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德罗维尔“请把嘴巴张开吧”……

    太尴尬了。

    无论是作为人类社会的普通人,还是作为一个寄宿在这的外人,撞破主人家的异性居然拿着自己的…做那种事……这都是一件非常非常尴尬的事。

    德罗维尔是那么庄严肃穆的形象,向来如此,如同密不透风的热带雨林里最高壮、最强大、最挺拔沉稳的一棵苍天大树。

    按照道理来说,怎么也该是德罗维尔感到尴尬才对啊……。

    可是在按摩椅上的男人面容微动时,林贝似有所感应,身体比脑子先行一步,拔腿就躬着腰身偷溜离开。

    林贝整个人都不知道怎么逃回自己的房间的。

    全身虚脱似的靠在门板后,像是有什么猛兽在自己身后追咬,扶靠在冰凉的门板上,她才开始敢呼吸,从惊魂未定只敢虚虚吐气,到回过神来大

    口喘息。

    心跳就要跳出喉咙,林贝还是不能冷静下来,理智告诉她,该慌乱的应该是德罗维尔才是啊,不该是她……

    可是,挥之不去的,耳边、眼前全都是刚才她偷看到的那一幅景象。

    严厉的唇角抿着,难耐的喘息喷薄而出,辽阔的额头下浓密的眉毛微蹙,双眼迷离低垂着,飘忽的眼眸盯着自己律动的手腕,垂下的两片眼睫像是两把小扇子,绯红的脸颊热气腾腾。

    那张禁欲的脸在那个时候都只是像小石子被丢进平静的湖面似的地吐吸着,可是青筋迭起的额头与眼角、肌肉勃发的手臂肌肉都那么残暴,动作那么粗鲁,那么急迫,箭在弦上的压抑与沉戾,好像对待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在面对一个饱受虐。待和摧残的囚犯,那么粗暴也不足以缓解,他炙热的躯干开始配合动作。

    那个尺寸…。是人类有的尺寸吗?

    德罗维尔他不是人。

    有自己的小手臂大小……

    林贝趴在门板上,额头不断撞击门板,想大力又不敢弄出大动静,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我靠我靠我靠……。”

    原本以为德罗维尔是男妈妈类型,很温柔的,就算是喜欢上她,对她真的迷恋极了,要是她说出自己爱上别人,也会像电视剧里的温柔男二一样大方放手的。

    画风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林贝的脑子乱做一团,原本她还准备去和他说她想要去上学的事呢,刚刚那件事让她的思路全乱了。

    太变。态了。

    德罗维尔……他怎么能这么做?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近在咫尺,就隔着一道门板,近到就在耳边响起。

    林贝受惊吓地退开:“谁啊?”

    “林,是我。”德罗维尔平稳的声音透过门缝挤进来。

    林贝呆立在原地两秒,赶忙一溜烟坐回沙发上,门被推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很细微的一声门锁跳动的声音,在这宁静却又暗藏风波的夜晚像是子弹上膛。

    林贝坐在沙发上拉了拉裙子,理了理头发,低垂着眼不敢往别处看。

    她状若往常一般从沙发上站起身迎接他的到来,毕竟德罗维尔只要在,每晚都会在睡前来与林贝互道晚安的。

    “您在做什么?”很平稳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林贝低着头看不见德罗维尔的神情,她也不敢看,她勉强勾唇笑了笑,低头去拿桌上的茶具,端起一盏茶盏,乐呵呵地结结巴巴笑着:

    “我,我在喝茶啊……”她打开杯盖,发现里面干干净净得连滴水都没有,“嗯…多谢德罗先生送我的茶具,我正在研究怎么使用呢。”

    德罗维尔缓缓在沙发上落座,姿态依旧优容沉稳,交叠的西装裤就在林贝的身旁,根本就看不出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是另外一副那种情态。

    林贝虚虚抬眼,用余光瞟了一眼他,他又恢复了从前那般冷沉威严的模样,因为久居上位者,每每说话行动都有种在发号施令的错觉,严峻沉稳的气度扩散,存在感强烈。

    要不是亲眼所见,林贝都怀疑是自己做梦了,眼前如此雍容冷酷的高壮男人,居然是会偷偷用她的个人用品做那种事的人。

    她也缓缓在沙发上坐下。

    诡异的沉默,他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没什么话题,在面对卢卡斯时,林贝可以肆无忌惮有话就说,还能时不时逗弄卢卡斯,但是每次面对德罗维尔时,林贝都觉得他黝黑的目光像一把冷箭,又像什么水里生物身上的那种黑色粘液,稠糊无比。

    她总是被他的目光看得很不舒服,特别是刚刚经历了那种场面,现在林贝在他的目光下简直说得上是如坐针毡。

    “您想喝茶吗?”德罗维尔冷不丁突然问。

    林贝这次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男人身上的衣物完好整洁,黑色的贵重衣物闪着细碎的灯光,表面映照上些许暖色,胸前每一颗扣子都规矩严谨地在自己的位置上。

    林贝摇了摇头:“还行。”不是非喝不可。

    德罗维尔吩咐杰给她泡了一壶花茶。

    “这里的茶叶种类相较于人类社会比较少,大部分都用来提神,花茶适合您。”

    德罗维尔的声音在这夜晚下的语调平和,巍然如一座沉稳的山,林贝小心应对着,面带感激:“谢谢德罗先生。”

    杰为他们各用德罗维尔送的杯子倒了一杯花茶,随后机身全白的机器人退出了林贝的房间。

    林贝小心喝了几口,有点苦涩,等茶水咽下之后,口中又回甘,自她来到这开始,嘴巴都要淡出鸟来,顿时对这花茶喜爱起来,又喝了一口,直至将整盏茶都喝完了。

    与她兴致盎然不同,德罗维尔只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这东西他好像不太喜欢,于是他便定定坐在沙发上,看着林贝喝茶。

    林贝不明白他的意思,其实她也不拿不透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刚才看见了。

    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德罗维尔目光浅淡,黑色的眸子漆黑,像蒙了一层朦胧雾气,总是叫人看不清雾之后有什么,但是又凭空让人不敢去探查他目光里的情绪。

    等她将茶水喝完了,茶盏放到桌上的那一刻,几乎是清脆的瓷器与桌面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刚刚落下,德罗维尔开口问道:“您不痛吗?”

    他的声音很轻,不同于往常的镇定,其中夹杂着难耐的询问,好像已经在胸腔中憋了良久,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问出来,漆黑得看不清纹路的瞳仁更近了。

    林贝疑惑:“…什么?”

    快到林贝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像一座小山似的身躯在半个眨眼的瞬间已经逼近自己,那只宽厚燥热的大掌轻轻扼住了她的下颚。

    并不是很沉重的气力,但是却让她的下巴无法动弹,只能被迫朝他扬起面来。

    她的脸她的五官神情,彻底对上他的面庞,冲他毫无保留地袒。露出来,他低下头来俯视她,冷沉的眼神克制地一寸一寸细致地打量过她的脸。

    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因为某些情愫颤颤巍巍、想皱不敢皱的秀气眉毛,根根分明卷翘的乌黑眼睫,玻璃珠一样的纯黑眼球,如同月球表面盘根错节的瞳孔,细腻的面颊肌肤,娇弱蜷缩微小到肉眼不可言的绒毛,小巧挺拔的鼻峰,因为刚刚喝完茶而水润的嫩。**瓣。

    德罗维尔的拇指微动,感受到皮肉下触感温热的绵润手感。

    近在咫尺的面庞,暗相凌乱的呼吸已经悄然交缠,轻扫过彼此的面部皮肉。

    浓烈的冷香铺天盖地袭来,林贝慌乱间一对上他那双漆黑到要浓出墨的眼,像是无底漩涡一样,她窒息到无法动弹,只能被吸入其中,置纳入玉色深渊。

    她的双手握住德罗维尔扼住自己下巴的手,很微弱但又真实存在的抗拒。

    德罗维尔垂眸看了一眼她主动握住自己的青葱十指,香甜的滋味充盈在他的每一处感官。

    面庞轮廓坚毅的男人唇角涌起几分浅淡的笑意,另一只手曲起食指,轻轻擦触过她今天白天和卢卡斯接吻时被卢卡斯的尖牙刮破的唇瓣。

    “……这里,还有您的舌,它们不痛吗?”

    非常色气的举动,可是是德罗维尔在这么做,在这么说,明明只是在为她检查伤口,却在这几息的时间里在林贝的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猫科动物的舌头上带有倒刺,卢卡斯那个毛头小子今天白天控制不住发青的时候,不懂收着力道,她的舌头确实有点刺痛,嘴巴其实也痛。

    但是这种事情她又不能向其他人说,总不能主动告诉杰或者德罗维尔,她和卢卡斯接吻了,把自己给伤到了。

    现在由德罗维尔说了出来,却没问起她是怎么受的伤,仅仅只是问她痛不痛,林贝实在是猜不透这张端庄与严肃并存的面庞下,到底是藏着什么心思。

    她只能呆呆地回复:“…有点。”

    “……疼痛吗?”德罗维尔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好像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幼童,以一种宽容大度且耐心克制的态度,他的嗓音和缓带着诱哄:“请把嘴巴张开吧。”

    第22章 德罗维尔(二)二更合一……

    “疼痛怎么能自己独自忍受呢。”

    德罗维尔这样说道,似是无可奈何的叹息,像是在面对一个不知世事的幼童般,怀以长辈的宽容气度,语气轻了又轻,循循善诱。

    用一种非常亲昵的语气,似乎他并不在意她的舌是怎么受的这么亲密的伤,好似他和她之间早已亲密无间,对于舌头和嘴唇上的伤,他习以为常认为这是非常正常的事,和伤在手臂上、背上、脚踝上,毫无分别。

    ——可是这根本不正常。

    林贝只觉得怪异。

    浑身都觉得古怪,浑身都觉得不舒服,像是夏天买了一只雪糕,还没吃就化了一手,到处都是黏糊糊的。

    在从前知道德罗维尔是她的心动嘉宾时,她是有过想要和德罗维尔上床以增加心动值回家的想法,但那个时候还没和卢卡斯具体接触过,而且德罗维尔看起来是那么严肃正经,他甚至主动和她保持距离,拒绝了她明显的示好。

    他如此正派,她从前对他如此掉以轻心。

    对于德罗维尔的话,她哑口无言,想不出一句接口的话语,如同脑子卡壳一般只能呆愣愣地听着看着。

    他的目光始终都未移动,始终压在她的脸上,然后一边从衣服内衬里拿出了一瓶小瓶子。

    “您今晚不要喝水了,含一会。”

    暧昧丛生的氛围,轻叹似的语气尾音,在他如古希腊雕塑般宽厚英俊的脸庞旁炸裂开的小火花。

    是喷雾一样的药物,德罗维尔想为她上药,他让她张开嘴。

    明明是非常温和沉缓的语气,但因为德罗维尔那种上位者端庄平稳、巍然屹立的姿态,所有从他嘴巴里发出来的话语都变成了发号施令。

    不管是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平等、德罗维尔身姿体态是一位巨人般的存在,还是因为给她上药是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都让林贝无法拒绝。

    他宽厚的手掌依然还拖举着她的下巴,不让她把脑袋低下,温柔却无法让人退却的力道。

    在她沉默的这一片刻,德罗维尔温热的拇指再次摩挲过她的下巴,非常爱怜轻柔的力度,沉默无声地在催促她——快把嘴巴打开吧。

    ——主动、心甘情愿对他张开嘴巴吧,袒露出不愿在人前显露的另一面。

    面前近在咫尺的那副身躯依然纹丝不动,即便他的鼓起的裤子弧度如此扭曲,令人面红耳赤。

    犹豫、惊魂未定等等情绪缓缓从胸口沉淀下来,林贝抬眼看着他黑沉的瞳孔,心中一点一点也跟着沉静下来,缓缓张开了红唇。

    身前那副庞巨的身躯躬身的弧度更大了,他朝着她的方向倾俯下,浓烈的冷香吸入肺腑。

    她的脸蛋是如此娇小,有了他的手掌衬托,更是脆弱得惹人怜爱。

    人类少女向他张开了红唇,像是一朵花,缓缓张开花瓣,颤颤巍巍地、带着试探地勇气将正中间的花蕊显露出来,含羞带怯。

    花茶的水渍仍然残留在饱满的唇部表面,露出内里那一小条被腔肉包裹保护的殷红小舌,嫣红的舌尖小幅度地颤动,晶亮的液体浸染其间。

    “只是有一些细小的痕迹……”声调低沉下去。

    德罗维尔低垂眼睑的神情格外专注,他在专注地盯着她的舌头,心无旁骛。

    “!德罗…先生……”林贝抓住他那只探入自己口腔中的大手,口中的呼唤惊惶。

    男人的一只手握着女孩的下巴,另一只手似乎是因为沉浸得太入迷了,不由自主伸出了食指和中指,深入其中夹住了那一小截舌头。

    因为他的手指骨节结实粗大,两根手指就像要将她的嘴巴塞满了。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她仓皇地用贝齿咬住了他的食指和中指,并没有厌恶大胆到咬出血,只是受惊似的含咬住。

    浓密的眉毛间原本浅淡的弧度消逝,德罗维尔脸上的神情默然认真,似乎在细细感受指尖的触觉。

    在听到女孩受到惊吓般的呼喊和不满的反抗后,他将手指收回,嘴角的笑意浅淡宽和:“只是检查而已。”

    林贝不悦地蹙起眉。

    德罗维尔姿态温柔地拿起药瓶为她喷了药,因为嘴巴张了一会,口水风干了一些,这会混上药物的味道,真是又干又苦涩,德罗维尔顺势放开了她。

    顶着德罗维尔的目光,她不敢喝水或是吞咽,尽管她真的想这么做。

    她原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和小小的自尊心或是权威一类的尊严,但在开口之前,向下的余光瞟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林贝刷地偏开通红的脸。

    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再次重现眼前,她的脑子又乱了,德罗维尔到底是要做什么,他可是向来最重视外在形象的人啊!

    猛然间想起他刚刚还把手……放进了她嘴里……。他洗手了吧。

    “还有腿上。”德罗维尔又说。

    林贝猛地看向他,为什么他这也知道?

