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宛如镜面的河面上冒出几个泡泡,旋即那团浮在水面上的黑色物体猛地扑腾出大片水花,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太宰治没想到花言会用这样的话作为开场白,以至于猝不及防之下不小心把河水吸进了气管。
好不容易把水咳了出来,他双手剥开贴在脸上遮住了视野的碎发,望向桥上站着的少年,后者双手撑在栏杆上,扎成一束的雪白长发垂落在身后伴随着微风轻轻扬起,那张因常年未见光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但太宰治知道对方这句话绝对是在回报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意外的睚眦必报。
他幽幽地盯着对方,试图用视线表示谴责。
只可惜花言戴着墨镜,这份指责根本传达不到,他趁胜追击,使用了梅开二度的话术。
“我要……”
“举报我破坏环境,对吗?”
太宰治抢先说出对方的台词,认命朝岸上游去的同时不忘发出抱怨,“啊啊……真是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环境优美的地方想坠入长眠呢……”
花言觉得对方这有点没边界感了,“不要随便死在别人的学校里啊!”
完全没考虑过其他老师和同学的死活是吧!
太宰治站在岸边,拧着黑色制服外套的水,语气有些古怪,“死在晚上的学校可以,白天的就不行吗?明明‘校长’都同意我们可以死在白天,而且我也不是第一个死的……”
黑白熊一个吃一堑吃一堑的人工智能算是什麽校长……
在花言即将反驳出声的前一秒,他又迅速意识到了什麽,转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你是想通过我知道黑白熊究竟是不是校长,以及他们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吗?”
太宰治并不在意被对方看穿目的,他微微耸肩,“是啊,毕竟对于夜晚的那所学校,你应该会比我们更为了解。”
花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如果太宰治想直接从他这里得到答案的话,那上一次应该就问了,现在才问果然是已经通过数据室和校长室得到的线索,产生了某种猜测,想在他这里得到验证吧。
考虑到他不清楚副本究竟被系统缝合成什麽样了,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结束,借此从对方那里反向套取线索也未尝不可。
“你的想法是怎样的?”
“嗯……关于这一点,黑白熊当然不可能是校长,幕后黑手大概率也不是校长,校长和黑白熊一方应该是对立的。”
太宰治指尖点着下巴,似回忆般,“至于淘汰是否意味着死亡,我更倾向于不是,如果在离开数据室时,你没有骗我——学院生活是全程直播的,观众是那些被我们取代了身份的同位体,那‘被淘汰’应该是与他们位置互换,映射的也就是‘下场’成为‘观众’吧。”
“为什麽你会这麽认为?万一是因为‘被淘汰’有了而空位,才让原本被挤出这个世界的人有了回来的契机呢?”花言一脸认真地提出了假设。
“大概是直觉?”太宰治竖起手指抵在脸颊边,煞有介事地说道:“你可是伟大的‘茶泡饭之神’和无所不知的‘算命先生’呢。”
即使花言知道太宰治其实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想故意通过这种方式观察他的反应得到确认,但在听见这句话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单手捂住了墨镜下的眼睛,发出一声长叹。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吗?”
太宰治不置可否地笑道:“我可看见你让费奥多尔把与谢野同学喊走了哦,你应该是找她确认了吧?所以答案是什麽样的?”
“你猜测的很对。”花言承认了对方的猜测,“那麽,对于如何结束那场游戏,你有什麽头绪吗?”
“老实说,完全没有。”太宰治说着望向清澈见底的河流,叹了口气,“起初我认为操纵黑白熊的是你,因为黑白熊似乎很了解我们,也只会专门给我们做茶泡饭,在这点上,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花言:……
这确实很熟悉,熟悉到花言想起了寄宿区二楼校长房间礼物盒里的茶泡饭、桌上只有他不在的合照、文件上调查记录的空白、储物柜里什麽都没有的事实。
不知怎麽,他突然有种不祥预感。
“但是你否认了这一点,这麽做于你而言也确实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是为了杀我们也没有这麽大费周章的必要。”
太宰治没有在意花言的沉默,只当对方在等他说完,“当然操纵黑白熊的也不可能会是校长,从得到的线索里可以看出黑白熊和校长是对立的两方,而黑白熊的性格又非常恶劣,所以它只会专门给我们做茶泡饭,应该是在借此暗指什麽。”
说到这里太宰治没有再开口,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花言,后者面色平静,看似没有对这番话产生任何情绪变化。
然而实际上花言已经在摇晃系统、质问对方究竟给把他塞进什麽身份里了。
“花言。”
半晌,太宰治询问出声,“你是……”
“我不是。”
花言知道对方想问什麽,总之先否认。
“原来不是吗?”太宰治似恍然大悟般点头,旋即又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说起来,校长室里被你销毁的那些数据……能告诉我一下具体内容吗?”
对于已经答应过的事情,花言当然会信守承诺,他大致复述了一遍给对方。
太宰治一言不发地听着,直到对方声音停止,他才似察觉到什麽般,疑惑地发出一声单音,“咦?好像只有十五个人呢,你的不能告诉我吗?花言?”
原来在这等着他是吧?
花言言简意赅地提醒,“你猜我为什麽要销毁?”
当然是为了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文件里调查报告都是空白的事实!如果现在告诉对方,岂不是相当于背刺了晚上的自己?!
不等太宰治回答,他将话题重新引上正轨,“数据室那扇暗门背后本该是操纵黑白熊的中枢,但是我在打开时发现里面已经被废弃了,而黑白熊说它不受任何人操控。”
太宰治闻言眉头微皱,意识到了花言这番话背后的意思。
花言手臂搭在桥沿的栏杆上,也没有出声去打扰对方。
许久,太宰治出声了,对方似没头没脑般,提及了一个看似跟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花言,你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有几层吗?”
“五层。”花言干脆利落地给予了对方答案,“虽然只差一层就能完全开启了,但是你也知道它补充了规则,我不能再强行打开了。”
太宰治缓缓眨了眨眼睛,感叹了一声,“比我想象中的要少呢。”
花言有些明白对方想怎麽做了。
该说不愧是正义的夥伴吗?终归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他只觉得对方身上仿佛闪烁起了某种名为舍己为人燃烧自我的光辉。
太宰治只见桥上的少年表情不知怎麽突然变得感慨又感动了起来,并问道。
“你的意思是,想牺牲自己为我们打开第五层吗?”
太宰治:……
“我只是在感叹既然只剩下一层,那就说明我们应该已经得到大半的信息了,一些关键性的答案都可以确认了。”
花言:……哦,原来是这样。
“看起来你已经有所想法了。”
“嗯。”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个计划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直接结束这场游戏,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下,花言你的‘才能’能够在被处刑时也不会死吗?”
花言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斟酌着开口,“你的这个计划是正经计划吗?”
怎麽听起来像是想让他杀人、共沉沦一样?
“当然。”太宰治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如果能的话,说不准我们今晚就能结束哦。”
花言并未直接告诉对方能还是不能,而是警惕地确认,“是什麽样的计划?”
太宰治视线扫过周围逐渐多起来的学生身影,朝对方招了招手。
花言会意地从桥上走到对方身侧,后者刚从河里爬出来,虽然衣物已经不滴水了,但在靠过来的一瞬间,花言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一股潮意。
“很简单,既然……”
太宰治的嗓音微微压低,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花言。”
这一道声音同时吸引了他们两人的注意,也让这场交谈被迫停止。
花言下意识望去,发现是费奥多尔。
后者静静地站在两侧栽种着樱花树的小径中,手中提着几个纸袋,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平静地望向他们这边。
与花言的侧重点不同,太宰治目光疑惑地停留在对方垂落在身前的吊坠上,那似乎是颗宝石,由于距离原因,他认不出究竟是什麽样的宝石,仅能够看清那颗宝石在夕阳下折射出的华丽色彩。
他还以为以费奥多尔的性格对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没兴趣呢……
太宰治刚想收回视线重新跟花言探讨计划,结果这一眼发现后者唇边挽起了一抹弧度,向对方挥了挥手表示回应。
太宰治:……
明明花言的反应平淡又随意,但是不知怎麽,太宰治却看出了点热情和惊喜出来,甚至有种如果对方摘下墨镜,说不准那双眼眸里已经溢出喜悦了的错觉。
以至于他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仔细回想,发现昨晚对方似乎也是这样双标的。
好像有点不对劲。
太宰治表情严肃起来了。
他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下花言头上的紫色发带,又看向费奥多尔身前昨天都还没有的吊坠,他记得昨天遇见花言时,后者似乎从“涩泽龙彦”那取了什麽……
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一瞬间,太宰治不仅看费奥多尔的视线微妙了起来,连带着看花言的视线也变得有些古怪。
花言回应完费奥多尔,重新把注意力落在了太宰治身上,“你的计划是什麽?”
“没什麽,这个不着急……”
太宰治沉吟片刻,唇边重新扬起笑容,“有机会的话,我们下次再说。”
真的不着急吗?
花言对此颇为质疑,明明对方刚刚还说今晚就能结束呢。
“那我就回去了哦?”
花言将信将疑地踏出了一步。
“嗯。”太宰治唇边笑容不变,“下次见,花言。”
“下次见……”
花言觉得太宰治有点怪怪的,但是看在费奥多尔似乎提了甜点等自己的份上,他决定下次再跟对方继续探讨这一点。
第82章
他顺着草坡回到了小径,走到费奥多尔身边,后者会意地打开纸袋给花言看了里面的东西,不出意料的,里面果然是甜点!
“涩泽那的?”
花言记得他中午在那边的时候没吃完冰箱里的所有甜点,只挑选了几种特别喜欢的吃了,后面睡醒忘记了还有甜点没吃完,两手空空地就离开了。
费奥多尔轻轻摇了摇头,“是我依照您的口味新挑选的。”
花言:!
