烧药,现在虽然是好多了,但是保不齐等下又烧厉害了。
虽然全身上下都是那两只兽人发青的气息,但林贝本人的脑子很清醒,没有发青的种种迹象,所以林贝被放回去了。
真是荒唐又鸡飞狗跳的一场禁闭室体验,被关进去不足两个标准时就以这样的形式被放出来了。
林贝裹紧自己身上的因为惨遭蹂。躏而略显皱巴巴和狼狈的军服,也不管路上招来多少人的回眸,以这样怪异的姿态疾步回了学生宿舍。
兽人世界,除了社会地位地位低下、能力低下的兽人会夹着尾巴做人,不然所有兽人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肯定是昂首挺胸的,在莱奥托学院更是,他们可是整个帝国
经过各种精挑细选被层层选拔上来的,更是身负无上荣耀。
整条路上,只有林贝这个细小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兽人们眼眸一瞥,粗一看这小身板,也就不再多看了,对于弱者的事情没必要也没心情没兴趣去知晓。
林贝回到自己的宿舍,好好洗了个澡,吃了退烧药,然后就上床去睡觉。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在禁闭室的时候,德罗维尔一直要求与她进行影音连接,她没回应,终端一直在响,她嫌烦直接挂了。
第35章 德罗先生“你总是…。总是让我很害怕……
“德罗先生。”
因为不知道雷蒙德什么时候会回宿舍,为了保险起见,所以她将自己的那部分的床铺分隔开关打开了。
这半天过的比从前一星期都累,林贝缩在被子里,昏昏欲睡,嘴里吐出的话语带着浓重的鼻音。
从半夜开始就没好好睡觉了,被警报吵醒,又是徒步越野又是开学典礼,又是禁闭室,林贝的脑子现在已经停止转动了,缩在被子里身体慢慢暖和起来,内心也跟随着身体在这一方属于自己的安全属地平静下来。
她勉强打起精神:“德罗先生,怎么了?”
“您在学员宿舍吗?我现在就过来。”他听出了她所在的环境,德罗维尔浑厚的嗓音中夹杂着气息短促的喘息,话语却是陈述句,他似乎很着急。
不同于她的散漫和漫不经心,德罗维尔的声音焦急极了,林贝给他打的只是纯纯的语音连接,连视频都不算,她依然保留着在人类社会时的习惯,不像德罗维尔总爱和她影音连接。
林贝缩在被窝里不想动弹,闻言语气好似因为他的举动猝不及防而受到了惊吓:“德罗先生?您来亚瑟顿学院了?!”
“嗯。”德罗维尔的回复很简短。
林贝从床上坐了起来:“您…为什么要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语音连接的那边,德罗维尔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只是短短的一两次眨眼的瞬间,他好似轻轻低声叹息了一下,略带焦急的语气平息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和雍荣,好似对于她,他总是有无尽的耐心似的。
他的话语充满耐心,语气平稳:“杰监测到你的体温已经超过人类正常的水平,我担心您的安全。”
林贝现在不想爬起来去应付他,急忙解释道:“我现在挺好的,就是今早进行了雨林区的徒步越野训练,我有点累到了,刚才人太多,所以我不方便联系您。”
顿了顿,她又说:“我现在挺好的,已经回到宿舍吃过药了。”
话里话外都是劝他别来了,毕竟在林贝看来,他们昨天才分别,还记得德罗维尔在庄园送她的眼神是那么黏腻,德罗维尔粘人得有点太过了。
才堪堪经过一晚上,又因为她身体不舒服发烧的事,德罗维尔又急冲冲丢下工作来到亚瑟顿学院,林贝觉得没必要,而且她现在也不太想见到他。
说完这些话,林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对比他实在是显得太冷漠了些,毕竟德罗维尔也是关心她。
所以她又询问道:“德罗先生,您现在在哪?”
“我刚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德罗维尔的声音听起来像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还不熟的时候,低沉悦耳的男低音磁性性。感,带着说不出的冷沉意味。
林贝不清楚他是不是生气或者不高兴了。
“您今日早上应该见过,梅尔霍尔德先生。”德罗维尔的话语沉缓,连拆穿她的谎言都依然从容,“他刚才和我谈论您说,他很欣赏您。”
原来那个杵着拐杖一脸温和的长者梅尔霍尔德是亚瑟顿学院的校长,她还以为这种军校的校长会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强者。
因为身上的终端监测到她的体温超出正常阀值,所以德罗维尔心急如焚想要来找她,但是又不知道她在哪,所以直接去找了梅尔霍尔德。
这也不可能,终端里肯定有定位系统,所以是因为他知道她被关进了禁闭室,所以去找了梅尔霍尔德校长去给她求情吗?只是这中间刚好阴差阳错的,因为卢卡斯和雷蒙德发青的事故,所以她已经提前出来了。
林贝忐忑起来,一时语塞。
她是应该感到忐忑不安、哑口无言的。
如果德罗维尔在她的身前,那么她肯定因为德罗维尔身上那种看似温和实则又强硬的气息而感到瑟缩和压迫,她欺骗了他,毕竟是他的准许之下,她才有机会能够来到亚瑟顿学院上学,她应该为此感到不安和惶恐。
可是她现在呆在宿舍的被窝里,她连隔间的打开了,一个人埋进了被窝肚子里,在这一方独属于自己的安全属地里,她只是想好好睡个觉而已。
或许就是因为德罗维尔不在眼前,所以对德罗维尔的畏惧心理都减弱了许多。
脑袋晕晕的,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反正她就是鼓起了勇气,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轻轻地说了一句:“德罗先生……我现在不想见您。”
终端的那边,德罗维尔没有说话,不知道抱有什么样的心情,他沉默了。
林贝想,如果他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那么他肯定会有那双乌黑没有一点光亮的眸子黑沉沉地从上到下俯视她,一动不动的眼眸纹丝不动就给人以极大的侵略感和压迫性。
如果他就在她面前,那么她现在肯定不敢这么直接和他说这话。
良久之后,也许只是一两秒的时间呢,也说不准,林贝躺在黑漆漆的被窝里,蜷缩起腿脚,没什么时间概念了,脑子里一直回想起从前那么多天在庄园时德罗维尔沉稳端庄的模样。
“为什么呢?”德罗维尔的嗓音听起来还是没什么起伏。
终端那边,航船的提示音响起:“您就快到达目的地……”
德罗维尔没有管那该死的声音,只是固执地不寻常地追问她,克制的嗓音让他的嗓音格外古板生疏:“为什么林不想见我呢?”
林贝抿了抿唇,她其实也不是讨厌他,还是很感激他收留她给了她容身之所,送她上学,所以她斟酌着用词:“因为…德罗先生您总是做我不喜欢的事,总是用我不喜欢的目光盯着我,和您待在一起的时候,您的目光像用针在刺我……”
“我和您待在一起不舒服,就比如现在,您明明知道我刚才已经在委婉拒绝您了,可是为什么一定非要见我一面呢?我已经很累了,不想事事都和您报备。”
说到这些就不得不想起从前几天在庄园那些没日没夜浑浑噩噩的日子了,林贝一时诉说上头,口无遮拦接着控诉道:“还有前几天在庄园的时候,我都说我不要了,可是您总是…。总是听不进去…总是让我很害怕。”
每天一睁眼还是在那张床上,醒了时在。做,她还在他身上没下来,全身不着地像个玩具一样随意挂在他身上,昏过去还是在那张床上。林贝那时觉得自己真会死在那张床上。
德罗维尔那双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管她睁眼还是闭眼都始终猩红让她做噩梦的眼睛,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不爱说话,她揪住的一团一团床单的手被他无情握住,他滚烫的身躯死死贴合着她的,她的哭腔她的眼泪他含进嘴里,如尝甘霖。被翻来覆去地听动,任何细小的挣扎与扭动都是不允许的,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他的进出与刮弄,床单、枕头、浴室、按摩椅,一呼一吸到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手脚抽搐,皮肉颤抖,泪水和汗水混和,全身都没有力气,崩溃至极。
什么温和沉稳、沉得住气、高高在上啊,在那个时候全都消失在九霄云外去了。
林贝说的真的已经很委婉了,她的脸皮还是没有那么厚。
航船悬停在新生学员宿舍楼上空,这个时候正是午餐用餐的时间,也是亚瑟顿学院学员午间休息的时间,地面上有如蚂蚁一样来来往往的兽人。
航船内的空间很安静,窗壁外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
林贝的畏惧和疏远,其实德罗维尔怎么能感受不到呢?
原以为肉。体上的亲近会让林贝对他的喜欢更多一点,在兽人世界就是这样的啊,谁最强大谁就会受到尊崇。
他
只是太爱她了,在床上没控制好——试问全世界的雄性兽人在那个时候又能控制得了自己呢?