    女孩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她,瞧出她脸上的疑惑神情,德罗维尔垂眸浅笑了一下:“您走路的姿势不太寻常。”

    林贝对于他的话语还是不太相信,她的大腿内侧虽然在走路的时候是因摩擦而产生刺痛,但也没到因为走个路就会被看出来的程度吧。

    而且现在的德罗维尔有点太不正常了,她不可能面对着他褪下裤子的,这太羞耻了。

    或许是林贝脸上的警惕和防备太明显了,德罗维尔好似不知道自己的下半身是多么不雅观,依然保持着平稳的表情,嘴角的笑意不变:“您很害怕我?”

    又是这句话,前两天才问过。

    林贝缓缓抬眼看向他,面前的男人他的神情是如此平和正经,向来冷冰冰的外表在面对她时,所有的高不可攀都刻意消减下,尽管他的面部神情是温和放松的,可林贝注意到了他微微紧绷的肩部肌肉,注意到了他浅蜜色的脖颈泛起的薄红。

    不同于尚未成熟的卢卡斯,这是一只真正成熟、各方面能力超群到可怕的成年雄狮,他的身份地位显赫,他的威压严肃震慑旁人,可是在面对她时,他已经极尽包容,用尽毕生所有的温柔。

    他低垂下的眼睫已经尽可能收起锐利,尽可能收起所有獠牙,收起兽人本性的凶恶。

    他宽宏温和的外表神情,仿佛此时此刻她让他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他也会用尽全力去满足她的的愿望。

    ——他会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在不触及他的底线的情况下。

    系统的心动指数从一开始就没有错过,林贝在这一刻发现,眼前的德罗维尔,这位威风凛凛权势滔天的行政官员,真的对她很有兴趣,冷淡的克制,是内心欲。望的掩饰。

    屋内的灯光并不是很亮堂,已经快要到午夜了。

    林贝依然在看着他的眼,晦暗的、沉涩的目光与她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

    “德罗先生,我想去上学。”林贝忽视了他肿胀的裤子弧度,选择性没看见,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亚瑟顿学院。”

    全莱奥托兽人帝国最好的学院。

    德罗维尔的面部神情变化了,很细微的变化,他的眉眼再次变得生冷,只是一瞬间又消散,似乎暗自压下来涌上来的情绪,轻轻吐出一息,复抬眼看向她:“您很喜欢卢卡斯。”

    充满不明意味的话语。特别还是在此时此刻此种情况下,他的下半身还……。

    虽然林贝想去亚瑟顿的一大部分原因确实是因为卢卡斯,但在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承认的,不仅不能承认,还要否认得没有一丝撒谎和心虚的痕迹。

    “没有,我说过,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好朋友而已。”林贝的面容神情没有一丝闪躲,少女的眼神是如此的真挚坦诚,“因为我每天都只能待在这里,

    我很孤独。”

    能接触到的人只有他们兄弟俩。

    “而且我想要重新成为一个学生,我想要在这里立足。”人类女孩的嗓音沉缓却坚定,黑眸中的瞳光在这暗夜下如同滴露,“我不会喜欢上卢卡斯的。”

    在温室里细细娇养着的花朵,对他亲手打造的舒适温室弃如敝履,想要跳出这一间舒适屋,想要离开这里。

    德罗维尔近在咫尺,林贝清清楚楚感受到他周身的气息冷沉静默下来,所有的激情和暧昧,都因为她的这几句话给粉碎了个干净,至少林贝是这样认为的。

    这是第一次,林贝清醒无比地向德罗维尔提出了要求,虽然德罗维尔没有立刻就答应,但离新生开学还有一段时间,立刻就让德罗维尔答应也不现实,林贝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她有时间。

    她相信他一定会考虑她的话的,就算是拒绝,也会像从前几天给她安装电脑作为补偿一样,会给她其他的解释。

    夜色暗沉,在德罗维尔离开前,他依旧是面不改色地问了林贝一个问题:“您今天玩得尽兴吗?”

    林贝点头:“很尽兴。”

    离开前,他将手上的药物放置在桌上,这是示意在他离开后林贝自己为自己腿上的摩擦伤口上药的意思。

    他转身前最后一次深深看了林贝一眼,语气意味不明:“您今晚离开房间了吗?”

    林贝沉默片刻,目光游移开:“……没有。”

    他们互道了晚安,德罗维尔离开房间,整间屋子都变得宽敞空荡起来,空气再次自由流通,林贝长长输出一口气,捂住发烫的脸降温。

    *

    第二日,林贝仍然选择洗完漱之后去找卢卡斯,可是今日的卢卡斯居然不给她开门。

    往日这嘴硬心软的小子就算嘴巴再臭,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她这么抗拒。

    林贝拧了拧从里面被锁死了的门把手,最终确定这厚实的门板不是她以人力就能打开的,还是决定放弃。

    脑中回想起昨日他说的不想再理她,林贝嗤笑一声,卢卡斯真的又别扭又可爱,自尊心强到极致,因为看中自身荣誉,昨日在卫生间的失控,让他觉得自尊心受损了,以至于现在又开始躲着她了。

    她又敲了敲门:“卢卡斯,我知道你在里面。”

    好半晌,就在林贝要放弃的时候,一道模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很是低沉沮丧:“你走吧。”

    “亲爱的卢卡斯,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林贝并不放弃,甚至饶有兴趣,“有你这么对待好朋友的吗?”

    里面沉寂了一会,卢卡斯的声音很低沉沙哑:“你不要再来了。”

    “真的吗?你确定?”林贝笑道,“你昨天亲得我特别疼……。”

    “你!你别说了!”卢卡斯的声音慌张又急切,如同他站在她的面前,只怕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声音越发近了,林贝相信他现在就站在门后面。

    “你开门好不好?”林贝的声音一如既往清甜且不谙世事,让人提不起拒绝的天真意味。

    卢卡斯竟不受控制地想要把房间门打开。

    他猛地摇了摇头,动作坚决地收回手,下定了莫大决心,不会再牵着鼻子走,不会再失控,不会再为她神魂颠倒,不会再没有自尊。

    他可是要成为帝国最强大的战士的,他是一头雄狮,不是她的一条狗。

    脸上的伤还很疼,德罗维尔的神情犹在眼前,怀着某种坚决的心,他拒绝道:“我不会给你开门的,昨天是一个意外…”似乎是词穷了,他的语气夹杂着几分恼怒,“你快走吧。”

    林贝咬了咬后槽牙,面上的神情不变,嗓音婉转:“我本来是要和你说昨天没说完的人类电影故事的,还记得吗?泰坦尼克号?杰克和露丝。”

    理智在摇摇欲坠,即便隔着厚实的门板,看不见她的面容,但卢卡斯依然能够想象得到林贝在说起故事时的生动神情,眼眸灿若星辰,闪动着笑意的眸,唇角微弯。

    散发着甜腻香味、密闭的卫生间,热切相贴,属于她身上那种浓烈的香味就在鼻尖,一低头一抬头全都是,如同一条鲨鱼被丢入了满载而归的渔船。

    可是还不够,还不够,甘甜如春露的口涎,不断地吮吸才能汲取出那么一丁点……。

    脑海中属于自己的一道声音在咆哮叫嚣着,在他的手掌经受不住诱惑握住冰冷的门锁时,冒着寒光的金属触感一下子将耳畔德罗维尔的话语刺激了出来。

    ——“你不适合待在这,一个不会控制自己、伤害人类女士的兽人,没有资格进入亚瑟顿学院。”

    ——“多花点时间去游学训练吧。”

    他还记得他血浓于水的哥哥,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的神情,那时德罗维尔的眉眼冷若冰霜。

    德罗维尔已经让他离开庄园尽早去游学,连最后几天都无法忍受了。

    泰坦尼克号,杰克和露丝,尽管卢卡斯想听下去,但他不敢再挑战自己的意志力,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无法抵抗她的诱惑,理智告诉他,不要再接近靠近她,这样他也许就能恢复跟从前一样了。

    “我不想听。”

    林贝点了点头:“这样啊,那我想和你讲。”

    “泰坦尼克号,又被称作梦之船,因为它通往梦想大陆,承载每一个人的梦想,它几乎代表人类社会第二次工业革命物质财富的顶尖水平,能登上那艘巨轮的人,都为此感到荣幸。”

    里面没有动静,可静默的门板后,林贝知道卢卡斯在听。

    “露丝是上流社会贵族的女儿,但是他的父亲不成器,离世之后只给她和她的母亲留下巨额债务,露丝的母亲希望通过送露丝去上贵族学校以寻求一个金龟婿,就是后来的露丝的未婚夫。”

    “而杰克呢,只是一个漂泊无依的流浪画家,从社会身份地位上来说,他们没有一丝匹配的地方。”

    “杰克用尽毕生的幸运,赌牌时赢得了一张泰坦尼克号的三等舱船票,就这样,两条平行线因为泰坦尼克有了交点。”

    卢卡斯的声音从门板里传出来,模模糊糊的:“……所以露丝并不是自愿的吗?”

    林贝沉默片刻,微微颔首:“对,对旁人而言,登上泰坦尼克是无上的荣耀,是上流社会身份地位的彰显,可是对于露丝而言,是押送囚犯的囚车。”

    这和昨天从商场回来的半途中、有杰在的时候说的意思并不一致。

    “还是昨天的问题,你觉得露丝和杰克相爱违背世俗、是出轨吗?”此时林贝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消失了,她的神情平静,淡淡发问。

    大约过了一分钟的时间,卢卡斯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不这么认为。”

    林贝闻言浅浅勾唇:“我也觉得。”她轻笑,“虽然这部电影被归为爱情一类,可是我始终觉得单一的归类过于片面了。”

    卢卡斯不自觉地张了张唇,呢喃声细如蚊蚁:“……。爱情。”

    爱,这个随着人类文明一同消失的词汇,这个从未出现在兽人文明中的词汇。

    love。

    很陌生的词,随着悸动的心跳、缠绵的喉舌和不知名的情绪从唇齿间吐出。

    卢卡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宽大的掌心下,怦然的心跳震耳欲聋。

    “那后来呢?”卢卡斯问出了口,“他们怎么相遇的?”

    林贝张口就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天光大亮,明亮寂静又空幽的走廊中央,静静伫立着一个高大的漆黑身影。

    不知何时,德罗维尔已经站在那。

    他的身影背着光,今天又是烈阳高照的一天,明亮刺眼的阳光一束束照射在墙角,朦胧的光影模糊了他的身形轮廓,神情模糊像雨后青山蒙了一层虚无缥缈的薄雾。

    “德罗先生?”林贝咽了咽口水,“您还没去上班吗?”

    今早明明杰把早餐都送到她的房间里了,也没见德罗维尔的身影,要是他在的话肯定会和她一起吃早餐的。

    在这个时候突然站在走廊里,真的很吓人。

    德罗维尔向前走了几步,从黑暗的周身氛围中走出,高大的身躯靠近了,压迫感再次袭来。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沉稳淡漠:“没有。”

    他并不想在自己有没有去

    上班这个话题上耗费太多时间,向下俯视的眸子即便纹丝不动也有侵袭感,漆黑的眸子盯着林贝的时候就像要把她的内心看透。

    他并不曾看一眼她身前卢卡斯的门,只是直直地看着林贝,声音很平缓:“您来这做什么呢?”

    林贝垂眸,避开他的眼:“我想找卢卡斯玩。”

    空气沉默下来,德罗维尔似乎也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才恍然回过神般好心解释道:“卢卡斯今天就要离开了,想必现在正在忙。”

    因为忙,所以没空和你玩,也没空开门。

    按照一开始德罗维尔说的日子,距离卢卡斯离开庄园还有几天的,今天怎么就突然要走了?都没人和她说起过,这也太突然了。

    只是德罗维尔的五官依旧一幅冷冰冰的模样,林贝被他带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德罗维尔说的并没有错,她站在德罗维尔房间的窗口,向下看去,看到了仅仅背着一个背包就离开的卢卡斯,大热天的,他的脸上戴着密不透气的黑色口罩,一头靓丽的金色头发在阳光下会发光。

    卢卡斯就这样上了航船,连个招呼都不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背对着庄园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可最终还是没有回头看一眼。

    德罗维尔为林贝泡了花茶,顺着林贝的目光,他也看到了那个名义上的弟弟离开了家门,银色的航船消失在了天际,逐渐化成了一个点,直至再也看不见。

    眼前回想起昨天和卢卡斯交谈时,卢卡斯笃定的神情和话语:“我不喜欢她,我恨她,我一定要成为像您一样的战士!”

    他黑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了林贝的脸上,可惜并不能从这上面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人类少女的神情太过平静了,姣好的容颜恬静浅淡,并没有露出什么依依不舍或是悲痛欲绝或是其他什么情绪。

    林贝接过花茶:“谢谢德罗先生。”

    这并不是林贝第一次进入德罗维尔的房间,就在昨天晚上,她还在这间屋子里看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果然人都是锻炼出来的,脸皮也可以随着时间增长,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尽管多么惊骇多么天崩地裂,林贝已经基本将这些情绪消化掉了,不过就算是不能接受,事实就摆在眼前。

    “德罗先生,您有事找我?”

    这样的话语是明知故问,她昨天晚上说过了要去上学,要离开庄园,而这两样东西,都需要他的答应。

    德罗维尔并没有给自己泡花茶,他不喜欢这种味道奇怪的茶水,连闻起来都觉得鼻子很痒,但是林贝喜欢,所以辽阔的庄园后面,他让杰多安排机器人多种些花,以后晾干了可以给林贝泡茶。

    食指摩挲了一下裤面布料,空气中甜腻的香气和花茶飘荡的浓香交合,刺激着鼻腔。

    “为什么您这么笃定您不会喜欢上卢卡斯?”