原来是对方特意买的、他没吃过的全新版本。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蠢蠢欲动,在矜持地等回去再吃与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之间摇摆不定。
费奥多尔轻易地从对方望着纸袋迟迟不动的反应里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善解人意地给予了台阶,“要尝尝吗?如果不合口味,现在还来得及再去买新的。”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
花言果断低头伸手进纸袋掏自己之前就期待无比的甜甜圈。
费奥多尔轻轻笑了一声,纵容地将纸袋完全打开,在对方低头专心致志摸索的功夫,他目光注意到雪白发丝间的那点樱粉。
像是一片残缺的花瓣,应该是对方刚刚跟太宰治一同站在河边樱花树下时不小心沾上的。
费奥多尔自然地抬起手将那片不和谐的色彩摘下,一片纯白中唯余那一缕深紫。
这一下顺眼了许多。
他余光透过花言看向河边站着的太宰治,后者面色愈发古怪,连带着视线也像是在看什麽不择手段的人渣般带着谴责意味。
只不过费奥多尔并未放在心上,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身前正兴致勃勃在纸袋里掏出了一个甜甜圈的少年,意有所指地问道。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花言咬了一口甜甜圈,发现是没吃过的全新口味,语气不自觉上扬了些许,裹挟上几分愉悦。
“没有。”
毕竟太宰治都说不急了,所以应该没什麽关系。
就算打扰了,那能叫打扰吗?那明明是他们聊的太久,浪费太多时间了,跟费奥多尔没一点关系。
“如果没有打扰到你们就好。”费奥多尔似松了口气般,更换了话题,“接下来,您是想去食堂吃晚餐,还是直接回宿舍……又或者是,还有什麽其他的事情需要做?”
花言顺着对方的话思考了一秒,他好像没其他需要做的事情了,食堂的晚餐也有点吃腻了,他记得宿舍里还有之前没吃完的甜点,再加上对方带的这些,哪怕不去食堂吃晚餐也可以,不过……
万一费奥多尔要吃呢?
考虑到早上贴心的不是时候,现在花言势必要一雪前耻。
他做出了决定,“去食堂吧,我们一起吃晚餐,然后回宿舍。”
费奥多尔对此没有异议,他合拢纸袋提在另一侧,两人一同穿过周围喧嚣的人流走向食堂,此刻正值饭点,食堂里的人流比起上课时间段要多。
花言凭借在横滨擂钵街当“茶泡饭幽灵”的经验,在人群中来去自如,帮对方一起买了晚餐。
两人没有在食堂浪费过多的时间,吃完晚餐一同回了寝室。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际的那抹余晖愈发黯淡,仅留下一抹赤红如血的色彩挂在天际。
花言用手中的电子学生手册打开了房门,率先进入开了灯,费奥多尔跟在对方身后顺带把门合拢。
寝室内维持着花言早上离开时的模样,费奥多尔除了必要的休息和给前者带饭之外,不怎麽回寝室。
花言丝滑地坐在了桌边,望着费奥多尔,其意思不言而喻,后者无奈地将纸袋里的甜品一一取出摆在对方面前。
花言近乎没怎麽犹豫,果断伸手拿起了新口味的甜甜圈。
此刻距离八点还有点时间,费奥多尔坐在对方对面撑着脸颊看对方吃这些怎麽都吃不腻的甜食。
脑海中回想起对方跟太宰治一同站在樱花树下的那一幕,还是有些在意,“您今天跟太宰君商量出要用的计划了吗?”
“差不多?”花言有点不确定,他迟疑地说出了自己判断出的结论,“他没说具体计划,但是听起来像是想让我杀人的样子。”
费奥多尔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让您杀人?”
这听起来不像是太宰治会做出的决定。
花言对此也颇为困惑,他将跟太宰治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了对方,末了不忘跟对方讨论。
“你觉得他为什麽会表现出这样的意向?”
由于信息差的存在,花言也不知道太宰治究竟依照那些情报想到了哪方面。
费奥多尔沉吟着没有立即回答,他大致能够明白太宰治的想法,“我觉得,他或许不是想让您杀人,而是想让您站上嫌疑人的位置。”
花言:?
“站上嫌疑人的位置?”
花言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瞬间明白了太宰治想说的计划,“他从得到的线索,以及我跟黑白熊对立的事实里,认为我扮演着校长的角色,因此黑白熊一定想在我收集到所有线索、回想起这一点之前不择手段地除掉我……”
看在寄宿区二楼的那些东西,以及系统支支吾吾自己也不知道的反应,说不准他真的被塞进校长身份里了。
现在黑白熊都不用操纵、成自给自足的一体机了,校长玄幻一点拿复活重生的复仇剧本也很正常吧……?
这真的很正常……吗…?
花言突然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并觉得系统缝合副本没有缝合到恋爱剧本就算了,怎麽还缝合到了隔壁热血复仇剧本。
以至于花言停顿了好几秒才接着说道:“所以,太宰治是想通过自杀创造出一个似他杀的陷阱,将我推上嫌疑最大的位置,看黑白熊究竟是会继续遵循公平的原则,还是会为了除掉我而打破自己的原则,将我处刑?”
“嗯,如果创建在‘不存在幕后黑手’这一信息基础,这个计划可以说已经把除‘最后只能留下一个人’的结束可能都同时进行了。”
费奥多尔进一步解释。
“若是黑白熊为了除掉您而打破原则,后续他的同伴,或者您,就可以借此找到黑白熊的破绽,再加上最后一层已经开启,剩余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今晚确实能够结束。相对的,若是黑白熊不会打破原则,那麽您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独自毕业,就算其他人在学级裁判中投票正确,在第五层已经开启的情况下,那所校园最后的秘密也会被揭开,最终也会迎来结束。”
花言觉得这个计划听起来有点熟悉,跟他记忆中的剧情相差无几,只不过从被动变成了主动,相当于是没有陷阱,就创造一个陷阱让黑白熊跳。
费奥多尔解释完,似有些惋惜般轻叹一声,“他的计划其实很不错,也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如果我所掌握的信息跟他相同、站在他的立场,或许我也会制定出跟他相似的计划。”
花言:?
还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东西?对方在跟黑白熊的交易里究竟得到了多少东西啊?!
“花言,黑白熊跟我说——‘幕后黑手’在我们之中。”
费奥多尔语气很轻,与语气截然相反的是给花言造成一击重击的内容。
幕后黑手在他们之中?
花言逐渐沉默,他不由得想起“观众席”这一个存在同时填充了副本中两个设置,难不成黑白熊只会给他们做茶泡饭的行为并不只是单纯在挑衅?
说起来也是,对方当初跟自己进行交易时,居然只用这一个信息就想让自己去送死。如果对方当时是纯粹的人工智能,是不是说明这个信息其实已经十分重要了?
况且,黑白熊会将这一点作为交易告诉费奥多尔,那就说明到后面肯定会有需要他们找出幕后黑手的这个环节。
众所周知,如果想达成完美犯罪,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加害者和被害者是同一人,这样一来黑白熊一直想让自己去死这个意图,就不仅仅只是因为“校长”身份而这麽简单了……
那麽这个幕后黑手会是谁呢?好难猜哦。
花言表面看似平静,实际上已经在脑海里再次找上了系统。
[马路牙子,黑白熊真的没有人操纵吗?]
【没有。】
系统尽职尽责地详细解释。
【为了方便,黑白熊纯粹是人工智能运行的。】
花言记得黑白熊的这个程序是依照“超高校级的绝望”写的,因此应该没有什麽乱七八糟的爱好才对,所以……
[你是不是偷偷加了点什麽东西进去?]
系统没想到自家宿主居然如此敏锐,这让它逐渐又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做了什麽不对劲的事情。
【为了让黑白熊能够了解你们所有人、更好的扮演“校长”这个职位,我在它程序里写进去了一点从宿主您身上采集到的数据……】
花言就知道。
[具体是哪些数据呢?]
具体说是哪些的话,系统也有些不确定,它只是把有可能会用到的都塞进去了。
【各个角色的信息、以及您的爱好之类的东西吧?】
花言:……
他果然“身兼数职”了。
这一下直接成“超高校级的绝望”中的一份子了。
不过……
他的爱好……?
花言有些费解。
[我说马路牙子啊……好歹我们也相处了近半年,你观察了我这麽久,你觉得我的爱好居然是茶泡饭吗?]
【呃……还有当流浪汉?】系统试探着回答。
不过这个有点不符合校长身份了,所以它没加进去。
花言:……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第83章
花言沉默的时间落在费奥多尔眼中显得有些久,前者挖起蛋糕的手端在半空中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看起来这个信息给对方造成的影响有点大。
考虑到时间的紧迫,费奥多尔不得不出声重新唤回对方的注意。
“花言?”
“嗯……”花言收拢思绪应了一声,顺带把手中叉子上的蛋糕送进嘴里。
清甜的奶油在舌尖蔓延,他墨镜下的眼眸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主动询问。
“你觉得‘幕后黑手’会是谁?”
“这可能要看‘幕后黑手’的定义,如果是从将我们带来这里、参与那场自相残杀游戏的角度来看,‘幕后黑手’的人选无疑是您,但是……您并未做出什麽加害我们的事情,因此我更趋于另一种定义。”
费奥多尔抬起眼眸,含笑注视着对方,反问道:“您觉得这个‘幕后黑手’现在存在吗?”
花言近乎是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幕后黑手存在于他们之中”其实也有可能是个伪命题。
目前他们已知控制中枢废弃、黑白熊无人操纵,十六人之中又没有任何一直在陷害彼此、不断拱火的存在,依照所得到的线索,那所学校里更没有任何多出来的十七人,因此“幕后黑手”此刻也可能并不存在,只是一个虚席。
如果他们依照黑白熊提出的“虚席”而相互猜疑彼此,以为这场自相残杀游戏结束方式是太宰治那个计划中唯一未能涉及的方面——最终只能有一个赢家。那麽独自毕业的那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就等同于“幕后黑手”。
换句话说,只要最后剩下一个人,就是“幕后黑手”获胜。
怎麽听起来有点赖皮?
是黑白熊的程序加入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以至于计谋升级了吗?
花言再次陷入了沉思。
“至于‘校长’……”费奥多尔提及了另一个对立的身份,“我认为您其实并不一直是‘校长’,而是后来才扮演的这个身份。”
毕竟从笔记中来看,对方之前是没有实体的。
在对方没有实体、还未跟学生版的他们交流的时候,学院就已经存在了,因此在此之前,白天的学院应该是有一个普通人校长的。
而从夜晚那所“希望之峰学园”来看,那所校园应该已经废弃很久了,其中他们的学生数据都是依照白天学院的数据填充的,没有实体的花言自然不可能有任何数据,再加上黑白熊对花言的针对,后者会被牵引上“希望之峰学园”中众矢之的校长身份也很正常。
花言瞳孔地震,没想到费奥多尔居然能透过表象看见本质。
费奥多尔注意到对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吞下嘴巴里的蛋糕,唇边弧度加深,“我猜对了吗?”