在他和她亲密无间之后,他更加爱她,离不开她,在那短暂的十多天里,他工作停摆,终端联系停摆,只为能时时刻刻看着她,连她离开他的视线一秒,他都会焦虑不安。
这已经不是他自己了,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喜爱状态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德罗维尔了。
德罗维尔清楚地知晓他对这个人类少女的爱恋已经太超过正常水平了,可是他控制不住,当在庄园的树林下见到这个人类女孩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爱她。
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可是不呼吸就会死。
现在就连林贝自己都不喜欢他那个时候的状态,可是那个时候才是最真实的他——真实的他而已,如果可以的话,不管时间地点,不管别人,他想每天都那样。
他现在已经非常克制了。
如果不克制自己疯狂的思想,他现在就应该冲进近在眼前的这栋破楼里,把那个娇弱的人类女孩抱出来放进航船里,带回庄园,被他独自珍藏,只是他一个人的珍宝。
第36章 基因疾病二更合一
“就算您现在来,对我也毫无作用。”林贝的话语很是为难的模样,顿了顿,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您在这所学校大名鼎鼎,所有人都认识您,除了暴露我的身份别无益处。”
她的话语令德罗维尔哑口无言。
他冷沉的目光仍然看着窗壁外那栋巍峨壮观的大楼,喉结滚动,沉默了两秒,他又开口:“我只是担心您。”
只是因为太关心她了,他这样为自己辩解道。她生病了,他怎能气定神闲不来亲眼看一看呢?最好她能知难而退,击退她上军校的想法,他接她回庄园去。
当杰向他汇报林贝的体温超过人类正常体温又不联系他时,他抛下了工作,他只想她健健康康的。
除了那几个疯狂的日夜,其他时德罗维尔依然保持着尊荣和优容不凡气度,就像现在这样,她说的任何话语他都能放在心上一般,对她保有极大程度的耐心和包容。
林贝的眼眸动了动,想起了新生考核的事,试探着问起:“我能请您帮个忙吗?”
德罗维尔当然是立刻应下。
“您能帮我不用考核就通过新生测验吗?”林贝问道。
林贝的想法非常简单,德罗维尔位高权重,或许能有办法呢?就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安排进亚瑟顿学院一样。
但是随着终端那边德罗维尔沉默的时间越长,林贝心里还没燃起的火苗迅速熄灭。
“对不起,我不能完成您这个心愿。”在林贝对此感到不满和误会之前,德罗维尔紧接着开口解释道,“新生测验是全开放式考核,会对所有的教师和学员开放观赛通道。”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全透明的测验,根本没有作弊的可能,也不是他不想帮忙。
林贝歇了气,空气再次沉默下来,古怪的静止和沉默,对于正在连接着终端的人而言这种尴尬和疏离就会放到最大,所有的不熟悉和不亲近都变得无处躲藏,明晃晃得刺眼。
她又说了些好话,再三保证如果身体还是不好她一定会再服药,再严重她会回庄园的。
其实她真的不讨厌德罗维尔,也不想把关系弄僵,他现在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倚仗。
当林贝说出“我们还是彼此给对方留点私人空间”的时候,德罗维尔终于走了。
林贝吃了药之后明显感觉自己好多了,之前就是有点发热。在德罗维尔走之前,林贝又再三保证会好好睡一觉,会自己尽量照顾好自己,德罗维尔这才离开。
德罗维尔去见了梅尔霍尔德校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和德罗维尔说些什么,比如他们是因为什么而被关进禁闭室的,又比如在禁闭室里发生的一切……
林贝心里烦,身体也很累,不想再想这些烧脑子又没个结果的事,干脆蒙头大睡。
这一觉睡到日暮西山,她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又再测试了一遍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为了保险起见,林贝打算等会去吃完饭之后再吃一次药。
在她刚刚把药品放进柜子里的时候,雷蒙德回来了。
非常暴力的开门方式,一脚将门给踹开,吓林贝一跳,赶紧将药物盒子给一股脑塞进了柜子然后关上门。
她一回过头来时,只见雷蒙德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她,林贝心虚地站在柜子前。
雷蒙德站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用那双蓝盈盈的眼眸盯着她,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林贝不由得往后退了退,缩在柜子前:“你…。你要干什么?”
其实林贝本来觉得挺尴尬的,在禁闭室里的时候,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亲密的事,虽然理论上知道他的脑子不清醒,但是她也不确定他到底记得多少?
当雷蒙德用那双攻击性极强的眼眸站在她的身前,居高临下俯视她的时候,有身高的加持优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阴鸷,尤其他的那张脸,深邃漂亮的眉眼雌雄莫辨,简直是造物主的杰作,但是现在面无表情时就显得他格外可怕。
他是一条人鱼,会长出尖锐嗜血的獠牙、濡湿阴冷的舌头和能够撕碎敌人血肉的尖利指甲。
林贝瑟缩着身体,盯着这样的目光让她格外有压力。
这…。这也不怪她啊,禁闭室里发生的那些事雷蒙德做的那些过分的举动,她都还没找他算账呢……
她低着头,不太敢直接再次挑战他,所以看不清他究竟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微妙神情在看她。
就在林贝已经开始后悔怎么没跟德罗维尔回去她现在就要被分尸被大卸八块的时候,她低垂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只肤色苍白如墙又富有骨感的手,这只手突然揪住了她胸前的衣领,缓缓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林贝的脚堪堪踮在地板上,她充满惊惶的神色映入近在咫尺的那双晶蓝色眼眸里。
这一次,没有濡湿可怕的长虫,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靠近她的脸颊,冰冷的气息扫过她的面容,薄唇启合:“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林贝的骨气姗姗来迟,吃亏的明明是她好吧?一看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来气。
她呵笑一声:“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吗?我为什么要去宣扬?”
脖子上的衣领紧了紧,林贝被勒得咳嗽,立马摆出投降的姿势认输:“好!我绝对不说。”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林贝和他大眼瞪小眼,心下诧异,他怎么还不放开自己。
她回视他剔透如宝石一般的眼珠,不得不承认雷蒙德这张脸长得真是美丽,这样近距离观看,视觉美丽冲击更是双倍,放大版的美丽,甚至能看到他平常注意不到的雪白微浅的睫毛,根根分明,像是下雪时无意坠落的雪花。
“雷蒙德!”门口传来一声暴喝。
林贝和雷蒙德齐齐扭头朝门口看去,卢卡斯大步跨进来一把推开雷蒙德,将小鸡仔一样的林贝护在身后。
他已经知道雷蒙德和林贝住在一间宿舍了,用自己高大的身形全全挡住身后的人,在林贝面前的松软神情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雄性的强硬气魄。
卢卡斯昂起下巴,斜斜看向雷蒙德:“出个价吧,你的铺位我买了,你搬到9801去。”
雷蒙德冰蓝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淡淡地看着他们二人的方向:“你,滚远点。”
眼见卢卡斯肉眼可见的神情变差,就要冲上前去,林贝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臂,她现在可不想再进一次禁闭室了。
卢卡斯细细感受了一下手臂上那娇柔莹润的触感,僵住身体一动也不动。
雷蒙德瞟了一眼她搭在卢卡斯手臂上的莹白小手一眼,扭过头面无表情走开了,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似乎没什么兴致再搭理他们两个。
危机解除,林贝松开了拉住卢卡斯的手,卢卡斯垂在身侧肌肉起伏的坚硬手臂微微朝她的方向动了动,最终还是略显失落地乖乖收回。
卢卡斯把自己的行李也搬来了,林贝这才发现刚才出现在这的时候,卢卡斯是带着自己的行李一起来的。
原本一间宿舍是四人寝的配置,整栋楼三十三楼都是空着的,唯有他们这间宿舍有人住,他们这间宿舍也只住了林贝和雷蒙德两个人,还有另外两张床铺都是空着的。
亲眼瞧着卢卡斯收拾自己的东西,林贝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目瞪口呆像傻子一样发问道:“你,你这是要搬进来?”
卢卡斯已经将整洁崭新的军服挂进衣柜去,听到林贝的问话,似乎是想到什么,沉默的高大背影并没有转回来,依然面对着衣柜回答林贝的问题:“对。”
“学员之间可以随便换宿舍吗?”
这个问题卢卡斯认真思考了一下:“理论上是不可以,床位的序号都是按照学号来排的。”
这样的话林贝已经是本届新生学员最后一位,之后空着的床铺卢卡斯搬进来只要没有人告状计较,其实也没什么。
可是…。可是……
她在心里向系统查询了一下每个人的心动指数:
——德罗维尔,百分之九十一;
——卢卡斯,百分之八十;
——雷蒙德…百分之十。
林贝在心里狠狠皱起眉,雷蒙德并不知晓她真实的身份,而且很厌世也很讨厌她,不会对她有兴趣,但是卢卡斯不一样啊,卢卡斯可是知晓她人类身份的人,而且还曾经被她身上的气味影响过,他和她现在天天在一间屋子下…。会不会那个太不安全了?
而且…林贝暗自偷偷打量了对面的两个人,一个背影冰寒已经戴上耳机投入电脑的怀抱中去了,一个一把子牛劲正搬运着沙包啊拳套啊进来,当然不可缺少的还有各种各样造型精致或崭新或陈旧的刀具和枪械。
让他们两个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真的没事吗?