    眼前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的背脊挺直,非常简单的装束,绣着复古流纹的黑色衣物胸前有一排整齐的扣子,每一颗扣子都像红宝石一样暗红夺目。

    他又恢复了如初见时的冷静自持模样,昨夜暗藏的疯狂与炙热被藏匿回了人皮之下。

    林贝想了想,回答道:“因为我们是友情,友情和爱情是不一样的。”

    “爱一个人,是希望她过得开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看想看的风景。”

    “而友情是轻松愉悦的,是相伴而行、互帮互助的甜蜜。”

    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又或者是亲情,兽人社会相比从前的人类先祖,都是非常淡薄的,这些词语猛然间从林贝的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存在于人类童话故事书的乌托邦幻想,令人心驰神往。

    林贝的话语是有诱导性的,她现在明白了德罗维尔对自己的爱恋,又想他放下他自己的独占欲,同意送她和卢卡斯一样到亚瑟顿学院上学,所以一方面表明了自己与卢卡斯的关系,另一方面又在告诉他,在人类的情感社会关系中,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爱。

    她的话语之下,都在提示:

    ——放手,满足她的愿望,就是爱她。

    ——取悦她,才能获得她的爱恋。

    绝对不是恐惧与压制。

    猛兽之于娇花,必是小心翼翼收起獠牙,收起凶恶的爪子,才能轻嗅一口芬芳。

    窗外又是一个艳阳天,长久静默坐在沙发上的德罗维尔起身来到窗户前将棉厚的窗帘拉上,屋内霎时一片灰暗。

    林贝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尤然强自镇定地坐在沙发上,抬头注目着高大的漆黑影子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像一团巨大的黑雾,鬼魅般侵袭而来,勉强看得清他的躯干四肢,以及在灰暗光线下闪着点点晦涩光亮的暗红色宝石。

    男人浑厚低沉的嗓音凭空响起:“我的发。情期到了,林。”

    第23章 德罗维尔(三)“林,要开始了。”……

    想要得到任何东西,必先付出相应的代价。

    或许在主动招惹卢卡斯以激起德罗维尔心中波澜的时候,林贝早就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刻。

    想法是想法,意识是意识,物质是物质,事实是事实。

    作为二十一世纪刚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母胎单身二十二年的女孩,本身穿越到一个没有女人的社会听起来就很惊悚,听起来就很…没节操。

    昨夜脑子挣扎了一整夜,想法是没什么大不了,现在一切都进行的好好的,德罗维尔和卢卡斯这兄弟俩的心动值不是一直在涨嘛,只要下一步进入学院天天跟卢卡斯待在一起,回家指日可待……

    可是当现实发生时,林贝还是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了。

    身躯威武高壮的男人平常穿戴整齐时,身上的衣物被撑得鼓鼓囊囊,一丝不苟华丽精致的衣物是贵气的伪装,衣物布料包裹之下孕育藏匿着蓄势待发的强势力量,是无上的权利和暴力压迫。

    随着棉实的窗帘被缓缓拉上,屋内的光源被遮蔽,光线稀薄。

    窗外是烈日晴天,屋内却宛如惨淡迟暮,昏暗困顿,因为没开窗,屋内没有任何空气流通,空气静止,一切的声响全都消逝,绵软的地毯稀释了皮鞋踩踏在上面的声音。

    德罗维尔黑漆漆的躯干像一座无法忽视的小山,静静伫立在沙发前,一个大概两米远的地方,一个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和位置。

    即便林贝不看他影在黑暗中的脸,也知道他一定在居高临下俯视坐在沙发上的自己。

    林贝松开了抓着裙子一侧的手,好似在这一两秒的时间里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心,她抬起了嫩生生的脖子,昂起下巴面向德罗维尔的方向:“我准备好了。”

    从前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想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下去,目前权势地位最高的就是德罗维尔,她是要仰仗他的。

    德罗维尔是她来到这以后最熟悉的人了。

    这么想着,心底暗自呼出一口气,林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事身为人类现代的女大学生,没吃过猪肉其实也是见过猪跑的,也是看过很多部tl漫画的……

    静寂封闭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荡庄园。

    坐在沙发上的林贝在焦灼地给自己做思想准备,她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可余光中看见德罗维尔,心跳仍然就要跳出喉咙。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德罗维尔。

    林贝在高度紧张的余光中看见了他的身躯缓缓向她靠近,他粗长健硕的双腿就立在自己的身旁。

    身躯高大颀长的男人向前两步来到了她的身前,坐在沙发上的人类女孩是如此纤弱,柔软的丝质裙子套在她的身上更加显得她的骨架纤细脆弱,当男人在离她一步的距离停下时,他宽大的身体无形中轻易就可以笼罩住坐在沙发上的她。

    甜腻的香味混杂着轰隆震耳的心跳声,蔓延在每一寸角落。

    血肉之躯里,每一寸的血液慢慢再次沸腾翻涌,表面的皮囊也因为某些情愫变得酥麻敏感,轻轻扫过肌肤的空气都是如此轻柔暧昧,到处都是火星子在点燃飘荡。

    喉结滚动,德罗维尔垂眸看面前这个乌黑可爱的头顶,腰部的衣物布料因为他的动作变得微微褶皱。

    他微微弯下腰,动作看起来依旧是从容优雅的,他伸出手,轻柔地用食指挑起她的一只手握在掌中。

    柔嫩的小手,不同于兽人骨肉坚硬,搭在他宽厚的手中一对比更加娇小,重量轻巧,几近于无。

    他能感受到她的手很僵硬,她很紧张。在他握住她的手抬起,在她的手背印下一个吻时,那只僵硬的小手瑟缩了一下。

    在德罗维尔的唇碰触到自己的手背时,林贝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倒立起来了,他炙热的鼻息扫过她的皮肤,她无法控制地想要把那只手收回。

    可是握住她的那只温热且一直没用什么力气的手掌在她想要将手收回时猛然间发了力,重新将她的手攥牢在手心。

    几乎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林贝倏然抬眼,对上他那双浓烈又冷咧的黑眸。

    德罗维尔的眸子始终一寸未离她的眼,昏暗的光线并不能掩盖他攻击性和侵占性极强的目光,嗓音非常沉哑,犹如破旧的机械齿轮重新转动:

    “林,你准备好了吗?”

    虽然原本她已经说过自己准备好了,但显然到了如今这一个地步,已经没有了任何容许她反悔的余地。

    问出口的话语是低哑的陈述句,这只是他在遵循人类的礼节,在给她打预防针而已,是摇摇欲坠的理智牢笼在叮当作响,野兽本性一下又一下地想要破笼而出。

    并不是她现在因为害怕、因为恐惧等其他什么情绪想要退缩,他就会大发慈悲放过她。

    就像他没有给她任何思考和回答的空间,他已经重新坐到了她的身边。

    看似平静的屋子,华丽又冰冷的陈设泛起寒光,冷沉的浓烈香味萦绕在所有角落,浓烈得到处都是,一呼一吸全吸入了肺腑,昏暗幽深的光线,节奏乱了的喘息,就要跳出喉咙的心跳。

    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弯弯绕绕,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到了九霄云外。

    德罗维尔高壮的躯干倾靠过来,林贝下意识想要往旁边坐一坐,但下一瞬,他的手掌又握住她的下颚,用一种轻柔却又不容置喙的力道将她的脸转向他。

    她不能拒绝地抬起眸,再次重新看向德罗维尔那双恐怖如深潭一样的眼。

    不能否认德罗维尔拥有一张眉眼深邃英俊的脸,拥有着古典尊贵的气度,能这么近距离观赏这张脸本应该是一种享受,但因为他身上那种冷沉的端庄与肃穆,让旁人不敢轻易冒犯,只敢高高仰望。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凝视着,小心屏息下的呼吸交缠着,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林贝恍惚中还记得初次见面的那天,德罗维尔站在楼梯口,那种远远俯视高贵且不可亵。玩的神情气质,和现在这个近在咫尺玉念深重的人判若两人。

    即便有过心理准备,但德罗维尔亲吻她的手背,德罗维尔主动和她上床,真实到了眼前这一步,像在做梦一样,一切又变得魔幻和不真实起来。

    德罗维尔,那个前几天还拒绝她的示好的德罗维尔,与她保持着距离的德罗维尔。

    那个冷酷消失在书房的背影与眼前的男人重合。

    “你会温柔地对待我的吧?”林贝的声音很飘忽,神思不定,心神不属于这具身体,有惶恐,有不知所措,似乎想以这样的问话来寻求一个心安,以安抚内心。

    “当然。”德罗维尔回答。

    男人一只手握住她的下颚,一只手捏住她身侧死死抓住衣料的手,他的手掌轻易就将其五指展开,包裹住她小巧的手。

    与此同时,他垂下面容,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颊上,眼前的那张俊美如古希腊雕塑的脸放大,唇部贴合。

    很温柔很温柔的力道。

    像是初春时将将融化的江水,温柔却凛冽地流淌过手指,如二月抽条的杨柳枝,悠悠缓缓滑过平静的水面,他身上的气息泠冽好闻。

    只是单纯的唇部相贴而已,他炙热的气息越发靠近她了,宽厚的胸膛隔着一拳的距离,虚虚将她圈在怀中,握着她下颚的手还没收,也并没有对她有更深入的碰触。

    半晌,他抬起脸,离开了她的唇,她僵硬的身躯有了小幅的松弛。

    林贝缓缓睁开眼。

    德罗维尔低垂的瞳孔纹丝不动,全神贯注极了,嗓音充满磨砂质感,低沉轻缓,对她说道:

    “林,要开始了。”

    一条巨蟒一层一层圈围住开得娇艳的花朵,要将花朵吞吃入腹前,仍保持着优雅从容的姿态,想要小心翼翼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花芯中的其他东西剔除,降低它的警惕心,阻挡住吹在它身上的寒风,而亭亭玉立于半空的娇嫩花儿却浑然不知这庞然大物的危险,等摇曳的花儿知晓情面时,早已晚矣。

    德罗维尔放开了她的下颚,一条手臂圈住了她的后背,在林贝还神不附体时再次倾身吻住她。

    不同于刚才彬彬有礼的轻柔贴合,吻不再是轻轻贴住唇瓣,这次是压制,是彻夜难眠寤寐思服终于得到心爱之人的狂喜的那种压抑克制。

    林贝的鼻子以下全被压住了,鼻子也被挤压,面颊亲密贴紧摩擦,他健硕的胸膛紧紧压在她的胸前,脖子也被压得发酸难受,却仍被迫着跟随扬起。

    若此时有人站在不远处看过来,坐在沙发上的一团黑影,只能看到男人宽厚挺拔坚实的身躯,甚至不能看到他怀中还圈紧了一个身材娇小的人类女性。

    这是巨大的体型差距,是待在一起都让人颤栗酥麻的意味。

    所有的冷静和克制在唇濡的交缠亲呢中消融,两人的气息都乱了,闷热窒息的吻让林贝透不过来气,唇瓣被嘬咬得难受,艰难透气的鼻孔好不容易吸入的稀薄空气全部都充满了德罗维尔身上的雄性气息。

    女孩的喉中稀稀疏疏溢出几声闷哼的喉音,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得不到机会,只能从被激烈堵塞住的唇腔间发出几声断断续续略带惊惶的哼调。

    “唔……德唔…你停唔……。”

    林贝的唇因为想要说话张开了,更可怕的感觉发生了。

    第24章 漂亮男人二更合一

    湿热蠕动的舌钻进了她的口中,唇齿交缠。

    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部分碰触到的那一瞬间,林贝慌乱地、瑟缩地想要躲避开,可是没有用,那巨大不属于正常人的东西塞进了她的口中,密不透风,不属于她的口涎被渡入她的口中,她被呛到想要咳嗽。

    酥酥麻麻的刮擦感从舌头上传来,林贝的身体开始发颤。

    一直克制着不能轻举妄动的手开始本能地推拒,德罗维尔的怀抱如同他的吻一样密不透气,他宽大的躯干如同金刚石一般坚硬难以撼动,挣扎挥动的手只抓住了一点点坚硬能抓动的东西。

    是德罗维尔胸前衣服的扣子,那一排暗红色宝石。

    扣子被她抓掉了,死死攥在手心中。

    或许是因为她的推拒太过激烈,沉醉在香甜气息中的德罗维尔捉住了两只抵在胸前的手腕,将其反折在她的后腰,缠绵在一起的一团黑影倒在了沙发上。

    他桎梏着她的双手,以一种不容置喙和反抗的力道,连一丝轻微的扭动都不允许。

    倒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的人类女孩头发凌乱了,柔顺如绸缎的乌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光泽,铺散在脑后、肩上、胸前,一缕柔软的发丝落在她冒着热气的脸颊和渗出细密汗珠的鼻尖上。

    林贝大口大口喘息咳嗽着,迟到的混乱与恐惧密密麻麻占据心头,因为双手被压在身后,这样的姿态使她的身体被迫倾斜着,饱满的胸脯无法避免向前突出。

    太恐怖了,德罗维尔刚才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徒步在沙漠中穿行了许久的渴水者,那一直以

    来有距离感的压迫性和侵略性真真切切就在她的身上体验了。

    即便上气不接下气,可这是好不容易才有的说话机会,林贝边咳嗽着边艰难说着:“咳咳我不舒服…咳咳…你停一下…。咳咳你停一下……”

    可是在余光中,德罗维尔徒手抓住自己外衣的衣领部位一用力,那一排不完美的红宝石扣子从上到下全崩掉了,德罗维尔在放开她手的这几秒钟里,将身上那件板正的外套脱下随手丢在了沙发旁边的地上,连同被随意丢在地上的外衣一样,那几颗圆润的红色宝石也不知崩溅到了哪一个角落,棉实柔软的地毯以恋人温暖的怀抱姿态包容消弭了一切声响。

    他漆黑的目光已经看不出一丝瞳孔的光亮,昏沉幽深,不发一言的固执与专制,以及一种沉默寡言的粗暴与急切。

    他站起身,弯腰捞起陷在沙发里的女孩,大步走进了内室。

    宽大飘逸的裙摆垂落,在半空中被急烈的空气激荡起优美的弧度,摇曳不止。

    如同对待什么古代易碎的艺术品,德罗维尔弯腰将她放在床上时,动作轻柔。从始至终,他黝黑的眼眸都没从她通红的脸上移开。

    林贝迟钝地侧过身想要起身,曲起的手肘很快滑落,因为男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白色衬衫的宽阔胸膛和躯干再次朝她压下。

    热,好热,像是冰淇淋一样化成一滩水。

    眼前和耳边全都是燥热滚烫的呼吸,鼓胀且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身下是充满男性气息的宽大厚实的床铺,是灰色暗调的。