花言感动地点头,毫不犹豫地肯定了对方的猜测,“确实如此。”
“夜晚失忆状态下的您,会知道这一点吗?”
费奥多尔见对方面前的蛋糕盒快空了,又打开了一盒新的放在对方面前。
“不会……”
花言遗憾地摇头,夜晚失忆状态下的他别说怀疑自己是校长和幕后黑手了,在听见自己储物柜是空的时,他产生的念头也只是在——“又被孤立了,好无助”与“谁把他东西偷走了?黑白熊吗?”这两个里徘徊。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跟不知道自己跟茶泡饭的渊源,如果他能想起来茶泡饭的话,说不准能明白一切。
“我也是。”
费奥多尔脸上也露出了些许苦恼,“您应该看见我宿舍里的东西了,也应该能够明白我想用的计划。起初我是打算先控制住您,等了解完全部再思考要怎麽绕过您棘手的‘才能’独自毕业的,这样一来‘幕后黑手’是谁都跟我没关系,只不过……”
“在寄宿区二楼所得到的信息,让你更改了原定的计划。”
花言知道对方的想法,他分析道。
“你想利用黑白熊会提出的查找‘幕后黑手’环节,将我先锤在‘幕后黑手’的位置上,让我被处刑,或者是使我成为众矢之的存在,鼓动其他人为了离开而下手。这样一来无论最后是仅有我存活,还是我被除掉,对于你来说都是更为合适的行动时机,是吗?”
费奥多尔对于花言对自己的了解已经习以为常,他微微点头,做出总结,“晚上的您无论会不会在寄宿区二楼为了灭口而杀死我,对于您来说,都已经是死局了。”
花言沉思着没有立即回答。
在这一点上,确实如费奥多尔所说。
暂且不提他不可能杀费奥多尔,就算是他狠下心为了灭口而杀了。
以黑白熊针对他的程度来看,说不准他前脚刚杀,后脚黑白熊就能快速进入查找‘幕后黑手’环节,给他们开放校园所有地方,这样一来,费奥多尔的尸体肯定会暴露,他马上就会进入学级裁判然后被处刑。
而如果不杀,他也没办法一直控制住费奥多尔,果戈里一定会因光盘中的内容为了杀掉后者而查找对方。
因此不管他怎麽做,费奥多尔的计划肯定会按部就班地上演。
如果是这样其实倒也没什麽,就是……
昨天晚上他花费了那麽多精力和代价进了费奥多尔宿舍,又得到了一个那麽好的时机,自然不可能只是简单地搜索一遍对方房间、研究对方想用的计划。
花言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自己干的事,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吃甜品。
费奥多尔察觉到对方情绪有点沉重,以为对方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事情而烦恼。
如果对方想要抢夺回这个世界的控制权,那自然不能在晚上的自相残杀游戏中出局,也不能成为“幕后黑手”让黑白熊获胜。
他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思索着缓缓开口。
“所以……您要不要趁现在还没到八点,尝试一下太宰治所说的计划?”
花言动作微顿,“尝试一下太宰治说的计划?”
是他想的那样吗?
“嗯,现在的我们没有失忆不是吗?虽然这种方法不一定能快速结束那场自相残杀游戏,但却能够让您破解晚上的死局。”
费奥多尔单手撑着下巴,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抬起时只剩下纯粹的笑意,他目光游移在对方苍白脸庞上,观察着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我说过的,有机会……我也想成为您的合作夥伴。”
“我愿意为了您而出局。”他苍白俊美的脸上绽开笑容,最后吐露出的名字在被放轻的嗓音下显得有些缱绻,“花言。”
突然被美色冲击了一下的花言努力打捞自己的意识,他把脸埋进了手里,虽然隐约知道对方可能是从昨晚他在失忆状态下的反应里察觉了什麽,想要借此确认那些猜想,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半晌,花言把脸慢吞吞地从手中抬起,顺带扶了一下墨镜,还是遵循内心说出了最为真实的回答。
“我不希望你这麽做。”
哪怕是知道不会真的死亡也一样。
费奥多尔听见对方亲口说出的坦诚,笑容中裹挟上真心实意的愉悦,他自然能够分辨此刻对方话语中的真假,同样的,从对方刚刚想要回避的反应里来看,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还不适合再更进一步的深入。
费奥多尔恰到好处地退回了一步,将话题重新转移到正轨。
“那您想好要怎样破解晚上的死局了吗?”
问得好,一句话让花言再次回想起要面临的尴尬。
他试图委婉地暗示,“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无论是白天的我,还是晚上失忆状态下的我,都很了解你,所以在搜索完你宿舍的时候,我就会猜到到你想用的大致计划……”
费奥多尔安静地听着,见对方没有再继续开口,像是在犹豫般,善解人意地问道:“您为了报复我控制住你的行为,将我计划中要用的东西都藏起来了?”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花言沉痛地摇头,“不是……”
费奥多尔也有些迟疑起来了,“那是……将那些东西毁掉了?如果是这样,也不足以给晚上的我造成多大的困扰。”
不如说,晚上的他在看见花言站在门边的一瞬间就已经预想好了各种最坏可能。
“也不是……”
花言有些欲言又止,在对方愈发疑惑的视线下,他飞速将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你晚上就知道了。”
费奥多尔微微愣了一瞬,旋即贴心地给对方倒了杯水,无奈地轻叹。
“您这样的回答会让我更好奇起晚上将发生的事情。”
花言双手捧着杯子,嘴唇碰在水面没有出声,听见这句话,杯子里的水面冒出一个小小的气泡,由衷希望对方还是不要好奇比较好。
……
似不合时宜的走神,脑海中好一会儿才调回此刻的记忆。
花言望着站在破旧储物室中的清瘦身影,耳边似乎仍旧缭绕着对方近乎是明知故问的问题——“接下来我是不是要死了?”
“怎麽会呢?”
花言用与对方回答自己时的语气给予了对方答复,他抬起脚步离开门口的位置,走近了费奥多尔,自然地在对方身边停下,开始翻看起储物柜中的那些东西。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侧的少年,后者手腕处留着淡淡的红痕,没有强行刮蹭的痕迹,翻动纸张时手指的动作也十分自然,看起来对方并没有花多少功夫在脱手铐上。
对方斗篷下两只手都没有拿东西,袖子里也没有任何坚硬物品的轮廓,包括腰际与腿部都没有问题……
所以对方确实是两手空空过来的?
在已经搜索完他宿舍后,对方不仅没有想杀自己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将他困在这里的想法吗?
费奥多尔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没等他更进一步思索些什麽,只听对方忽然出声了。
“能帮我念一下上面的内容吗?”
花言将里面的笔记本都拿了出来,随意翻看了一下,模糊的视野仅能看清上面似乎有字,直觉告诉他,刚刚成功吓到费奥多尔的原因肯定跟上面的内容脱不开关系。
“当然。”
费奥多尔没有拒绝,他也很想知道对方在得知笔记中内容的反应。
笔记中的内容其实并不多,只是写的十分零散,以至于大部分时间花言都只能听见纸张翻页的声音。
听完全部内容,他表情有些古怪,“笔记里的内容听起来有点像是鬼故事。”
学院线什麽时候爆改灵异频道了?
费奥多尔对此不置可否,他目光望向其他被封死的储物柜,询问对方的意见,“其他的要开吗?”
花言觉得其他的可能也没什麽线索,他微微摇了摇头,“回去吧。”
费奥多尔闻言似疑惑般,“校长房间您不去看了吗?”
“我看过了。”
花言坦然承认了这一点,他刚刚就是从校长房间过来的,不过对方会主动提及这点肯定不会是单纯好心,所以……
对方是怀疑笔记中出现的“他”实际上就是他吗?
还是校长房间里已经被损坏的视频里出现了什麽东西,以至于对方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什麽新的推测?
“视频里……”花言停顿了一秒,还是问道:“你看见了什麽?”
费奥多尔会主动提及校长房间就是为了让对方问这一点,他仔细描述给了对方,最后不忘提及,“想要打开校长房间的暗门需要输入账户名,我不知道账户名,所以是直接跳过身份核验环节打开的暗门,通常这种地方该输入的都是密码,需要输入账户名的还是第一次见呢。”
在听见对方描述的视频内容时,花言就有种莫名的熟悉,现在补充的“账户名”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联想到所得到的那两张学院线的照片、校长室里文件数据中的调查报告、储物柜里的笔记和随身物品,他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这学院线分明是他刚下的卡池!
他好不容易等到冬季系列学院卡池开放,才终于收集齐这个系列,怎麽在这里像是已经收集齐很久的样子,他丢失的记忆好像不是一星半点儿。
现在究竟是个什麽时间线了?!
这给他干哪来了?!
花言大为震撼,在这份震撼流露出的一瞬间,他又猛然意识到不对。
费奥多尔是故意告诉他这点的,不出意外,对方肯定也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果不其然,耳边响起费奥多尔放轻的嗓音,优雅又从容不迫,在寂静破败的走廊产生了细微的回声,无端让人产生一种被什麽东西盯上的危险感。
“您似乎想到了什麽?”
近乎停止呼吸的花言不合时宜地想到他刚刚吓费奥多尔的行为,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为了报复他才会故意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花言没有回答对方,而是先反问,“你的猜想是什麽?”
“您真狡猾。”费奥多尔轻轻笑了一声,似乎心情极好,“明明是我先问您的。”
黑白熊特意给他们只做茶泡饭的原因、图书馆历史书籍中完整到如另一个世界般的记录、数据室控制中枢的废弃、花言与黑白熊之间的针锋相对、花言对这场自相残杀有些内幕的了解、花言学生文件中的空白、被直播给他人的学园生活、他们顶替的身份、礼物盒中茶泡饭旁边的校长专用手册、笔记本中称呼的转变。
一切线索,都在打开花言储物柜时得到了某种串联。
现在更是在花言的回避与惊讶间得到了验证。
对方果然是他们之中异常的存在。
“你现在还能再问我一次那个问题吗?”花言认真地向对方发问。
费奥多尔知道对方在指什麽,也看得出对方看似认真背后的随意,他踩上通往一楼的楼梯,回望居高临下站在楼梯口处俯视他的少年。
以相同的口吻询问:“如果我问了,您该不会在更改回答的同时趁机把我推下楼梯灭口吧?”