这都是什么事啊。
卢卡斯的东西并不多,和林贝大包小包的行李相比堪称流浪一般的简陋,只是一摞书和几套衣物,更多的是充满杀伤力的武器骇人。
收拾完之后,卢卡斯仿佛一眼都不想再见那个碍眼的脏东西,没看雷蒙德一眼,俊朗的脸蛋没什么表情仿佛是因为心善才大发慈悲般带着林贝离开宿舍一起去吃饭。
还是那个礼帽一般的A区食堂建筑,大多兽人都是冷冰冰的独来独往,就算有结伴而行的也会保持着距离,或者有明显的地位附属关系。
一路走来,林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有许多人在时不时盯着她和卢卡斯看,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明明她和卢卡斯什么话都没说。
正是就餐的高峰期,到处都有兽人在用餐,看起来和人类世界的大学食堂没什么大的不同,约莫就是食物种类不够丰富,不过在林贝看来最大的不同大概在面部的神情上,人类世界的食堂学生在用餐时三三两两,会满是聊天的嘻嘻哈哈声,有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心,充满青春气息,面部神情是活跃的,或是开心,或是难过,或是沮丧。
但是兽人军校的食堂每个人离每个人都离了刻板的距离,生疏且冷漠,是一种不关心不在意的冷淡,吃饭时也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排队领餐时也不会打闹嬉戏,他们就像一个庞大机器里的冰冷零件一样,一板一眼。
随着电梯的上升,楼层越往上,可选择的食物越多,人也越来越少。
林贝仔细看过,虽说高楼层定制的食物种类越来越多,不过都是一样的灰暗色调,看着就提不起食欲,但令她感到震惊的是这些看起来就很没食欲的食物居然价格比一楼的标准餐要翻个两三倍。
这个亚瑟顿学院的食物或者说是整个兽人世界的食物都是如此的枯燥无味,他们对于口腹之欲如此之低,简直就是吃货的地狱。
还好德罗维尔给林贝专门安排了埃里克,卢卡斯跟着林贝去找了埃里克拿饭盒,然后卢卡斯随便点了一份食物,是一份黑漆漆的炸猪排。
林贝闻得出来,依旧是德罗维尔亲自做的,他似乎并没有生林贝的气,今天中午也遵循了她的意愿乖乖回去了,并没有执意进入新生学员宿舍楼给她带来麻烦。
她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小口气。她现在总是不能得罪他的,她需要他的庇护。
不过在不得罪他的情况下为自己谋求发展的需要,就像今天中午一样,也是必要的。
没吃中午饭,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她暗暗甩了甩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丢掉,专注地开始享用晚饭。
跟她五颜六色混素搭配的食盒一对比,卢卡斯身前桌上那份黑漆漆的猪排简直就像猪食,但卢卡斯的面容如常,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的不满或者是其他情绪,他对此习以为常。
“你就吃这个吗?”林贝是觉得,他也可以像她一样,给自己动手做,或者是去求求德罗维尔,求求他的亲哥哥,顺带也给他带一份的啊。
卢卡斯似乎是没想到林贝会在吃饭的时候还会和他说话,所以他吃饭很快,被她突然的话语惊到差点呛到气管。
他没抬眼看林贝,低着头露出的鼻梁格外笔挺:“其他的太浪费时间了。”也太奢侈了。
林贝哑口无言,身边那一桌和他们一起坐电梯上来的兽人已经吃完了拿起光光的餐盘离开,她再三看了一眼饭盒里的食物,再看对面卢卡斯的餐盘也已经空了大半,他两口就快把那一块黑漆漆的猪排给咀嚼吞咽完了。
林贝不由得也加快速度快速吃饭,抬起饭盒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扬起脖子卡卡吃,差点把自己噎死。
放下饭盒的时候,只见饭盒后露出的卢卡斯眼角眉梢带着浅浅的一层笑意,金发少年的面庞俊俏,夕阳的余晖照亮顶层一整面特殊材质制作的透明墙壁,金光闪闪波澜潋滟。
可是当林贝看向他的时候,卢卡斯却如一下子被雷给击中了一般,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像是她的幻觉一样,再也没有一丝禁闭室温柔地握着她的手安慰她说她会没事的温情。
林贝想起了之前在商场卫生间的时候,他不是总说以后不会再理她也不会再靠近她了。
大概是两个人都不太想立刻就回宿舍,都坐在座位上没动。
金灿灿的余晖的光已经照到了他们所坐的餐桌下方的地板上,在灰暗的地板上画出一道分界线,半空中浮沉涌动。
林贝想起他腿上的伤,在禁闭室的门被打开、刺眼的光亮涌入漆黑密闭的禁闭室的那一刻,她看清了地上蔓延开的一层圆润血迹,也在那眨眼一瞬间的时间看到了他腿侧没入的匕首。
“卢卡斯,你腿上的伤好些了吗?”她出声问道。
“好多了。”卢卡斯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类女孩,不想让自己的回答显得过于冷漠,动了动唇补充道,“下午泡了修复液。”
泡修复液会加快恢复的速度,可虽然不再流血了,但其实还会有感觉,还会痛。
可是所有的痛觉都渐渐消逝了,坐在对面纤弱的人类女孩好美,照射在冰凉地面的金色夕阳的光亮映照在了人类女孩的头上、身上,她向来乌黑的发梢因此在发光,从前长发时很美,现在短发也美,此时此刻变成了和他一样的金发,黑色莹润的水眸倒映着一抹细碎金色,肉嘟嘟的脸颊也美,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林贝今早进过医疗室,大概知晓了这是个什么东西,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笑了笑:“卢卡斯,我们可是好朋友,当初你招呼都不打一声,说走就走,我可是很伤心哦。”
卢卡斯的心跳不受控制,震彻胸膛,这令他坐立不安,可面上还是保持着冷静,闻言他低垂下眼睑,没有说出当时被德罗维尔驱赶的事,不知作何回答。
其实林贝大概也能知道一些当初他提早离开庄园的原因,大概和德罗维尔脱不开关系,毕竟是她故意在德罗维尔的眼皮下去招惹卢卡斯的。
不过也不用她怎么招惹,卢卡斯根本完全招架不住。
“你们的父
母…。嗯爸爸呢?为什么只有你和德罗先生住在一起呢?“她问道。
卢卡斯答道:“我的父亲在世纪大战中去世了,是我的哥哥将我带大的。”
林贝好奇问道:“你就没想过脱离狮子群体一个人生存吗?”为什么对德罗维尔那么言听计从。
在离开庄园之后的日子,卢卡斯特别想林贝的时候,不同寻常的,他开始打开网络交流基站专属于人类的那一板块,加入到迷恋人类族群的兽人群体中,了解了许多从前人类社会的事。
比如说人类社会是小家庭制,每一个家庭都由父亲和母亲组成,孩子成年之后,可以离开家庭融入整个族群。
卢卡斯望着她的眼眸微愣住,舔了舔干涩的唇,他反驳说道:“不可能的,一个族群和一个族群之间是不会共同融合的。”
虽然大多数兽人都像德罗维尔和卢卡斯一样明明称得上是一起长大的但关系并不密切,只是保持着血缘的关系,但他们生来就是同一个族群的,已经比其他人要称得上非常非常要好了。
在冷淡的亲缘关系之上,还有极强的族群隶属关系,狮子就是狮子,人鱼就是人鱼。
所以德罗维尔现在是狮子族群里实力最强的领袖,他的位置就在君主和首相之下了。
他们正坐在窗边,楼下的电梯里,雷蒙德身穿绣着蓝色花纹的典雅白袍从电梯里下来,身后跟了一群浩浩荡荡的同样身穿白袍的兽人,看样子是在视察食堂。
雷蒙德好像看到了他们二人,不过他那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情略过了他们,并没有来找茬。
林贝好奇地问起:“他不是新生吗?为什么一来就成为了学生会主席?”
在人类社会的大学校园里,极少会有大一新生就成为学生会主席的情况。
卢卡斯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染上几分浅淡的厌恶:“人鱼族是水生生物中的霸主,没有人能在水里打败他们。”他看了林贝一眼,不得不实话实说道,“他们也是进化得最像人类的。”
“像人类?”林贝对此感到疑惑,在她看来,所有她见过的兽人都长着五官和四肢,都挺像人类的啊。
卢卡斯尽量用林贝能理解得话语解释道:“其他族群都是要‘变身’才能成为人类,可是人鱼他们本身就有一半的人体形态,人鱼族群就极少会患有基因疾病。”
越像人类,就越不会有缺陷。
“什么是基因疾病?”林贝越听越感兴趣,这些都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嗯…比如会有残疾,无法随时在人身和兽态之间控制变化,会头痛啊不能夜视啊之类的。”
林贝上下打量卢卡斯:“可是你和德罗先生看起来都很强壮啊。”她没看出来他们有什么毛病。
卢卡斯回视她时褐色的眼珠沉沉:“没有显性基因疾病的兽人,会死得早。”
也就是人类用语说的——短寿。
第37章 二更合一收藏破2k的加更
林贝讶然,在她看来,德罗维尔和卢卡斯都是兽人中的翘楚,在各方面看起来都如此优秀,拥有最强健的体格。
没想到在这样看起来无坚不摧的体格能量下,居然还会有这种先天性基因疾病的困扰。
“你和德罗先生…都会早逝吗?”
