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最终中原中也和森鸥外还是同意了花言的交易,原因无他,除去有可能会被异能无效化这一点,这批货其他方面与真实货物无二,无论是武器还是药物都一样有用。
这让中原中也怀疑对方的异能会不会是复制粘贴,但问出口又觉得应该没有人会有这种下限低又没有上限的荒诞异能,再加上花言平静的反应和“太宰治”脸上的嘲弄而打消了怀疑。
森鸥外没有在“太宰治”身上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后者早已不像少年时那样好懂,甚至还多出了一些他所看不懂的东西,似有着比他还要丰富的经历。
因此他试图在花言身上得到点什麽,比如说压一点价格,只可惜有“太宰治”在场,最后还是失败了。
花言满载而归地出了港口mafia。
“太宰治”他们在给他弄身份的同时,也把日常普通人会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花言举起手里的卡。
现在他也是个身价过亿的有钱人了,虽然是日元的亿,但好歹有钱了。
花言兴致勃勃地回头看向“太宰治”,“晚餐要吃点好的吗?”
对方之前在中原中也请客的时候就好像想吃点高级的东西了,现在他可以请对方吃。
“太宰治”并不是真的想吃好的,他只是想宰一下中原中也而已,听见对方的话,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不了,花言,我要回去了。”
“嗯?”
花言有些诧异,他之前在送“织田作之助”离开时本来想送对方走,但对方无论如何都要留下,说是想再看看这个时间线比他们更快的世界,想从中找到一些拯救他们世界的头绪之类的,怎麽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你不打算拯救世界了吗?”
“太宰治”一言难尽地瞥了眼花言,怎麽这麽正常的内容被对方说出来有一种古怪的羞耻感。
他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疲惫,“我觉得比起跟森先生打交道,我宁可回去工作。”
一提到这个,“太宰治”又有点想吐槽,他表情近乎痛苦地扭曲,宛如吃了什麽令他分外反胃的东西。
花言不理解,但是他尊重对方的决定,就近找了个监控死角的巷子送对方回去。
该说森鸥外不愧是地下医生起家的吗?经验果然老道,一下子就把“太宰治”不想上班的毛病治好了。
花言四十五度抬头望向巷子口上方的狭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孤身一人了,坐拥亿元财富享无边孤单……
【宿主?】
系统在此刻忽然冒头,没有了干亏心事的包袱,它又恢复了昔日的活跃。
【接下来我们去哪?去找攻略目标吗?他之前说很期待你的到来呢!】
说到最后,系统电子音忍不住上扬了几个音调。
花言:……
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系统。
花言摸着手里的卡,试图拖延。
[等明天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这麽晚去找费奥多尔会不会有点不合适?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到可以夜晚找对方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想好找对方干什麽,也没想好要说的话题。
所以还是先吃饭吧。
既然现在既然已经有钱了,那是时候请客了。
请学生版的“太宰治”吃了,四舍五入就等于回去的“太宰治”也吃了。
深巷内消散的异能光点再次凝聚,一道穿着黑色学生制服的黑发少年出现在原地。
后者卷翘的发稍伴随着抬起眼帘望向周围时的动作而晃动,一双鸢色眼眸里满是新奇。
“这就是花言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吗?”
“没错。”花言肯定了对方的猜测,说明喊对方出来的来意,“是这样的,因为结束的太匆忙,你们又帮了我很多,所以作为感谢,我想请你们吃顿晚饭,想让你帮我问问他们有没有空,又或者是……问问他们想吃什麽。”
学院线众人之间的关系不像主线中的那样紧张,“太宰治”虽然性格很多时候会令同伴头疼,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人缘真的很好,在学院线中跟任何人都有接触,因此对方是最合适做这件事的人选。
只不过他还是低估了他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种事情根本不值得花言你特意把我们都找来感谢啦,嗯嗯……如果你非要感谢的话,我们也会欣然接受的。”
“太宰治”似说服了自己,点了点头,难得有机会全方位了解对方所在的世界,他兴致高涨,“这种问题根本不用问我们,只要是你找我们,我们什麽时候都有空哦,包括吃的也是……”
吃的……也是吗……?
“太宰治”迟疑了一瞬间,很快改口,“只要不是茶泡饭、豆腐汤、汽水、可丽饼……其他的都行。”
花言:……
对方怎麽把经验材料的种类记得这麽齐全?
这种似曾相识的反应让他想起了“与谢野晶子”。
“那我们吃怀石料理怎麽样?”
“太宰治”不置可否,似单纯感慨,“听起来是很贵的那一类呢。”
换做其他人这麽说,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但是……
如果是花言的话,他很担心对方的钱包能不能支撑得住。
花言言简意赅地安抚,“另一个世界的你帮我从森鸥外手里一分不差地赚到了五亿。”
“太宰治”相当了解在有异能的世界中“自己”与森鸥外的糟糕关系,他缓缓眨了眨眼睛,“诈骗还是勒索?”
花言:……
对方还挺了解自己的,好像也挺了解他的。
所以对方为什麽会轻易接受这个设置,难道是因为自相残杀游戏视频里,他拳打港口mafia脚踢“死屋之鼠”——横滨所有组织都挨了一巴掌的内容吗?
“开玩笑的啦。”“太宰治”嗓音重新变得轻快,“我们先去餐厅约好单间吧,到时候你直接找他们来就行,不然过去的时候人太多会给你造成困扰吧?”
其实无所谓,不过考虑到现在过来还要走一段路,那显然还是直接在餐厅再使用异能找他们过来比较好。
他采纳了“太宰治”的提议,与对方一同去了餐厅,通常这种店都需要提前预约,不过他们很幸运,来的时候刚好有单间。
花言核对了一下人数,确认没问题后使用了异能。
细微光点在房间中飘散,盈盈微光近乎盖过顶上的灯光,一道道身影逐渐从光粒组成的光海中浮现。
不用花言再次说明找他们的缘由,“太宰治”相当自觉地走上前跟其他人说明了情况。
得知其实对方只是单纯想请他们吃饭的众人表情都展露出了些许诧异,下意识看向那个身形抽条得修长匀称的白发青年,下一秒,他们之中脸皮薄的那一类跟花言开始了来回客气地感谢环节。
直到“江户川乱步”翻看完菜单,招来服务员点餐,这个环节才算结束。
这里没有外人,在座的其他人也都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花言干脆把鼻梁上的墨镜推到头上,露出了那双一直遮掩的七彩眼眸。
一直戴着墨镜也挺累的,别把他鼻梁压塔了。
花言捏了捏鼻梁,试图恢复一下。
“与谢野晶子”余光注意到花言的小动作,关切地问道:“最近很疲倦吗?是处理后续太麻烦了?”
“不是啦,他单纯只是怕一直戴着墨镜,鼻梁被压塌,所以捏一下试图补救而已。”
“江户川乱步”一针见血地说出了实话,他舀起一勺布丁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原本我也有点担心这样做,后续会不会给他造成麻烦,但现在来看,他的运气确实很不错。”
“费奥多尔”赞同地点头,“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风险程度极高的计划不仅能按照预计的结果走,甚至每一环都完美达成最高预期的情况。”
花言闻言有些好奇他们究竟都知道了什麽才会共同选择施压黑白熊加快进度。
“江户川乱步”看出花言的好奇,他咽下嘴里的布丁,给对方说明情况,“在你们过来的那一刻,身份相撞的我们就被送进了那个电影院一样的地方,这个电影院晶子跟你说过,我就不复读了,总之里面的规则就是你知道的那样,只不过在你强行打开第四层,得知了‘观众’这个存在——黑白熊公布了‘观众席’的存在开始,我们手边就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投诉的按钮,添加了一条规则是类似于打分评论那种的东西,如果对剧情不满意可以投诉之类的。”
“听起来像是伴随着进度增加,你们的权限也增加了起来。”花言做出了点评。
更具体点说,像是那种双线游戏,当另一边的玩家点亮了特定剧情点,这边的玩家就可以得到奖励,然后用奖励去协助对方通关。
“本来我们是不想那样做的,毕竟另一个世界白色的太宰不是说最好不要那麽着急结束吗?”
“江户川乱步”提起这一点皱了下鼻子,“但是……我们其实也不确定花言你是不是扮演了幕后黑手的角色,因为我们是‘观众’,所以我们投诉直播偏离了自相残杀的主题。”
第92章
“江户川乱步”说的有些笼统和模糊,但花言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
“观众席”是上帝视角,能够发现比其他视角更多的东西。
纵然自己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后者了解自己的具体性格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但早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接触到自己了。哪怕那个时候没有语言的交流,没有具体的形象,有的可能只是模糊的概念与笼统的意识,也足够他们判断出自己的大体性格与喜好了。
黑白熊程序中有他的数据,或许是因为这一点,让拥有上帝视角、观察更细微的他们从黑白熊身上发现了熟悉的影子。
再加上他在失忆状态下展现出的、对希望之峰学园无比了解的熟稔,以及与其他参与者的对比,他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确实不低。
更何况,考虑到能够与“观众”身份联系最为紧密的关系,也只有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主导了这场表演,由书写好程序、自行运转的人工智能黑白熊为主持,向观众展现了这场精彩的直播。
固然最后一晚前费奥多尔提出了——“幕后黑手的存在可能只是一个伪命题”的可能,但在“观众席”的众人都相当了解费奥多尔的作风,不会抱着侥幸去赌这一点可能。
他们应该是通过荧幕从其他各个组织众人口中有关他的讨论里判断出了他的处境,得出了“如果他被确定为幕后黑手一定会出现糟糕后果”的结论。
他们并不在乎他是不是幕后黑手,也不在意他做这一切的目的,他们只想将所有人都未知的答案提前掰向“他不是幕后黑手”这一边。
当时他已经进入了费奥多尔设计的死局,又不愿意在最后一晚开启前让对方自杀出局,再加上那些设置好时间爆炸的炸弹,一切都让时间变得分外紧迫。
如果炸弹爆炸,黑白熊没有开启最终的学级裁判查找幕后黑手,那他到时如果凭借“幸运”独自活下来,自然而然会登上幕后黑手的位置——哪怕他其实是想替费奥多尔推动计划也一样。
而如果黑白熊开启了最终的学级裁判查找幕后黑手,其他人选出了他,他又刚好符合黑白熊所设置的“幕后黑手”的定义,被确定成了幕后黑手,炸弹在他处刑的那一刻爆炸,那后果肯定更糟糕,甚至看起来就像是幕后黑手玩不起,所以掀棋盘了一样。
因此,作为“观众”的他们结合种种线索、可能、因素,一切的一切,制定出了一个风险度极高的计划——利用“观众”的身份投诉。
投诉这场游戏偏移了互相猜忌的自相残杀主题,赌黑白熊会不会在意“观众”的看法,也赌对方究竟会不会老老实实遵循规则。
他们想借此给黑白熊施压,逼对方加快游戏进程,逼对方创造死亡,从而将“幕后黑手”彻底变成假定的存在。
从黑白熊之前增加校规时作风来看,比起遵守规则,它更像是为了让所有人感到绝望而不择手段。
也就是说,在对方的程序中,规则什麽的极有可能都没有散播绝望的优先级高。
一旦黑白熊考虑到“观众”的想法,为了让参与者淘汰彼此,它一定会选择加快游戏进程,选择在最后环节上设计文本陷阱散播绝望,将重点从“真相”更改成“猜忌”,用“幕后黑手”这个词汇逼迫所有参与者投票处刑彼此中最可疑的存在。
由此不仅能达到“观众”想看的东西——相互猜忌的自相残杀游戏,也能达到它想让所有人坠入绝望的目的。
如果他没有安装炸弹的话,说不准黑白熊真能达成目的,毕竟就算所有参与者后面反应过来幕后黑手可能只是个假定位置,只要黑白熊一口咬定幕后黑手就在存活的参与者之中,再配上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校园,难保各个组织之间不会怀疑对方,也难保不会有人因此感到绝望。
现在“幕后黑手”变成了假定存在,炸弹也在他被“冤枉”成幕后黑手处刑的那一刻爆炸,因游戏场地被摧毁、参与者都同归于尽,副本也被强行结束。
拉所有人同归于尽的做法被他自认幕后黑手的行为覆盖,副本恰到好处的结束显得像是他知道想要结束这一切只能选择这种方法一样,不仅顺利摆脱了“幕后黑手”的嫌疑,说不准还能在其他人心中都刷个好印象,盖过之前“骸塞”里发生的强控事件。
在这个计划中,哪怕有一个地方出了问题都可能会满盘皆输,而幸运的是他的“才能”填补了他们计划中的风险,将每一环都做到了最高预期,最终才迎来计划所能得到的最好结果。
花言感动的当即又加了几个菜,怀石料理贵且少,这里的人除了他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一份里的这点东西够谁吃的。
“江户川乱步”比较喜欢吃甜口的东西,面前摆放满了餐后甜点,见对方如此迅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情好了不少,咬着勺子继续说道。
“嘛,反正从结果来看,一切都很顺利,虽然我依旧没办法从你身上乱七八糟的信息里得知有关你身份、目的……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为什麽会找平行世界的‘我们’商量帮你追你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的事,不过你不用担心,你想追他的事情绝对没有暴露给除我们以外的其他人。”
花言:……
花言委婉地把“江户川乱步”桌面上的甜点堆得更高了,试图借此堵住对方直言不讳的嘴。
“太宰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点头附和,“没错哦,可能黑白熊的处理是有那麽一点粗糙,以至于在你跟费奥多尔两人共处一室的时候会出现全屏马赛克,连声音都听不见的情况,不过往好处想想,你的秘密最起码被保守的很严实……”
“太宰治”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画面,没忍住笑出了声,“头一次看见这种情况发生的与谢野晶子和立原道造都露出了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麽的茫然表情,他们还以为是故障呢。”
花言:……
他光顾着给“江户川乱步”放甜点,忘了你是吧?