费奥多尔没等到花言回答,他余光率先注意到一楼走廊出现的屏幕,其中黑白熊的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泡饭,后者布偶质的小圆手里拿着勺子挖起了满满一勺往嘴里塞,只不过布偶又没有嘴巴怎麽可能吃的到饭,于是那满满一勺茶泡饭连茶汤带饭一同洒在了对方身上。
黑白熊似被烫到般在椅子上乱蹦,怒气冲冲地对他们进行通知。
“你们这些没动力、没欲望、又不思进取,贪图安逸的懒惰家夥!都给我到体育馆来!校长我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说完屏幕“啪”得一声暗了下去,花言听着对方一连用了五个侮辱词汇的话语,两步并作一步地跳下楼梯,停在费奥多尔身边,颇为感叹。
“它气疯了。”
“它似乎是想提前进入最后阶段。”
费奥多尔说出了可能性最大的结论。
两人一同前往体育馆前,心照不宣地将寄宿区二楼的楼梯口又恢复了锁上的模样,伪装出一副没有人踏入的假象。
哪怕知道黑白熊固定的开会地点都是在体育馆,但在又一次推开大门,看见里面数道模糊的轮廓时,花言还是不免有些感到厌倦。
显然黑白熊也对看他们一成不变的搜查厌倦无比,它站在讲台上,环顾着体育馆,像是在轻点人数。
确认所有人都到齐,才说起这一次找他们的目的。
“既然第四层已经开放,那大家应该都知道在这里的校园生活是全程直播的这件事了。”
黑白熊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手绢,故作悲伤地擦拭着眼角,“老实说,现在收视率十分低迷,观众想看的不是你们偷袭打到自己人滑稽戏剧、不是真善美团结一致的夥伴情、不是保镖守护老板、不是虚空索敌到处检查蛛丝马迹、更不是吃播!”
说着黑白熊开始逐一攻击他们所有人,越细数越愤怒,直到最后演都不演了,“观众想看的是会让人热血沸腾的死亡和揭露犯罪行径过程中的紧张刺激!你们这些家夥懂不懂节目爆点所在啊?!”
被首个攻击的果戈里视线下意识开始查找害得他攻击到自己人的罪魁祸首,看见目标后他拉着西格玛果断凑了过去,选择性忽略了黑白熊滔滔不绝的控诉。
其他人当然也不愿意听,太宰治懒洋洋地举起手,“抱歉啊,校长,你找我们难道是想让我们装作杀成血流成河的样子来帮你增加收视率吗?”
花言沉默了一下,回想起自己的学院系列角色,觉得黑白熊的收视率没救了,就算他们真杀得血流成河,收看直播的人也不会超过二十个。
“装作?我可没时间再陪你们这些家夥过家家,校长我已经明白了,无论我怎麽努力,你们这些家夥都是一旦遇到点未知就会退缩的胆小鬼,既然这样,不如节约我们彼此的时间。”
黑白熊伸出手臂指向台下众人,一字一句地宣布,“接下来游戏将会进入最终环节!这场游戏的幕后黑手就在你们之中,如果想要结束,就把他找出来吧!限时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将会开启最终的学级裁判!”
黑白熊宣布完这个消息刚想离开,只见台下又有人伸起了手,仔细一看发现又是太宰治。
“校长,你是不是忘记了什麽?校园还没对我们全部开放呢,信息不全我们怎麽找出幕后黑手?”太宰治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难道说,其他的楼层其实并不重要?”
“你们不是很会钻空子吗?那就自己去想办法,又或者去求助一下其他能够打开楼层的同伴展现你们的团结吧!”
黑白熊现在看见跟花言一块炸开第四层的同夥就不高兴,它干脆利落地跳进了讲台里,不再理会任何声音。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看向花言所在的方向。
怎麽听黑白熊的话,像是他们之中已经有谁踏入了他们未能打开的楼层?
体育馆内安静了片刻,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不确定的猜测。
“难道这是随我们怎麽打开的意思吗?”
第84章
体育馆内众人相继离去,直到最后只留下四人。
对于果戈里来说,这场自相残杀游戏怎样都好,黑白熊拿出什麽都无所谓,不过后者的最后一句话让他想起了分别一段时间的花言和费奥多尔。
直觉告诉他这两人肯定有什麽秘密。
他更换了位置,插在两人间隙之间,摆出一副探究的表情,来回转头,看了看花言,又看了看费奥多尔。
只可惜这两人心理素质都十分强大,定力也非常好,没露出任何破绽,同样也没有主动开口提及任何事。
像是不约而同地无视了他。
果戈里忍受不了这种近乎是冷场的氛围,他目光下移,发现费奥多尔原本包扎好的左手绷带上渗出了一点血迹。
“陀思君,你的伤口没有包扎好吗?”
费奥多尔顺着对方的话,抬起手看了一眼,他的伤口愈合的并不算快,稍微用点力就会渗血,因此这应该是他之前把花言放床上时不小心撕裂了伤口。
“可能是我后面跟花言一同来体育馆时不小心弄伤的,花言眼睛不方便,听见黑白熊的通知时太过着急,险些撞到墙,我拉了他一下,也许是因为这一点扯到了伤口。”
费奥多尔随口编织出了一个谎言,他看向花言,“您能陪我去下医务室吗?”
因对方而扯到伤口,让对方陪同再正常不过。
花言知道费奥多尔可能是有什麽话想跟他说,欣然点头,“可以。”
赶在果戈里开口之前,费奥多尔率先进行分工,“花言陪我去医务室就可以了,为了不浪费时间,能麻烦你们去搜索有关幕后黑手的线索吗?”
果戈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饶有兴致地在花言与费奥多尔之间扫视,最终还是给两人让出了空间。
“当然——没问题!搜索幕后黑手线索的事情,就交给我和西格玛吧!”
果戈里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热情,西格玛所散发出的气息也一如既往的生无可恋。
花言目送那两道白色的轮廓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中,身侧的人才出声。
“我们也走吧。”
花言点了点头,“嗯。”
去往医务室的路上他们没遇见其他人,这可能是因为一楼开放了太久,任何可能有线索的地方都已经被探寻过了,相比之下四楼和未开放的五楼更值得注意的缘故,没有人会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花言推开医务室的门,轻车熟路地从抽屉里翻找出了绷带,回头望向费奥多尔,后者正在将门合拢。
“我来帮你包扎吧,你一只手也不方便。”
花言说着又去柜子里看看有没有什麽止血、止疼之类的药物可以用,打开柜子时不出意外地发现里面药物都空了一大半,消失的那些药物大概率都是带有麻醉效果的。
费奥多尔没有拒绝花言的好意,他应了一声,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见对方打开了柜子试图找药,好心提醒。
“这里没有毒药,如果想要达成毒药那种效果,您需要去四楼的化学室,里面的化学制品可以帮到您。”
“嗯?”花言下意识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疑惑单音,抽出一丝注意到对方身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我只是在找止血止疼之类的药,毕竟你伤口不是又裂开了吗?”
他拿起从外表来看有几分符合要求的小药瓶,“不过,这里好像没有任何能够止疼的药物,止血的好像也不多,你到底是浪费了多少麻醉药物啊……”
听见对方隐晦的指责,费奥多尔本就苍白现在更是因为失血而显出病态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无辜,“我只是考虑到您的‘幸运’,所以想尽量减少误差的可能而已。”
花言轻而易举地听出了对方这番话里想要开脱的意图,或者说,对方其实没有想要认真开脱的意思,这麽说只是为了想要从他的反应里得到什麽想要的信息。
花言捧着一堆瓶瓶罐罐走到对方面前,然后松手。
各种塑料与玻璃外壳的小药瓶坠落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或沉闷的声响,全部落在了费奥多尔腿上,后者下意识伸手拢住,以防这些东西会滚落在地。
花言见没有一个落在地上,满意地点头,“知道了,‘谋略家’,快点看看里面有没有能给你用的药。”
费奥多尔略有些幽怨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又低头开始一一辨识对方找出来的药。
花言由于眼睛上蒙着纱布,看不清具体的字,找药都是依照记忆中的外形找的,这堆药物外观看起来近乎一模一样,费奥多尔翻找了半天,找出了一瓶勉强可以用在伤口的止血药递给了对方。
花言接过药瓶,顺带将其他瓶瓶罐罐都放了回去,才回头给对方重新上药包扎。
原本缠绕好的绷带被一圈圈解开,露出苍白手掌上那道皮肉外翻的伤口,费奥多尔当时似乎被瓷片刮的挺严重,这道伤口从食指指根处开始一直蔓延到靠近手腕的掌根。
花言拧开药瓶抖出粉末洒在正缓缓溢血的伤口处,撒下去的粉末很快浸染上殷红,这让他回想起这样处理似乎并不能让伤口尽快愈合,不过这里条件受限,作为临时处理的话,这样就足够了。
费奥多尔乖顺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动,让花言能够空出两只手拉开绷带。
在他转头从桌面拿过绷带的那一刻,只听费奥多尔忽然问道。
“这样真的好吗?”
“什麽?”
花言回头看向对方,后者仍旧坐在椅子上,手上的药粉也没有洒落,头微微抬起,似乎也正望着自己。
“您很了解我,通过我宿舍中的东西,您应该也明白了我的想法,您的‘才能’对于我的计划来说十分棘手。因此我一定会利用寄宿区二楼的信息,如果继续任由我行动,您一个小时后就会被当作‘幕后黑手’处刑,这样真的好吗?”
费奥多尔微微歪头,挽在耳边的碎发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在脸颊边,“现在他们都在四楼,或者是在想方设法开启五楼,如果您想动手,现在还来得及。”
“然后在学级裁判里被当作凶手处刑吗?”