卢卡斯舔了舔唇:“不确定,理论上来说,没有显性基因疾病的兽人,确实会有极大的概率早逝。”
他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反问起林贝:“还没问你呢?你为什么会和雷蒙德那条鱼在一间宿舍?”
“这个…”林贝扣了扣手,有些心虚,“我报名的太晚了,当时德罗先生给我安排的时候估计也是看重三十三层楼没人住,于是选择了第一间,没想到阴差阳错…雷蒙德他也选了第一间。”
她和卢卡斯所坐的位置距离人群很远,从座位上看下去,雷蒙德带着那一群浩浩荡荡的学生会跟班已经又坐了一层电梯上来。
银色及肩的头发张扬无比地垂在脑后,夕阳照耀在透明墙壁上的细碎余晖洒落在他漂亮柔顺的银发上,晶亮的眸子比宝石绚烂,整齐的白色制服典雅又不失庄重,左胸前佩戴了一枚金属制作的蓝色和金色交织的徽章,这是权力和身份地位的象征。
长长的扶梯后,一群人规规矩矩如机器人一般一动不动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就像是卢卡斯说的那样,看似刻板公正的军事学院其实也是各类族群争夺权力地位的主战场,人鱼一族是水生生物的霸主,学生会的高层全都是人鱼族,在清一色的黑色军装的亚瑟顿学院里,学生会有自己独特的徽章和制度。
雷蒙德或许在人鱼族群里地位不低,所以即便他仅仅只是一个新生,他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坐上学生会主席的位置。
不过看他那副厌倦烦闷的样子,谁都不放进眼里,高高在上,好像这位置也不是他自己想坐的。
或许是林贝的注目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当雷蒙德的余光似有似无地看过来的时候,林贝偏开了脸。
她没管雷蒙德,而是回头继续直勾勾看向卢卡斯,卢卡斯见她看过来,立刻收回目光坐得板正。
卢卡斯的眼里全是眼前这个人类女孩,回想起今天中午和德罗维尔影音连接时,透过虚无的影像传达而来的德罗维尔冷沉的模样,那时他的脑袋还是很清醒的。
可是在这一刻,他又有些沉溺下去了,夕阳好美,林贝更美。
明知道是不对的,可是此时此刻,当德罗维尔不在这里,此后都不会出现在这里,独属于林贝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想法在心底冒出来的时候,卢卡斯的内心还是隐匿地涓涓涌起甜蜜无比的暖流。
面前这个人类女孩的笑容甜美,目光柔柔地看向他,嗓音甜腻唤出他的名字:“卢卡斯,你这么冷淡干什么?”
卢卡斯只觉得自己的口腔中又克制不住地生出粘液,唇齿中恍惚间回味起舌尖上粘稠腥甜的美味,他又……
军服的裤子鼓鼓囊囊,还好林贝的角度看不见,卢卡斯慌乱无措地低下头,面前的餐盘空空荡荡连个渣都不剩下。
林贝的嘴角得逞地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卢卡斯真的好容易害羞。
远处响起噼里啪啦的一声巨响,远远传过来,想忽略都不行。
林贝扭头看过去时,只看到一个“愤世嫉俗”气冲冲的背影。
*
亚瑟顿学院并没有林贝想的那么严苛,并没有人类社会衡水模式那样号称要把每一秒钟都帮学员安排到极致,相反,对于日常上课和军事训练之后的时间学生都可以自由安排。
只是兽人极少会有玩乐这个概念,就算是没有统一安排的上课和训练的时间,兽人们要么还是在练习机甲,要么还是在体能训练。
林贝向卢卡斯了解过,亚瑟顿学院新生测验主要有两大模块,体能测验包括射击、越野和搏斗,智力测验包括沙盘和机甲。
卢卡斯说必须每一门都打败对手才能留下来,也就是说每年的新生测验都有超过一半的人不能留下来。
对于林贝来说,所有的测试项目都像天方夜谭,不能说是零基础,简直就是一窍不通,她最多只会游泳和羽毛球啥的,要直接上擂台和这些牛高马大的兽人肉搏,还不如换个说法直接揍她呢。
机甲和沙盘更是从未接触过,而且今天第一节军事沙盘课,她还没去上。
晚上回到宿舍之后,林贝又请卢卡斯先给她补一些基础的机甲知识。
大晚上听这些不进脑子的知识简直是折磨,林贝含咬着笔头,努力记这些知识。
“机甲分为生物机甲和机械机甲,生物机甲更
灵便灵活,机械机甲破坏性更强……”
她将这些字慢慢读出来,又记又背,好半天没听到身边的卢卡斯说话,她缓缓偏过头看去,卢卡斯靠过来的脸和她的只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
她的背脊僵住,卢卡斯比她的反应更大,像是屁股被椅子上的刺给扎到了,别开脸猛地坐直,雄伟高壮的身躯像是拔地而起的一座小山。
“砰!”门被猛地踹开。
站在门口的雷蒙德面色冷若冰霜,脸上鄙夷、嫌弃与不屑种种情绪毫不遮掩,冰蓝的眸子寒光乍现:“恶心!”
林贝失语,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对面的卢卡斯。
在雷蒙德看来,他们现在可是两头雄性狮子兽人的形象。
林贝想起来到这个世界逐渐搭建起来的世界观,在只有雄性兽人的世界里,只有最低等、最底层的兽人才会选择同性来疏解玉望,大多数的兽人会努力争夺荣耀来彰显自己的雄性气概,拥有更多的标准币之后会去购买仿生雌性。
卢卡斯迸射过去的眼神可没有林贝这么温和,他的下颚线紧绷,鼻翼微皱,吠怒压抑在喉间。
宿舍里可是有各种枪啊刀啊的存在,要是他俩打起来不一定是青一块紫一块了,而是东一块西一块。
林贝急忙抱住卢卡斯的手臂,凑近他的耳边低语一句:“别跟神经病一般见识。”
卢卡斯满脸通红,耳尖顺着脖颈也发红,喉结吞咽,满脑子只有手臂上包裹的温热柔嫩触感,浑身都轻飘飘的,呆愣着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什么是神经病?”
林贝一看卢卡斯反应这么大,悻悻地放开了他的手:“就是…就是傻子的意思。”
她和卢卡斯说话的时候用的音量都是刻意压低的,可是当她支起身子无意间视线一瞟到门口的雷蒙德时,清秀的身形高高,那张漂亮的脸蛋阴沉沉地正盯着她。
林贝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后背发毛,她咽了咽口水,仗着有卢卡斯在身边,狐假虎威弯起清亮的黑眸,眯着眼睛假惺惺地笑道:“如果您嫌弃我们恶心,那您可以搬出去哦,整层楼还有那么多空的房间呢。”
雷蒙德厌恶就写在脸上,那双透亮的眸子像是两支冰箭,他轻蔑地嗤笑一声,用余光看了一眼他们桌子上放的书本,回了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
“别白费力气了,废物就是废物,再给多少时间,还是一个废物。”
林贝在心底默念他好歹救过她,别跟神经病一般计较,深深呼吸了两下,她反而笑着开解快要气炸了的卢卡斯,让他继续教她基础知识。
开学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林贝在睡觉之前还好好检查了一下隔间,要是雷蒙德这个神经病半夜过来暗杀她那就真完蛋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天花板上的刺耳广播像是打雷一般惊天地泣鬼神地再次响起。
终端上的教务系统会显示一天的课程和训练安排,先是天还不亮就要去晨练,大概内容是跑操,但是并不会专门安排自己的位置,谁先跑完就可以先去吃早餐,吃饭都得靠抢。
林贝的速度太慢,她已经在努力追上大部队了,但是一边还要调整气息、掩藏擦拭出来的汗珠。
她的速度过慢,以至于拖累了卢卡斯。
按照这个速度,跑完整座校园,他们俩就没饭吃了,连赶去上最早的一节课都困难。
林贝简直是着急上火,她到底要猴年马月才能轻轻松松毫不费力、脸不红心不跳地跑完十公里啊。
雷蒙德一开始悠哉悠哉远远跟在他们的身后,后来似乎是实在忍受不了她如老头一样颤颤巍巍的步伐,越过他们两人身边时,明晃晃的蔑视让本就艰难的林贝愤怒极了。
卢卡斯看起来和她一样艰难,出气多进气少脸颊绯红,周围的人都离他们很远,只有卢卡斯时时刻刻在她身边清清楚楚感受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甜腻味道。
“你想超过他们?”卢卡斯小幅度喘息的胸膛下嗓音震颤,或许是因为天还没亮,他低下头来看她的目光幽深。
林贝还在生雷蒙德那副小人得志模样的气,还没回过神来,腰后部位的腰带一紧,天旋地转,身后和膝弯处的臂膀坚硬如钢铁。
强硬的力量之下,又有细微的、令人动容的柔情,卢卡斯并没有和她有任何的皮肤接触,小心翼翼地,他刻意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于是建校一千多个标准年的莱奥托帝国顶级首都军事院校——亚瑟顿学院,出现了以下一幕:
晨练中或激烈或拥挤或稀松在高壮的兽人队伍里,一个身形更加坚实的兽人如一把离弦的箭七拐八拐从队伍的最后冲到了最前面,一骑绝尘,要是仔细看还能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小兽人,高大的兽人肢干几乎要将小兽人遮挡完,只能看到宽厚的背脊外露出的一双笔直纤细的小腿在半空中甩动。
林贝羞愤欲死,将脸埋进卢卡斯的胸膛。
等到达终点的时候,才发现雷蒙德也已经来到了终点,其他人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呵呵。”雷蒙德那双玻璃珠似的冰蓝眼球看着林贝和卢卡斯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卢卡斯没看他一眼,抱着林贝大步径直去A区的食堂用餐。
“这样没事吗?”林贝嘴里咀嚼着嘴里的热粥,心有余悸。
卢卡斯吃的是食堂统一配置的标准餐,黑乎乎的一碗面糊一样的东西,他两口就吃完了,闻言答道:“没事,除了不违反帝国的意志,没有人会管。”
全自由的竞争平台,只要能够通过该通过的考核,不被退学,就没人会多管闲事,不去上课都没人会管。就像两个兽人看不对眼还可以相约决斗,只要不死兽人就没事,打残自愿退学,这是公认的准则。
反正就算不愿意退学,也通过不了其他的例如毕业测验,一样没用,弱病残继续待下去只会是受欺负的对象。
林贝听了,嘴里的粥都不香了。
见卢卡斯的碗空了,林贝讨好地将自己的饭盒推过去,笑眯眯地说道:“给你吃,卢卡斯。”
卢卡斯的脸色已经在慢慢平静下来,对上林贝他的心跳此时漏跳了一拍,褐色的眼眸躲躲闪闪,推拒道:“不用!…。这是我哥给你单独做的。”
德罗维尔确实很清楚她的饭量,可是林贝现在有点没胃口吃不下去。
一对上林贝,金发少年简直什么思想都没了,没办法拒绝她的要求,将她的碗接过来,在她殷切期待的目光下,两口就囫囵吞下。
卢卡斯只觉得这味道怪怪的,他不习惯。
主要是理论上粥里会残留着林贝零星的口水,一想到这个,他就浑身发硬发烫。
甩了甩脑袋,卢卡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到底是怎么了?现在可是在他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帝国军校啊!