花言无言地给对方端了几碟蟹腿。
“提起这一点,我也有点好奇。”“费奥多尔”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您为什麽会对这个世界的‘我’一见钟情?”
没等花言回答,“江户川乱步”一边挖着草莓大福里的草莓,一边点出了对方话里的错误地方。
“不对啦,他根本不是一见钟情……”
“与谢野晶子”感受到了花言散发出的不妙气息,她一把帮“江户川乱步”挖出了草莓送进后者口中,强行打断了后面的话,“乱步,你快吃吧。”
“江户川乱步”没有察觉到异样,他幸福地嚼着嘴里沾满巧克力酱的草莓,理所当然地将剩余的草莓大福都推到了“与谢野晶子”面前,让后者帮他挖,自己节省时间去享用其他甜品。
“原来不是一见钟情吗……?”“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地点头,“难道您已经认识了他很久?还是说这跟您的目的有关?”
“差不多吧……”
花言将可能会符合对方口味的熟食都端到了对方面前。
“费奥多尔”接收到花言的意思,莞尔一笑,低头品尝对方端过来的食物,没有再开口。
另一头吃完蟹腿的“太宰治”又有空发言了,“所以……花言,你的进度怎麽样?”
在费奥多尔和花言撞在一起晕过去的那晚发生了淘汰事件,因此他们从那一幕开始,往后两人再共处一室、或者说是没有其他能够选择的视角角色在场时,所看见的画面都是一片静音动态马赛克。
“现在他们应该都能从最后黑白熊的话语里明白你不是幕后黑手,你应该跟他澄清误会了吧?”“太宰治”相当好奇这个答案。
“嗯。”花言这次把蟹肉刺身端到了对方面前。
“太宰治”来者不拒地夹起蟹肉塞进嘴里,抱怨道:“好冷淡哦,花言,明明你一直在找平行世界的我们讨论这方面的问题,怎麽在我们面前就变得三缄其口了起来。”
他拖拽着音调,“花言——也跟我们商量一下嘛,正好费奥多尔也在这里,他肯定很了解‘自己’,说不定会给你更多的帮助。”
花言幽幽看着“太宰治”,怀疑对方是不是想看自己和“费奥多尔”的热闹。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花言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从那双如万花筒般绚烂的眼眸中捕捉到了想要的神色——确定了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一如往昔。
得到答案,他轻轻笑了一声,肯定了“太宰治”的话,“花言,太宰说的没错,您不用担心我会因此而感到不高兴,只要是您想做的事情,我们都会帮助您的,同样的,我们也都很高兴能够帮上您。”
既然这样,那他就不客气了。
花言深深叹了口气,说出了费奥多尔的邀约,并苦恼地朝众人询问,“你们觉得我该跟他说些什麽话题?做些什麽事情?”
这个话题对于高中生的他们有点为时尚早,对这方面有所了解的部分人已经开始思索,而剩下的、完全没有经验、也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做的部分人则露出了呆滞的空白表情。
“中岛敦”嘴里的饭都忘记嚼了,结结巴巴地确认,“这个难道是约会邀请吗?”
“应该不……”
花言的否认还没完全说出口,一旁的“涩泽龙彦”理所当然地点头。
“当然,我想这已经很明显了。”
这两人一前一后找他定制礼物,礼物都送了,作为礼物互赠的饰品还都特定了彼此的瞳色,约会不是情理之中的发展吗?
花言茫然地望着“涩泽龙彦”,又看向其他人,发现众人竟纷纷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等一下,原来这是约会邀请?
他一直以为这是一种约定,不过其实仔细回想,好像确实也能算是约会邀请。毕竟如果是约定的话,对方完全可以直接把地点定在某个咖啡厅,而对方却给了他联系方式和目前所居住的地址,时间和地点上都给出了足够多的空间……
再考虑到对方所说的那句——他的形迹神秘,没办法主动到找他。
所以费奥多尔给他地址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在邀请他见面吗?!
花言瞳孔地震!
第93章
花言脸上神色变化十分细微,如果不是那副墨镜被对方推上了头顶,房间内的众人或许不会从那双色泽靡丽的眼眸中捕捉到种种情绪变化,得知对方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的事实。
“费奥多尔”有些艰难地确认道:“您……该不会是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吧?”
在自己人面前没有遮掩的必要,花言沉重地点头。
“哈……?”“中原中也”吐槽的话到了嘴边又转了回去,再次说出口时委婉了不少,“你还真是迟钝……”
“不过这一点也不能怪花言。”“织田作之助”喝了一口茶,为对方开解,“换做我,也不会想到这方面。”
“这难道不是说明你们俩都很迟钝吗?!”“中原中也”直白地将“织田作之助”也打入了迟钝那一类。
“不对,我觉得这应该是怪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太隐晦了。”“太宰治”煞有介事地分析道:“他送礼物用的名义是歉礼,帮花言带饭请他吃甜点的名义用的是限制了他出门自由的责任,甚至最后说愿意为了花言而出局,用的名义也是十分普通的合作。”
“太宰治”一番分析让房间内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唯有“费奥多尔”唇边噙着弧度,说出了“太宰治”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他在故意用这种可退可进又模棱两可的方式试探您呢,花言。”
“试探您对他究竟是什麽样的态度,以及对他的底线。”“费奥多尔”轻描淡写地剖析出了这个世界的自己会这麽做的原因,“毕竟之前他一直以为您想杀他,哪怕后来您解释了,他也没有完全信任,嗯……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相信了,也已经得到了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才会向您发出邀请。”
“虽然你可能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提醒一下。”
“太宰治”一脸认真地对花言说道:“以我对我身边这个费奥多尔的了解,我觉得他这麽做肯定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麽。”
花言确实知道这一点,不过没关系,因为他也可以借此从费奥多尔身上得到什麽,比如说完成他的攻略任务,得到一个万能心愿,摆脱这个还特意复制了自己浏览器历史记录、用此威胁自己做攻略任务的不靠谱实习攻略系统。
被“太宰治”攻击了的“费奥多尔”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色,他并未计较这一点,花言了解他们所有人,不会因此改变原有印象。
他注视着花言仍旧平静到似早有预料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将回归正题,“我们已经明白您的想法了,我觉得您其实不用苦恼这两个问题,他会替您解决的。”
“这样好吗?”“中岛敦”有些迟疑,“如果只让费奥多尔先生主动,会不会让他觉得花言其实不想跟他见面?”
“不会哦,他应该已经了解花言的性格了。”“太宰治”吃饱了,他不紧不慢地喝着手里的茶,“而且花言会苦恼这个,就说明他其实也不擅长跟人交流这方面,找不到想说的话题可以不找,至于想去的地方……”
“太宰治”看向“费奥多尔”,“‘你’想去的地方会是哪?”
“我不知道。”“费奥多尔”无辜地回望,“您应该知道的,我们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差别太大,记忆和所经历的事情也完全不同,如果是我,我可能更倾向于去一些安静的地方,但如果是他,我不确定。”
“好,这点让他选择吧。”“太宰治”干脆利落地拍板,“下一个话题。”
“喂,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啊?”“中原中也”简直匪夷所思,“这不是什麽都没有分析出来吗?”
“因为我们其实是想提醒花言该如何处理跟他相处时的一些细节,以及这段关系中需要衡量的感情之类的。”“太宰治”毫无负担地坦言,“不过这方面花言好像已经有所想法了。”
“所以说,你们都靠不住。”
“涩泽龙彦”叹息着摇头,他血色的眼眸落在花言身上,一针见血地提出了对方真正会用上的东西,“无论他是故意想给你创造暧昧的错觉也好,还是真的想邀请你也好,这些通通都无所谓。既然你决定去见他,那就先给他一个能够眼前一亮的形象。”
花言不明觉厉。
“首先先把你这身朴素宽松到像是白色开花肠一样的衣服换了。”“涩泽龙彦”忍这点很久了,“穿点正常的、阳光的,能够戴墨镜不突兀的日常服吧。”
这下听懂了。
花言默默揪紧了能够给自己安全感的斗篷,用行动表示抗拒。
一直喝汤“坂口安吾”在此刻发出致命一击的吐槽,“不然你和他两个人凑在一块走在街上,其他人都会以为你们是什麽不法分子吧。”
花言:……
别说,还真别说。
他们确实是不法分子,都是从默尔索逃出来的。
虽然他不是国际通缉犯,但现在他越狱了,说不准默尔索那边会为了抓捕他回去,而让他变成国际通缉犯。
“衣服我会考虑的,还有其他的吗?”
花言假装会认真考虑的,他看向其他人,试图得到更多的点子。
“泉镜花”小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带束花?”
带束花吗?
好像也不是不行。
花言不知道费奥多尔喜不喜欢花,但是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主动上门去找对方,礼貌性地表示一下总不会错。
他点了点头,“谢谢,还有其他的什麽想法吗?”
“呃,带点礼物?”
“中岛敦”在这方面没什麽经验,不过上门找别人的话,应该都需要带点礼物吧。
“江户川乱步”单手撑着腮帮子,往嘴巴里丢团子,兴致缺缺,“哪有那麽麻烦,虽然那个时候的画面都被屏蔽了,不过他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可是十分愉悦的样子,你只要再重复一遍你在医务室对他说的话、或者是做的事,他就会很高兴了。”
花言:……
别说的费奥多尔那麽好打发一样啊!
那句话如果放在现在再说出来,费奥多尔确实会很高兴,但是……
依照现在他跟费奥多尔之间的关系,绝对会被对方狠狠拿捏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
换做攻略游戏,现在应该已经弹出了风险提醒吧。
比如说——以目前关系进度许下那样的承诺,会导致结局发生变动之类的。
房间内的众人集思广益,纷纷说出了注意事项。
最终“与谢野晶子”做出了总结,“也就是说,你到时候去见他,要记得换身和谐日常的衣物,带上花和礼物,后面的行程就看他的想法。”
“真的……要这样吗?”
花言十分犹豫,并隐隐有点怀疑自己找他们讨论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毕竟年龄上的差距摆在那里。
这些提议单看还没什麽,组合在一起就显得有些怪。
像是情窦初开的清澈大学生,因为过了送情书的青涩懵懂期,又想给予对方尊重,展现自己的稳重与认真,所以用力过猛的感觉。
“其实我觉得随意一点比较好。”“太宰治”支着下巴,肯定了花言。
“费奥多尔”也点头,“他或许会询问您想去的地方,他想了解您,所以您不用太过于在意他的想法,您只需要把控自己想要让他得知的信息就够了。”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吃饱了,“江户川乱步”听了半天也没有了耐心,他对这些弯弯绕绕的情感一向不明白。
“好啦!反正他们都没谈过恋爱,说的也都是纸上谈兵,花言听了这麽多肯定也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我们去干什麽?这里有什麽这个世界独有的东西可以玩吗?”