    林贝的眼眸只是混乱间粗粗瞟了一眼,她别开的脸再次被扳了回去,唇齿交缠,缠绵的气息包裹侵占,银线断开。

    她揪住了他后脑勺乌黑浓密的头发。

    湿漉漉的脸颊,湿漉漉的耳朵,掀不开的眼皮,黏在脸上遮蔽视线没有力气拨开的头发,细微曲起的手指都被牢牢把控住。

    以及,被按住的胯骨和眼角滑落的眼泪。

    剔除了花朵的警惕之心,巨蟒一圈一圈锁紧包围圈,终于将花儿包裹得密不透风,每一片花瓣都被巨蟒采摘吞噬,从里到外细细品尝,舔舐够了花瓣的表面,再心满意足地吞吃入腹,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花蕊时,巨蟒轻柔地吐出蛇信跟花蕊打了招呼,然后毫不留情地猛然将其一口咬断咽下。

    尖锐的、浓烈的情绪一层一层激涌,如同大海边一波又一波拍打在礁石上炸裂碎开的浪花。

    休息太久,总是要锻炼的,占地面积辽阔的庄园里什么都有。

    从前在中小学的时候有过一篇文章,一位著名的作家体验坐船,需双手抱胸仰躺在床中,然后穿过窒息狭窄的水洞,腥湿的岩壁擦着鼻尖而过,拉船的人用力拉拽着船体,从洞中飞快穿行,颠簸的水纹荡漾开。

    滑草也是,找一片葱葱郁郁的草坪,带着斜面坡度,需要人仰躺在小床中,然后一切做好准备后由工作人员一推而下。

    耳下铁皮摩擦轰鸣,无法动弹。

    “停下…停下…我不要滑草了…”

    响彻在屋顶的泣音断续破碎。

    撑在床上陷入床垫的双臂紧绷,绷紧的肌肉充血青筋叠起,大滴大滴的汗珠坠落。

    德罗维尔没再滑草,像是千万般艰难才拾起了一点点的理智,侧过身从床头最底下抽屉里拿过一支烟点燃。

    难得安静的一小会。

    火星在指尖燃烧又泯灭在指尖,窗外的天已经全黑透了。

    胸前曲起的抗拒羸弱,奄奄一息。

    指尖火星消逝于黑暗的那一刻,他重新回过身。

    “咳咳咳…。停下…停下…”

    “不要…。不要骑马…呜不要…”

    *

    卢卡斯之后的日子都没回过庄园,连最开始德罗维尔说过的在学校开学之前会回庄园睡一晚也取消了。

    德罗维尔与林贝昼夜待在一起十来天,那个一向工作狂的市长先生一下子就从德罗维尔的身体里消失了。

    最后是因为林贝的月经来了,加上估计实在是拖不下去了,德罗维尔终于从床上下来了。

    下了床,德罗维尔又恢复了最开始初见时那副古板禁欲的形象。

    而且因为林贝来月经,德罗维尔那几天也不好过,尽管林贝闻不见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气味,但可以预见的是她身上的气味特别是来月经的时候对德罗维尔的影响挺大的。

    一靠近她,德罗维尔的身躯颤抖得脸上的神情都变了。

    不过尽管如此,林贝的生理期还是在好吃好喝的伺候中度过了,每天都有杰来送换洗的毛巾。

    沉默寡言的男人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依赖和爱恋,每天寸步不离,就算什么都不做,都能躺在床上看她睡觉看一整天。

    德罗维尔答应的诺言实现,亚瑟顿新的一年就此开始。

    在林贝离开庄园之前,德罗维尔为她准备了很多掩盖气味的东西,比如一开始的竹节形状的项链,联系用的终端,还有喷雾等一些简单的物品,最重要的还有再次注射属于德罗维尔信息素一样的东西。

    要与林贝分开,德罗维尔尤其不舍得,多少次林贝望着他漆黑又粘稠的眼眸,都心惊胆战地觉得他其实下一秒就想说出反悔的话来。

    林贝现在还对德罗维尔怀有怨怼,这十来天她都快对那张床产生阴影了。

    日夜不分,不知今夕是何年,饭菜和水都是喂到嘴边的,每天都是迷迷糊糊睡着,迷迷糊糊醒来吃东西,然后迷迷糊糊地又和他绞缠在一起。

    后来为了开学,在月经期间她还把一头长发给剪了。

    她做了这么大的牺牲,要是德罗维尔真反悔了,那不就功亏一篑了。

    于是林贝又好言相劝了好几天,再三保证每个月放假的时候一定准时回庄园,终于勉强是让德罗维尔答应下了。

    德罗维尔捧着林贝的脑袋,缠绵急切地吻上她的唇,直到风清云止,怀中的人类女孩再次挣扎,他才依依不舍离开她的唇。

    “要记得随时接影音连接。”德罗维尔的心沉甸甸的,不舍到不想让她离开眼皮子前一步,“我教过你的。”

    林贝心下已经迫不及待,但面上还是应和了两句:“我会的。”

    德罗维尔定定看了她一会,这样洞穿一切的眼神让林贝的心都提了起来,怕他看出什么。

    半晌,他握住林贝的手,微微躬身在她鲜嫩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从林贝的脸上离开。

    “林,我爱你。”德罗维尔的嗓音平稳。

    林贝被他的目光看得后背发毛,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尬笑着心虚回应了一句:“我也爱你。”

    “德罗维尔对您的心动指数为百分之八十九。”

    当航船离开庄园,富丽的楼栋在眼前变成一个点的时候,林贝的心才真正落到实处。

    下一步,卢卡斯。

    “卢卡斯对您的心动指数为百分之七十五。”

    十多天没见,原本心动指数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卢卡斯的心动指数不降反升,比从前她们天天在一起的那几天升得快多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不同于上一次浅尝辄止般离开庄园去参观商场,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德罗维尔的监护,去往新的领域。

    亚瑟顿学院,整个莱奥托帝国最高学府,最高军事学院。

    到了现在,林贝其实还是没有完全融入这个未来的兽人世界,想起卢卡斯,心中多少也有怨念,如果卢卡斯的心动指数涨得和德罗维尔一样快,那么她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周折从庄园出来再到亚瑟顿学院。

    设置了自动驾驶的航船再次进入亚瑟顿首都市,密密麻麻的航船凌空飞行,形态各异,在耀日下飞速行驶。

    很快所有的心思就被好奇心压下,透过特殊的材质,可以俯瞰下面城市建筑群如蜂巢般密切,数不清的灰暗材料折射着太阳的光辉。

    再次通过雕刻着兽人头像的巨大城门,航行驰骋于钢铁荆棘上空,向着目标驶进。

    杰在这路上回应了关于亚瑟顿学院的事,

    自从亚瑟顿学院建校以来,所有历任帝国君主都是从里面毕业的,还有各区联邦的首脑也全都是从那出来的。

    从它里面出来的人会受到旁人崇高的敬意,每一位从亚瑟顿学院毕业的学子都是帝国最英勇的战士,将承接帝国的时代使命,为帝国奉献终身。

    建校千百年来,出现过无数杰出的校友,但德罗维尔不一样,他的各项记录至今无其他兽人打破。

    “譬如射击、搏斗、徒步越野……”

    “等等等等……”林贝打断它,“这些都是每个学生必须要学的吗?就没什么文化课吗?”

    “没有。”杰的声线依旧平和优雅。

    林贝在心里又把卢卡斯这个臭小子骂了一遍。

    它又说道:“林贝女士,亚瑟顿学院族群混杂,飞禽类、走兽类、水生类都有,德罗维尔先生提醒您,如果在不习惯,随时可以接通影音连接,让我来接您。”

    “另外一切都请以自身安全为重,在亚瑟顿斗殴只要不出现生命损失都属于合法行为,如您遇到危险,可以随时启动终端求救模式,我会时时刻刻检测您的身体状况。”

    它在有意无意提示引导林贝向德罗维尔示弱,重新回到他的怀抱,回到温室中。

    林贝再次选择性忽视。

    杰的话令她恐惧不安中又生起了对新世界的好奇和期待。

    航船速度很快,在半空中俯视下去,与这一路看到的高高矮矮、长方体形状的楼宇不同,远远的,就可以看到有一座不同于其他建筑的雕塑。

    一棵有其他大厦高度的金色雕塑树木,茁壮鼓胀的树干,郁郁葱葱蓬勃成长的枝叶,上面缠绕的藤蔓飞舞弯曲到诡异。

    与其他灰暗没有一丝色彩的建筑不同,这一棵衬得上生命力勃发的树木在烈日下金光闪闪,每一片叶子晶亮生辉,如一把体积庞大的巨型伞,遮天蔽日,为人来人往的下方提供荫蔽。

    那就是亚瑟顿学院的大门。

    新一届的新生于今日开学,在地面的兽人从远处看如同一只只细小的蚂蚁在不断移动。

    杰作为机器人并不能进入亚瑟顿学院,事实上所有的家长都不能进入,而且基本所有的学子都是孤身一人前来报道,毕竟在兽人崇尚力量的社会环境中,独立也是彰显个人能力的体现,很少有兽人都考入学院了还与亲人分不开。

    他们的亲缘情感是如此淡薄。

    杰说德罗维尔已经安排好一切,派人把她的生活用品都带进去宿舍了,她只用排队通过安检独自进去就行。

    “谢谢杰。”林贝强压下心中的忐忑,微笑着向杰告别。

    纯白色倒映着影子的脑袋虽然没有五官,但还是向她所站立的方向扭过头来:“为您服务,我的使命。”

    直到林贝站在大门口,才真正体会到以前看电影《疯狂动物城》时朱迪警官身处食肉动物中间的感觉。

    事实上从林贝从航船上下来的那一刻立马就成为了大门口人群的焦点,站在人群中的小孩一样的兽人,只达到他们胸腹高度的身高,一头黑色的头发柔顺乖巧,五官俏丽稚嫩,看起来就像一个还未成年的孩童。

    周围到处都是人盯着自己,如蚂蚁成群结队的长龙在利索地往前移动,站在他们中央,连看头顶的天空都要大幅度的仰过脖子。

    太多双眼睛从四面八方光明正大地投射过来,各色的眼神高高在上俯视下来,连站在自己前面的人也同样扭过身来。

    一想到这些“庞然大物”居然不是人,林贝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和忐忑,忐忑自己身为人类的身份暴露,怕她有哪里不对劲被发现。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第一次与这么多人同处。

    前面大块头的鼻子动了动:“你是狮子?”

    素不相识的大块头好整以暇地抱起胸来打量她,林贝面色尴尬地朝他一笑:“你好啊。”

    “你成年了吗?亚瑟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本是毫不遮掩的鄙视和高高在上,只是大块头在与面前的“小人”对上目光的时候,那如秋水般温润的眸子不知为何令他的心口一颤,连本来的鄙视和瞧不起都忘记了。

    林贝低头看了看自己,复吸了一口气严肃起脸色:“这位先生,我已经成年了。”

    身旁的那一队有人接口:“身上一丝毛发都看不出来,这小脸白的,为了标准币还真是下得了手啊?现在是什么三流货色都能进这学校了吗?”

    队伍向前移动得很快,安检很快就要到林贝,她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们一眼,握着手上的终端进了安检仪里。

    通身银白的安检仪方方正正,像是计量精准的活动房,一间一间分隔开,棱角泛起烈阳的银光。

    林贝按照指示进入安检仪,不知是什么金属制作的银色门随着机械音指示关闭上,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冷不丁眼前位置的墙壁上亮起一道屏幕,机械语音要求她录入终端教务系统。

    “林贝,莱奥托帝国亚瑟顿学院1097届学员,学号109733985。”

    “欢迎您成为亚瑟顿学院的一员,祝您在未来三年的学习生涯旅途愉快。”

    随着进度条的完成,林贝收回戴着终端的手臂。

    那道刺眼的白光屏幕突然熄灭,头顶的天花板开始倒数:

    “三。”

    “二。”

    “一。”

    本来林贝以为是门大开的倒计时,可是在最后一秒,头顶倾泻下了一股冷稠的雾水,她没什么准备猛地吸入了一大口,差点当场就要呕出来。

    非常刺鼻的消毒味,比从前远远在庄园闻到的要刺鼻浓郁多了,林贝急忙捂住口鼻。

    在安检仪大开的那一刻,她捂着嘴巴哆嗦着身体从里面出来,排在她身后的兽人们见此纷纷笑出了声。

    这次并不是完全的嘲笑,眉眼湿润如孩童般的人难得地引起了其他人的恻隐之心,因为身躯娇小,看起来真是可爱。

    林贝懒得理其他人,心中吐槽着这么大剂量的消毒剂,真不怕把这些兽人给毒死了,就算是铁骨铮铮也耐不住这么造吧。

    按照教务系统的地图,林贝走了好半天才到新生学生宿舍,站在宿舍楼下方,再次感慨亚瑟顿果然是整个国家最高等的军事学院,连宿舍楼都看不到顶,直到进入电梯细数,才发现有一百多层。

    德罗维尔为她专门安排的宿舍在3301,第三十三层,德罗维尔说的是这一层楼都只有她一个人住。

    可是当她用终端大开宿舍门的时候,里面早有了人生活的痕迹。

    对于林贝而言相当宽敞明亮的四人间,上床下桌对于林贝来说尺寸相当的宽大,床铺的面积以她的身高体重可以在上面随意翻滚。

    每一床上床下桌都可以用机械门隔开,给足了隐私空间,算是一个大间隔出四个小的空间,非常刻板严谨的空间分割,每一个小空间一毫米不多一毫米不少,像是模板复刻。

    这些都只是林贝粗粗打开门看了一眼得出的结论,现在最重要显眼的是,这一层楼按照德罗维尔的安排而言,都应该只有她一个人才对。

    可是其中一床和椅子上都有人的物品,衣物随手丢在椅子靠背上,桌子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那个主页林贝认得,是网络交流基站的界面。

    阳台处的卫生间里有动静,林贝朝着卫生间走去,洁白的墙壁背后是大开的卫生间的门。

    站在卫生间门口,可以看到一个宽大豪华的浴缸一角,一条体积巨大、肥美壮硕的尾巴从里向外垂下,拱出一个弯曲的优美弧度,深蓝色的鳞片波光闪闪如同有万千繁星点缀其上,开衩的尾巴如同舞台上跳芭蕾舞的少女的足尖,躁动不安地踮立在地面的瓷砖上。

    大颗大颗的水珠顺着苍白的胸膛肌肉向下流淌,直至坠入浴缸水面,很秀气的肌肉,不像德罗维尔那样充满强烈的雄性气魄,蜿蜒盘旋的濡湿银发就快要与皮肉融为一体。

    如墨水般的蓝色眼眸晶莹剔透,红唇一点,非常精致漂亮的五官。

    这绝对是林贝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

    一个站在卫生间门口,一个躺在卫生间的浴缸里,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和棱角分明的墙角,他们就这样对上了目光。

    第25章 一号室友是一条傲慢的美男鱼

    “雷蒙德对您的心动指数为负百分之一百。”

    在林贝的脑海中,同步的,平稳毫无温度的机械女声响起。

    原来这条漂亮人鱼也是她的心动男嘉宾吗?他的身份属性和德罗维尔、和卢卡斯都是一样的。

    一时之间,林贝的脑子里全被这条想法所占据。

    负百分之一百?