当初早日离开庄园的目的就是要重拾雄狮的威严,他要上阵杀坏种!他要成为帝国最锋利的刀刃!他要成为最强大的战士!
………远处的操练场上空,帝国的旗帜在东升旭日下飘扬,他为什么会…会变成这样?
猛一抬眼,又映进人类女孩清润的黑眸里。
林贝清浅地笑了笑,甜甜地夸赞道:“卢卡斯你好厉害,吃东西都这么快,不像我要吃好久。”
*
第一节机甲课在太阳高高升起之时。
因为卢卡斯过于强硬的体能,所以林贝去教室还算早。
如同其他巍峨壮观的建筑一样,主要教学楼区域连成的那一片建筑群同样壮丽,很绮丽的形状,像一把把竖起来的乌黑利剑,在朝阳下闪着暗淡的光辉。宏伟的建筑美学,站在这一片数不清多少层楼高建筑群前,让所有的生物都生出赞叹之心。
在这一片利剑
之前,矗立着一尊高耸入云气势冲天的金色雕塑,景色雕塑面朝朝阳升起的方向,林贝看不清这尊庞巨人像的脸,渺小的她只能看清他肃穆沉寂的衣摆和权杖底端,在微风中巍然屹立。
所有的兽人学生每天第一节课来到这进教学楼之前都必须要脱下军帽,向伟人雕塑鞠躬敬礼。
身边的人一片片弯下腰,林贝抱着书茫然站在原地,没有视线遮挡,她远远地好像看到了站在教学楼台阶顶端身姿笔直的梅尔霍尔德,他手里的拐杖明显,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能够确定的是他似乎也在看向她。
林贝急忙跟着其他兽人鞠躬行礼。
德罗维尔虽然昨天见了梅尔霍尔德,林贝担惊受怕之后仔细想了一下,估计梅尔霍尔德并没有和他说太多,不然以德罗维尔的脾气性格,肯定不会再准许她留在这,更别说还和雷蒙德和卢卡斯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林贝小声地问起:“这尊人像是谁啊?”
卢卡斯用确保其他兽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凑近林贝的耳边:“是莱奥托第一任君主。”
林贝明白了。
按照终端教务系统的指示,乘坐电梯进入指定教室,这时候人还不多。
卢卡斯中途被卫兵叫走了,说是梅尔霍尔德找他,所以只余下林贝一个人坐在教室里。
周围零零星星已经来了许多兽人,不过看见她时表情都不约而同变得古怪。
林贝本来还想和他们打招呼,但他们的眼神个个诡异,或是鄙视,或是讥笑,或是猎。奇,而且都没有在她周围落座的。
唯一一个来到她的身后坐下,林贝鼓起勇气转过身和他打招呼:“你好啊,我叫林贝,以后就是同学了,请多多关照哦。”
眼前这个兽人以林贝的眼力和鼻子依然还是不能分辨出他的原型是什么,不过他看起来跟其他牛高马大的兽人相比要更加矮小消瘦一些,总体还是要比林贝高壮多了。
他似乎是没想到林贝会突然跟他搭话,怔然片刻,脸色还算平和地回了一句:“我叫奥利弗。”
林贝抿了抿唇,笑得友善,试探着看了看进入教室的兽人看向她的眼神,试探地问道:“我可以…问一下吗?为什么大家看我的眼神这么奇怪?”
之前因为她过于矮小、与众不同,走在路上其他兽人看起来最多只是看两眼就不看了,眼神里最多就是看不起和漠不关心,但绝对不像现在这么…古怪,这么揶揄。
奥利弗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脸蛋莹白的小兽人,心头突然莫名生出怜爱,好心道:“你看看网络交流基站莱奥托校园板块吧。”
林贝还待在庄园的时候,百无聊赖后得到了德罗维尔允许上网的权力,那个时候她在庄园的那一小台电脑是被杰过滤过信息的,尽管过滤过,但网络交流基站上的戾气还是极其沉重。
在那段时间,林贝要么就是在看这个世界的兽人顶着“第一区联邦”“第七区联邦”“亚瑟顿市”的ip地址匿名掐架,要么就是看各种匪夷所思、猎。奇且没营养的3d色青视频,她都对那个网络交流基站生出阴影了,以至于这么久都没再上去的兴趣。
谢过了奥利弗,林贝迫不及待打开终端的网络交流系统,现在她手上的终端没有德罗维尔的管束,各种各样炸裂的内容林贝简直快要看瞎了眼。
强忍着不适找到“亚瑟顿学院网络交流基站”部分,一点进去就可以看到明晃晃的加红加粗标题——“没想到卢卡斯居然是个有隐疾的恋同狮?!”
——“我x你爹,那个小狮子真是x功好啊,我也想试试。”
——“弱。鸡别想了,卢卡斯看得上你?卢卡斯只喜欢狮子哈哈哈不然还是让他查你爹的洞来得实在……。”
林贝越往下看眉头皱得越紧,下面甚至还贴了她和卢卡斯在一起的图片,包括跑步时卢卡斯抱着她往前冲、一起去吃早餐的他吃了她碗里的粥。
原来是所有人都以为她在跪舔卢卡斯,寻求卢卡斯的庇护然后还成功了。
难怪,难怪他们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林贝没眼看,把终端关上之后扶额。
“我也想试试,开个价吧。”
林贝的脑子正一团乱的时候,身前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长得跟芭比娃娃似的,头发油光水滑,眉眼长得还算周正俊俏,就是高高在上俯视林贝的那个神情太可恶,把仅剩的两三分英俊给造作没了。
他颐指气使的模样实在刺眼,嚣张地敲了敲林贝身前的桌子,气势强硬,似乎因为没有立刻听到林贝的回音在不满。
“你聋了吗?我在和你说话?”他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打量坐在椅子上的林贝,“能伺候好卢卡斯肯定身法好……”
林贝怒上心头,皮笑面不笑讥笑道:“你哪位啊?你配吗?”