这个世界独有的东西?
花言认真思考了几分钟,“异能和组织火拼算吗?”
“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脸上的震撼太过明显,连带着一直眯着的眼睛都睁开了,那双如翡翠般的翠绿色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花言,仿佛是在质问对方是怎麽把这些东西当作特产说出来的。
“开玩笑的,其实现在晚上已经不火拼了——只要不靠近擂钵街的话。”
花言安慰道:“我其实没有想过接下来要做什麽,如果你们对这里感兴趣可以留在这里玩一段时间,遇到了危险可以联系我,我会及时赶过去的,如果不感兴趣想回去休息也没问题。”
花言的安慰落在“国木田独步”的耳中跟没安慰一样,这不还是说明这里很危险吗?!
没等“国木田独步”表示他们要回去了,只见“太宰治”率先点头。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像秋游一样,还是异世界秋游,很难得的机会呢。”
“国木田独步”闻言陷入沉思,打消了原本的抗拒,其他人也明显心动。
他们相信花言的能力,同时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异能与热武器,所以这点危险根本无关紧要。
虽然之前也有借助参与组队战斗的方式接触过其他世界,但是都太短暂、也太片面了,完全不如现在自由,更别提这里还是花言实体化来到的世界,当然要好好了解一下。
在其他人都起身想要离开的间隙里,花言注意到坐在原地没动的“费奥多尔”,他微微歪头,喊了一声像是思索什麽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轻轻应了一声,抬起眼眸看向花言,注意到后者眼眸中的疑惑,他唇边扬起一抹弧度,主动开口。
“花言,我有些事情想单独跟您聊聊。”
听见这句话的“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了然的哼笑,却也没有故意停留,而是给两人让出了充足的空间。
第94章
沉沉夜幕中挂着一轮弯月,点缀着几颗碎星,徒劳地散发出微弱的光。
横滨夜晚的街道一向寂静,伫立在街道两旁的路灯自上而下落下银白色的冷色调灯光,裹挟着海咸气息的夜风穿梭过零星的行人,卷起地上的落叶消失在未曾被光芒照亮的黑暗角落。
一黑一白两道修长的身影并肩走在路边,脚步似消食般悠闲又漫无目的。
“费奥多尔”没有将聊天地点击在单间,那样太过正式,也会给花言造成不必要的压力,他目光扫过街道两旁还亮着灯的店铺。
“这里比我们那边要冷清很多呢,是因为这里的‘特色’吗?”
花言思绪还停留在“费奥多尔”究竟想跟他聊什麽上,猝不及防听见这句“特色”,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指异能和组织火拼。
他肯定了对方的猜测,“这里隔三岔五就会爆发出一些由各种因素引起的混乱,可能给普通市民造成了一点心理阴影之类的,以至于晚上都不怎麽在外闲逛吧。”
“费奥多尔”对这方面有点好奇,“比如说我们以前战斗时遇见的那些mafia?”
“嗯,那些应该只能算是隐匿在横滨的小型mafia?”
花言其实也不确定游戏里设置的敌人都是什麽背景,不过这不重要。
“更大的原因可能是六年前各个组织之间爆发的混战,以及被封印在横滨的——能够实现任何心愿的“书”吧。”
“费奥多尔”感同身受地点头,“听起来确实很不安宁。”
在这种世界观下,这个世界还能勉强维持运转就说明拥有异能的人其实只是少数,大部分的权力和资源还是掌握在没有异能的人手中。
而异能者没有跟普通人出现针锋相对的仇视,则说明其实异能者中也有强弱之分,较强的那部分异能者与掌握权力的普通人一同维持着这份岌岌可危的平衡。
只可惜,既然还会有因此而发生的纷争,就说明这份平衡只是暂时的,像是用白纸包裹着水,水珠不断从白纸中渗漏,直到有一天会冲破白纸,爆发出彻底的大混乱。
那麽……对方会选择这个世界,难道是想阻止那场如末日般的大混乱?
“您会实体化在这个世界,出现在横滨,是为了“书”而来的吗?”
“不是。”花言干脆利落地摇头,““书”不止这个世界有,其他世界同样也有。”
“唔……”“费奥多尔”思索片刻,问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这个世界的我,也在横滨?您其实是为了他而来?”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他是为了费奥多尔而来的吗?从系统绑定时的解释,好像确实可以这麽算。
花言沉思了半晌,才模棱两可地开口,“应该算是?”
“费奥多尔”心中疑惑更深,从最初花言跟这个世界的他相处时的情况来看,后者应该不认识花言,因此如果花言认识了对方很久,大概率是单方面的了解。
花言是单方面地了解这个世界的他,又是为了对方而来这个世界,也想从对方身上达成什麽目的,甚至还认真跟他们讨论该如何追求对方……
“您已经看过笔记中的内容了,也清楚我的想法和疑惑。”“费奥多尔”站定了脚步,他垂眸看向花言,问出了那个徘徊在他心底的疑虑,“您会特意找我,是误以为我是他吗?”
花言:?
这是怎麽得出来的?
花言瞳孔地震,“当然不是,我找的就是你。”
为了以防出现他朋友爱看,但他一看就会胃痛的狗血误解向剧情。
花言当即认认真真地说明,“你就是你,哪怕以后会出现跟你同世界观、有相同经历、记忆和性格的费奥多尔,我也不会把你们当作一个人。”
“既然您都这样说了。”
“费奥多尔”唇边浮现出笑意,确定了对方对自己一如往昔的态度,也确认了这份特殊性的出发点,证实了他们之间的信任与情谊不掺任何他人因素。
他掩藏在心底的阴郁散去,又回到了那个因他疑虑而中止的话题。
如果对方不是为了“书”,而是为了这个世界的他,那麽……
“对您来说,应该见过无数个世界的‘我’,为什麽会选择他呢?是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吗?”
问得好,花言也很好奇。
他戳了一下暗中监视的系统。
[马路牙子,你为什麽会选择这个世界?]
系统幽幽长叹,【是时机的吻合,也是命运的安排。】
[说人话。]
花言仿佛又看见了最初那个叽里呱啦一大堆的系统。
【因为宿主你当时脑海里回想的不是穿着一身白色礼服装的、有太宰治和涩泽龙彦两个人做背景的、还在“骸塞”里的费奥多尔吗?】
系统如对方所愿说的通俗易懂了。
花言:……
那不是丘比问他心愿的时候他想起来的画面吗?!
这个系统会选中费奥多尔不会也是基于此吧?!
难怪对方会说,遇见它是他的幸运呢。
花言倒抽冷气,抽到一半又反应过来。
[不对啊,依照现在我所召唤出的角色所说的情况,有那麽多个平行世界,在当时会有三人齐聚在“骸塞”的世界,应该不止这一个吧?难道真有什麽特殊性?]
系统沉默半晌,最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更通俗易懂言简意赅地解释。
【其实是就近原则。】
花言:……
早说这话他就懂了。
只是花言总不能跟“费奥多尔”说这是他系统就近原则选的,跟他没半点关系,这样说出来会显得他也很不靠谱。
他绞尽脑汁努力思考半天,然后放弃了思考,决定维持神秘风度地摇头。
由于距离原因“费奥多尔”能清楚看见花言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知道对方这种含糊不清的反应大概率是想回避这个问题。
“费奥多尔”不会令花言为难,如果对方想回避,他也不会去过多探究对方想要隐瞒的东西。
他刚想表示理解地轻轻颔首,余光却透过那片被卷进巷子深处的叶子注意到了什麽其他东西。
“费奥多尔”原定的回答被吞了回去,唇边的笑意加深,“如果只是纯粹的运气,那……您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我。我们彼此信任了解,相互认识的时间也比他长,比起对您抱有不纯目的、也不是完全信任的他,我是个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花言:?
对方是怎麽看出只是运气的?
花言:!
不对!什麽是“我是个更好的选择”?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花言大为震撼,他大脑直接宕机,下意识看向站在清冷路灯下的少年,虽然在年龄上,对方才刚刚成年,但在外表上,对方其实与费奥多尔没有多大差别,年龄在一些长得十分漂亮的人身上总会失去意义,时光会尽可能将他们最好的模样定格延长。
两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应该在于不同的气质,比起费奥多尔,对方身上的气息要显得干净纯净一些,毕竟后者的世界没有乱七八糟的异能,也没有各种激烈纷争,阅历也比费奥多尔要少,全身上下透着属于少年的清新。
他承认,如果攻略目标是对方的话,那难度确实会下降不少。
可是……
暂且不提他的攻略目标不是对方,就算系统没有明说攻略目标一定要是哪个费奥多尔,有漏洞可以钻。
他都已经开始攻略了,如果就这样中途更改目标,总觉得有点渣男的感觉。
不过如果直接拒绝的话,会不会伤到对方?
毕竟他之前强调了会把他们当作不同的个体,并且也确实是对方先跟自己打下信任与好感度基础的,现在直接拒绝,岂不等同于在告诉对方——就算是这样,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也比他更好吗?
那简直会直接伤透对方的心啊!
花言面上不动声色,脑海中已经在疯狂翻找各种说辞了。
他一定要找一个对方与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不同的地方,并且还需要是在能够夸到对方的同时、也是费奥多尔独有的。
不同之处就只能从气息和性格上入手了,说什麽呢?
他喜欢心思深沉又危险一点的,就喜欢享受那种来回算计的惊险刺激,对方太安全了?
这听起来像受虐狂。
他喜欢沉稳阴郁一点的,对方太有活人感了?
依照他被朋友拉去看土味爱情的经验,他上一秒说了,对方说不准下一秒就能说自己能改,然后难道要他说,他不喜欢对方为了他改变自己吗?这听起来跟今天出门先迈了左脚、所以要拒绝一样,透着强硬的敷衍啊!
“花言?”
“费奥多尔”不太明白对方的神色为什麽从一开始的震撼变成了遗憾,直到最后定格在凝重。
他微微歪头,指尖拂过对方梳成一束垂落在身后的白发,最终搭在那抹紫上,“您认为呢?”
“我……呃……”
花言还没想到好的借口,总之先道歉,“抱歉。”
“费奥多尔”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他视线瞥向已经从黑暗中走出的身影,循循善诱地继续问道:“为什麽呢?他身上吸引您的……是什麽?”
花言没有回答,他还在思考措辞。
“费奥多尔”似催促般发出一声气音,喊着对方的名字,“花言?您总该说出一个因素。”
花言现在恨不得把系统的处理器挖出来给自己用。
半晌。
他放弃了思考。
直白地震声给了对方一个不可抗拒的理由。
“因为他年龄比我大!”
这掷地有声的回答近乎在空旷的街道产生回音。
站在花言身边,还是高中生刚成年的“费奥多尔”:……
站在巷子口,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费奥多尔:……
第95章
“费奥多尔”没想到对方深思熟虑这麽久、又能够拒绝他提议的理由会是这个。
原本他在注意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后,想用这个提议来试探花言的态度。如果对方神色动摇有同意的意向,就说明其实也确实不是非这个世界的自己不可,他没有必要帮这个世界的自己。如果对方有特殊的目的而拒绝,他也可以借此趁花言没注意到这个世界自己的存在,而问出花言喜欢对方的缘由。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花言诉说出任何一个对方的优点,都能在这个世界的自己心中留下情感的涟漪。
但是,为什麽会是年龄这方面……
他不知道花言活了多久,也不知道花言的年龄是否如看上去一样,不过考虑到对方之前没有实体却能够以意识接触他们的情况,以及现在对方会特意强调年龄的回答,他更倾向于花言年龄与外表其实并不匹配,对方也许已经活了很久,而这个世界的他年龄比花言还要大这种情况,在这个有各式各样异能的世界其实也并不奇怪。
只是……他不认为这是一个能够这个世界的自己心中留下情感涟漪的优点,甚至可以说是最无足轻重的地方。
以至于“费奥多尔”现在一时失语,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花言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为了彰显这个回答很权威,而在气势上有些用力过猛了,他默然望向面前的少年,果不其然发现对方脸上表情复杂,那双宛如紫水晶般的神秘又优雅的眼眸望着他,其中写满了无奈。
架在鼻梁上的墨镜遮住了花言眼底的心虚,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注意力向周围发散,再次折磨大脑试图想出个有趣的话题缓解现在的尴尬。
只是话题还没想到,巷子口处静静伫立在那里的瘦削身影直接让他大脑再次宕机。
这熟悉的装扮,熟悉的模样,熟悉的气息……
显然是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他的攻略目标啊!