    不是说所有的兽人都无法阻挡她的魅力,会爱上她的吗?负百分之一百也太离谱了。

    就在林贝呆愣住的这一会,浴缸里的美男鱼也在看她。

    “好看吗?”

    他的声音很清朗,红唇一点长得很薄情,语气很是嘲讽。

    从客观事实来说,这位叫雷蒙德的长得非常好看,不同于德罗维尔和卢卡斯身上那种雄性强壮的暴戾气质,雷蒙德长得非常精致漂亮,不同于德罗维尔的肌肉的蜜色,他的身体白到发光,甚至单看那张脸的话,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丽,因为眼中目无一物的高高在上,此时此刻看向林贝的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挑起,轻蹙的眉严厉极了。

    林贝咽了咽口水:“好看…”

    回过神来又急忙回过身,抱歉的同时又有些无辜:“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洗澡不关门啊!”

    身后传来几声水波搅动的声响,哗啦啦一片,之后是水滴溅落瓷白地砖,一个果男来到了她的身边,那条有他上半身两倍大的硕大鱼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他肤色一致的白皙双腿。

    当余光不小心瞟到身旁那副白花花的身体时,林贝下意识偏过脸,连身体都僵住了。

    内心骤然奔腾过万千想法,但又好像同时因为太过刺激震惊而僵住身体,无法动弹。

    这是个有什么怪癖的人吗……。

    她现在可还是男性形象。

    好在身边这个一丝。不。挂的男人只是身姿轻盈地立在她的身边,并不曾对她有过分的举动,虽然林贝偏着头不敢看他,但仍然能够感受到他的视线正居高临下俯视打量着她。

    一种让林贝很不舒服的视线。

    这是一个打破从前林贝认知中每个兽人都很有界限感的思想,仅仅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即便肌肉不狰狞蟒结,可依旧坚实有力量,身高也和卢卡斯差不多,林贝的脸部位置正好对着的是他的胸腹,颗颗晶莹的水滴顺着他白到发光的皮肤往下滑,坠落在了林贝的脚边,坠落、溅开、点点星星融入地面凹凸起伏的瓷砖花纹中。

    这样的距离,或许还伴随着旖旎的水渍,可是因为男人身上的冰冷棱角和明晃晃的疏远,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暧昧。

    深蓝色玻璃球一样闪着细碎光泽的眼珠剔透漂亮,攻击性很强。

    他的视线移开的那一刻,他仍旧果着身体,向床铺的方向走去,轻蔑的话语轻飘飘地传来:“老东西真是病急乱投医,狮子都敢找来了。”

    男人进了里面,顺手将椅子上的衣裤套上,一边穿着衣物,一边漫不经心用倨傲不满的语气说道:“回去告诉老东西,我不需要男仆,在我发火之前,赶紧滚。”

    话音刚落,顺便还踢了踢屋子中央被放在地上的林贝的行李。

    “还有,带着你的垃圾一起滚。”

    本来还因为刚才卫生间的事情没反应过来的林贝现在也被他恶劣的态度给隐隐激起了火气。

    她确定他已经穿好衣服了,然后皱起眉也进了里屋,站在自己的行李旁:“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的华夏公民本着友善的良好品质,用还算平和的语气解释道:“我不是什么男仆,你搞错了吧。”

    在这条人鱼在用那种傲慢的眼神看过来时,林贝耐心解释着:“我是这一届的新生学员,我叫林贝。”

    在林贝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本来穿好衣物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准备在电脑前落座的男人闻言回过身,目光在她身上定下来。

    这一两秒的时间里,他似乎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似乎确认得出了林贝只是一个无能废物这个结论,闻言眼尾再次挑起,话语讥讽意味满满:“就你?”

    “……。我怎么了?”

    林贝再次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很正常很整齐,全部都是德罗维尔安排好的,就是身高和体格上……

    虽然说有些心虚,她进入这所所谓的军事学校确实目的不纯,但再怎么样对待第一次见面的人,也要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吧。

    名叫雷蒙德的男人银白头发全部披散在这脑后,全然露出精致漂亮的五官面孔,身上套了一件白纱一样的长袍,很是随性潇洒,柔和的白纱绸缎包裹着他精壮的腰身,粼粼珠光漂亮别致。

    听到林贝的话语,他眼中的不屑溢出来,白了林贝一眼,重新站直身体面向林贝。

    “就你这种弱。鸡也能进来?长得还没我家椅子高,呵。”他轻哼一声,看着她就像在看什么笑话一样,“我管你是谁,马上滚,带着你的破烂一起。”

    林贝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挺起胸膛:“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说我?”

    她提起行李袋往椅子上一丢,拍了拍手准备收拾:“我偏偏还非住不可了。”

    雷蒙德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和她浪费心情,最后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个气鼓鼓的纤细背影,他嗤笑一声,转回身姿态慵懒地坐回电脑前,继续玩电脑。

    宿舍里有专门铺好的被褥,林贝只用收拾自己的个人用品就行了。德罗维尔为她准备的东西杂七杂八一大堆,收拾起来还有些费劲。

    边收拾着边偷偷观察新的心动男嘉宾,键盘霹雳吧啦响,林贝想起一开始进门时自己看到的界面,是网络交流基站,原来这位是喜欢天天和别人吵架的网。瘾少年。

    按理来说,德罗维尔是不会允许她和别人合住在一块的,他也和她明确说过这一整层楼都只有她一个人住。

    林贝又暗暗看了一眼那个随性慵懒的背影,心想着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又想起,进这所学校的大门以来,要不是有终端导航帮助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学校占地面积非常大,各种各样看起来千奇百怪、形状各异的大楼,科技感十足。

    问题是她要怎么找到卢卡斯呢?她并不知道卢卡斯的学号或是其他信息啊。

    如何与室友拉近距离,如何与室友相处,这个话题在亿万年前的人类社会的大学校园,是万年不变的话题。

    林贝手里拿起一个吹风机,据说这还是德罗维尔让杰专门研制的呢,亚瑟顿学院宿舍里的很多设备都不适合林贝这种娇嫩的人类使用,所以德罗维尔为她多考虑了很多东西,性能啊能量啊。

    比如说这个吹风机就是杰出战果,它的风非常柔和,而且没有任何噪音,还能随身携带随时使用,小巧精致,格外方便,杰还跟她炫耀过呢。

    那条叫雷蒙德的鱼脑后的银色头发因为被水打湿,濡湿的发长度及肩颈,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发梢的水珠染湿了他的白袍领口,淅淅沥沥顺着脖子往里滑进去,缕缕银发下,隐隐约约露出白皙的肌肤。

    林贝轻轻咳了咳,走到他的面前,勉强勾起一抹微笑温声细语道:“我们好歹以后也会是三年的

    室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想说什么?”坐在电脑前被打扰只顾着目不转睛盯着电脑的人神情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又冷又硬。

    林贝被噎了一下,无意间瞟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真是网络交流基站的界面,而且他的名字非常显眼,明晃晃地暴露在她的眼前——管家和爹在天堂。

    管家和爹在天堂?

    这是她第一次上网在网络交流基站发帖那天的回帖人,她那时问兽人怎么繁。殖后代,下面盖楼吵架的人很多,其中有一条回复了她答案,虽然同样戾气深重,但好歹解答了她的疑惑。

    那个用户的名称她印象很深刻,就叫“管家和爹在天堂”,而且ip地址也在亚瑟顿……。

    这也太巧了吧。

    雷蒙德真是脾气非常暴躁的典型兽人代表了,他不耐烦地将眼珠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回过身吝啬地又给了林贝一个不耐烦的眼神,表示他已经对身后这个呆愣愣只会干站着的狮子非常不满。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认识一个叫卢卡斯的狮子兽人吗?”林贝想了想,“他应该挺有名的。”

    作为德罗维尔的弟弟,卢卡斯有整整一面墙的战利品,实力强劲,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

    听到卢卡斯的名字,雷蒙德眼中的不耐烦消退下去一截,被另一种打量的情绪替代,晶亮如蓝宝石的眼眸涌出玩味的意味。

    “你是他什么人?”

    “……。朋友啊。”林贝不耐地跳过他的问题,“你认识他吗?”

    雷蒙德好整以暇地看向她:“我认识他,那又怎么样?”

    “那你知道他住哪吗?在哪可以找到他?”林贝温软的语气渐渐急切起来,眼里也燃起希望的光亮。

    新生开学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今天就是最后一天,这层楼本来是单独空出来的,雷蒙德原本办理了退学,最终无可奈何还是要回到军校继续学业,所以他是招生工作之后才被塞进来的,他想都没想就选择了这最没人的一层。

    同样的,眼前这位身材纤细面容莹润得不像个正常雄性的狮子小兽人,现在最后一天才不急不缓来到亚瑟顿学院,定然也不是通过正规的招生途径进来的。

    眼前的这个小兽人不知道的是,1097届亚瑟顿新生学员中,入学招生时,上一阶段结课成绩,他和卢卡斯的成绩在全部三万多位新生学员中实力相当,并列第一,三万多人中考核成绩唯二全为A+的。

    能力旗鼓相当,家世相当。

    井水不犯河水,相互不关心,也相互看不起。

    第26章 异样心情总共有五个心动嘉宾

    “你告诉我在哪可以找到他,我就……把我的吹风机给你用。”

    林贝这样说道,她的面容恬静甜美,眉眼弯弯,微笑时扬起的嘴角抿起,两颊两侧的肉嘟起。

    “不用去卫生间也可以烘干头发,坐在座位就可以使用,可方便了…”

    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朝着他的方向稍稍抬起,细嫩的五指缓缓张开,露出柔嫩的手掌以及掌中圆圆的小一团白色物品。

    真像一个不谙世事还没长大的孩子。

    雷蒙德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的玩味和不屑霎时间消褪得干干净净。

    林贝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变得非常古怪,脸色陡然变得愤怒和狰狞,看着她的目光尖锐无比。

    眼睁睁地看到他缓缓张开了口,就像不受控制,又或者是在面对一个敌人、对手,想要震慑她,一排森白的牙目之可见地长出顶端,变得像针尖那样尖厉。

    他的嗓音变得沙哑,却仍然保有攻击时的尖锐锋芒:“离我远一点!智障!”

    脑海中机械女声短短几分钟内再次响起:“雷蒙德对您的心动指数为负百分之八十。”

    林贝的后背冷汗直流,哆嗦着腿往后退,回到座位好半晌才回过神,她的眼中不受控制地漫起点点泪花,被他那一排突然长出来的尖牙给吓到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人对她这么凶狠过。好像她要是再惹他不高兴,他就要冲过来把她给吃了。

    果然就是个不通人性的畜。生,再主动和他说一句话她就是狗。

    “不说就不说,凶什么凶。”

    她嘀咕了一句,抹了抹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随着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兽人的远离,雷蒙德的心跳缓缓才平息下来,呼吸恢复正常,牙齿也恢复与常人无异。

    好奇怪的感觉,他从小到大都很讨厌别人靠近他,可是对于这个小狮子,他却不抗拒,甚至很喜欢他的靠近。

    因为刚才那种不同寻常异样的感觉,雷蒙德心里有些暴躁。

    特别是当他听到小狮子嘀嘀咕咕的低语时,那种烦躁感更盛了,一寸一寸从心脏顺着翻涌的血流血管流向四肢百骸,让他的手脚都生出了如辗转难眠般的隐渴。

    他暗自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耐压下,全都在网络交流基站发泄出来,消息通知的小红点马上闪烁不止。

    *

    林贝收拾东西的期间,雷蒙德出了门,她还在生着气,也不打算管他去哪。

    她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到了下午晚餐时间,德罗维尔掐着点给她打来了影音连接。

    林贝怕雷蒙德突然回来,所以她跑到了宽敞明亮的卫生间接通了。

    德罗维尔宽厚的身躯出现在半空,他的身后还是一个皮质沙发,墙上挂着一副画像,很简约大气。

    在与林贝打了招呼之后,他打量她身边的环境,明白了这是哪。

    “还适应吗?”德罗维尔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如同大提琴一样低沉悦耳。

    沉默了一会,权衡利弊之后,林贝还是没有把雷蒙德的事说出来,她点了点头:“还行。”

    亚瑟顿学院的人和事,虽然德罗维尔没什么印象,但其实说起来还是很熟悉,就比如他知晓林贝身处的环境在宿舍卫生间,也知道她身后巨大的浴缸本不该存在。

    亚瑟顿学院的卫生间是没有浴缸这一设施的,每一位拥有强大体能的兽人,排好队淋浴,接受热水从上到下的洗礼,让柔和或是冰冷的水淋湿、缓和他们训练了一天后酸痛鼓胀的肌肉,然后关掉淋浴水管,打开头顶的烘干系统,这才是正确的清洁顺序。

    听到他问起,林贝此时的心情有点不太好,随口说了一句:“不知道,可能是新装的吧。”

    毕竟德罗维尔毕业那么多年,学校总会有变化的,只要毕业之后母校就会变得更好,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

    德罗维尔的注意力被林贝低落的情绪吸引,没再纠结浴缸的事,而是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心情和苦恼的面容上。

    德罗维尔的嘴角衔起淡淡的笑意,如同一个历尽千帆、强大到无所不能的长辈,以宽容的姿态承接在外受伤的孩子回到他宽厚温暖的怀抱,语气沉缓温柔:“怎么了?”