花言语气有些无奈,一直弯着腰有点累,他干脆握着对方手腕拉低,单膝蹲在对方面前,雪白的绷带粘贴对方伤口。
费奥多尔看似是在提醒他,甚至再一次给他提供合适的下手时机,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杀了对方就会在学级裁判里被当作凶手处刑,而如果不杀,现在这种局面,无论是绑架,还是下毒让对方说不出话,又或者是用药物摧毁对方的精神,自己最终都会成为嫌疑最大的幕后黑手。
花言发出纯粹的感叹,“你还真是坏心眼。”
明明对方也明白这一点,还故意装作给他机会什麽的。
费奥多尔看着对方剪断绷带开始打结,模糊地轻声抱怨,“有点紧。”
花言好脾气地给对方解开又重新系。
费奥多尔视线从手上移到了蹲在自己身前细心为自己包扎伤口的白发少年身上,后者披在肩头的斗篷和发稍一同在身后地面铺陈,像是一捧雪。
平静的反应仿佛对他所说的事情并不担忧,直到现在这种时候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愤怒与绝望。
他心底的疑惑更甚,“普通人这种时候应该都会找怨恨的人、或是害他陷入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泄愤吧?就算是被当作凶手处刑,您也算是……唔,拉了个垫背的?是这样说的吗?”
花言深深叹了口气,知道对方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
“你已经看见了‘你’写的笔记,也认为我就是里面的‘他’。既然‘我在找你’,那你有没有想过……”
他抬起头,唇边带着一缕笑意,似真似假般吐露出平静的原因,“我愿意帮助你完成你的计划、让你‘独自毕业’呢?”
费奥多尔眼眸微微睁大,神秘瑰丽的紫罗兰色中倒映出一片纯白的色彩。
大脑在因惊讶而短暂空白后,迅速反应过来了对方话语背后的含义。
——对方趁他独自在寄宿区二楼搜索的间隙里,按照他计划中的最后一步,使用了他宿舍里的东西。
“您……”
费奥多尔启唇刚发出一个单音,又似乎是觉得没有再验证一次的必要,剩余的话语化为了眉眼间纯粹的笑意。
对方很了解自己,也应该明白用情感来诱骗他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对方这句话并不都是虚假的谎言,换句话说,花言确实有想要这麽做的意向存在。
同样的,对方亦真亦假的语气也是在提醒他别忘记那份特殊的“才能”。
对方不一定会死在处刑中,他也不一定会如愿,参考他手上的伤,以及西格玛和果戈里的遭遇,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的发展还不得而知。
像是一场对未知结果的赌局。
还说他坏心眼,明明对方也不遑多让。
真的一点亏都不肯吃。
费奥多尔似无奈般轻轻笑了一声,“如果您没意见,我会将寄宿区二楼的钥匙以一种不会让人起疑心的方式,送到其他人手中。”
花言相信对方的能力,对此没有异议,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把对方从椅子上赶走,自己坐下。
“我在这里等你,或者一会儿学级裁判上见。”
费奥多尔总觉得从他用麻醉药物守株待兔了对方开始,后者在某些时候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有些不客气了起来,没到生气的地步,更像是在衡量着一点点回报当时他给对方所造成的不悦。
这让费奥多尔想到了镜子,或者是天枰。
他展现出什麽样的态度,对方就会以怎样的态度应对他。放上去什麽样的东西,对方也会放上同样的筹码。
或许坏心眼的人确实不是对方。
费奥多尔微微走神了一瞬,收拢思绪看向靠坐在椅子上的花言。
“晚点见,花言。”
第85章
花言无聊地望着医务室墙上挂着的钟,模糊轮廓的条形指针一点点地在浅色调的钟盘上移动,直到近乎走过一圈。
墙面落下黑白熊的通知,提醒他们时间到了,让他们去参加学级裁判。
花言起身走向门口,在即将靠近门扉的那一刻,医务室的门被人急匆匆地推开,略有些急促的喘息蔓延在这处空间。
“看起来花费了不少时间呢。”
花言预料到对方会去很久,但他没想到对方会特意赶在学级裁判开始前几分钟来找自己。
是被果戈里他们问起了吗?毕竟果戈里在体育馆时毫不遮掩地对他们表现出了明确的怀疑。
“嗯,果戈里稍微有点麻烦。”
话是这样说,但费奥多尔语气中却没多少苦恼的意思。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一边跟对方一同去往参加学级裁判的场地,一边说明情况。
“五楼的东西对您有些不利,看起来黑白熊也想将您推到‘幕后黑手’的位置上处刑。”
从医务室到电梯间的距离并不远,而电梯只会在存活者到齐时启动,因此一旦拐过拐角走上那条走廊,就会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为了节约时间的同时避免纰漏,费奥多尔的语速比平时要快上一些,“他们的效率有点快,人太多我没办法放置钥匙,又遇上了果戈里,他向我问起了您,我对他说——因为在寄宿区二楼发现了一点东西,所以才会借跟您一起去医务室的时候确认这一点……”
眼见即将拐过回廊,费奥多尔停止了话语,他知道对方一定能够明白。
果不其然,身侧披着雪白斗篷的少年微微颔首。
“我知道了。”
花言明白对方会特意在学级裁判前折回医务室的原因了,原来是他被安排了一个“幕后黑手发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破绽而恼羞成怒试图灭口结果反被关在医务室”的剧本。
走过拐角,电梯间在走廊尽头亮着橘色调的灯光,数道层层叠叠的人影也映入眼帘。
花言跟在费奥多尔身后踏入电梯间,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电梯被启动往下坠落,摇晃的灯光从上至下洒在每个人身上,气氛安静得出奇。
花言耳畔仿佛还在回响费奥多尔刚刚的提醒,不合时宜地走神,幸好现在他看不清东西,不然他现在或许就会发现——西马达,大家看我的视线变得冰冷了起来。*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门向两边拉开,猩红的大厅内一如既往的阴森,竖在其中的照片也从一张变成了两张,立原道造照片上画着的赤红颜料形状一短一长,像是一把手枪与军刀。
黑白熊趴在椅子上,鼻子冒着鼻涕泡泡,像是因为等他们太久,困得睡着了。
听见脚步声,漂浮在半空中的泡泡瞬间破裂,黑白熊从椅子上坐起身,“嗯?大家都已经来了啊。”
它揉了揉眼睛,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激动得兴奋不已,“你们为了拿到更多的线索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将学园所有地方都调查了个遍,也应该近乎已经解开这所学园的谜团了吧。对于‘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这个问题,你们是不是也有所答案了呢?”
“我宣布,昭示结束的学级裁判开始!”
黑白熊高举双臂,试图炒热氛围而欢呼,只可惜在场根本没有一个人在意。
“在这之前,校长,我有个问题想要确认一下。”太宰治悠悠举手,“你确定‘幕后黑手’真的在现场的我们——十四个人之中吗?”
“当然了。”黑白熊理所应当地点头,旋即又反应过来对方会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气愤地在座位上左右蹬脚,“你这是什麽意思?太宰治同学?是在怀疑校长我玩文本游戏骗你们吗?这种事情只有你们这些家夥才会做!”
这点语言攻击对太宰治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他毫不在意地将手插回风衣口袋里,“那就好。”
黑白熊迫不及待地询问:“想好从哪开始了吗?”
“当然当然——!”果戈里率先出声,他转头看向花言和费奥多尔,语气充满了对于未知的好奇,“花言花言,你为什麽没有趁陀思君把你从医务室放出来的时候偷袭他?”
花言:?
其他人:?
费奥多尔:……
花言露出有些费解的神色,“我为什麽要偷袭他?”
“因为——陀思君说他很早就有点怀疑你了,在第四层刚被炸开的时候,他看见你从第四层回到了一楼,用不知道从哪得到的钥匙打开了通往寄宿区二楼的楼梯口,进入了寄宿区二楼,他等了好一段时间,才等到你从寄宿区二楼下来,关上门后你去了一楼垃圾室。
可能是由于垃圾室焚化炉被频繁使用了太多次——嗯嗯,这可能是我们都在利用焚化炉烧一些自己的小秘密吧,比如说光盘和后面没用上的写着不为人知秘密的信纸之类的?”
果戈里稍稍偏离了一点话题,嗓音又很快重新变得活泼欢快,继续复述费奥多尔给他的说辞。
“总之焚化炉并没有被完全启动,陀思君在里面捡到了那把钥匙,并且在寄宿区二楼发现了一些这样那样的信息。
为了验证猜想,他在体育馆里支开了我们,独自一人跟你一同去医务室确认,然后在你即将暴起灭口的时候!他早有准备地拿出了麻醉药物!一个扬手让你陷入昏迷,死里逃生的陀思君马不停蹄地将你关在医务室,来找我们汇合,一同揭开你身为幕后黑手的真面目!”
果戈里前半段话说的还算正常,后半段语调抑扬顿挫,明显有些添油加醋,刻意夸大了。
听得花言好半晌才从脑补出的震撼场面中回过神,“你好像已经确认我是幕后黑手了?”
“嗯嗯~”果戈里摊开双手摆了摆,一副无奈的样子,“毕竟你也没有想要反驳陀思君那些话的意思,而且从寄宿区二楼的东西来看——花言,我们之中最神秘的只有你哦。”
说到这里,果戈里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了起来,“糟糕!论起‘神秘’,花言你该不会比我更适合当这个‘超高校级的魔术师’吧?!”
花言没有再理会果戈里后面念叨的什麽“可恶,输了”之类的抱怨,他选择性地回复了对方的第一句话,“难道我说,费奥多尔说的都是假的,是他先找到了进寄宿区二楼的钥匙,故意伪造那些东西用来栽赃我,你就会信吗?”
果戈里愣住,果戈里缓缓陷入思考。
不仅是果戈里,在场近小半人都陷入了思考,仿佛还真有这种可能。
突然动摇起来的氛围不仅看得花言陷入了沉默,连带着费奥多尔也一同失语。
“原来如此!”果戈里左拳砸进右掌,语气透着夸张过头的心有余悸,“好险,差点就被陀思君骗过去了!幕后黑手原来是陀思君!”
花言:。
花言难得无言看向费奥多尔,虽然前者双眼被雪白的纱布遮盖,但费奥多尔仍旧能够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对方的意思——想要冤枉他简直轻而易举。
费奥多尔沉默地转过了头,假装没看出来。
沉吟许久的太宰治没有被果戈里乱七八糟的发言搅乱思绪,他看向花言,“那把钥匙,是你在校长室找到的吗?”
花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谁知道呢?你也怀疑我是幕后黑手吗?”