对方为什麽会在这里?!
花言倒抽一口凉气,对方为什麽一言不发地站在那?是听见他们刚刚的对话了吗?
仔细一想,当时“费奥多尔”已经表现出了理解的神色,却又在下一秒更改,问他这个问题时的语气也确实有点奇怪,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一样,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与意有所指似挑衅的意味。
这很坏了,对方该不会其实是想趁这个机会帮他刷费奥多尔好感度的吧?
而他都说了些什麽啊?!
死脑,快想些什麽补救啊!
花言再一次在与人的交流上绞尽脑汁,但是他与人交流的经验都来自于那些抽象朋友和他们推荐的土味狗血剧,导致现在脑子里梅开二度地冒出一些怪东西。
比如说“你有点装了,怎麽来了还在高冷旁观”、“是的,我就是喜欢长生者日积月累沉淀的智慧,年纪大会疼人”、“谁说长生者不好啊?这长生者这太好了”、“哇,你居然在偷听,伤到我了,这次假装没听见再请我吃饭就原谅你了,下次可不许了哦”之类的,会让场面变得更尴尬的开场白。
都说平时别玩抽象了吧,现在好了,贫瘠的语言把他害死了。
最终,花言在心底叹了口气,用了最为普通苍白的询问。
“你都听见了吗?”
费奥多尔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了一秒,微微点头,“嗯,抱歉,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刚好有事路过这里。”
其实并不是。
正如他之前跟花言分别时所说的那样,后者的踪迹难以捕捉,像是用了某种幻象系异能,也像是一直呆在自己的异能空间,除非对方主动想让人注意,否则他根本查找不到对方。
由于一直没有等到对方主动找自己,他想到了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太宰治”为了转移花言注意力,而特意在他面前说出的一堆邀约,他本来以为花言在“太宰治”的挑唆下先去赴了其他人的约,但在调取横滨大部分地方的监控后,他又意识到花言近几天并没有出现在横滨,也没有去见其他人。
好不容易在监控中见到花言,却发现对方在去往拉面店的路上,身边跟着港口mafia的干部中原中也,以及那个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太宰治”。
这看起来像是对方在一个监控死角显现出了身形,恰好被路过的中原中也发现了一样。
于是对方就这麽顺理成章地被中原中也一顿饭收买提去了港口mafia,当对方从港口mafia出来与“太宰治”走进了监控死角的小巷、再从巷子出来时,对方身边的港口mafia首领“太宰治”变成了一身学生装的少年“太宰治”。
这两人就这麽进了没有监控的餐厅单间,等单间门被打开,出来的人又不只有两人,在那个学院里见过的身影和没见过的身影都从单间里走了出来,其乐融融的模样仿佛花言在里面把他们一同找过来举行了一次聚餐。
费奥多尔觉得不能再这麽下去,时间的拉长让他有一种不稳定感,依照对方的性格,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让对方主动。
他更改了原本的计划,从被动再次转变为主动,想通过“偶遇”的方式与对方见面,只是没想到会看见对方与学生身份的自己走在一起。
虽然对方会说是为了他而来这个世界、也不会把各个平行世界的他看作同一个人、以及能够拒绝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说出的极具诱惑的提议,这几点让他感到了些许愉悦,但……
他更没想到自己身上吸引对方的原因会是年龄。
以至于他现在心情有点微妙,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麽比较好了。
带着些许凉意的夜风从三人之间悄然刮过,卷起从枝头飘落在地的枯叶,寂静无声的氛围近乎能够听见不远处街道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喧闹。
花言垂落在身体两侧被斗篷遮住的手来回捏着衣摆,轻咳了两声,努力地试图挽救,“没关系,其实听见了也没关系。活得久只是你身上吸引我因素中的其中之一,活得久很好啊,这说明你见证了历史的变迁,星移物换,在有这麽多经验的情况下,你做出的选择和决定一定是集大成……”
“费奥多尔”确认花言现在思维能力已经有些混乱了,说出口的话都像是在给自己挖坑,他注意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唇角逐渐勾起,似发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而感到愉悦。
“费奥多尔”宕机立断开口阻止了花言接下来想说出的话,“花言,您有没有听见什麽声音?”
“嗯?”
花言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他顺着对方的话屏息凝听,发现确实是有一些喧闹人声。
“是有什麽组织发生了纷争,还是有什麽活动?”“费奥多尔”进一步彻底转移了对方注意。
花言眉头微蹙,他也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听起来不像是发生纷争的动静,因为他没听见枪声,至于活动……他不知道有没有什麽活动。
毕竟他在横滨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擂钵街当“茶泡饭之神”,就是在白天最繁华的商业街当“算命仙人版雇佣兵”和流浪汉,对横滨不太了解。
“这里离中华街很近,横滨的中华街在晚上一向都比较热闹。”
费奥多尔从容不迫地代替花言回答了问题,他走到花言身边,不动声色地将与对方的距离控制得与另一个世界身为学生的自己相同。
“中华街……”
花言差点忘了横滨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种反应让“费奥多尔”意识到了什麽,“花言,您也没去过那里吗?”
花言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说出了实话,“因为我来横滨的时间其实并不长,由于各种原因,去过的地方也不算多。”
“原来是这样,您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费奥多尔微笑着发出了邀请,他看向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您认为呢?”
“是个不错的选择。”“费奥多尔”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既然“费奥多尔”都同意了,花言当然也不会拒绝,更何况他本身就对那里有点好奇,不知道那里的东西是否会与自己所了解的一样。
不过……
花言看向费奥多尔,“会耽误你的时间吗?”
他记得对方是有事路过这里的。
“费奥多尔”眼眸中再次流露出无奈,费奥多尔倒是已经习以为常。
他轻轻摇头,“不会,那件事情并不着急。”
“那就好。”花言安心了,他迫不及待地抬起脚步,“我们一起去吧。”
费奥多尔说的没错,中华街离这里确实很近,这条街道的隔壁就是中华街。
火红的灯笼挂在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前,栽种在人行道用作观赏的树上攀附着彩灯,火树银花,人流在这里变得密集,喧闹不绝于耳。
虽然还是有点陌生,但大体熟悉。
花言跟到家了一样,熟练地从街口摊位上买了三根糖葫芦作为开场,他嘴里咬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左右手各一根同时递给了两人。
一下子就解决了先给谁的难题,既不会让“费奥多尔”感到落差,又能顺带刷一下费奥多尔的好感度,真不愧是他。
花言觉得自己又重拾信心了,这还得多谢“费奥多尔”的敏锐观察力,以及费奥多尔的恰巧路过。
这样一来不仅有地方可以带“费奥多尔”玩,不至于无聊,也省略了他该如何去见费奥多尔的流程,解决了该去哪的难题。
简直是一箭双雕啊!在那种糟糕的局面下都能扭转乾坤,太幸运了!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
如果当时费奥多尔给自己地址是有约会的意思,那现在他们这样应该不算约会,总不能说他现在一次性约了两个费奥多尔,这听起来有点太渣了。
所以顶多算是一起逛街,到时候分别了,他还是得去主动找对方,这个流程似乎省略不了。
花言骤然陷入了沉思。
第96章
两人接过花言递过来的糖葫芦,不约而同地道谢,用词与音色都近乎相同的双重奏唤回了花言的思绪。
他回过神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客气,果断放弃思考,今晚动的脑已经够多了。
事已至此,先逛街吧。
花言咬了一口糖葫芦,清甜的糖衣包裹着酸甜的山楂,可能由于这里是中华街的缘故,地处招牌景点人流密集,连带着做工都精细了不少,山楂里的核被特意去除,吃起来不会太酸又不会太甜腻,口感中和得恰到好处。
他目光放向面前闪烁着五光十色灯光的店铺,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逐渐深入这条喧闹的街道。
起初花言还会有意注意身边的两个费奥多尔,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注意力全被繁华的闹市吸引,熟悉的事物勾起的兴奋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花言的动作很快,比起闲逛更像是在苛刻地筛选,在不感兴趣的摊位前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
“费奥多尔”一个低头的功夫,再抬起头时,视野里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他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查找,没等他依照服饰颜色筛选,一旁的费奥多尔示意他看向不远处卖糖画的摊位,一身雪白的青年正站在那里环顾着四周,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把他们弄丢了。
花言能够感知到“费奥多尔”的位置,他知道对方离他并不远,但是周围人流量太大了,想要立即找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幸运的是“费奥多尔”可能知道他的位置,对方的坐标不断靠近,直到视野里映入两张相同的面容。
花言干咳两声,试图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抱歉,我一不小心忘记了。”
学生版的“费奥多尔”与费奥多尔倒都不怎麽在意这件事,前者比较好奇花言会停在这个摊位的缘由,后者更在意花言对这里展现出的熟稔。
“没关系,是我们不小心走神弄丢了您。”
费奥多尔目光落在对方被金红的灯光映衬出几分血色的脸庞,若有所思地开口,“您明明是第一次来,却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
“嗯……可能是因为他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第一次来中华街。”
“费奥多尔”含笑代替花言回应了来自这个世界自己的试探,“您应该已经对此有所猜测了,他带我们穿梭平行世界时去过其他世界的中华街——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横滨的,不过东西都大差不差。”
“原来是这样。”费奥多尔似了然般微微点头,“花言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很有这个地方的特色呢。”
“费奥多尔”从容不迫地笑了一声,“他的名字一向很随心,也很容易变,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他每次出现都会给我们传递不同的称呼。”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浸染出大片笑意,“说起来,在‘花言’这个名字之前,他还有一个名字用了很长的时间,是‘补药……”
“不要说啊——”
花言耳尖通红,慌张地打断了对方。
这有点太社死了,那个名字被“中原中也”喊过两次就够了,他绝对不要再被喊第三次,更别提这还是在费奥多尔面前。
花言伸出手试图去捂住对方的唇,牢牢扼死那个名字被说出来的可能。
“费奥多尔”眼眸弯起,食指和拇指相碰似捏着什麽般在唇上划过,示意自己不会说,只是唇边的笑意怎麽都止不住。
见花言脸上浮现出明晃晃的幽怨,他努力压下唇角,转移了话题。
“您在这个摊位停下是有什麽想要的东西吗?”
“嗯。”花言的注意力重新落在这个摊位上,他兴致勃勃地给两人介绍,“你们看这个摊位招牌上的说明。”
费奥多尔收敛眼底的思绪,顺着对方的话看向摊位上支起的小牌子。
那块牌子上写着的、用来招揽客人的话术十分有意思——“想知道你在他人心中的印象吗?只需要三千日元,即可轻易获得你的印象糖画”。
除去话术不谈,这个价格有点贵了,这可能也是这个摊位没什麽人的原因。
如果是以往的花言,绝对不会花这麽多钱买个糖画,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从港口mafia出来后他有钱了,区区几千日元根本不在话下。
花言再次感谢了一下“太宰治”,他兴奋地递出九千日元给摊主。
“给我们三个都来个印象糖画。”
“没问题!”
好不容易等到客人的摊主当即坐起,摩拳擦掌地舀起融化成液体的白糖开始大展身手,他一边抬头观察着三人,一边抖着勺子控制糖浆下坠。
花言试图提前看清他们的印象糖画是什麽样,但可能是因为太过抽象的原因,无论他怎麽努力都辨别不出来。
直到拿到手里也没明白这是个什麽。
他满头问号地看向费奥多尔,发现后者正垂眸看着手中十分经典的三角饭团陷入沉思,再转头看向另一侧的“费奥多尔”,发现后者手中是一个倒过来的三角饭团。
最后他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糖画,由糖浆凝固成金褐色的糖画上面是椭圆形,下面呈扇形,靠近椭圆形上方还有两连在一块的实色圆点。
他明白为什麽这个摊位会没人了,原来是老板太抽象了。
花言言简意赅地问道:“能说下这些是什麽吗?”