    在林贝沉默着酝酿答言时的那一会儿,德罗维尔又说道:“要是不开心,就回来吧。”

    林贝微微蹙眉,抿唇拒绝了:“我可以的,只是到新环境还没适应而已。”

    德罗维尔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腕表的光泽冰冷,时间差不多了。

    他开始提醒她该去餐厅用饭了,距离学生宿舍最近的是A区的餐厅。

    “A区餐厅顶层,我为您安排了专门的厨师,请不要申张。”

    漂浮在半空的半身像身躯宽厚,姿态沉稳,如杨树挺拔,他黑色的眼眸目光绵和,因为瞳孔占眼珠部分很大,所以他的目光存在感非常强烈,华贵的衣物彰显他的禁欲尊贵和疏远意味,可是他的目光对着她的时候是如此宽和温情。

    德罗维尔永远都是一副上位者把控一切的冷沉姿态,似乎随时随

    地都能将自己的情绪拿捏得刚刚好,让别人猜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眼前的画面一转,是记忆中混乱的画面。

    那一双黑沉的眼睛露出了红色的嗜血光芒,他圈紧了她惊慌失措想要后退的细腰。

    饱受蹂。躏而乱糟糟的头发,颠簸的肢体,被强。硬分开。夹在他腰部两侧的笔直长腿,架空的臀部,不受控制的神思,被迫同频的呼吸,混乱的手脚,混乱的一切。

    不知今夕是何夕,浑浑噩噩,一呼一吸全都是德罗维尔的味道。鼻子下,耳后,唇腔里,脸上,全都是。

    迷迷糊糊的视线晃动着落在眼前沟壑起伏闪着渍渍水光的肌肉上,崩溃得变了调的尖叫哭腔,手脚抽搐着,身体变得不是自己的,她一口咬了上去,指甲嵌入皮肉,到处都是冒起血珠的抓痕。

    又哭了,向后仰起的细嫩脖颈如同引颈待戮的天鹅。

    疯狂的不止是她一个,在她双目失焦的时候,冒着腥湿热气的唇吻上了她的耳廓,呼吸不稳地低语着:“林,别离开这。”

    “外面的世界很可怕。”

    挂断影音连接之后,林贝按照终端导航的指示到了A区的餐厅,所谓的餐厅造型也比较奇特,是一座像帽子形状的建筑,下面几层扁宽,越往上楼层面积越小,远远看过去的时候真像一顶黑色的礼帽。

    她去的时间比较晚,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吃完了,她按照德罗维尔说的找最边上的一家餐厅里一个叫埃里克的厨师。

    因为不是正常用餐的时间,所以餐厅里人很少,稀稀拉拉有几个单薄的身影。林贝路过的时候瞟了一眼,食物看起来远远不如庄园里的菜五颜六色,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做的。

    林贝依照德罗维尔的安排找到埃里克,裹着围裙的大块头左右打量确定这没人瞧着,才偷偷摸摸给她端出了一个手掌大的小饭盒。

    林贝领了饭盒找了个边边角角的位置落座,打开保温的饭盒,看到色彩鲜艳的三个菜和饭,香味扑鼻而来,是熟悉的德罗维尔的手艺,低沉了一整天的心情才稍稍好一些。

    边吃着饭,边在脑海中呼叫系统。

    “不是只有德罗维尔和卢卡斯吗?!为什么现在又增加了一个?”林贝愤恨地狠狠咀嚼嘴里的肉,将它们狠狠咬碎,“到底有几个?”

    要不是不方便,她真是想满地打滚,呼出名言: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机械女声并不理解林贝的不悦,她的声音依旧平静理智:“系统为您挑选的对象都是有能力护卫您的,如果您对挑选标准有异议,可以进行申诉。”

    “我对择偶不感兴趣,你只要告诉我,到底有几个你挑选的心动男嘉宾?”

    “五个。”

    事到如今她连骂系统的力气都没有了,本来前两个的进度都已经飞快增加了,现在又冒出了一条脾气差性格差的鱼,除了目前出现的这三个,还有两个没出现。

    区区五个人而已。

    林贝吃好了饭,又暗自给自己打气,明天就是开学第一天,她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什么困难都总是会过去的。

    晚上林贝睡觉的时候,雷蒙德还没回来。

    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一道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栋新生楼,新生楼本就是体积庞大结构复杂的圆柱形大厦,此起彼伏的警报声伴随着门口楼道上的闪烁红光从上到下传递着,格外惊悚恐怖。

    睡梦中的林贝被吓醒,一瞬间还以为是地震了,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差点摔倒,回过神时斜对面的床铺位置一道黑影倏然飙出了宿舍门。

    广播里机器人的声音像敲响的钟鼎:“1097届新生任务,雨林区徒步越野三十公里,于四个标准时后在大礼堂参加新生开学典礼,要求:仪容整洁,军服完整。”

    第27章 是下马威怪物……

    像是催命符一样,没两秒的时间,一整栋大楼响彻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地动山摇。

    窗外的天空还是全黑色,没有一点要天亮的迹象。

    没时间叫苦吐槽,林贝赶紧爬下床去找军服,昨天收拾衣柜的时候看到过,有两套,一套是正装,另外一套有点休闲运动风,跑完要参加开学典礼,理智上想选运动风格的那一套,但是四个标准时要跑三十公里,对于她而言听起来都像是天方夜谭。

    手忙脚乱的,没时间思考,林贝抓了正装就套上。

    出了宿舍门,在门口的走廊就可以俯瞰楼下轰隆喧嚣的脚步声震天响,黑压压涌动的人头密密麻麻,宿舍楼前的高塔里装有一盏明亮刺眼的探照灯,体积巨大,形状如碗口,发出的光亮能照亮方圆两公里,宛如一束不断旋转的白昼光耀,浮涌的尘埃在黑压压的头顶上空翻滚。

    来不及震惊,一颗心都被提了起来,林贝只能边跑边整理衣服,出了三十三楼到了楼梯口,就彻底融入到奔腾拥挤的人群中,顺着人流往下跑,因为身高劣势和人群密度过大,不敢抬头看天花板,脚底下晃动的视线里全是一道接一道的楼梯,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不会摔倒。

    三十三层楼的楼梯硬是跑了下来,淤堵在楼梯间精神保持高度紧绷、沉默寡言的兽人战士们到了宏伟壮观的新生大楼一层大门口时,如同到了奔腾到入海口的江水、从鱼贯里涌出的鱼儿,彻底四散开,由人组成的“长条带子”变宽。

    不知道是谁带头,也不知道起点终点在哪,乌泱泱看不到头的队伍在乱中有序地向同一个方向同一条路向前奔跑。

    并没有经过学校大门,没见到那棵金灿灿的蓬勃大树,而是在深入这座不知道具体占地面积有多大的校园,在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前进。

    在经过另外两栋高耸入云的宿舍楼下时,林贝看到了外侧露出的走廊上站满了人影,两侧道路也站满了人,林贝猜测应该分别是1096届和1095届的学生。

    他们中有人看到了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林贝,她的身材太过娇小了,迈开的步子也小,很快落于人后,夹在高壮的人群中好像一个还没成年的孩童。

    “砰!”

    “砰!”

    “砰!”

    接连不断的枪鸣声响起,原来站在路边的人手里竖起朝天的黑色一坨是枪支。

    非常特殊的欢迎仪式,本该是激情澎湃的时刻,可是每个人都保持着缄默的姿态,除了杂乱无章轰隆隆连成一片的脚步声,没有任何人张嘴发出狂欢亢奋的吼叫,只有笔直矗立的躯体和锐利如秃鹫的眼眸。

    他们除了长着和人一样的躯干和四肢,根本就不像活人。

    林贝因为这种场面而感到压抑,一愣神的瞬间,她就被人撞倒了,一头奔跑的公牛一样的力气。

    差点发生踩踏事件,林贝回过神来时,身边都是毫不关心只顾着往前奔跑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撞到人也不知道把她扶起来。

    她咬牙站起身,继续向前冲去,可是她始终只是一个普通女大毕业生,大学体测时八百米都要跑四分半,来到这个世界又被德罗维尔娇养在庄园许久,刚刚从三十三楼下来已经很辛苦了,现在跑了一会,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扶着腰缓缓向前行。

    大部队的步伐很快超越她,她落到了队伍尾巴的位置。

    前方就是所谓的雨林区,一条奔涌的大河隔开他们来时的陆地,一条体积庞巨、巍峨矗立的大桥架在河流上方,翻滚的河水侵蚀着漫过桥墩。

    林贝怎么也想不到,一座校园里还有这种场地,全部都是真真实实的雨林,这是要出亚瑟顿市了吧。

    纤细弱小的体格,扶着腰半死不活的样子,在兽人弱肉强食的世界,本该是众人嘲讽欺。凌的对象,可是当想要奚落欺辱她的兽人靠近她时,不用非常靠近,仅仅只是拉近距离,有一股浅淡的香味飘逸到了鼻息下,有种令人感到血液慢慢复苏燥热的感觉涌下下腹,一刹那间,连

    她额头上缓缓流下的汗珠都变得香甜可口起来。

    这些兽人陡然间被自己这个惊悚的想法给吓住了,暗自纷纷甩了甩脑袋暂时歇了心思,只顾眼前的第一个任务了。

    进入雨林区之后,脚下的泥土变得稀松湿软,有的泥潭甚至没过了她的鞋子,身边的身影也渐渐少了,到处漆黑一片,光线暗淡,只能抬头看看星星,看不到边际在何方的雨林稀释了兽人的脚步声,变得荒无人烟,阴风阵阵。

    林贝用力将脚从泥潭里拔出来,湿透了的鞋被泥土覆盖,变得僵冷。

    这里没有一个人影,静悄悄的,只有湿热的风穿过树木的挤压嘶嚎声,所有树林的影子都是漆黑的,顶端随风歪歪斜斜摇晃。

    林贝后背的寒毛倒立,暗自把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默念了一遍,然后打开终端的照亮功能,找了棵路边倒伏的枯树歇息。

    身上的衣物皱巴巴的,穿在身上又闷又热,新生任务要求四个标准时之后到礼堂参加新生开学典礼,这不仅仅包括来回雨林的时间,还包括回宿舍清洁整理仪容的时间,刚才好多兽人都是穿着便于行动的那套军服。

    这些兽人生命体强悍到了一种令她望而生叹的地步,这也是第一次,林贝真正见识到兽人的体能有多么强大,这是他们普遍种群的优势,简直就是超人。

    从宿舍出来快两个多小时了,打开终端的教务系统查看位置,发现终端提示新生任务她才完成百分之二,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算起的。

    按照这个速度,别说四个标准时,就算给她一整天她也跑不完啊。

    四肢冰凉没有丝毫温度,虽然说空气的气温不低,但同样的湿度也不低,她身上的衣物全都阴湿湿的,贴在身上很难受,风一吹过就手脚发抖。

    林贝有些沮丧,正在用终端查找有没有更近的路线或者是更好完成任务的办法时,身后的密林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树枝和落叶被压到摩擦的声音,伴随着树枝倒伏刮擦的动静。

    林贝回头看去,终端的光线十分明亮,她只看到一片片葱郁的灌木丛,再远一些就是幽谧的林区,看不出异样。

    她没转回身两秒钟,身后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响再次响起。

    她猛地站起身再次回身去看,这次她看清了,灌木丛的细小枝叶其中一撮在晃动,连成一条线在往她的方向来。

    像是游蛇一样诡异的线条,林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眨一下眼,眼睁睁看着灌木丛里的东西“爬”了出来。

    圆圆的一坨森白头骨,系联着一点点骨肉的手爪,然后是凹凸不平灰黑的肩和身体。

    这是一个比从前的电影《异形》里还要恶心的怪物,薄薄的一层破烂的死皮挂在头骨和身体上,稀稀拉拉要掉不掉,随着它扭曲爬行的行动在半空中甩动,森森白骨显露,眼眶部分黑黑的一坨眼珠挂在脸颊上,脸上身上全都烂完了,“手指”不全,一条腿断了,露出一截白生生又泥泞脏污的大腿骨戳在地上支撑爬行。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林贝明显感觉到这个“怪物”兴奋了起来,黑空空的眼部死死“盯”着她,下颌骨打开了,发出了桀桀的尖锐怪笑。

    在那一瞬间,林贝大脑一片空白,微张开的口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比大脑先快一步,凭借着本能手忙脚乱地向前跑去,一边惊慌地打开手臂上的终端。

    杰说过的,终端里安置了求救模式。

    身后的声响大了起来,断了一条腿的怪物不同于刚刚慢悠悠的爬行,展现出了如四条腿的狗一样惊异的移动速度,不要命、不知疼痛地朝着她的身影狂冲过来。

    “我靠我靠…。”林贝怕到飙泪,脚下死命地跑,“啊——”

    傻逼学校!为了敦促学生完成任务竟然放怪物咬人!

    泪花模糊了视线,一转头就撞上了一副坚实的身体,像一堵墙一样的来人一只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拉正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还没等林贝仰头看清是谁,身旁来人白色的身影已经越过她站在了她的身后。

    闪着尖锐寒光的配剑划过一道凌厉的剑花,手起刀落,对着狰狞诡异直冲他们而来的怪物砍下,圆滚滚的头颅掉落在地,骨碌碌滚向路旁边的密林里。

    银色的发垂在脑后,不同于别人身上黑色的军服,他白色修身的衣物典雅简约,精细的腰身后别了佩剑的剑鞘,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就是从里面抽出来的。

    被砍掉脑袋的怪物并没有立即死掉,没头的躯干在地上扭动挣扎着想要站起身,雷蒙德手握佩剑又对准它的心脏狠狠插了进去,这次怪物死透了,彻底一动不动,失去任何生气。

    杀死了怪物,满身霜月的雷蒙德脸上有一层湿汗,但即便如此他的脸色在面对林贝时还是冷若冰霜且不耐烦,又或者眉眼间还夹杂着其他什么情绪,又因为什么情愫让他感到烦躁。

    雷蒙德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漂亮的弯眉浅浅蹙着,白色的长睫低垂。

    他一用力将佩剑从怪物的尸体里拔出,浓稠腥臭的肮脏液体溅在了他精致漂亮的五官上,如蓝色宝石般晶亮闪闪的眼眸没有任何迟疑,透着嗜血的残忍光芒。

    第28章 开学典礼被坏种袭击了

    脸上仍然粘着脏污的乌黑血迹,那双剔透富有攻击性的眼眸落到了她的身上。

    雷蒙德握着长剑,浓稠的液体污秽了冒着寒光的剑刃,星星点点汇聚流淌下,顺着移动的剑尖滴落在地,在地上连成了一条歪七扭八的虚线,他朝着林贝大步走来,带着急风骤雨的气息。

    他身上嗜杀的气息还没消散,带着满身的嗜血与杀戮的戾气,没理会林贝向后退却的步子,没握剑的那只手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领,紧绷的额头上隐隐现出浅紫色的细筋,屏住的呼吸、崩死的下颚煞气凌人,没与她有任何的皮肤接触。

    林贝的脚尖堪堪垫着松软腥湿的土地,她受到惊吓的身体因为身上阴湿的衣物还在打颤,挥舞的手揪住他俯过来的脖子斜肌处的纯白衣领:“你…。你做什么?!”