“说吧,多少钱我都出得起。”他甚至让身后的人掏出标准币,丢在林贝身前的桌子上,“这只是一晚上的价钱。”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啊?”林贝皱眉,不笑了,“我和你一样都只是新生学生而已。”
“这些不够一晚上吗?你可真够贪心的。”他没有生气,又让身后的跟班掏出更多的标准币。
这时候快上课了,教室的座位快被坐满,所有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这可是亚瑟顿学院,这种情景从未一见。
而且所有兽人心照不宣的是,他们居然也对这个身量小小的狮子兽人生出些许的隐渴来,他露出的脖子和手臂的皮肉是如此莹白细腻,没有一丝狰狞的杂毛,声音也好听。
如果真可以的话,他们也可以看看究竟是多少价格一晚上……。
第38章 新年快乐“你爱上他了?!”……
所有人都走进了教室,终端上的时间临界上课点。
林贝看清了他们的眼神,或又不那么清楚,他们的眼神多是冷漠和俯视,漠不关心可又那么赤裸。
他们的身材大都非常魁梧高大,相比亿万年前的人类先祖,他们拥有更加强健威武的体魄,拳头硬实,如同一个个被国家机器训化出来的一丝不苟的复刻品,冰冷无情,心中只有自我,眼神又那么赤果。
这是一个没有人性的社会,弱者活该被欺辱,活该是受欺负的对象。
如果一个兽人太弱,没有强劲的实力,那么他必然会被驱逐到社会的最底层,这一切都是应该的,没有人会对这样的行为产生质疑。
这还是林贝来到这个世界第二次和这么多兽人待在同一片密闭空间里,开学典礼那次所有人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用各色的瞳孔注视她。
人?…她总是还是会下意识地用人来称呼他们。
他们长得和人太像了,拥有和人一样的五官和四肢躯干,会说人类的话语,虽然总是会有其他的声音在提醒着,说他们是狮子变的,是老虎变的,那些从前只出现在动物园里的动物,可是林贝还是会有种在做梦、在玩一款特别玄乎又逼真的游戏的错觉。
她似乎是受到刚才网络上的话语的影响了,从前上网络交流基站的时候,杰总是会在主控系统屏蔽掉很多不适宜出现的话语,现在她看到的这些才是真实的样子。
而且这些不堪入目的粗鄙话语还是在集中攻击她一个人。
安静得落针可闻的教室,刻板得一个褶皱都没有的黑色军服,丛丛林立的脑袋。
林贝浅浅地深呼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垂下脸,露出白皙五官小巧的侧脸。
她的话语已经随着情绪平息下来,抿唇保持着友好的弧度地向面前的那个兽人解释道:“我不是性工作者,你弄错了,网络交流基站上那些都是谣言。”
纤细的双手捧起桌子上足足好几摞的标准币,她一股脑闷气地全塞回那人的怀里。
卢卡斯从教室外回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林贝桌子前的那个陌生兽人,那个头发油光水滑的兽人回头一看,只好带着小跟班先走了。
卢卡斯不动声色将目光收回,坐到了林贝的
身边,他注意到她的嘴角向下抿着,虽然是在朝他扬起如往常般的微笑,可是卢卡斯看得出来她的眼里没有笑意。
她真心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她爱捉弄他,戏弄他的时候弯起的眼角和眉梢都是松弛轻浅的,可是她现在的脸上很平静,甚至是有些低沉。
卢卡斯低下头来:“林贝,你怎么了?”他舔了舔唇,让自己的面容和神情看起来更加自然,没什么着急和心切的情绪不自主地、不合时宜、不合身份地露出来,褐色的眼眸一动,褐色之下是平静的冰山在随着暗流涌动,猜测着种种令她不开心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刚才那只海豚?他不在的时候那只恶心的海豚对她做了什么?
俊朗的面皮上一双眼睛又全神贯注地盯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你不高兴吗?”
林贝浅浅皱起眉,回过头来看身前的书本的目光因为他的这一问而停滞住,眨了一下眼,她小幅度的回过头看他,压着声音问道:“你看到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关于我和你的事了吗?”
卢卡斯并没有否认:“看到了。”
他反问道:“你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吗?”没有停顿,他紧接着接口道,“没必要,都是些闲得蛋疼的兽人才会找的乐子,是弱者发泄的臭水沟而已。”
平心而论,卢卡斯是一个长得很有青少年气概的俊朗兽人,一头蓬勃金发在所有兽走人中总是最显眼的,他也是人群中最有实力的强者,挺拔健壮的身躯,坚定不移的褐色双眼,意义风发又无所畏惧,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偏偏这样拥有青春魄力的狮子兽人在面对林贝时好像总是很容易害羞,容易手足无措,又爱强撑着。
他是当之无愧的强者,也是在黑暗的禁闭室时宁愿刺自己一刀也不愿违背她的意愿的青年。
林贝抿唇,勉强露出如平常一样的笑颜,不在意般地笑了笑:“你说的对。”没必要在意网络上的污言秽语和攻讦。
上课铃声响了,本来就安静的教室更加如同画面静止,每一个兽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的身板都十分挺直,刻度严谨。
教授走进教室来,是一个鼻子下留着一条黑色胡须的中年兽人,眉宇深沉,粗犷的双眉间“川字”痕迹很深,眼镜下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线,但露出的两点双眸凌厉威严,就算是不说话,也总让人觉得他的眉间是皱着的,他身上的军服又和卫兵不一样,是一套灰色的战斗服,贴紧壮实的身躯的布料绷紧,彰显如金刚石般的肌肉力量,握起的拳头快有盛饭的铁盆大。
林贝之前提前了解过,三万多新生是分批错峰上课的,只有最后测验通过的,才会重新进行组合分配教学资源。
卢卡斯曾经说过,这位教授他们机甲课程的老师名叫冥勒,是整个莱奥托帝国组装机甲最厉害的兽人,现在供职帝国军部官方,他发明改进的机甲在前线作战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在军部具有崇高的威望,冥勒同时也是全学院最严厉最苛刻的老师之一,可以不来上他的课,但来之后就一定得好好学,不然会被他羞辱到自闭退学。
林贝察觉到,这位名声在外的刻薄教授在进门时就正正看了她一眼,她本来就努力挺直的背脊更是不敢放松分毫,不过还是在心里小小地分神吐槽一下这桌椅对于她来说太高了,坐上去椅子上脚尖都踩不到地。
“林贝。”冥勒教授的声音和他的面孔神情如出一辙的威严低沉。
“到!”
这是林贝来亚瑟顿学院的第一堂课,虽然过程有些许的曲折,一大早就因为某些脑子长下半身的兽人影响了心情,但能肯定的是林贝其实还很怀念从前在学校上课的时光的,所以在亚瑟顿上学她很期待。
本就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她在恍然间听到老师点名时,还是微怔,随后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
冥勒教授厚厚的眼镜后露出的精悍双眼的眼神如秃鹫般锋利,林贝谨慎地站着,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被全班人的眼神看着,她的后背无法抑制地冒出冷汗,如芒在背。
卢卡斯说过的,在亚瑟顿学院不同于人类大学的课堂,是不存在点名的。
像是从前人类社会的老学究一样,冥勒教授稍稍颔首,刻板的双瞳不再受锢于那副厚厚的深色眼镜,精悍刻薄的双眸迸射出了凌厉的寒光,划破中间的空气,迸射而来。
他在上下打量林贝。
“新生里唯一一个连三十公里都跑不完的人原来长这样,狮子家族里居然还有这样的草包。”他说出的话语是平稳的陈述句,像是闲聊一样的语气,可内容却是如此犀利不离任何情面,收回视线,他将教材放在讲台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这并不是关心,只是上位者对于弱者随时随地可以进行羞辱侮辱的特权行使罢了,这也并不是一件令其他兽人瞩目稀奇的事,只不过主人翁是林贝——卢卡斯的情人,同届同龄人里最强的、拥有最显赫的家世的强者的情人,一个身材娇小得如同未成年的幼兽,皮肤白皙细嫩到过分的程度,比一切情。色片里制作想象出来的人类女性都还要对胃口的一只小狮子。
身侧的卢卡斯不悦,他站起身,可是林贝先他一步开口:“我会努力的。”
她垂在身侧的手在颤抖,满脸通红,抑制住羞耻的情绪,纤细的身躯在一众四肢粗壮身体庞大的兽人里如此微小稚嫩,连说出口的话语都是如风中轻晃的娇花一般脆弱易折,可又是具有极强的存在感。
所有兽人都无法否认的感觉是,像是心脏被一根莫名的线牵制住,目光总是不自觉被这个小兽人吸引去,对她本该是可以随意羞辱欺凌的,可她的一切都变得可爱生动起来,她的软糯具有侵略性,因为太过于吸引目光,心脏无法克制地悸动,冒出想要将她吞吃入腹、凌。虐、捧在掌心宠爱等种种莫名到可怕的情绪。
林贝的说会努力是真的努力,渐渐了解了这个学校的生存规则之后,她在努力适应,她想要在亚瑟顿学院待下来,不想再回到暗无天日只有姓。爱的庄园。
在之后开学的第三天,名叫奥利弗的松鼠兽人坐到了林贝身边,成为了林贝在亚瑟顿学院除卢卡斯之外的第一个朋友——至少林贝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奥利弗也是一个各方面都很薄弱的兽人,和林贝都有一样的苦恼困境,那就是新生测验,当然奥利弗要比她情况好一些,不用从头开始学。
林贝一切学习的资源来自卢卡斯,卢卡斯对于她总是有无限的耐心,可是当林贝提议带上奥利弗一起组团学习时,卢卡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凶狠目光。
“你爱上他了?”林贝从没有见过卢卡斯的脸上露出过这么狰狞愤恨的神情。
当时还在A区餐厅的顶楼,奥利弗也在一旁看着。
林贝惊慌失措瞪大双眼,瞄了一眼静止在一旁的奥利弗,捶了一下卢卡斯的胸膛:“你说什么呢?!”