老板可算是等到对方问他了,他热情地分析自己的设计思路。
“你看,你左边和右边的这两位先生看起来是双胞胎。一位斗篷是黑色,头发是黑色,但内衬是白色,还带着白色的帽子,一眼就让人想到了被海苔包裹的饭团;而另一位穿着学生制服,外套是黑色,头发是黑色,内衬是白色,一眼就让人想到了倒过来被海苔包裹的饭团。”
这一通分析直接让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费奥多尔”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穿着,费奥多尔指尖下意识搭上自己披在肩头的斗篷。
花言觉得这个老板有点意思,居然真的能一眼看出他人心中的印象,他指尖抵住唇,遮掩了一下自己控制不住扬起的嘴角。
但在开口时还是泄露了那抹笑意。
他期待地问道:“那我的是什麽?”
“戴墨镜的开花肠。”
老板语气坚定。
花言:……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他已经听见身边两人发出的细微笑声了。
只是老板显然不明白他摊位没人的真正原因,还在款款而谈,“你看,你一身雪白宽松的斗篷,斗篷用肩部支撑,因此你上面贴身,下面宽松,再配上白色的头发,像不像是白色开花肠?当然,先生你的墨镜更是点睛之笔,衬得白色开花肠长了眼睛,更显得生动形象了。”
似乎是为了彰显他的分析十分严谨,他特意挪了一步,给花言让出身后的落地镜,“不信你自己看,我说的没错吧?”
“费奥多尔”和费奥多尔同时用指节抵着唇转过头,避免自己脸上的笑意会被花言捕捉,再次给对方造成打击。
花言沉默地盯着摊位里面的落地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质疑为什麽糖画摊位会有落地镜,还是该问对方这是不是在嘲讽自己。
思考了一秒,他认为糖画摊位放落地镜可能是起到了一个风助火势的作用。
花言听了老板的一番分析,确定自己遇到对手了,对方攻击力相当惊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保持住微笑,提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你的摊位被人砸过吗?”
老板不明所以地回答:“以前倒是经常有,不过现在没什麽人会砸了,可能是生活水平提高了,大家的艺术细胞也得到了培养。”
这分明是上当的人多了,所以已经臭名远扬了吧!
花言简直匪夷所思,这就是真正的“遇见问题不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要责怪他人”吗?虽然说的话像是在嘲讽,画的糖画抽象无比,但最起码对方是真的自信。
让他想到了还没有七彩眼睛时候的自己。
老板似意识到了什麽,警惕地看向花言,“砸摊位可是要赔钱的。”
“放心,我不会砸摊位。”花言亲切地说明。
没等老板松口气,他表情骤然一变,冷笑道。
“我将会贷款起诉你,上法庭的时候记得带上你不为赚钱只为攻击他人的抽象糖画和你乱七八糟的分析!”
老板愣住,旋即恼羞成怒,“你可以贷款起诉我,但不能侮辱我的作品!什麽是乱七八糟的分析?我的分析明明很有有理有据!”
“哈?你还真好意思说‘作品’这个词……”
花言见对方居然毫无悔过之心,当即跟对方辩论了起来。
两人都试图说服对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一言我一语来回辩论,花言简直把在学级裁判上没发挥出的辩驳才能都用在了这里。
见这样下去似乎没有尽头,费奥多尔当即伸手拉住了对方,等后者望过来才开口安抚。
“花言,那边似乎有其他更有趣的摊位,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既然费奥多尔都这样说了,花言对着老板轻哼一声,舔了口手中的糖画润润嗓子,意外地发现味道还不错,用的糖最起码不劣质,尝起来透着清甜。
看在味道不错的份上,他勉强原谅了老板充满攻击力的分析。
费奥多尔注意到花言脸上神色的变化,觉得后者有点太好哄了,明明上一秒还满是不服气地跟摊位老板争辩,下一秒就能因为味道不错而感到惬意原谅对方。
花言眼不见心不烦,几口吃完手里的糖画,将目标放在不远处的章鱼小丸子摊位上。
吃多了甜的也是时候吃点咸的中和一下了。
两人只见花言忽然加快速度走向了不远处的摊位,不一会儿端着一份章鱼小丸子走了回来。
花言考虑到两人都吃过晚饭的可能,所以只买了一份,他叉起一个章鱼小丸子,本来想先塞进自己嘴里尝尝,如果好吃再推荐给他们,但又觉得还是先问一下比较好。
于是花言矜持地问道:“要吃吗?”
果不其然,“费奥多尔”轻轻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花言目光看向费奥多尔,后者并未立即回答,微凉的指尖搭上了他的手腕,那张苍白又极具异国美感的脸庞靠近,低头从他手里咬走了那颗被他叉起来、原本想自己吃的丸子。
花言大脑再次宕机。
费奥多尔似后知后觉般察觉到花言的反应,他指尖将刚刚因低头而垂落到脸侧的碎发挽回耳后,有些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
“是我误会您的意思了吗?”
花言手腕上似乎还驻足着那一点凉意,听见这句话,他思维能力逐渐恢复。
对方原来是误会他意思了……吗……?
如果承认的话可能会让费奥多尔感到尴尬,所以……
花言慢吞吞地摇头,叉起了一颗新的章鱼小丸子塞进了自己嘴里,确认味道确实不错,将剩余的伸到了对方面前。
“要吃的话还有。”
费奥多尔唇边笑意加深,“您吃吧,我尝一口就好。”
花言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又收了回来。
“费奥多尔”视线从花言平静的脸庞上扫过,落到对方在灯光下不甚明显的微红耳尖,理解为什麽这个世界的自己会送对方发带了。
真是一览无余呢。
“花言。”“费奥多尔”叹息出声,“您有点太容易害羞了。”
这下耳尖上的那点红更明显了。
第97章
哪怕这条街的占地面积受限,花言又苛刻地筛选掉了大半店铺,逛这条街仍旧花了他们不少时间。
花言看着面前道路分叉的街道,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思绪慵懒地转动,思考是走另一条路买杯奶茶提神顺带绕回门口,还是直接顺势走出口回去。
这两条种选择通往“太宰治”他们给他弄到的住宅都是一样的距离。
要不然还是走另一条路回去吧,不仅能喝奶茶,还能看看有没有被他忽略的美食小吃。
花言抬头刚想跟身边的两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垂落在身侧的手腕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从后握住。
暂且不提这个方向不对,费奥多尔和“费奥多尔”都在自己身侧,光是这种健康的温度就很不对劲!
可能是最近他亏心事做的有点多,也可能是这个充满了异能的热血世界给他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以至于花言本能想通过重力异能弥补自己体力上的缺陷,使出一个丝滑的过肩摔先下手为强。
近乎是手腕被触碰上的同时,红光迅速蔓延,又在彻底被握住时被雪白的光芒覆盖,二者相互抵消,发出一声似有什麽东西被打碎的清脆声响。
异能溢出的能量掀起一缕小小的气流,以花言与第四人为中心向周围逸散。
花言瞬间意识到了握着他手腕的人是谁,他朴实无华地甩开对方的手,指尖下意识摸上眼前,在指腹触及到那抹光滑质感的镜片时松了口气,旋即新的疑虑随之而生。
整个过程不超过短短一秒,却让在场四个人心底都划过一丝诧异。
“诶……?”
太宰治似没有反应过来般缓缓眨了眨眼睛,“花言,你刚刚是用了重力操纵的异能,想调轻我身体的重量,好用过肩摔摔我吗?”
虽然那一点感觉细微到近乎是错觉,但他确实感受到身体轻了一瞬,再加上对方想反握住他而搭上他手腕的指尖,太宰治轻而易举地能够猜出对方的反击意图。
“……谁让你吓我一跳。”花言试图用视线谴责对方。
太恐怖了,他为了方便身上的衣物都是用复制的,在复制的异能被无效化了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要体验什麽才是最绝望的死法了。
不过……为什麽会没有被无效化呢?
花言视线看向身侧的“费奥多尔”,后者仍旧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他脑海里跟其他人的感应也没有被断开,唯一被无效化的只有他复制的异能。
难道是他的异能在解析“书页”时被反方向提升了?还是系统在给他构建异能时没设置好优先级就直接套用了游戏?
仔细回想,他召唤出的人物都链接平行世界了,复制出的东西四舍五入说不准也算是直接从平行世界拿了,这方面的能力会脱离异能的作用域好像也很正常。
花言逻辑自洽地说服了自己,并再次怀疑起系统给自己构建的这个异能究竟有没有过强,他真的不会因为太超模了而被驱逐出这个世界吗?
太宰治看不见花言眼眸中是何种神色,不过他能够听出对方语气里的谴责。
太宰治幽怨地盯着对方,“我喊了你好几声哦,明明是花言你没有听见,我才会伸手拉你的。”
“真的吗?”
花言有些狐疑。
他似求证般看向右手边的费奥多尔,后者收敛了眼底的思索,温和的神色中混杂上些许歉意。
“抱歉,我没注意这点。”
太宰治闻言眼眸睁大,对方忽略他就算了,现在甚至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没等太宰治反驳,花言看向另一边的“费奥多尔”,后者似在回忆般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轻轻颔首,说出了实情。
“好像确实有人喊您,不过这里环境太嘈杂了,我没听真切。”
原来是这样。
花言重新看向太宰治,刚想说是他冤枉对方了,却意外发现后者表情有些古怪。
太宰治察觉到花言的疑惑,他语焉不详地说出自己感到震撼的地方,“没想到身为学生的费奥多尔会帮我作证。”
哪怕对方没用肯定的词汇,也已经很让他意外了,毕竟说没听见想趁机让花言对他印象变差才像是费奥多尔的正常作风。
这是什麽话?
花言有些不满地为费奥多尔证明清白,“这只是他刚好没听见而已。”
太宰治:……
太宰治忽然开始怀疑他现在找花言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或许他应该在看见花言身边有两个费奥多尔的时候就转身离开等下一次遇见,而不是因感到好奇上前。
花言没在意太宰治的突然沉默,相比之下,他更好奇对方的出现,“你怎麽会在这里?”
“因为之前不是发生了很多事吗?导致我一直都没有时间尝秋季的螃蟹,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了,当然要来吃。”太宰治说着煞有介事地伸出手指跟对方推荐,“秋天是螃蟹最好吃的时候哦,中华街有一家店做螃蟹相当不错,如果你感兴趣……”
“我不感兴趣。”花言兴致缺缺地拒绝了对方。
太宰治要是早几个小时找他,说不准他就同意了,现在他吃小吃都吃饱了,再去吃螃蟹就有点腻了。
“好吧。”太宰治微微耸肩,收起了那副轻佻的表情,“我其实是有事找你,花言。”
“什麽事?”花言忽然警觉。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视线扫过站在对方身后的两费奥多尔,又重新落回眼前青年身上,“方便找个地方单独聊一下吗?”
“现在?”
花言其实挺不方便的,他回头看向两人,有些犹豫。
“现在。”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点头,见对方似十分在意那两费奥多尔的想法,他心底疑虑更深。
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唇边勾起一抹不含笑意的礼貌性弧度,“你们应该不介意等花言几分钟吧?”
赶在费奥多尔开口之前,“费奥多尔”欣然点头。
“当然。”
“费奥多尔”似善解人意般对花言说道:“他好像真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找您,您不用顾及我们,顺应您的想法去做吧,我们会在这等您。”
既然“费奥多尔”都这样说了。
花言觉得太宰治找他肯定没什麽好事,不过同样的,他也很好奇对方这个时候找他究竟是为了什麽。
他跟着太宰治走向隔壁街道拐进了监控死角的巷子深处。
花言视线打量着周围昏暗到近乎是杀人圣地的好地方,言简意赅地问:“横滨官方有想过在巷子里装监控吗?”
“可能是想过的,只不过最后跟管理擂钵街一样没有了下文。”
更别提现在擂钵街更不好管理了。
想起擂钵街现在的情况,太宰治有些微妙,补充道:“而且就算真的在巷子里装了监控,那些小混混不拆,也会被你拆了吧。”
花言:……
他是那种会破坏公物的人吗?!