    将她从上到下大致检查了一遍,确定她身上并没有沾染坏种的气息,也没有任何被坏种咬伤的伤口。

    精瘦颀长的身躯在低下时,轻而易举就可以笼罩住她,昂着的白皙莹润面容,鼻尖的晶莹水渍斑驳点点,水盈盈的明眸眼尾还是泛红的。

    他的呼吸乱了一拍,浅淡甘甜的香味猛地吸入肺腑。

    雷蒙德用略显慌乱的神情放开了林贝,连连后退了几步,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雷蒙德捂住了口鼻。

    林贝有些狼狈地站在原地,看着雷蒙德异样的神情和举动,她赶紧检查自己脖子上的竹节项链,温暖的、被体温浸染的金属项链仍然完好无损,德罗维尔的信息素也昨天才注射。

    她出门这么久,出了不少汗液,有很多都风干在了脸上。

    林贝赶紧深呼吸,找出纸巾把脸上的汗水擦干净,然后又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尽快平静下来,尽可能减速身体物质循坏。

    林贝在做这些举动时,雷蒙德背过身去,再三压制着混乱的心跳,干脆走到了坏种尸体的身边。

    “报告,雨林训练区有坏种出现。”

    林贝听到雷蒙德用终端在说话。

    坏种,卢卡斯曾经说过,就是冰河时代解冻之后,原本被冰封的人类变异了。

    刚刚那个可怕的怪物居然是人类吗?那个扭曲狰狞的躯体,皮肉稀烂,只剩下骨架的可怕怪物居然是人类,原来并不是亚瑟顿学院故意放出来的怪物。

    按照这个世界观的时间推断,就是她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纪,地球海平面上升,人类进入冰河时代。

    “坏种有了明显的进化,嗯,只有一只。”雷蒙德用余光注视着身旁那只受到惊吓的小兽人,浅浅的一层苍白眼皮暗暗掀起,“只砍头或者只杀死心脏,都没用了。”

    林贝将凌乱的头发拨弄好,全都理到了耳后,这才敢再次抬起头。

    名为坏种

    的脑袋被削飞到旁边的林子里去了,地上一团消瘦干枯的骨架泥肉,怎么都和从前林贝记忆中的人类相差太远。

    而且还很臭,真的特别特别臭,臭得林贝捂住了鼻子。

    反倒是雷蒙德,走到坏种尸体身边后,刚才还紧皱的眉宇松开,恢复倨傲的姿态,蹲下身检查它的尸身。

    五官精致漂亮的少年脸上还粘着几滴臭液,林贝掏出另一块纸巾想给他,让他擦一擦,但她的脚步还没动,雷蒙德仿佛就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

    蹲在地上猛地抬头看向她,目光尖锐:“别靠近我!”

    林贝抿了抿唇,无奈地点点头。

    验查坏种的尸体很快,这些坏种似乎和外面杀的并没有什么区别,重点是它们究竟是怎么进化的?这只坏种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亚瑟顿学院?

    整个亚瑟顿市诫防严密,怎么会出现坏种呢?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如果亚瑟顿市区其他地方也出现坏种,那么一定会危害首都市的安全,不及时控制组织的话,就会像从前沦陷的第十四区联邦一样,出现人咬人同化现象从而彻底变成死城。

    她身上的气味消减了很多之后,雷蒙德冷着一张脸开航船送她去医疗室。

    医生说,她的身上只是手脚擦伤,都没有到冒血的程度,仅仅只是擦破点皮而已,并给她准备了一个医疗仓,医疗仓里有修复液,只要进去泡一泡会修复得非常快。

    在医生给她检查手和腿上的擦伤时,卷起衣袖露出的手臂上,露出了暧昧的红痕。

    林贝一瞬间有些尴尬,在庄园的时候,在她来月经之后,虽然没再和德罗维尔上床,但每天的亲热是少不了的,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做了。知晓她要离开之后,德罗维尔变得粘人极了,一步也和她分不开。

    显然,在医疗室的其他两个人——医生、雷蒙德,他们俩的脸色也变了。

    “雷蒙德对您的心动指数为负百分之五十。”脑海中的机械女声提醒道。

    林贝有些意外,她什么都还没做呀。

    不过她并没有非常关注雷蒙德变化注意,因为她的视线现在全被眼前的这个医生给吸引了。

    林贝没有优越的嗅觉,她分辨不出来这个医生的物种,只知道身材雄厚、戴着防护口罩的医生穿着一身雪白,他在低头凝视着她被擦伤的腿。

    原本林贝看见的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这个医生的表情还是非常冷漠的,可是撩起裤腿和袖子露出自己纤细的肢体之后,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古怪。

    这对于林贝来说还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且她如果在这脱光衣服也太没有安全感了,所以她拒绝了这个医生泡修复液的提议。

    于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进行疗伤了——擦药水。

    就在这没怎么看雷蒙德的一会儿,雷蒙德转身步履匆匆地出了门,只给她留下了一个气势汹汹的背影,充满无限的怒气,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似的。

    天终于要亮了,远方的天际光芒四射,是属于太阳的曙光。

    林贝分不出神来思考他,也懒去理会,因为她正坐在高高的医疗床上,她娇小的身躯将医疗室的椅子承托得格外宽大,而她的身前,体积庞大的兽人医生正佝偻着腰背为她擦药。

    黑色的药汁被棉球挤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医生的手法太差劲,棉球饱含的药汁太多了,顺着破皮的膝盖往纤细的小腿肌肉流淌下去,两滴黑乎乎的药汁流入了莹白小巧的脚趾缝。

    林贝敢确定,自己亲眼看见这个一直心不在焉的古怪医生的目光顺着药汁流淌的方向向下看去,黏着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脚上。

    她看见这个医生的喉结滚动,还用自以为是掩藏得很好的目光炯炯热切地凝望着她的脚。

    林贝将自己的腿缩回来,抽了纸巾擦干净那些黑乎乎的药汁。

    “不……不用麻烦你了,我好多了。”

    从漠不关心到如此变。态,林贝的心忐忑不已,她不敢保证自己的伪装是否会被识破,还是现在这个医生已经发现了什么了?

    穿着宽大白袍的医生还想再努努力:“要是不及时处理,也会恶化的。”

    林贝已经将裤腿拉下,胡乱找了个借口,抬头看了看外面逐渐大亮的天光:“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去参加开学典礼…”

    “一个月以后,反正都会离开的。”医生有些不太高兴她的注意力被分走,这是一种陌生的、突然涌起的异样情绪。

    “为什么?”林贝穿鞋的动作一顿。

    “你还不知道吗?”通身纯白、戴着防护面罩的医生的情绪小小的激荡起来,似乎是为自己能夺得她的注意力、知晓她不知道但与她息息相关对她有用的消息而感到荣幸,他迫切地想要献出自己的价值,“每一年的新生开学一个月之后都要进行测验,只有顺利通过才能留下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德罗维尔笃定她呆不长远,总会相信她在外面受尽挫折就会乖乖回到庄园,回到他的羽翼庇护之下。

    也难怪雷蒙德明明不想和她在一间宿舍,但是却并没有激烈驱赶她。

    包括现在眼前的医生,说出的也是潜意识里的真实想法。

    因为他们都非常清楚,除了以后的各种体能训练,最初的新生开学测验,以她现在的能力,她根本通过不了,早晚都是要离开这的。

    尽管时间已经快迟到了,但林贝还是想正常去参加开学典礼。

    医生作为亚瑟顿学院的工作人员能拥有自己的航船,好心的医生帮她送回了新生大楼。

    她需要换一身衣裳,整理仪容。

    脱掉满是干巴巴泥尘的鞋,换一双德罗维尔事先为她准备好的符合她的尺寸的皮靴。除了学校订制的那两套,幸好德罗维尔还给她准备了一套正装。

    医生任她差遣,又规规矩矩将她送到了大礼堂。

    脱下了防护面罩,露出的医生的面容很是俊朗老实,他在路上说起了自己的物种是水牛,以前人类时代就情感细腻、体积庞大的食草水牛。

    做完这一切,医生再次回到医疗室时,他看到了医疗床上放着的林贝刚才使用过的纸巾,一团皱巴巴糊着药汁的纸巾。

    眼前浮现出眼前那片小小的细腻莹润肌肤,手感绵软,没有一根粗硬的毛发,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甘甜气息。

    他的喉咙中又生出了难以克制的口水。

    寂静的医疗室的门被关闭,那团纸巾最终还是被他秘密享用吞吃入腹了。

    没过第二天,这位医生就被罚监。禁十五天,毕竟作为帝国的一员,擅离职守是一项不能被忽视的罪。

    可是让医生说起工作时间擅离职守的原因,他却也说不出一个字来,难以解释那时自己鬼迷心窍般突如其来的行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边林贝到大礼堂门口的时候,再次被雄伟的建筑所惊撼,一艘巨轮航船的形状,并不是平平放置,而是仰面朝天,层层叠叠的甲板跌宕交切,凸显出一种英勇乘风破浪的气概。

    在航船的侧面,雕刻着每一个联邦和首都亚瑟顿市的旗帜,其中还包括着已经沦陷的第十四区联邦,刻度严谨,金色的外壳在晨时阳光下熠熠生辉。

    第29章 开学典礼(二)打起来了。

    终端的教务系统上显示了座位的位置和方向指示,能容纳几万人的大礼堂宽阔空荡,学号越朝前,座位也越朝前。

    幸好林贝的学号在末尾,所以她可以按照地图的位置指示悄悄偷溜进去。

    亚瑟顿学院作为莱奥托帝国现存最古来的学院之一,建校上千以来,出过无数的杰出校友,在来之前林贝多多少少从杰那里知道一些情况。

    外部是金色钢铁航船滚滚向前的形状,走进大门,越深入里面,高高的屋顶看不出究竟有多少层楼高,遥远的星空顶就在头顶。

    根据指示坐电梯上到最上面那层,伸手可探的星

    空顶恍若就在眼前,看得人只觉得眼花。

    站在门口,可以窥视到里面密密麻麻就像复制粘贴出来的人影以及标准复制粘贴的桌椅,如同现代的体育场,只是少有如此容纳几十万人的,一层一层的座位向上,至少有上百上千层,一圈一圈围成各种不规则的形状。

    林贝站在最高层的小门口向里看去,甚至看不完全貌,看不到对面的边际在哪里,也看不到讲台在哪。

    刚刚随便冲了个澡,匆匆整理仪容就赶来了,透过这扇坚实的钢铁之门,里面坐满了人。

    现在是一位叫西蒙斯克的首相在发言,身份非常尊贵的政客官员。貌似说了因为皇帝还太过年幼,所以今日本该由皇帝出席的场合由他代为出席。

    他的嗓音听得出来上了年纪,但雄浑铮铮的嗓音依旧通过传声器传到了大礼堂的每一个角落,令每一位学员的神情都崇敬郑重。

    在最后一句发言结束之后,名叫西蒙斯克的主讲人首相要带领全体在场的人进行起誓,所有的兽人都站了起来,这种时候就非常适合藏身。

    林贝暗暗咳了咳,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没什么问题,然后躬身偷偷摸摸溜进去。

    她鬼鬼祟祟的举动还是引起了那一片不少兽人的侧目,但仅仅只是侧目和不屑,用那种高贵的余光瞟了一眼,纷纷眼中闪过讶然,然后继续回过头去,在这神圣庄严的时刻挺起胸膛,笔直站定,坚实如钢铁的手臂托举着军帽,如同神圣不可侵犯的卫兵、一棵棵沙子里拔地坚守的白杨树。

    林贝躬身从这些站立的身躯高壮的兽人中穿行而过,走了好远好不容易才到角落里最后一个座位,看到对于她而言十分宽大的椅子上方的电子屏幕显示的“109733985”,是她的座位没错了。

    她旁边的座位也是空着的,电子屏幕显示的学号是“109733984”。

    她这个角角落落的位置,连演讲台在哪都看不见,目之所及全都是清一色黑刷刷的冰冷军装,以及每个人身前的桌子上都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庄严的宣誓还在继续,首相苍老浑厚的声音响彻头顶的满是放大的旗帜图案天花板,传扬整个大礼堂,回音于寂静的半空层层激荡。

    “帝国是大地之子。”

    “莱奥托是太阳之光的延续。”

    “帝国的过往如星河闪耀。”

    “帝国的未来如朝阳曙光。”

    “我将以手中的武器和身体里流淌的滚热鲜血起誓。”

    “将永远忠诚帝国,捍卫帝国的圣洁与威严。”

    “太阳之光永存,誓言永存!”

    起誓结束,看不到人在哪但传声器依然尽职尽责传送话语,这位位高权重的首相先生又接着用那种令人生肃的语气说:“各位帝国的英勇战士,捧起你们眼前的泥土。”

    “脚下的大地是兽人的魂,兽人诞生于土地,生长于土地,也将以最忠诚的鲜血染尽这片土地。”

    林贝跟随者身前身旁的人一同打开盖子,形状像一个饭盒,对于其他兽人而言很小的盒子在林贝手中就增大了一倍,林贝只能放下军帽,两只手去拿。

    她将盒子捧在掌心,效仿他们的举动将盒子凑近鼻子,去嗅闻泥土的味道。

    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可能上一次这么打量观察泥土还是儿时童年玩做泥巴粑粑的时候,盒子里的那一捧泥土,似乎和亿万年前的人类社会没什么不同,凑近了闻还是一样的味道,说不出的亲切,是同一个地球母亲。

    一时回想到些什么,林贝有些愣神。

    就在她愣神神游的这一会,首相的发言已经结束了,那位受人尊敬的首相先生离场,所有兽人也重新落座。等他们齐刷刷坐下之后,林贝终于能看到讲台在哪了——在一圈一圈座位最下面的正中间。

    传声器里机器人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亚瑟顿学院学生会新任主席雷蒙德将进行发言。”

    雷蒙德?