“老实说,我其实并不相信你是幕后黑手。”
太宰治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跟黑白熊无疑是对立面,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你也答应了要跟我们一同合作尽快结束这场自相残杀游戏,三楼与四楼都是你炸开的,甚至连你在数据室得知那些信息后的崩溃和绝望也不像是装的。所以我很奇怪你为什麽会到幕后黑手这个位置上去,还是说,是你在寄宿区二楼发现的东西让你想起了什麽?”
花言并未回答对方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反问,“你们打开了五楼吗?”
“嗯。”太宰治发出一声单音表示肯定,“由于我们没有你那种近乎是赖皮的‘才能’,没办法赌究竟能不能无视校规,再加上黑白熊后面补充的规则,打开第五层费了我们不少功夫呢。”
花言回忆了一下黑白熊添加的那十几条校规,没想到这样都能让对方从中找到漏洞,也难怪黑白熊会没耐心直接开启最终环节,原来是料到了这种情况吗?还是黑白熊已经懒得计较对方玩文本游戏钻空子的事了?所以才让太宰治他们顺利打开第五层?
“你们在五楼发现了什麽?”
“因为时间紧迫,打开第五层后,所有人都是按照各自的队伍分头搜索的,我们只搜索了第五层的教室。”
太宰治先跟对方解释了一下,才继续说明,“那间教室跟其他楼层的教室不同,像是爆发了某种大混战,到处都是血迹与武器留下的痕迹,在这种一片狼藉的情况下,讲台抽屉里居然还有一卷录像带。”
花言下意识复述了一遍这个令他有些在意的词汇,“录像带?”
在他的记忆里,五楼教室应该没有这种东西才对。
在场没有去过那间教室的其他人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太宰治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那卷录像带,“我们去视听室看过了,里面是一段战斗记录,大致是学生版的我们跟一些小混混之类的敌人战斗?”
太宰治也有点不确定,他放弃了详细描述,“录像糊的就像是被人丢进洗衣机里狠狠清洗了一样,能够看出来的东西也只有这些。”
听着有些耳熟,花言缓缓扭头再次看向了费奥多尔。
后者也恰到好处地开口,“我在寄宿区二楼也发现了相同的录像,只不过那段录像里的敌人是mafia一样的组织。”
“真的假的……”中原中也有些难以置信地出声,“涉世未深的学生打持枪的mafia吗?”
“我知道哦!”
果戈里兴致勃勃地插入话题,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堆笔记,像是撒花般扬起,雪白的纸张在半空中发出“哗哗”声响。
“属于学生版‘我们’的笔记中有说明原因——!顺带一提,花言没有笔记~!”
“果戈里。”被笔记砸到头的花言捏着笔记忍无可忍地提醒,“不要乱丢东西啊!”
“对不起……花言……”果戈里试图蒙混过关,双手合十朝花言表达了歉意。
场内的众人或是伸手在半空中抓住了笔记,或是从地上捡到了笔记,果戈里是随机撒的,因此他们拿到的不一定都是“自己”的笔记,其中没有过多的内容,他们在翻阅完手中的笔记后,会自然地跟周围人互换从中得到更多的讯息。
花言为了显得合群,随手将笔记递给了一旁的费奥多尔,后者看了眼,发现对方捡到的刚好是“自己”的笔记。
考虑到其中某些内容的特殊,费奥多尔主动挑起话题,转移了其他人的注意,也打断了这场互换。
“笔记中记录着似乎有谁带着‘我们’不断穿梭在各个平行世界、参与战斗并见到其他平行世界的‘自己’,还能提供含有力量的特殊食物让‘我们’能够与其他世界的敌人抗衡。”
“而且而且~”果戈里又从斗篷里掏出了一张相片,“我们还在寄宿区二楼发现了一张多人照~!”
太宰治被吸引了注意,看清照片内容的那一刻,他明白果戈里为什麽会用“多人照”而不是“合照”称呼了,“看起来隔壁学校的学生没有被邀请啊,中间的空位是给谁留的呢?是你吗?花言?”
“也许?”花言再次给予了对方模棱两可的答案。
太宰治眉头微皱,他看向果戈里,“还有其他的吗?”
后者相当配合地欣然点头,“当然,我们还在校长房间暗室里发现了一个礼物盒,里面放着一碗茶泡饭,不过——我尝了一下,发现是普通的茶泡饭,没有特殊的力量。”
花言:……
“你还真敢尝啊,不怕吃中毒吗?”
那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果戈里手舞足蹈地试图解释,“因为它看起来很干净,跟单纯是冷掉的茶泡饭完全一样嘛,而且都怪那些笔记里描述的太诱人了,像是魔法一样,吃下去就能获得媲美异能的能力什麽的——!”
太宰治思索着再次看向花言,“你之前说——能告诉我你在校长室销毁的文件具体内容,现在这句承诺还作数吗?”
“作数。”花言毫不犹豫地回答,旋即又补充道:“除了我以外的,都可以告诉你,不过,你想知道的肯定不是其他人文件吧?”
太宰治难得感受到了某种疲惫,对方根本没有想要遮掩自己的异常之处的想法,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他们之中最为违和的,也只有对方了。
条野采菊见太宰治似乎是没话说了,他提出了一个新的疑点。
“我们在五楼生物实验室的冰柜里没有发现尸体,与谢野晶子和立原的尸体都不在里面,虽然这里是类似于梦境一样的存在,不会有尸体也很正常,但是他们死亡的时候可都是有尸体的,那麽那些尸体去哪了呢?抑或是,在这里死亡等同于精神死亡,尸体等同于最后意识残留之类的存在,当最后的意识消散,这里的尸体就会消失,也会在‘现实世界’彻底死去?”
“听起来像是游戏一样,用完就被刷新了。”坂口安吾吐槽出声。
花言显然不会给予回答,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条野采菊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从对方身上得到,既然对方不回答,那他们也没什麽办法。
这个问题也不是非弄清楚不可,只要不影响最后的结果就好。
“笔记中的内容、那两段战斗录像、照片里空出的身影、给被顶替了身份那些人的直播,啊……还有他对这场自相残杀的了解,这些加在一起,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吧?”
条野采菊捏着下巴,缓缓说出结论,“花言就是幕后黑手,这一切都是他的自导自演而已。”
“这种能力听起来很厉害啊。”福地樱痴欣赏地看向花言,“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这个问题他能编!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
花言轻轻笑了一声,“很简单,有“书”就可以。”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表情都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坂口安吾下意识质疑,“这怎麽可能?!“书”早就被封印起来了,没有人知道它的位置!”
“我可没说是你们世界的“书”。”
花言正在努力摸索如何当个反派,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是其他世界的“书”,既然在“书页”上写的内容会成真,会偏离原本既定的发展轨迹,那众多“书页”加在一起的、完整版的“书”自然可以做到在各个世界之间穿梭,而其他世界也存在着它们所拥有的“书”,只要得到“书”够多,我当然可以做到这一切。”
反正在座的人中也没人真正拿到过整本的“书”,他可以随便编。
“但是……”
太宰治还是对花言是幕后黑手这件事存疑,他甚至觉得费奥多尔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都比对方要大。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你自导自演的,那为什麽你会失忆呢?”
问得好,花言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骗过你们吧。”他选择了一个最为合适的说辞,“毕竟你们都挺敏锐的,如果我没失忆,那肯定第一眼就被发现了。”
“可是——花言你失忆的并不彻底哦,你之前的反应分明就像是认识我们一样。”果戈里忽然又开始给花言洗白。
花言对果戈里的反复无常已经习以为常,他熟练地找了个借口解释,“失忆的太彻底,我回想起来的一瞬间肯定会被一堆记忆冲击得昏迷。”
“奇怪啊……如果那家夥是幕后黑手,那为什麽他会跟黑白熊对立?”
中原中也回想起为数不多跟花言在图书馆门口产生接触的时候,当时对方正在追捕黑白熊。
“他们不该其乐融融的才对吗?”
“他不是已经说了吗?因为失忆了,当时肯定也不记得自己是幕后黑手这件事,所以一心想要离开这里也很正常吧。”
大仓烨子抱着手臂,歪了下脑袋,似回忆般,“况且,这个布偶看起来还是拥有自我意识运转的人工智能,没人操纵会出现一视同仁敌我不分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也有可能是他在没失忆前自己设置的呢——为了不暴露骗过我们什麽的。”
“要是考虑到这一点,黑白熊会突然开启最终的学级裁判也很奇怪呢。”条野采菊若有所思地说道:“它明明可以继续跟我们耗下去,直到我们之中有人为了离开而开始新一轮的自相残杀,为什麽要让我们查找幕后黑手呢?这样不就暴露了吗?”
“时间不够吧。”费奥多尔填补了这个疑点,“它之前不是说了‘收视率’之类的话吗?通常来说,收视率太过低迷的节目会被切掉,因此这句话既有可能是在暗指这场自相残杀游戏有一定的时间限制。”
果戈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哇呜!因为时间不够用了,所以干脆开启最终的学级裁判,看我们能不能找出幕后黑手,如果不能就会被全员处刑吗?!好可怕——!”
太宰治听见这句话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无论是花言,还是费奥多尔,表情都十分平静,以至于那点不对劲很快被更大的违和感盖过。
“花言。”
最终,太宰治提及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你还说等找到幕后黑手要给他好果子吃呢,现在又不给了吗?”
花言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这件事,他微微侧头,随口回答,“我正在给我自己好果子吃。”
太宰治:……
太宰治真的没话说了。
“开玩笑的。”花言说出了难得的真话,“如果是他们在看的话,就没关系。”
既然时间已经过去了那麽久,那他一定已经把学院卡角色都刷满了信任值什麽的,这样一来,就算他秘密暴露、就算都是一片马赛克,他相信他们也不会嘲笑自己的。
这句真话让太宰治心底疑虑更深。
没等他继续问些什麽,审判席上的黑白熊没耐心了,它布偶质的小圆腿敲了敲椅子。
“已经讨论的差不多了吧?你们怀疑幕后黑手是花言同学对吧?好了,那现在差不多可以开始投票了。”
黑白熊站起身,急不可耐地催促。
“用你们身边的按钮投票吧!”