花言回想了一下自己经常躲避监控的行为,又想象了一些大街小巷都装监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场面,改变了想法。
是的,他是那种会破坏公物的人。
不过这点他势必不会暴露给太宰治的。
花言语气平静,直奔主题,“你找我什麽事?”
太宰治也没浪费时间,直白地说出来意,“花言,“书页”是不是在你身上?”
花言:?
花言知道这件事迟早会暴露,但这未免来的太快了,以至于他觉得如果不是之前他们都找不到自己,说不准第二天他就会被找上门。
“你为什麽会这麽认为?”
“因为……“书页”上写着的内容仍旧在生效?”
太宰治语气轻快,“之前被黑白熊当作毕业礼物的“书页”应该是实物,“猎犬”那边已经确认了,“书页”并不在福地樱痴身上。”
花言隐隐约约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太宰治接着说道。
“黑白熊提供的光盘以及那场学级裁判,省了我们不少功夫,而被规则限制的无异能学院又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以让彼此和平沟通解开误会的空间。虽然现在武装侦探社上的罪行仍旧存在,但是他们的态度最起码不像之前一样激烈——嗯,就是需要我们在一定时间内找到清白的证据,不然他们还是会抓捕我们。”
“嘛……总之比起之前已经很好了。”太宰治低低笑了一声,“因此我们其实都很感谢你呢,花言。”
“那你感谢的太早了。”花言面无表情地防御住了太宰治的糖衣炮弹,““书页”不在我身上。”
太宰治不信,以最后结束的那种方式来看,只会出现两种可能。
一种是算作没有人毕业,所有礼物随黑白熊一起销毁;另一种是算作花言独自毕业,毕竟以后者的才能,在爆炸中最后一个死也不是没可能。
他幽幽盯着花言,用另一种方式提醒,“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了港口mafia。”
花言:。
所以他上一秒带着钱出港口mafia,下一秒中原中也就行动力极强地找到了太宰治,验证那批货究竟会不会被异能无效化是吧?
不对,中原中也当时看起来像是已经默认会被无效化了,应该是森鸥外为了能够发挥出这批货的最大作用,为了减少误差,授意中原中也去验证这一点。
而以太宰治的性格,绝对想方设法从中原中也那得知了这批货的来龙去脉。
难怪对方会这麽快找上他呢,原来是已经有证据了。
只可惜这个证据并不充分。
他不小心干扰了费奥多尔计划一次,已经很对不起对方了,“书页”绝对不能从他手上给出去,哪怕现在他实现了“书页”自由也不行。
如果真的给太宰治一张又给费奥多尔一张,花言简直不敢想到时候会是个什麽样的局面。
他面不改色地坚守,“确实不在我这里。”
第98章
白发青年抱着手臂斜斜倚靠在墙壁上,背对灯光,外界繁华的灯光照亮了对方轮廓,雪白的发丝与斗篷一同晕染开一层属于中华街的赤色,太宰治看不清对方脸上的情绪,只能从对方语气中听出那一缕坚定。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以最终那场学级裁判上花言和费奥多尔之间那种似心照不宣的莫名默契来看,说不准两人达成了什麽共识,导致最后结束时费奥多尔拿到了“书页”,又或者是……对方在出来的一瞬间会将费奥多尔单独带走的原因,就是为了履行承诺把“书页”交给后者。
想到这种可能,太宰治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从看见这两人和谐共处开始就冒出的疑问。
“花言,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花言:?
怎麽太宰治也知道他的任务了?!
弗朗西斯说的?
不对,对方应该不会告诉太宰治。
花言警惕地询问,“你怎麽知道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
太宰治理所当然地回答,从对方所做的种种行为来看,想要得知这一点相当容易。
好吧,原来是自力更生发现的。
现在他确实是有了很大的进度,被太宰治看出也正常。
花言勉强接受了被对方看穿的事实,他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那你现在在做什麽?”
太宰治心底一直积压的疑惑在此刻萌发。
花言觉得对方这个问题有点怪怪的,不过并不影响他回答,“在完成我的任务。”
太宰治觉得如果对方没有忘记任务还想杀费奥多尔,那应该不至于出现跟两个费奥多尔一起逛中华街的情况。
他眉头微蹙,再次确认,“你真的在完成你的任务吗?”
感受到对方的质疑,花言斩钉截铁地强调,“当然了,你应该也明白吧?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确实如此……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
花言语气中的坚定和决心不似作假。
对方难道是在跟费奥多尔虚与委蛇逢场作戏,借此打消后者的警惕?
可是于对方而言,费奥多尔真的有这麽棘手吗?需要用这麽迂回的方式?
从中原中也的描述来看,花言拥有某种既能隐匿身形、又能构造出独立异能空间、甚至还能强行把他人定在原地的异能。
这些能力组合在一起显得十分混乱,但如果依照刚刚他所感受到的重力操纵异能,将这些能力都看作单独的异能,前两个就变得十分熟悉。再加上对方能够接触平行世界、并带他们自由穿梭的能力,以及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骸塞”时所说那句——花言像是个收藏家。
对方能够展现出这些能力的缘由就一目了然——对方收藏了异能、收藏了世界。
甚至对方都能在失忆状态下说出“书页”与“书”的信息了,如果对方想杀费奥多尔,那无论怎麽样,现在都应该已经得手了。
还是说,这个世界于对方而言有种某种特殊性,费奥多尔牵扯到更多更深重的东西,让花言在这方面谨慎无比,事先在其他世界不断尝试积累了经验,才最终制定了这样的计划?
这样的话,对方的雇主八成也不是什麽普通人……
太宰治缓缓开口,“花言,给你布置这个任务的是谁?”
花言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从中意识到系统的存在,他倒吸一口凉气。
觉得对方恐怖如斯的同时,不忘沉痛地摇头,表示他们都不是系统的对手,“它不是这个维度的东西。”
果然是这样吗……
太宰治陷入了沉思,没有再开口。
巷子里一时之间变得沉寂,中华街主道传来的喧闹声响不绝于耳。
花言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似乎没有什麽想问的了,他直起背脊,“如果你没什麽事情要说了,那我走了哦。”
“嗯……”太宰治从思绪中抽出注意力,他望向那道逆光而立的身影。
犹豫再三,在对方转身即将离去时,还是开口说道。
“如果很困难,你也可以来找我们帮你。”
花言:?
花言:!
花言即将迈出的脚步顿住,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对方,大为震撼。
真的吗?
太宰治真的要帮他追费奥多尔吗?!
……
“费奥多尔”目送那道雪白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视线。
费奥多尔知道对方放花言跟太宰治离开是有什麽事情想单独跟自己说。
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到了一处监控死角。
“既然在某种程度上您等同于我,那麽,我就直说了。”
“费奥多尔”抬起眼眸看向那张与自己相同的面容,“我并不是第一次接触到身处异能世界的‘我’,如果这个世界力量体系也是异能,您接近花言,是想借助他的能力完成你的理想吗?”
费奥多尔并不意外对方能看出自己的目的,同样的,在“自己”面前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他微微颔首,“没错,既然您了解,那您应该也能理解。还是说,您想让我远离他?”
“我为什麽要那麽做?”“费奥多尔”笑了一声,轻轻摇头,“我不会干扰他的任何决定,他想怎麽做是他的自由。”
“不过……”
“费奥多尔”脸上浮现出真心实意的疑惑,“我有个问题十分在意,我见过很多个平行世界的‘我’,里面不乏有跟您近乎相同的存在,花言对我们每个人态度都较为特殊,也都创建了深厚的信任,可为什麽花言会在这个世界拥有实体呢?”
费奥多尔眼眸微暗,读出了对方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对方像是在告诉他,他真的只是纯粹运气好,哪怕对方的年龄没有满足花言的喜好,也有其他平行世界的他可以满足。
也像是单纯是奇怪花言为什麽会实体化在这个对后者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
“您似乎并不意外花言会拥有实体这件事。”
“嗯,您应该已经知道了,花言曾带着我们不断穿梭在各个平行世界参与战斗,当然,每一场战斗都不是毫无意义的。”
“费奥多尔”没有隐瞒,他知道哪怕自己现在不告诉对方,对方也一定会从花言口中得知,比起让花言来说,由他说的收益更大一些。
“对于我们而言,我们见到了各种可能、各种未来,明白了此世之外的东西。对于花言而言,他能够收集到更多的能量,这些能量近乎什麽都能做到,不过他当时经常会用来接触更多世界,以及……更改战斗失败的结局。”
“原来如此,您认为他用那些能量构建了实体吗?”费奥多尔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他的眼睛跟那些能量结晶的颜色很像。”“费奥多尔”似回忆般微微歪头,又改口,“不对,他的眼睛颜色好像要更淡一些,是不够用吗……?”
“费奥多尔”后面那句话显然不是在问费奥多尔,而是近乎在喃喃自语。
后者没有见过花言的眼睛,自然也无法继续跟对方讨论这个话题。
不过对方对能量的描述倒是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听起来这些能量有点像“书”。”
“费奥多尔”没有否认对方的猜测,“所以我一开始也以为他是为了“书”而来,不过那些能量没有“书”的使用条件那麽苛刻。”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他刚想继续说些什麽,余光却注意到那道出现在人流中的白色身影,“费奥多尔”同样也注意到了对方的到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结束了话题。
花言只觉得人多果然麻烦,他都不确定费奥多尔和“费奥多尔”是不是在这等他了,目之所及全都是人。
他视线在令人头晕目眩的炫彩灯光中穿梭,直到一声呼唤自空气中传递直至耳畔。
“花言。”
花言循声望去,发现身形相同的两人正站在不远处的树旁,他快步靠近。
“抱歉,久等了。”
“没关系。”费奥多尔微微摇头,将话题又拨回最初没有被打扰的时候,“接下来我们走哪边?”
没等花言回答,“费奥多尔”忽然开口。
“花言,我刚刚好像看见了涩泽君。”
这句话瞬间吸引走了花言的注意,“他也在中华街?”
花言感应了一下,发现对方还真在,他回过头看向所感应到的方位,映入眼帘的是一家被围堵得水泄不通的服装店。
花言:……
难怪他没看见呢,原来是被人墙堵住了。
“费奥多尔”从对方回过头的举动里清楚对方也意识到了的事实,“他好像在为您挑服饰,我去看看吧。”
花言觉得“涩泽龙彦”可以不用那麽敬业,这种人海……
他迟疑地确认,“你真的要去吗?”
“嗯,您也清楚,他一投入只会依照艺术审美搭配,从而忽略您的感受,为了避免出现会令您头疼的情况,我还是在旁边提醒一下比较好。”
“费奥多尔”温和地笑了笑。
对于“涩泽龙彦”的这个问题,花言确实深有体会。
如果到时候“涩泽龙彦”给他选了好看的,但是完全不符合他审美衣服,他是穿还是不穿呢?
如果不穿对不起“涩泽龙彦”这麽拼命的劲头,如果穿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审美。
“麻烦你了。”
“没关系。”
“费奥多尔”含笑朝对方挥了挥手,转身朝着“涩泽龙彦”所在地方走去。
花言目送对方完全消失在人流中才收回视线,与身侧的费奥多尔一同走上另一条路。
花言在看见什麽喜欢吃的东西的时候会一如既往地给费奥多尔也买一份,也会时不时问问对方有没有什麽想吃的或是喜欢的,但询问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
费奥多尔对这些都不怎麽感兴趣,他会在这里纯粹是为了陪花言罢了。
五光十色的灯光从街道两边的店铺洒落,身侧白发青年身上的色彩不断随着进入的光线局域而变换。
哪怕花言目前只能说出自己吸引他的地方是年龄也无所谓,哪怕在这方面与自己相同的同位体有很多也没关系。
既然对方会实体化在这个世界,那他总有机会彻底成为对方心中最为特殊的存在。
花言一开始被太宰治偷袭而调起的精力伴随着时间逐渐消失,他喝了口手中用于提神的奶茶,十分怀疑这里的奶茶是不是偷工减料了,他喝了感觉更困了。
花言再次打了个哈欠,眼前的灯光在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中摇晃,显得光怪陆离,恍若梦境。
“您困了吗?”