第39章 神魂颠倒“你真虚伪啊卢卡斯。”……
夜半无人时,卢卡斯躺在自己床上,就在刚刚,他和林贝还互道了晚安。
本来和死对手一样的那条臭鱼雷蒙德住在同一间宿舍,这是一件令他感到难受暴躁的事,可是一想到那个独一无二的人类女孩也住在这里,他们同处于同一片天花板之下,这个想法令他激动难眠。
今夜,雷蒙德不知去哪了,并没有回到宿舍来睡觉。
也就是说,整间宿舍只有他和林贝两个人。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像指尖浅浅触电一般,一阵一阵的酥麻过电般从心脏处传开,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兴奋到沸热。
就在刚才,他像往常一般,辅导了她的功课作业,拥有无上智慧的人类学习东西是如此之快,她是如此可爱,如此特别。
在对待自己从没接触过的知识,她好奇时会瞪大双眸,如月球表面盘根错节的瞳孔浅浅
放大,乌黑的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翘,在做题背诵时遇到难题会浅浅皱起秀气的眉,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让卢卡斯无法挪开眼。
他好像又闻到浅浅飘散在空气中的香气了,可是林贝向他展示了自己脖子上完好无损的竹节项链,她身上狮子的味道也还没有消散。
卢卡斯:“哦。”
在她向他请教作业时,她挨近过来的小小脑袋,散发着香气的柔顺黑发就在他的鼻下。
卢卡斯浑身颤抖。
疯狂咽下口中分泌出来的口水,他为她讲解课程内容。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的双眼闪闪发光:“卢卡斯,你好厉害啊。”她勾唇笑得天真浪漫,“怎么什么都知道。”
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类女孩,总是笑意盈盈的人类女孩,她轻快得像一场梦境,一块轻纱,让人琢磨不透,她总爱逗弄他,可是他不确定她的心意,她对待他的兄长……德罗维尔是否也像他这么虚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卢卡斯的心好像无根漂浮的浮萍,他总是轻易受到她的影响,飞翔在山谷中的飞鸟没有回音,身下是看不到底的万丈深渊。
想到她和自己的哥哥德罗维尔,卢卡斯居然感觉到非常不舒服,他捂住自己的胸腔,手掌下,震震跳动的心脏好像被一块虚无的大石压住,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不能控制地,他不由自主将目光放到身边近在咫尺的女孩身上,她姣好的侧脸正全神贯注地把玩拼接着手里的机甲模型,身前的桌子上,被机甲零件堆满。
她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和对他一样轻飘飘,从未显示出对谁有极大的认真,可是对待课业,她却认真了起来。
虽然卢卡斯也不知道她学这些有什么用。
这个人类女孩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她放弃了庄园里的安逸平稳生活,来到他的身边,这是上天的眷顾。在这里,在莫大的亚瑟顿学院,只有他知道她的秘密,只有他能够让她安心依靠,卢卡斯的心无法抑制地为此鼓胀,整个空荡荡的心因为她的出现再次被填满。
可这是不应该的,卢卡斯想,他为自己这种隐秘的、肮脏的、窃喜的的想法而感到不齿,隐匿的窃喜和背。德的羞耻让他的心扭做一团,难受极了。
所以在女孩在爬上床前笑着和他说晚安时,他只低头淡淡地回应了一个“嗯。”
他的脑子和心都是别扭的,他想让她知难而退,看出他的冷淡而撤退别再无知无觉什么都不在意般地靠近他,但是又不想她真的放弃,希望她永远都对他这么好,永永远远都只对他这么好。
……也许…也许总有一天,他会超越德罗维尔,光明正大站在她的身边呢……
宿舍的灯已经关了,寂静的夜,落针可闻。
这个想法一出来,卢卡斯愣住,然后猛地掀过被子将脑袋盖住。
林贝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一打开隔间,就看到对面属于卢卡斯的床铺灯火通明,卢卡斯床下的墙壁上四面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冰冷的枪管在暗夜下泛起阴暗细白的寒光。
卢卡斯光着上半身,背对着她,正坐在椅子上擦拭手里的东西,就像从前在庄园的时候。
蜜色的肌肉在灯光下鼓出饱满的弧度,起起伏伏如山丘,胸前的肌肉磅礴,沟壑纵横,宽厚的肩背细腰总体上呈现倒三角的形状,青年的身躯初具伟岸规模,鼓动起伏的肌肉下蕴含着无限的力量。
他已经微微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林贝,林贝小心地咽了咽口水,状若寻常般走向卫生间:“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自从见识过德罗维尔之后,林贝再也不敢怀疑他们的肌肉是像人类社会健身房里那些吃蛋白粉吃来的了,卢卡斯的身型肌肉不如德罗维尔身上的狰狞壮观,但是是林贝刚好喜欢的程度。
卢卡斯低垂着脑袋,那一头金色的头发在这样静谧的半夜也暗淡沉静了许多,闻言青年沉默了一瞬,舔了舔唇兀自低垂着眼不敢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的。
“没什么。”
林贝已经习惯了,每过一段时间,狮子青年兽人卢卡斯就会像抽风似的别扭一阵,她轻轻嗯了一声,自顾自去解决生理问题。
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只见卢卡斯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林贝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眼,不敢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从包里掏出去除气味的喷雾去卫生间喷了喷。
转身回来时顿了一下,想起还在外面椅子上坐着的卢卡斯,想起今夜他在教她组装基础机甲模型时总说她身上有人类的味道泄出来了,于是她顺手也给自己从头到尾喷了一遍。
再次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卢卡斯已经转过身去了,只低着头攥紧手里刻了两条花枝纹路的斧子,斧子冷硬的刀锋在夜色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低垂的脑袋上毛茸茸的金发有些凌乱,弯下的背脊弓出一个圆鼓鼓的弧度。
从林贝的角度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一眼只注意到他手上的那把斧子。
一瞬间,什么乱七八糟的旖旎想法骤然消失。
林贝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一步三回头爬上了床,动作急促,一摸到开启隔间的开关立马按下。
卢卡斯颓然地转过头,只看到了一面冰冷的铁墙。
青年狮子兽人的眼眸在暗夜下黑得都能滴出墨水来,再也瞧不出一丝褐色,盯着铁墙的目光徒然格外哀怨。
看吧,看吧,他就是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罢了。
卢卡斯平躺在床上,静默了一会,他转过身,侧躺着面向对面那扇铁墙的方向。
不知为何,从小到大各项考核在同龄人之中是佼佼者、一向争强好胜是要强性子的卢卡斯,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静静凝望着对面那面铁门,隔着那面铁门想象睡在里面的人类女孩的模样,他突然生出了想流泪的浅淡冲动。
好在理智尚存,他并没有无缘无故流泪。
月亮投映在阳台地面的皎洁湖水平静,看着看着,卢卡斯看到了对面的那扇铁门打开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类女孩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穿着亚瑟顿学院学员统一发放的黑色睡衣,宽大的睡衣套在她纤细的腰身上空荡荡的,他知道这还是已经经过调改过的尺寸了。他目不转睛,不敢眨眼,她爬下床时,因为下床的台阶间距过大,露出了一截莹白的小腿,那双细嫩白皙的小脚踩在了他的床上。
她爬上了他的床。
卢卡斯小心屏息,不敢眨眼,生怕这一切都是幻觉。
她娇俏的脸蛋就在床脚,如同狮子原型走路一样,她屈膝缓缓爬着来到他的胸前,并不是像从前做梦那样,她并没有钻进他的被窝,她隔着一层被子趴在了他的胸前。
他浑身如石板僵硬,不敢动弹,怕惊扰这场美梦。
她甜甜地笑着,像吃饭时、做题时、组装机甲时那样甜美的笑容,她的脸离他的鼻尖不足一厘米。
她的笑容又是如此高高在上,如不可触犯的女神,浅笑里浸染嘲讽:“不是说再也不想理我了吗?”