投票时间一如既往的短暂,在此刻却显得像是故意不想给他们过多的思考时间似的。
心中的纠结与违和都在倒计时中转瞬即逝。
近乎是在倒计时归零的那一秒,黑白熊立即宣布了投票结果。
“花言同学十票,费奥多尔同学四票,看起来你们的意见不统一啊,不过没关系,投票机制是少数服从多数,所以——被认定为幕后黑手的是花言同学!”
太宰治敏锐注意到了黑白熊此刻话语中用词与之前的不同之处,对方并没有说这个结果是否正确,而是仅仅只宣告了他们投票结果。
不止太宰治注意到了,近乎大半人都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不同。
只是他们来不及提出更多的问题,黑白熊飞快落下了锤子砸在从地面升起的红色按钮上,宣告处刑开始。
血色窗帘后一如既往地伸出了一枚铁环,只不过尴尬的是这枚铁环并没能扣在花言身上,可能是这所校园存在的历史有点古老,导致机关出现了点故障,铁环伸到一半忽然落下,不偏不倚砸到了花言身侧果戈里的头上。
“好痛!”
猝不及防受到暴击的果戈里发出一声夸张的痛呼。
气氛难得尴尬。
黑白熊仿佛受到了挑衅,从椅子上跳起倾尽全力再一次用力砸下了手中的锤子。
这一次更换了入场方式,花言脚下的地板骤然消失,失重感一瞬间席卷,灯光在模糊的视野中不断缩小,气流扬起雪白的长发,披在肩头的斗篷包裹着他不断坠落。
花言依照感觉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最终安然无恙地落在了地面。
脚下踩着的东西似乎是木板,挪动脚步时会发出腐朽的“嘎吱”声,模糊的视野看不清周围昏暗的环境。
但跟着跑到处刑场地查看情况的其他人却能从黑暗中隐约识别出掩藏在其中的大致轮廓。
那像是一个舞台,一个粗制滥造的、透着古老与腐朽气息的木制舞台,而花言就站在舞台之上,雪白的少年与粗糙简陋的背景成反比,像是王子掉进垃圾堆一样违和。
周围灯光倏地亮起,无数黑白熊坐在舞台下的木制小板凳上,面对舞台摇晃着身体,背对其他人。
伴随着灯光与观众的到位,如生锈齿轮在强行运转的声音在宛如默剧般的舞台上回响,一个通体木质的龙逐渐出现,与此同时,龙的对面也出现了无数木制的黑白熊。
只是无论是这只用于表演的龙,还是那些黑白熊,外表都十分破旧,也没有上漆,甚至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缺口裂痕,充满了敷衍与潦草。
那些黑白熊抬头看向身形比它们大上几倍的龙,似在好奇的观察,又像是意识到了危险,在龙展开双翼的时候惊慌逃窜,一缕一缕火焰从木制龙张开的嘴里喷射而出,落在木制黑白熊身上很快燃起大火,它们逃得更快了。
花言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嘎吱”声,有些好奇到底是个什麽处刑,他回过头看向身后,就在他扭头的一瞬间,身后的木制龙忽然轰然倒塌,而原本在惊慌失措逃跑的木制黑白熊也围绕在了他身边,似欢呼般举起双手来回跳动。
这是在干什麽?
花言缓缓扣出一个问号,他又把头扭了回来看向观众席上的正常黑白熊,结果这一眼发现那些黑白熊开始逃窜了。
花言:?
花言再次看向身后,白色调的视野里伸起了一双木制龙翼,那些木制黑白熊也已经倒在了地上,一簇簇比之前不知道大了几倍的火焰从他上方喷射而出,无差别地攻击着观众席上的黑白熊。
他有些明白这个处刑是什麽了。
原来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故事。
花言不出意外地看着观众席上的黑白熊掏出长枪和弓箭反击,无数锋利的长枪朝他刺来,没命中,闪烁着寒光的箭如流星般朝他射来,还是没命中。
朝他射来的箭有不少在半空中被火焰点燃失去惯性落在舞台上,导致木制舞台灼灼燃烧,附着了火焰的碎木板不断往下坠落,像是从天空落下的陨星。
花言站在舞台中央未挪动半分,无论外界混乱成何种模样,他都依旧毫发无损。
简陋的木制舞台上火焰愈发高涨,黑白熊们的讨伐也愈加激烈。
声势浩大得仿佛耳边已经能够听见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旁观的众人从周围摇晃的建筑中骤然反应过来那声爆炸似乎不是错觉,是真的有什麽东西爆炸了!
似处刑的再次蔓延,从处刑场地中的黑白熊观众席蔓延到处刑场地外的观众席。
无数碎石从头顶掉落,主持处刑的黑白熊愤怒地喊着花言的名字,却仍旧奈何不了对方。
建筑碎裂的声响不绝于耳,从一楼蔓延过来的火焰与舞台上的火光交相辉映。
费奥多尔望着站在简陋舞台上的白发少年,后者仍旧一身纯白,无论是长枪还是弓箭都无法伤及对方分毫,连带着愈演愈烈的火光也像是成为了对方的陪衬,使得对方干净明亮得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犹如幻影。
这种规模的爆炸证明花言不仅仅只将他准备的炸弹安置在了物理实验室的巨型空气净化器上,一楼的焚化炉上应该也安装了,或者说,除了对方没有去过的第五层,对方应该把所有楼层能够扩大爆炸范围的东西上都安装了炸弹,再加上这所学园里隐藏在各个角落的备用黑白熊,后者身体里也有炸弹,因此极其容易发生连锁爆炸反应。
费奥多尔并不意外花言能做到这一点,以对方近乎是作弊的“才能”,在安装炸弹的时机应该刚好卡在了其他人都探索四楼数据室、分走了黑白熊注意的时候,以至于后者一点都没发现。
虽然黑白熊有很多备用的,但从来没有同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同交流,大概率是单线处理器,没办法同时处理信息,没发现倒也正常。
只是这个概率真的太小了,更别提对方还是独自一人。
舞台上少年雪白的长发在气流中扬起,披在肩头的斗篷被溅射上了火星,火星在布料上却没能继续燃烧,仅留下了几个边缘焦黑的窟窿。
对方的脸庞在灼热明亮的火光中显得有些苍白,被纱布覆盖住的双眼无法从中窥探任何情绪,仅能够看见对方唇角微微勾起,笑着朝他做了口型。
——快跑吧。
他能跑到哪里去呢?
费奥多尔没忍住笑了一声,刺鼻的硝烟在空气中蔓延,失去了空气净化器,学园内所有化学制品和药物都顺着爆炸混杂在了空气里。
他笑着叹息,近微不可闻地说出了花言曾埋怨他的话,埋怨对方现在的行为。
“您真是坏心眼。”
第86章
灼热刺目的火光、震耳欲聋的轰鸣、呛鼻沉闷的硝烟、摇晃动荡的建筑、坍塌坠落的墙壁。
一切都在意识坠入深处的那一刻飞速褪去,皮肤上残留的高温错觉被清凉潮湿的微风抚平,呼吸间的浑浊尘埃被裹挟着海咸气息的清新空气取代。
记忆在大脑重新苏醒运转中缓缓重叠,身体各个部位的感知逐渐恢复,他似乎正趴在潮湿坚硬的地板上,穿得还挺单薄,冷意不断透过薄薄的衣物蔓延。
花言本能撑着冰冷的地板坐起身,指尖抵上额头,眉头轻蹙。
他最后……好像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这算是直接跟所有人爆了吗?最后甚至还不忘恶趣味地报复费奥多尔一下。
他就说拿到那种光盘会出事吧。
花言刚想叹气,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似乎不是宿舍,他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可是好端端睡在床上的。
那难道是因为暴力通关了自相残杀游戏副本,达成了同归于尽成就,直接结束了校园恋爱副本吗?
可他在默尔索也不是睡在地板上的。
所以……
花言指尖下移,确认自己还带着墨镜。
他抬起头向四周望去,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宛如废墟般的“骸塞”。
或许是因为系统创建副本时是将他们都转移走的,而他之前用异能空间硬控了“猎犬”,为了不让后者破坏他进默尔索的计划,又将空间锚点固定在了“骸塞”,因此现在副本结束,他们都被统一发送回了这里。
不复昔日辉煌的“骸塞”空气流动性相当好,不仅没有墙壁,也没有天花板,只有几根坍塌的碎柱子和周围的碎石表示这里曾有座建筑。
而他们一大堆人就这样倒在宛如建筑垃圾场般的废墟里逐渐恢复意识。
系统这个地点还选的挺好的,他都不用苦恼该怎麽从越狱了,现在直接重获自由。
美中不足的是,如果对方能把其他人分散的更远点就好了,比如说分散到横滨各个角落,或者是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
看着其他人脸上伴随回想起所有记忆而发生变化的表情,花言总有种自己即将变成BOSS2.0——不,可能已经是3.0版,被组团群殴的错觉。
没有被选入自相残杀游戏、仅仅只是体验了一段普通校园时光的人望向周围,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回到了自己所熟知的横滨。
而被选入了自相残杀游戏的众人从记忆中抽离的速度则比他们要慢上一些,看向周围时甚至有的人眼中出现了某种恍如隔世的恍惚。
记忆中的一切仿佛都还历历在目,乃至皮肤都还能感受到那种高温,胸腔间都是浑浊的尘埃,神经还停留在宛如末日终结般的那一刻。
没等他们视线聚焦查找那个将他们带去体验学院生活的罪魁祸首,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这片还没有被打破沉默的废墟中传递至每个人的耳畔。
他们循声望去,在看清来者面容的一瞬间,又下意识转头在他们之中查找起更为熟悉的相同面容。
“玩得怎麽样?花言?”
轻佻又略有些甜腻意味的嗓音在空气中传导,“太宰治”披在肩头的血色围巾与漆黑的衣摆一同被微风轻轻扬起。
而在对方之后,站着相同打扮的“森鸥外”与早已消逝在时光中的两道身影——“涩泽龙彦”和“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走到了花言面前,弯腰将对方从地上扶起。
“嗯……还算可以?”
花言有些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虽然通体有点乱七八糟又崩溃绝望的,但最起码现在他确实跟费奥多尔说上话了,也解开了误会,现在对方还强行出狱了,应该不会再出现闪击横滨的情况了……吧?
说起这一点,从另一种角度来看,现在这样又何尝不是在闪击横滨?
所有人都汇聚在一起了,还有异能,怎麽不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呢?又或者其他人顾忌到费奥多尔还未知的异能,会将对方重新抓进默尔索,那他到时候想见对方难道还要想办法再进默尔索吗?