熟悉的音色在耳畔响起,嗓音被刻意放轻,似乎不想惊扰到他。
今天做了太多的事,再加上困意,花言脑子有点转不动了,他下意识点头。
“抱歉。”
“这不需要道歉,花言。”费奥多尔无奈地叹了口气,“您总是会在不必要的地方显得过分客气,我希望您可以对我更理所应当一些。”
花言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咬着吸管,迟迟没有想起下一步该吸一口。
他脑海里还在想回去的路,一想到要走那麽远,就恨不得就地进异能空间凑合一晚睡算了。
“方便告诉我,您住在哪吗?我送您回去。”
费奥多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想要找个有空的下属来接。
花言本能比思维快一步跟对方说出了地址。
他还在纠结是回去睡,还是跟之前一样在异能空间里随便睡一下,前者舒服一点,但坏处是太远,后者很近,但坏处是不舒服。
犹豫半晌,他还是做出了决定,“不用了,我进异能空间睡一下就好。”
费奥多尔从对方因困意而变得模糊又裹挟着气音的回答里明白了对方会更改主意的原因,他思索了一会儿,给出了第三种选择。
“如果您觉得异能空间不舒服,住处又太远,您可以去我那,我有个据点就在中华街隔壁,唔……您应该去过。”
花言愣住,他顺着对方的话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有那麽一个据点。
但是……
“会不会有点不太合适?”
他这就登堂入室了吗?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没关系,而且如果您回住宅,极有可能会被打扰,如果我记得没错,那里是港口mafia的财产,您的同伴还用了异能特务科的能力去洗,他们现在应该都知道您名下有那麽一个住宅。”
费奥多尔似真心实意在为对方考虑般,认真分析。
“现在您那些了解这个世界的同伴似乎都回去了,如果他们没耐心了想主动找您,首选肯定会去那。”
花言被对方说动了,不可否认,费奥多尔说的确实有道理。
说不准如对方所说的一样,其他人或许都在暗中观察自己,只是考虑到“涩泽龙彦”他们的存在,以及时间只过去了短短几天,所以才一直没有出现。
证明这番说辞的最好案例或许就是港口mafia,他前脚刚把“涩泽龙彦”他们送回去,并出现在大街上,后脚中原中也就出现了,提着他跟“太宰治”一起进了港口mafia。
更重要的是,如果今晚去费奥多尔的据点,他就不用考虑该怎麽主动去找对方了。
对方知道自己住哪,甚至说不准第二天会主动来找自己。
四舍五入这算他们没有分别,既然没有分别,那自然就不用再思考要怎麽见面了,这下这个令他苦恼不已的难题不就解决了吗?
一瞬间,花言大彻大悟。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第99章
若有若无的悉悉索索声响在空气中传递,轻盈得像是清晨枝头小鸟跳动时晃动的树梢,也像是街头表演者身边会发出的欢笑。
花言朦胧地将被子盖过头顶,试图彻底阻隔那点声音,一缕清冷淡雅的冷香伴随着被子掀起混入呼吸,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引起了他的探究,也让记忆与意识渐渐清醒。
花言翻坐起身,望着眼前的空旷又简约的房间,明媚的金色光束透过乌木窗投射,空气中浮游着粒子,周围的一切无比陌生。
他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里是费奥多尔的据点,而耳边的声响也褪去了梦幻的色彩,变得清晰——那似乎是对话声。
他记得昨天费奥多尔把他送进房间后就合上门出去了,他本来以为对方离开了,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
模糊的声响无法分辨出具体音色,不过花言能够根据那时不时响起的笑声与费奥多尔的人际关系里判断出另一个人大概率是果戈里。
好奇心促使着花言起床一探究竟,他戴上必备墨镜,将异能复制成了“人间失格”,借此躲过果戈里异能的感应,随后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
门外是空旷的客厅,声音似乎是从书房传来的。
书房的门没有锁,仅虚虚合拢,露出了一条缝隙。
花言凭借着阴暗潜行的经验摸了过去,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地偷听。
没想到他来的正是时候,一听就听到了果戈里想背刺自己的关键。
“哈哈哈哈——默尔索那边是这样的记录吗?他们都这样认为?”
果戈里笑得乐不可支。
“花言白天跟你说他眼睛没诅咒,夜晚却跟你说有诅咒?”
费奥多尔淡淡的嗓音与果戈里近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声呈反比。
“嗯,您看起来好像知道花言眼睛的秘密?”
“当然,当——然——!”
果戈里用抑扬顿挫的浮夸语调一如既往地卖着关子。
“提问——!你猜猜我是什麽时候知道的?”
“在他重现六年前“龙头战争”时候。”
费奥多尔语气古井无波,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显然不是什麽难题。
“还是在“骸塞”里,您通过异能趁他不注意奇袭了,对吗。”
“嗯嗯~!陀思君还是一样的敏锐呢!”
果戈里捧场地开始鼓掌,旋即他的表情从兴奋转换成用力过度的后怕。
“当时花言的表情超级——恐怖——!我差一点就被他杀掉了呢。说真的,陀思君,他给我的感觉有时候就像你一样,不过……不同于你给我的感觉,他更像是一直在监视我一样,什麽都知道,有点可怕得过头了——!”
费奥多尔没有回应果戈里的抱怨,后者自顾自的碎碎念说了一堆有关花言的恐怖猜想。
比如说什麽其实他的眼睛是监控器,任何跟他对视了的人都会被监视,又比如说什麽也许他根本不是人之类的怪话。
听得门后的花言拳头逐渐硬了。
这是什麽话?!
不要在费奥多尔面前破坏他的形象啊!
花言有些按捺不住地想要冲进去跟果戈里辩驳一下,但后者后面一句话又将他按了回去。
或许是由于费奥多尔的反应仍旧平淡,果戈里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抛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陀思君,陀思君,你想知道花言眼睛的秘密吗——?”
这句话果然引起了费奥多尔的反应,后者并未回答想还是不想,而是意味深长地提醒。
“这样好吗?如果我没猜错,您应该答应了花言要保守秘密的吧?”
“没关系啦——花言他现在应该还在睡觉,我来之前感应过了。”
果戈里信誓旦旦地说明。
“更何况——这也是一种自由意志的证明,如果他真的如影随形,那现在就应该出现在门边!”
果戈里说着走到了门口,一边似舞台上魔术师揭秘般打开虚掩的门朝费奥多尔展示,一边得意洋洋地说出结论。
“看吧,他根本……”
果戈里的话还没说完,收回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抹白,他动作僵在原地,吞回了后面的话,一点一点抬起头,视线顺着对方似睡衣般的雪白裤腿缓缓上移,直到那张戴着墨镜的熟悉面容映入眼帘。
花言对果戈里微微笑了一下,开始梅开三度地复读,“没关系啦,花言他现在应该还在睡觉,我来之前感应过了,更何况,也是一种自由意志的证明……”
“哇啊啊啊啊——!”
果戈里惊恐的大叫声盖过了花言平静的嗓音,前者双手揪着斗篷像是一只炸毛的白鸟。
“陀思君!有鬼啊——!”
费奥多尔面不改色地继续处理文档,选择性忽略了果戈里的求助。
被音波攻击了一下的花言面无表情地捂住耳朵,等着果戈里接下来要借题发挥整什麽活。
果戈里在求助无果后自力更生地扬起了肩头的斗篷,斗篷自上而下盖住花言,没等果戈里揪着斗篷也拢住自己,一道雪白的光芒忽然穿过缝隙闪烁而起,准备发动的空间系异能被强行中断。
果戈里手里还握着斗篷的一角,他提起斗篷看了眼里面的花言,后者似非常有诚意地道歉。
“不好意思,忘关了,不过现在好了。”
果戈里:……
果戈里沉默地回头看了眼费奥多尔,后者似乎被刚刚的光芒吸引,椅子已经转了过来,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腿上,好整以暇地正看着他。
原本行云流水般的魔术表演就这样以“观众”的不配合而出现了漏洞。
“花言——”果戈里幽怨地指责着罪魁祸首,“这可是我魔术师生涯中的大失败哦——!”
“也是我的大失败。”花言相当记仇,即将梅开四度复读,“我居然相信了你,果然,小丑……”
后面的话花言还没来得及说完,雪白的斗篷再次合拢,这次异能成功发动,他们一同出现在据点外的巷子中。
果戈里落地开始一本正经地解释。
“是这样的,花言,我其实并没有想把你瞳色告诉陀思君的意思,我只是想借此编些虚假的信息来迷惑一下他。”
花言抱着手臂,无动于衷地盯着对方,捧读,“哦,这样啊?”
果戈里假装没有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信任,他用力点头,“没错哦!”
“那你还说我坏话。”花言一针见血地又指出了新的问题。
果戈里没想到对方连这都知道,他缓缓陷入沉思,“花言,你……究竟是什麽时候站那的?”
花言冷冷地笑了一声,说出了相当阴湿的话,“我会一直一直盯着你的,果戈里。”
果戈里看着花言瞳孔地震,他伸手扒住了对方肩膀,“哇呜!不要说那麽恐怖的话啊!花言——!”
花言十分了解果戈里的作风,他全然没有被对方影响,“毕竟,我一个不注意你就开始说我坏话,还想暴露我的秘密,果戈里,你的信用在我这里彻底破产了。”
“怎麽会这样——”果戈里发出一声沉痛的悲鸣。
这份悲痛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又换了一副表情,他竖起手指,强调,“我真的只是想用你眼睛的秘密迷惑一下陀思君而已!而且我说你坏话,也是为了你好啊——”
花言:?
这话术怎麽这麽熟悉,让他想起了某位故人。
花言言简意赅地问:“西格玛呢?”
果戈里:……
花言的话看似无序又跳跃,但是考虑到对方之前总是复读他的话,对方这句话应该是在暗指他这个说辞已经在劝说西格玛一起杀费奥多尔时说过了。
花言见对方仅盯着自己不说话,为了避免果戈里会认为他也让对方感到不自由了而暴起捅他一刀。
花言退让了一步,“好吧,那你说说为什麽是在为我好。”
果戈里喜欢会主动捧场的对象,他脸上又扬起了热情的笑容,“当然是为了让陀思君忌惮你——!”
花言:?
“我为什麽要让他忌惮我……?”
而且这真的是忌惮吗?他总觉得以费奥多尔的作风,如果他真的让对方感到了忌惮,对方说不准会优先想方设法除掉自己。
“这样花言你就安全了呀——以陀思君的谨慎,他一时之间绝对不会轻易主动对你动手,也能更有利于我们的目的,到时候我们相互配合,一定能够成功干掉陀思君的!”
果戈里说着又有些懊恼,“本来花言你都创造出了那麽好的一个场地——!可惜晚上的我们都会失忆,在失忆状态下,我们都被陀思君牵着走。白天倒是很好的机会,我一直在等你动手,但你一直没有动静,这实在是耗得太久了——!”
他抱怨地大叫了一声,更挫败了,“所以我没有再等你,而是想自己动手,但是——!但是!不知道为什麽那个美国人总是针对我,别人请病假都可以,我请病假他就上门来看,一看我还能呼吸就说我没生病——哪怕我直接逃课,他也特意满校园跑来抓我!害得我后面被发现触犯了规则,最终被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和港口mafia的首领用副校长权力关禁闭思过,彻底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果戈里喋喋不休地倒出了一大堆信息量爆炸的话。
花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先回哪个。
见对方气馁到连头顶乱翘的白毛都耷拉下去的模样,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些许同情,难怪他后面在白天的学院都没看见对方,原来是被关起来了……
不过……
“谁跟你说我要杀费奥多尔了?”
花言简直匪夷所思。
果戈里这次真的瞳孔地震了,他双手夸张地摆动,“你不想杀陀思君?可你明明在“骸塞”里的时候跟我说……”
果戈里回忆了一下,惊恐地发现对方好像真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他说过自己要杀费奥多尔这回事。
“那你为什麽要跟我说‘很快会再见’?你应该知道你即将进默尔索,也知道我即将借助默尔索的机会杀陀思君,而且而且——!如果你不想杀陀思君,你为什麽要做出那些举动?甚至还特意把我们所有人都弄去了那个没有异能的校园——!”