“不是说再也不想见我了吗?整个帝国未来最强大的战士?嗯?卢卡斯。”
她隔着一层被子趴在他的胸膛上,身躯僵硬无法动弹,可是全身的血液在燃烧沸腾,热得他说话都困难,蠕动颤抖的唇瓣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她。
她伸出一只纤细的手,和他要爆炸似的烈火焚身不同,她的指尖是如此冰凉,像零星雪点的十指落在了他的脸庞上,描摹过他的眉、他的鼻梁、他的唇。
她睥睨的目光挑衅无比:“你真虚伪啊卢卡斯。”
再也无法忍耐般,他猛然翻过身吻上她的唇,被子
包裹住了他们,天昏地暗。
他大口吞吃她的唇瓣,堵住她的话语,毫无顾忌含咬住她的细嫩浮现出浅淡青筋的脖颈,双腿交缠,大团大团的烟火在脑中炸开,令他头晕目眩,神魂颠倒。
“臭死了!臭狮子要发青滚出去!”是雷蒙德的声音。
天花板上的灯光刺眼,雷蒙德冒着怒火的眼正死死盯着他,对面的床位,林贝已经早起了好一会,桌上的台灯橘光护眼,手上的书已经翻了大半。
她手里捧着书,神情懵懂,也和雷蒙德一起仰头看还躺在床上的他。
第40章 是乡巴佬“这只是一个晚上价钱。”……
卢卡斯作为亚瑟顿杰出1097届新生代表,是要代表整个亚瑟顿学院去参加莱奥托军事技能联赛的。
昨日和林贝天天在一起时,他有些后悔报名了这个比赛,恨不得能天天和她黏在一起。
可是经过今天早上那个尴尬的事件,卢卡斯想能去参加联赛训练,不和林贝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还真能缓解一下,他一见到她,就…就想靠得更近些……
烈日炎炎,训练场边的草木葳蕤。
金发少年光着上半身,将一个体积庞大的、压缩过的钢圈狠狠摔在地上,充血状态的肌肉轮廓更是起伏壮硕,湿汗淋淋,在烈日阳光下闪着淋漓水光,规模壮观的胸肌上下起伏,气喘吁吁。
他英勇的壮举和行为暗暗让其他一同光着上半身训练的兽人称绝,可是当事人却浑然不在乎。
金发少年的硬气俊朗的眉眼染着几分忧愁和烦躁,浓郁的眉头浅淡地勾结,在烈阳下微微眯着的朗目更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他有这个实力。有了这么强劲能够傲视群雄的实力,不知道还在为什么事发愁呢。
兽人是很少有人类那样浓烈的羞耻观念的,他们对于自己的躯体袒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一行为举动并不会感受到和人类一样羞涩这种情绪,钢铁一般的帝国战士,在前线浴火奋战的时候,全身赤裸,显露出来的伤疤才是真正属于庄严的帝国战士的无上荣耀。
可是就在今天早晨,卢卡斯又感受到了那种名为羞涩不齿的情绪,并不是因为在死对头面前发青而感到难为情,而是当人类女孩好奇且懵懂的眼神看过来时,他浑身过电,好像还没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他浅蜜色的面颊上,微微发红。
此时此刻,即便想把所有的郁气靠一把子力气发泄出来,身体是精疲力竭了,可是心里,总是像筑起了一道高墙,他被囚于其中,总是逃不过,逃不脱那个人类女孩的魔咒。
就算是在训练,脑海中也总是会想起那个人类女孩莹白的脸颊,乌黑柔顺的头发,恬静温顺的眉眼,轻巧勾起的肆意唇角。
“该死。”卢卡斯低低咒骂了一声,甩了甩脑袋,继续扛起沉重的钢圈往来时的路冲回去。
今天早上第一节课程是军事沙盘课,这门课程也是二十七天之后要新生考核的内容之一。
照例也是要先去晨练的,自从林贝知晓这个学校的生存规则之后,她就不再追随大部队了,自己量力而行,跑跑走走停停,远离人群保护自我,反正她的食物并不是学院食堂统一发放的,她并不用担心没有饭吃。
照例也是要在课前在教学楼前向第一任君主的雕塑致敬的,天际瞳矇,朝阳升起,拥有斑驳的银发和胡须、手中握着一柄磨砂质感的拐杖的梅尔霍尔德依然站在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笔直的背脊,平静淡漠的眼神在凝视着来来往往的学员。
林贝虽然闻不到他们口中的各种味道,但是在今早看到雷蒙德暴跳如雷的神情,以及卢卡斯沉默不语往卫生间走去,浅蜜色的脸颊上微微透露出的一丝绯红,林贝就算脑子再迟钝,也明白了过来。
昨晚上大半夜不睡觉爬起来摩挲斧子玩的兽人,也能在第二天保持着最充沛的活力,令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卢卡斯在宿舍都没和她主动说一句话,就像从前在庄园的时候那样,一只乌龟将脑袋缩回了壳子里。
林贝一直在学习机甲和军事沙盘,脑子里全都是机械机甲和生物机甲,疲累的脑神经分不出心神,也不太想主动去哄他,就随他去了。
莱奥托帝国事技能联赛,参加比赛的不仅仅只是首都亚瑟顿学院的学员,还有其他联邦所有区的学员,竞争激烈,程度苛刻,卢卡斯在参加之前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去训练,就不能和林贝时时刻刻待在一区去上课。
林贝在独自落座之后,那个叫克莱尔的海豚兽人又来到了林贝的身前。
昨天都没细看过他的外貌,其实从相貌上来说,克莱尔长得很灵巧,乌黑水光的头发,圆圆的眼睛,鼻尖顶端圆钝,唇瓣上的肉相比卢卡斯要厚很多。
像是赶时间一样,这次并没有带任何跟班,他将手里的包放在林贝的桌子上,散开的拉链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标准币,一摞一摞地堆在一起,数额之不菲的程度,让坐在林贝身后的奥利弗都为之吸气心惊。
不像昨天那么嚣张,克莱尔的声音刻意压低,语调轻缓,如果这个时候他是自己原身兽态的话,估计已经哼唧出声,就像从前在人类社会海洋馆里流畅的身型自由遨游跳跃过后,目光莹莹看向观众和饲养员。
“这只是一个晚上的价钱,还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去借。”克莱尔说。
林贝扶额,深深叹气,她没再看网络交流基站,不知道现在舆论发酵成什么样了,于是她再度耐心解释道:“克莱尔,你误会我了,就算你把全部的身家都给我,我也不会要的。”
克莱尔的目光却闻言亮了一下,兴致勃勃道:“可以赊账吗?以后我有的都会给你……”
林贝语塞,愣住片刻:“……。真的不用,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看着克莱尔一步三回头离开她的身前,林贝想他并不是一个很坏的同学,或许家中很有钱,从小就在无忧无虑中长大的。
身侧空气涌动,是奥利弗坐在了她的身边。
见她看过来,奥利弗略显迟钝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和羞涩,抬眸看向林贝时眼中是化不开的小心和试探,他的神色很是腼腆:“林贝你好,昨天我们见过,我叫奥利弗。”
林贝笑道:“我当然记得。”她看到了他领口黑色的军服下露出一截毛茸茸的像是围脖一样的一小圈,于是夸赞道,“你的围脖真好看。”
见他不理解,于是她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示意。
不同于她的热情,奥利弗低下头遮掩下自己脸上的神情:“你的项链也好看。”
林贝这才注意到,竹节项链从领口露出来了,她小心将项链塞回去,解释道:“这是我一个很重要的家人给的,很珍贵哈哈。”
奥利弗闻言,滞愣片刻,看了一眼脖子上露出来的棕色毛绒,保持着一种互相不亏欠平等的态度,也说:“这是我离开家的时候族长给我的项链……不珍贵,但对我很重要。”
林贝因为他一板一眼的态度而哑然,上课铃声的前音刚刚响起,在授课教师的前脚之前,雷蒙德双手插兜走了进来,只有他如此与众不同,好像反复在违反制度边缘来回试探,以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甚至是有点吊儿郎当的态度,径直来到林贝身边空余的座位坐下。
林贝立马噤声。
好在已经上课了,教授走了进来,今天早上第一节是军事沙盘课,卢卡斯说过大部分的理论是可以按照课程自学的,这门课重要的是找对手实战,所以面容冷淡的教授在讲授了半节课之后,就离开了教室,只留下学员自学实践。
如同人类社会大学时一样,每一门课程所在的教室也不同,林贝学着奥利弗将平整的桌板放下,下面的空间缓缓升起了一个面积相对较小但是发挥空间大道具种类齐全的沙盘。
“哇,好神奇!”林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赞叹道。
奥利弗第一次见林贝这样这么…。情绪外放的首都兽
人,没忍住虚虚抬眸看她:“你也没见过吗?”
林贝大方承认,并不觉得可耻:“没见过啊。”
“你不是和卢卡斯一样都是在亚瑟顿市生活的狮子吗?”奥利弗追问道,“他不是对你很好吗?”
狮子族群在莱奥托帝国有极高的社会地位,一代又一代的家族势力积攒,卢卡斯的父亲在世纪大战中为帝国而战英勇牺牲,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卢卡斯的哥哥德罗维尔是整个亚瑟顿学院的传奇,他在亚瑟顿学院的考核记录还无人能打破,他年纪轻轻就曾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以最强硬的实力坐上了亚瑟顿首都市市长的位置,其他十三区联邦的议员都以他马首是瞻,是众人敬仰的存在。
作为狮子家族的一员,林贝这只狮子却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幼崽一样,而且能力弱小,如果没有后台的帮忙能考上亚瑟顿学院……这是没有兽人会相信的。
林贝没理解他的逻辑,自己确实一穿越来就落到了亚瑟顿的地盘:“他确实对我不差,但也没多好。”
听到地界问题,听奥利弗的口气,他似乎不是来自亚瑟顿市,林贝好奇地问了一嘴:“你来自哪里啊?”
闻言,奥利弗的眼睫动了动,移开脸,就像是很难为情但又小心掩饰压制着,慢吞吞地回答:“第十区联邦。”
几乎是他的话语一落音,林贝还没开口,身侧传来一声嗤笑,雷蒙德的不屑写在脸上。
“两个乡巴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