    新任学生会……主席?

    是同一个雷蒙德吗?

    林贝还颇为稀奇,原来这样的兽人大学也有学生会这种组织产物吗?而且还是由雷蒙德那条脾气差性格差网瘾大的鱼来担任,标准是什么?

    还真是同宿舍的那个雷蒙德。

    传声器里传来的雷蒙德的声音可不像在宿舍时的嚣张,但隐隐也能听得出来刻意压制的冷淡厌世和不耐烦。大致就说了几句将维护亚瑟顿神圣的权威,加强军事化管理水平啥的。

    没两分钟发言就结束了,雷蒙德下了台。

    很快传声器平静又毫无起伏情绪的声音响起:“1097届新生代表卢卡斯将进行发言。”

    卢卡斯?!

    林贝伸长了脖子去看,可是距离太远了,以她的视力,只能看到一只小虫子似的身影走上了讲台。

    紧接着,传声器里传来卢卡斯的声音,不同于从前在庄园时的害羞腼腆以及倔强,他现在的声音庄严,铿锵有力。

    林贝坐在座位上好好听着,他的发言比雷蒙德要严肃正式多了,想起从前庄园里在他房间里看到的那一整整一面的武器墙,卢卡斯现在在发言的时候说的要成为帝国最强大的战士,林贝毫不怀疑他话语里的决心和内容是真实的。

    正听着,身边一直空着的椅子来了主人,林贝定睛一看,是刚刚上台发言结束的雷蒙德。

    原来她学号的上一位是雷蒙德。

    在不久之前,他手持利剑及时出现,在怪物的口下救下了她,送她到医疗室之后,看到了她身上的暧昧痕迹,他气鼓鼓地离开。

    现在在这遇见,银发少年脸上干干净净,湿汗不再浑身清爽,银发每一根都被规规矩矩理到耳后,露出全部的五官,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眉眼,如初雪霜花般晶莹的睫毛,比玻璃球还要剔透晶亮的眼珠,高耸的鼻梁,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上神情桀骜。他的身上不再是松散典雅的白袍,而是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黑色军装。

    雷蒙德没看林贝一眼,林贝也同样保持沉默。

    卢卡斯发言结束之后就是开学典礼正式结束了,所有人有序离场,林贝因为坐的位置比较靠里离门口太远,所以只能坐在原地等待。

    一直没说话的雷蒙德却突然抬起他那剔透漂亮的眼眸凉飕飕地看向她,眼里的倨傲和轻蔑毫不遮掩,以命令的语气对她吩咐道:“109733985,留下打扫大礼堂。”

    姿态慵懒靠在座位上的男人五官精致漂亮,但说出的话、言行举止却如此令人愤怒。

    林贝皱眉:“凭什么?”

    “就凭你只是一个废物。”他狭长的丹凤眼微动,嘴角的笑意讥讽且毫不在意,“我有权力以学生会主席的名义命令你,在一个标准时的时间之内把大礼堂打扫出来,不然别想去上课了。”

    周围有兽人看了几眼离开,显然对于这样的事习以为常,又或者是不感兴趣;有人想要留下继续围观,但被雷蒙德一个凉飕飕的眼神给吓跑了。

    林贝狠狠蹙眉,愤怒涌上脸:“我不是废物,你别太过分。”

    招你惹你了?

    一想到这条鱼还是她的“心动嘉宾”,她都快心肌梗塞了,系统究竟是有什么把握和自信能让眼前这恶劣的银发少年变成像德罗维尔那样对她唯命是从。

    雷蒙德抖着肩膀呵呵笑出了声,仿佛看到什么非常好笑的玩意一般,恶劣的本质收不住:“我说你是废物,你还反驳?你知不知道作为学生会主席我能命令你做任何有利于学院发展的任何事?反正早晚都会滚,不如多为学院做点事?”

    他正色起来,如好意提醒道:“109733985,小废物,快去吧,一个标准时以后,第一堂课就要开始了。”

    “就算你有名义能命令我又怎么样?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开除了呗?”她是德罗维尔弄进来的,她不信雷蒙德有能力把她赶出去,在亚瑟顿学院集中开除学员只有考核不过关的时候。

    实在是太生气了,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这么恶劣的人,她被气笑了,脸上的笑容刺眼,皮笑面不笑道:“我有自己的名字,死丑鱼。”

    雷蒙德脸上的神情骤然阴沉,猛地起身,高大的身躯如一阵急风骤雨陡然瞬移到她的身前,不断凑近的阴沉面容吓得林贝瞬时笑不出来,本能地向后瑟缩。

    不同于德罗维尔宽厚伟岸的身躯,雷蒙德军服下包裹的肌肉线条秀气但依然健实,他过于高的躯干轻而易举靠气息就能压制林贝,遮住她头顶的光亮。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他猩红的舌尖吐出:“废物不配有名字,只配是一串数字。”

    几乎是他的话音刚落,他笼罩着林贝的肢干就被一股强势的力量从后面拉开。

    突然出现的卢卡斯狠狠一拳将雷蒙德打倒在地。

    第30章 关禁闭室发烧

    在林贝反应过来的时候,卢卡斯和雷蒙德已经打起来了。

    雷蒙德因为林贝的伶牙俐齿而愤怒生气,他因此被激怒,所以全部身心都放在了眼前林贝的身上,在被卢卡斯攻击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卢卡斯下手很重,雷蒙德被打翻在地,紧挨着他们的桌子被掀翻,雷蒙德脸上被打的那一侧立马就红肿起来,在那张皮肉白皙到发光的脸上格外明显狰狞,渗出血丝。

    反应过来的雷蒙德眉眼锐利,立刻就以雷霆之姿反击,矫健的身体如同离弦的箭猛地冲上前给了卢卡斯腹部一脚,卢卡斯向后飞出一截,撞翻了身后那一片的桌子。

    两人的实力不分上下,分不出胜负,林贝亲眼看着,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这一片原本整齐划一的桌椅都贝掀翻砸坏,盒子里的泥土飞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林贝怕卢卡斯吃亏,想上前劝一下架,但很显然在冲动血性头上打得正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完全让林贝没有开口的机会。

    雷蒙德的嘴巴又如昨天她见到的那样,长出了尖锐可怖的獠牙,指甲也全都变成了同牙齿一样的尖利。

    尖锐的哨声从门口传了进来,打破混乱的场面,身躯魁梧状如牛、身穿不同于学生军服左肩带有护卫军章手持棍棒的一群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

    “卢卡斯!卢卡斯别打了老师来了!”林贝急忙去拉架。

    但她的手还没碰到卢卡斯,就被迅速冲到面前的人给钳制住了,林贝痛呼出声,来人将她的手臂反折在身后,她整个人都被压制跪在地上,膝盖和手臂的疼痛让她一瞬间涌出泪花。

    对待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打在一起的卢卡斯和雷蒙德,卫兵的手段更加粗暴,手中的棍子不分谁是谁,如雨点般砸落在他们的身上,用钢棍锁住他们各自的喉咙,堪堪才能将他们拉开。

    周围剩下的围观的人全都被卫兵驱赶离开。

    四肢全被几个卫兵强硬地按住,横在脖子上的冰冷钢棍嵌进皮肉,两个人身上的军装全都破烂不成样,肩膀、腰部全都开了口,脸上脖子上全都是青青紫紫的伤口。

    直到以最强势暴力的手段拉开,大口大口急促地喘着气,两人仍然以因锐利嗜血而隐隐亮起奇异颜色的竖瞳死死盯着对方,要不是有卫兵压制着,恐怕已经冲上前去以利爪将对方撕成了几瓣,眼神要是能杀人,对面的人早已经死了千百次,用剔骨刀一道一道削下皮肉。

    在这些卫兵的身后,从门口慢悠悠进来了一个同样身穿正装姿态威严的长者,他似乎一条腿上有陈年旧疾,手中杵着一条磨砂质感的拐杖,走路的速度相比行动迅速如蛟龙的卫兵而言要缓慢很多。

    长者鼻子下有一条银色的胡须,头发花白神情威严,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站在不远处静静杵着拐杖俯视被按在地上的三人。

    “卢卡斯,雷蒙德,你们还真是让我惊喜。”梅尔霍尔德的神情十分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眼前所见到的这幅场面而产生任何震惊或是气怒的情绪。

    作为两个新生翘楚,刚才才上台发言过的优秀学员,他们下一秒就能打起来这件事,所有人除了林贝都表现得不是很担心或是惊讶。

    卢卡斯的情绪已经慢慢平息下来,眼中的那一抹红色消失,不愿面对来人般偏开脸,也不再瞪雷蒙德以逞一时之快,语气低下去:“梅尔霍尔德先生。”

    雷蒙德也看到了来人,不过他并不理睬,从青紫的嘴角里哼出一声轻哼,撇开脸。

    名叫梅尔霍尔德的兽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态度而发生任何情绪神情的变化,将目光从他们二人身上离开,而是看向一边的林贝身上。

    林贝被反折着手臂动弹不了,身上现在哪里都疼得厉害,见长者看来,她一动也不敢动,神情懵懂无辜。

    长者面对她时,神情肉眼可见地松缓下来,语气还算柔和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有种老师突然问名字的惊悚感觉,林贝慢吞吞地答了:“林贝。”

    梅尔霍尔德又看了一眼犹然被压在地上的卢卡斯,没再问起其他。

    “三个人都关禁闭室反省。”威严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林贝抬起头:“老师…先生,可是不是允许决斗吗?为什么还要……”在长者的注视下,林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为什么还要关起来?”

    梅尔霍尔德微微勾起唇角笑了笑:“损害公共财产资源,就是违法校规。”

    林贝无话可说,只能叹息倒霉。

    于是就这样,她和卢卡斯和雷蒙德都被一起丢进了禁闭室——而且是同一间禁闭室。

    感情是在外面打怕他们破坏力太惊人,所以干脆丢进去同一间屋子里打个你死我活再出来。

    这应该只是关押单人的禁闭室,连学生宿舍的一半大都没有,只有一张狭小的床榻,上面有一张林贝大拇指厚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床垫,分外冷硬,连铺盖都没有。

    小门关上的那一刻,大白天的,屋内基本伸手不见五指,格外阴冷。

    这样黑暗的环境对于卢卡斯和雷蒙德来说没什么影响,兽人的视觉和嗅觉都格外灵敏,即便是这样黑暗的环境,他们的视线也不受阻碍。

    但对于林贝来说就十分难受,黑暗的环境会让身为普通人类的她没有安全感,她只能摸着黑坐到了床上,靠着墙抱膝而坐,盼望着这难捱的时间赶快过去,什么都不做才是最让人崩溃的。

    那个叫梅尔霍尔德的也没有说什么时候能把他们放出去。

    “……林贝?你怎么在这?”

    黑暗中,卢卡斯的声音格外清楚清脆,回响在整间光线昏暗狭小寂静的空间里。

    刚才才是他们这么多天来见的第一面,从他在台上的演讲、猛然恍惚间看到林贝那一刻开始,他的神思就开始不属于自己了,连发言时的话语都变得磕磕巴巴。

    就像是做了一场不现实、虚幻的迷梦一样,亿万张脸中,千千万万人群后的角落里,他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小脸,看到了她纤细的身影。

    他浑身的血液都热切起来,随着开学以来冷寂痛苦的心脏再次因此跳动。

    原本他以为只要离开那个迷醉的庄园就好了,他就能重新恢复从前的英勇,重新成为那只无坚不摧没有任何软肋干扰的雄狮……

    可是他错了,在离开庄园之后,他的身心就像被抽干了血液一般,萎靡不振,他总是会想起庄园里的那个人类女孩,她富有生机活力,她爱笑爱闹,她富有学识,她勇敢善良…

    他没有重新恢复得无坚不摧心无杂念,反而越加难受,辗转难眠,心里有一颗沉重的巨石,连睡觉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在这一刻,她真真实实出现在了亚瑟顿学院,不是他在做梦,他迫不及待想去质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兽人群体中?为什么…。他的

    兄长德罗维尔放任她来到这?

    一见面就见到雷蒙德在欺负她,他的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已经冲上去狠狠教训雷蒙德了,他和她还没来得及说会话,他的疑惑也还没得到解答。

    林贝的心情有些低沉,今天半天发生的事情比从前在人类社会几天发生的事情还要多,先是睡着觉被突然惊吓起床去跑步,跑着步被人撞倒,后来又是在雨林区遇到旁人口中的“坏种”,她的小命差点不保,再然后是遇到变态医生,参加开学典礼被雷蒙德嘲讽,到现在莫名其妙又被关进了这禁闭室。

    “你的哥哥同意我像你一样来在这里念书。”林贝的语调很低,百无聊赖提不起精神,将下巴搁在了膝头。

    林贝只身坐在床上,卢卡斯和雷蒙德各自坐一个角落,进入禁闭室之后,他们没再打架,都保持了沉默,互不搭理。

    林贝不知道他们坐在哪,只能依靠听声音的方位来判断卢卡斯坐在哪一个方向,但是卢卡斯却能清楚地看到林贝的神情和姿态。

    他能看到林贝忧愁的面孔神情和感受到她不太高的兴致,他想问的还有很多,但碍于屋子里还有一个不出声的雷蒙德在,不太方便,他只好不再深入这个问题。

    但其实还是很震惊,他了解他的哥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真是难以想象德罗维尔能放心将林贝安排到亚瑟顿学院里来。

    这样艰苦残酷的地方,不适合林贝这样的娇弱的人类生存。

    德罗维尔怎么能忍心?

    这个话题不适合谈起,林贝也没有开口的欲望,寂静狭小又黑漆漆的空间一时间安静下去,但卢卡斯想和她说话。

    “……你上次还没说完?”卢卡斯道。

    “什么?”

    “泰坦尼克号,露丝和杰克。”他小声提醒。

    在十多天以前的庄园,她给他说的故事还没说完。

    “哦。”林贝想了想上次讲到哪了,不由自主她搓了搓发冷发僵的身体,吸了吸鼻子,口中呼出滚烫的气息,嗓子也痒起来,她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在称为梦之船的泰坦尼克启程时,无数的人在岸口欢呼,在甲板上的人们也挥舞着帽子,无论认识与否,都相互热情告别,杰克也是其中的一员……”

    林贝觉得自己很难受,心理上是一方面,主要是身体上,鼻子开始堵塞起来,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她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