果戈里一番分析下来把自己说服了,他看着花言,露出一副“你别装了”的表情,“综上——!花言,你分明也想杀陀思君,难道你是不想跟我合作——?”
说到最后果戈里的神色又变得悲痛欲绝了起来。
为了避免再出现什麽误会,花言快速解释,“我会说‘很快会再见’的原因是我希望你劫狱的时候能顺带捞我一把,至于校园纯属是意外,你可以当作我异能失控。”
果戈里:……
“可陀思君分明跟我们说要警惕你……”
非要他剖析自己的黑历史吗?
花言沉痛地点头,“是的,那也是一点小小的意外。”
果戈里仿佛遭遇了什麽重大打击,他蹲在墙角双手捂着脸,像是在消化这个恐怖至极的真相。
半晌,他又像是意识到什麽不对劲,从手心里抬起头。
“但是花言,如果你不想杀陀思君,那你为什麽要做这一切呢?”
真的要这麽刨根问底吗?
花言默然盯着对方,后者似乎从他的沉默里再次意识到了有趣的发展,在对方即将贴过来刨根问底之前。
花言率先开口,使用了土味情话前半段谜语,“因为我要从他身上得到一样比他的生命还宝贵的东西。”
“是什麽?”
果戈里还是好奇地贴了上来。
开玩笑,花言会说吗?
他伸手将对方推了回去,“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诶——”
果戈里不满地拖拽着音调,“真的不能告诉我吗——?花言——”
花言觉得自己已经告诉得对方够多了,如果对方再这样刨根问底下去就不太礼貌了。
他开始秋后算账,“我说,果戈里啊……如果你说我坏话和透露我眼睛秘密都是为了让费奥多尔忌惮我。创建在你以为我要杀费奥多尔,以及你应该也了解费奥多尔作风的基础上,你真的是想让我安全,而不是想让我成为靶子,好方便你偷偷下手吗?”
毕竟果戈里现在失去了学院的那麽一个好时机,费奥多尔又出狱了,他没有了能够再下手的机会,既然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当费奥多尔注意力全都放在除掉他的身上,对方就有可乘之机了。
果戈里安静了一秒,他主动拉开距离,挠下后脑勺,似不好意思般“唉嘿”了一声。
“花言,我突然想起来……”
花言一眼识破了果戈里想要开脱的诡计。
“在你想起来有什麽合理借口的急事离开之前,记得把我送回去。我现在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快要入冬的寒风里,如果感冒了我一定会一直一直盯着你的。”
果戈里:……
第100章
果戈里最终还是依照花言所说的将后者送回了原地。
费奥多尔斜斜靠坐在椅子里,手肘撑在扶手上支着脸颊,看着两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这处房间。
“你们已经说完悄悄话了吗?”
费奥多尔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一时的好奇询问。
“哈哈……呃……什麽悄悄话?陀思君你说的我们根本听不懂啦——”
果戈里试图蒙混过关,他手里揪着斗篷没有放开,颇具欲盖弥彰意味地看了眼花言,又在后者察觉到之前移开。
他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刚刚花言吓了我一跳——!我只是以为他是鬼,所以把他发送走了!不过没关系——现在我已经确认原来是我误会了。”
“那您还挺舍己为人的呢。”费奥多尔唇边扬起一抹弧度,真挚的语气让人近乎察觉不到其中的讥诮。
果戈里假装没有听出费奥多尔在暗讽他——明明可以只发送自己或者花言,一起发送走反而多此一举的意味。
“真让人不好意思。”他毫不心虚地接纳了对方表面上的赞美,“不用太感谢我,陀思君。”
果戈里没有给费奥多尔再开口的时间,他拉过斗篷,马不停蹄地告别。
“诶呀,我突然想起来还有急事呢——那麽,这一次的叙旧就到这里吧!下次再见哦!陀思君,花言~”
雪白的斗篷翻飞间彻底消失,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花言和费奥多尔。
花言察觉到费奥多尔的视线似乎看向了他,宕机立断地跟果戈里撇清关系,“我只是想看他到底想做什麽,不关我的事。”
费奥多尔哑然失笑,“我当然相信您,花言,我只是有些意外您居然能够让果戈里如此迅速地离开。”
花言有些拿不准对方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跟刚刚对果戈里的一样,看似是赞叹实则是暗讽。
虽然对方此刻的语气比起之前要柔和了不少,但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果戈里……是你主动找来的吗?”
如果果戈里是对方主动找来的,那对方这句话应该是在暗讽他让果戈里离开的太快了,导致对方还有话没跟果戈里交代完。如果果戈里不是对方主动找来的,那对方这句话应该只是字面意思,并且也嫌弃果戈里吵。
“不是。”费奥多尔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掌心撑着脸颊,变得更随意了一些,“他只是刚好来找我……嗯,应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麽可乘之机,然后他提起了您,再后面的事情,您都应该听见了。”
花言觉得费奥多尔好像在隐晦地提醒自己果戈里不是个可靠的对象,但是后者轻描淡写的语气又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不过……
“果戈里说的——默尔索那边的记录是什麽?”
他真的喜提国际通缉犯身份了?
“是默尔索那边对您眼睛秘密的猜测记录。”
费奥多尔视线若有所思地再次落到花言身上,后者身上穿着不知道从哪拿出的、尺码合适的睡衣,雪白的长发也披散在身后,一副刚起床的朦胧模样中只有眼前的墨镜显得违和。
由于花言当初进默尔索是异能特务科操纵的,所有数据也是后者提供的,其中应该有“太宰治”的手笔,后者为了帮助花言隐藏双眼的秘密,在数据中进行了一些强调与警醒,借此让默尔索那边没有趁花言昏迷的那段时间轻举妄动查看对方的双眼。
因此,至今为止,外面所有有关花言双眼的秘密还是有关“诅咒”的那些传闻。
但从果戈里的反应来看,花言的眼睛绝对没有什麽特殊的力量,再联系起平行世界的自己所说的话,花言的眼睛或许只是在外观上有所问题。
“原来是这样。”
默尔索那边的记录都是夸大了的传言,花言知道费奥多尔也没有相信,同样的,这应该算是对方第二次提起这件事了。
考虑到果戈里之前试图用这点背刺自己情况,以及他跟对方解释了自己其实并不想杀费奥多尔的事,花言总觉得对方说不准会再背刺自己。
当然,就算对方不背刺自己,而是想要用这一点背刺费奥多尔也不行。
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出现什麽狗血胃痛发展。
花言指尖搭上墨镜,缓缓开口,“那……你想知道秘密的真相吗?”
费奥多尔从对方话语中读出了对方似乎打算在现在履行承诺的意思,他确认道:“没关系吗?我不想强迫您,花言。”
“没关系,我说过的,如果你下次问起,或者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告诉你的。”花言说着停顿了一下,事先提醒,“不过……嗯,可能就是……我的眼睛会有点奇怪。”
费奥多尔对此已经有所预料,他轻声安抚,“您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
花言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摘下了墨镜。
费奥多尔因对方的动作不自觉地直起了背脊,他注视着对方抬手摘下墨镜的动作,然后发现对方正闭着眼。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不过既然对方都已经踏出了第一步,那后面的由他来引导也未尝不可。
他从椅子中起身,走向几步之遥的白发青年,后者内心似乎在进行着什麽激烈的斗争,雪白的睫羽微微颤动。
花言正在努力说服自己,他明明已经答应了,在进行最后一步时怎麽能退缩呢?
七彩玛丽苏瞳色真的那麽可怕吗?
是的,很可怕。
这是让他从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变成阴暗潜行茶泡饭幽灵的根本源头。
他现在假装自己其实跟条野采菊一样还来得及吗?
要不然假装他跟江户川乱步一样是眯眯眼吧,这个设置也很时髦。
花言已经进入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状态,脑子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履行承诺与更新个时髦人设之间徘徊不定。
忽然,脸颊粘贴一缕凉意,强行中断了他的思绪,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从触碰的地方传导,似乎有谁伸出双手捧起了他的脸颊。
“花言,您做的已经很好了。”
耳畔洒落一抹温热的气息,优雅又低沉的嗓音被放轻,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缓缓坠地,从容不迫的语气带着能够让人放下戒备的蛊惑与引诱。
“请您看我。”
花言下意识顺应费奥多尔的话睁开眼眸,雪白的睫羽缓缓抬起,露出其中一直裹藏的绚丽色彩。
那像是容纳了所有人类目前已知色彩的宝石,绮丽又梦幻,让费奥多尔想到了俄罗斯初春时挂在白桦树枝头的冰淩,它们会在暖阳洒落时焕发出美丽的七彩光晕,干净透彻又圣洁无暇,近乎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而对方送给自己的那枚吊坠,上面的白欧泊有时也会在光芒的变换中映衬出各种绚烂的色彩。
原来对方早已给过他提示。
书房内的窗帘都被牢牢拉起,只余计算机屏幕的莹莹冷光照亮了彼此,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近乎能够闻到彼此身上近乎如出一辙的淡雅冷香。
与他身上纯粹的清冷气息不同,花言身上还混杂着一缕不和谐的幽香,这应该是果戈里刚刚用异能带对方离开时沾上的,不过现在那点不和谐的气息已经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从对方身上散去。
花言没有注意自己身上的气息变化,他清楚地捕捉到了费奥多尔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讶,与随后浮现出的一缕笑意,那缕笑意里又没有嘲笑的意思,像是单纯的愉悦。
花言踌躇地询问:“嗯……你觉得奇怪吗?”
“没有,我觉得很好看。”费奥多尔搭在对方脸颊边的指尖轻轻抚过对方雪白的睫羽,后者本能地微微眯起眼睛,他夸赞道:“很梦幻的色彩。”
真的吗?
花言脸上浮现出明晃晃的怀疑,他不怀疑对方的品味,但他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安慰自己。
他隐晦地表示自己其实知道这个瞳色很怪,“我最初是想换个正常一点的模样……”
这句话让费奥多尔想起对方最初出现在“骸塞”时的黑发黑瞳,以及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所说的那句近乎是自言自语的猜测。
——是因为能量不够,所以没办法维持那种普通的模样吗?
“这样也很好,花言。”
“唔……”
花言勉强相信了对方的话。
见花言已经不再怀疑,费奥多尔捧着对方脸颊的手逐渐收回,在指尖彻底离开那一片温热的皮肤时,不忘将对方散落在脸颊边的发丝挽回耳后,意外地发现这一处皮肤的温度比脸颊要高上些许。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花言,我帮您把头发梳起来吧?”
“不……”
花言即将脱口而出的不想麻烦对方的话语,在回想起对方昨晚在中华街对自己所说的话时咽回。
费奥多尔希望自己能够对他更理所当然一些,如果自己再这样一直维持距离,就显得有点像是排斥对方了。
花言更改了决定,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条发带,另一只手中星星点点的光芒汇聚,复制出了一把普通的梳子,将这两样东西一同递给了对方。
“麻烦你了。”
费奥多尔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东西,轻轻笑了一声。
“没关系,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为了更加方便,他牵着花言走到书桌前,让后者坐在了椅子上,他挽起对方垂落在身后宛如初雪般柔软的长发,一缕缕悉心梳理。
椅子上的青年像是不太习惯与他人的近距离接触,也有可能是他的体温于对方而言确实有点低,每当他指尖不小心擦过对方温热的皮肤时,后者都会下意识想要与他拉开距离,但又会在注意到这点时再次靠近。
这种细微又纯粹的反应让费奥多尔唇边笑意加深,有些恶趣味地放慢了手中的速度,将这个过程不断延长,借此观察对方更多有趣的小动作。
花言顺从地坐在椅子里任由对方动作,直到慢半拍地意识到对方好像花费的时间有点久,没能忍住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费奥多尔?”
“嗯,马上好。”
费奥多尔知道这已经是对方的极限了,他手指勾起对方散落的发丝用发带扎成一束,在昏暗光线中近乎呈现于黑的紫色发带顺着雪白的发丝一同从指间垂落。
恍若人迹罕至的雪林深处唯一的真实与痕迹。
他的想法没错,早在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会很适合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