花言面色凝重起来了。
“涩泽龙彦”没有过多在意对方忽然凝重的面色,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对方此刻单薄又毫无美感的衣物。
“这是默尔索的囚服吗?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品味。”
纯白连体,穿上去就像是个胖海星。
“织田作之助”抖开“涩泽龙彦”早已准备好的加厚版白斗篷披在花言肩头,“横滨最近要入冬了,一直这样站着会感冒的,我们回去吧。”
花言微微摇了摇头,“稍微等一下,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做。”
“需要做的事……?”“织田作之助”仿佛想起了什麽,表示理解地点头,“你去吧,我们在这等你。”
这种了然的反应让花言下意识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怎麽对方像是知道自己想干什麽似的。
他狐疑地看向其他三人,发现其他三人对此没什麽反应,似乎是同样知道,也似乎只是单纯地不怎麽好奇。
花言没有在这上面浪费过多时间,他再一次将异能复制成了“深渊的红发安妮”,定向发送了他与费奥多尔。
两人的身影在这片废墟转瞬消失,一直表现得平静的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叹息。
站在“森鸥外”旁边的“爱丽丝”爆发出幸灾乐祸的大笑。
“还真是没用啊,林太郎。”
少女宛如银铃般的笑声结束了横滨众人按兵不动的观察。
森鸥外眼巴巴地看着“爱丽丝”,“这种可爱俏皮的反应,跟我亲爱的爱丽丝简直一模一样呢。”
这一声引起了“森鸥外”的警惕,他顾不得幽怨,当即将“爱丽丝”拉到了身后,隔绝了对方的视线,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相同的,不过,我的爱丽丝是独一无二的。”
“我的爱丽丝也是……”
两个森鸥外你来我往地讨论着各自的爱丽丝无与伦比的可爱与独特。
而太宰治跟坂口安吾已经从地上起来,走到了“织田作之助”面前。
太宰治选择性忽略了一身黑看起来就很不吉利的“太宰治”,围着“织田作之助”上下打量,“这可真不得了呢,跟六年前的织田作简直一模一样。”
“对吧?”坂口安吾赞同点头,“我当初也被吓了一跳。”
“织田作之助”一脸平静地跟两人说明,“太宰,对你来说,我就是六年前的织田作之助,对我来说,你就是未来的太宰,安吾也是,我们只是有点时间上的差距。”
太宰治手指抵在下巴处,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这样的原理。”
半晌,他收拢了思绪,脸上扬起笑容。
“好!事不宜迟!我们一起去lupin酒吧庆祝吧!庆祝我重获自由!”
原本想看对方想整什麽花活的“太宰治”听见这句话忍不住了,他冷笑着插入三人之间,“给我等一下,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我这麽厚脸皮呢,既然被抓走了,就给我乖乖去坐牢啊!现在越狱了,就当作自己已经洗心革面重获自由了吗?”
说着“太宰治”喊住一旁看起来像是想要离开的“猎犬”几人,“喂,默尔索的罪犯现在逃出来了,你们不把他抓回去吗?”
“猎犬”的几人现在都各怀心事,听见这句话他们下意识望了过来。
没等其他人开口,大仓烨子不耐烦地叫道:“要这麽说,花言和费奥多尔也要被抓回去,我们很忙的,没空浪费时间跟你们继续大眼瞪小眼,也没空再扮演什麽校园师生——白天乖乖上课,晚上陪他玩什麽自相残杀式的同归于尽。让那个异能特务科的人去办好了!再顺便查查“书页”是怎麽一回事吧!”
“太宰治”:……
大眼瞪小眼的意思他知道,对方这应该是指之前“骸塞”花言卡战斗硬控数人的事。
但校园师生是什麽意思?自相残杀式的同归于尽又是什麽意思?怎麽感觉花言好像给他们留下了什麽不得了的印象……?
“太宰治”骤然陷入沉思。
太宰治显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他当即开始落井下石,“没想到另一个世界的我不仅成为了糟糕的人,还很爱麻烦别人啊。”
被挑衅了的“太宰治”当即回怼,“那也比你好,明明都不了解这个织田作吧,还居然试图拉别人的朋友去喝酒。”
“织田作不是已经说了我们之间只有时间上的不同吗?所以我跟他当然是朋友。”太宰治理所当然地说着。
“太宰治”知道对方这是想借此激怒自己得到线索,他发出一声冷笑,没有再陪对方继续争执,而是将看向了“织田作之助”,询问对方的想法。
“织田作,你怎麽想?”
“嗯?”“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地说道:“我们不是还要等花言吗?等他出来再说吧。”
两个太宰治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失望的气音,这个话题自此落下帷幕。
……
在四周漂浮着粉嫩云朵、角落散落无数布偶,宛如大型童心玩具箱般的空间中站着两道身影。
费奥多尔打量了一圈周围,已然有所猜测,“这里是……”
“异能空间,“安妮的房间”。”
花言知道一旦自己放出了霍桑,那后者迟早会将他绑架对方时所用的异能告诉费奥多尔,既然如此,不如他现在主动带对方进来,这样不仅能够直接面交霍桑,避免出现反击的情况,还能稍微拖延一点时间,避免对方梅开二度被抓进默尔索。
他打了个响指,房间最深处的那道门开启,被安妮抓进去的霍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不过那个房间里好像带有什麽昏迷效果,一身黑袍的男人低垂着脑袋,似已经坠入了梦境。
“我答应你要把他放了的。”
花言说出了带对方进入这处空间最为合理的缘由。
“其实您不用这麽着急兑现承诺。”
费奥多尔了然地笑了一声,视线落在眼前的白发青年身上,由于他们已经离开了校园,不用再强行契合身份,外表也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他视线逐一扫过对方披在肩头的白绒斗篷,斗篷下的单薄囚衣,最终落在对方扎成一束垂落在身前的白发上,雪白的发丝间混杂着一缕紫。
明明已经从那个世界离开,他们的穿着也都变成了进入前的模样,但那条发带却被特意保留了下来吗?
他指尖下意识触上身前,一缕光滑的触感与凉意从指尖传导,无声提醒着他。
——对方送的吊坠也被保留了下来。
在宛如梦境般毫无痕迹只留记忆的平行世界之旅中,只有这两样东西被对方特意从那个世界带了过来。
第87章
脑海中,一身洁白的少年单膝蹲在自己面前含笑吐露出话语时的亦真亦假,与破败舞台上跳动火光中略带些恶劣报复意味的口型,再次一次浮现。
昨晚自相残杀梦境维持的时间比前之前要短暂,而所透露出的信息量却比以往都要多。
黑白熊开启最终环节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快,这可能是对方已经察觉到了他们想用的方法,所以想赶在这之前将花言除掉。
同样的,以最后宣判结果时所说出的话语与前一次不同来看,这个“最终学级裁判”指的极有可能不是最后一次学级裁判,而是针对于查找“幕后黑手”的“最终学级裁判”。
如果花言真的被处刑,这场自相残杀游戏也不会落幕,黑白熊一定会再次开启所谓的“最终学级裁判”并告诉他们——它从来没有承认花言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从始至终认为花言是幕后黑手的,不一直是他们吗?
再借此利用这一点给他们造成打击,从而达到让他们陷入绝望的目的。
从始至终黑白熊的目的实际上并不是想让他们死亡,后者只是借助死亡这种方式来逼迫他们感到绝望罢了。
花言在失忆的状态下面对那些有关于自身疑点的证据,其实也并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幕后黑手,同样也不确定死亡后是否会迎接真正的死亡。
笔记中的内容虽然让对方想起了什麽,但想起的内容却没有对已经做出的决定产生任何影响。
固然花言的“才能”十分棘手,可哪怕对方没有在处刑中死去,在最后炸弹爆炸时也绝对会死,那种近乎将一切付之一炬的做法所造成的结果可不是概率事件。
因此对方在这之前吐露的话语,所做出的举动,全部都是发自真心——最为纯粹的、宛如本能的,真心。
如同情感与理智的拉扯,将他们之间的关系与付出维持在一个绝对的平衡。
——对方早已想好要这麽做,如果他没有展露出想将对方设入死局再独自毕业的想法,那最终对方是否会真的全心全意帮助他呢?
这个答案已经无法得知了,同样也已经不重要了。
费奥多尔收拢思绪,语气中裹挟着笑意,似揶揄般,“难怪您不希望我提前自杀出局呢,原来是早就想好要这麽做了吗?”
黑白熊让他们查找幕后黑手的环节迟早会开启,考虑到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假定身份,最后一定会发展成不断开启查找幕后黑手的学级裁判、不断投票处刑,直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人相互怀疑自相残杀,最终留下的那一人在达成独自毕业的同时,也成为了害同学不断去死的幕后黑手。
从这方面考虑,花言的做法确实是最好的、也是最快的破局方法了。
——只要大家一次性都去死,学园也爆炸得连块完整的砖都不剩,场地没了人也没了,幕后黑手自然也没办法如黑白熊意筛选出来了。
听见这句话的花言默默把下巴埋进了加厚的白绒斗篷里,试图尽可能将自己藏起来。
他当时的最初想法真的只是想帮助费奥多尔推进计划……只不过可能稍微推的有点猛吧……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谁让他失忆了又面对了一堆疑似自己是幕后黑手的证据,费奥多尔还给自己设了死局,再加上光盘里疑似在座各位都是他敌人的视频。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幸运”发力,把爆炸效果提升到比预想还要大数倍的规模,甚至出现了连锁爆炸反应,到处都是火光和硝烟,拉所有人同归于尽……也很正常吧……?
花言陡然沉默,想起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他仗着有可能大家都会死的豁达想法,在医务室和学级裁判上都说了些什麽啊?!
怎麽在该说谎的时候说真话,在该说真话的时候说谎啊?!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假装自己很忙,花言假装忙碌地在角落翻找出了一包红茶,试图转移话题,“要喝吗?”
费奥多尔看出了对方想要略过这个话题的想法,他拉开小圆桌边的椅子坐下,善解人意地点头,“麻烦您了。”
“没关系。”
只要别再提昨晚的事,别说泡杯红茶了,让花言干什麽都行。
“安妮的房间”里时间是静止的,因此无论是热水还是茶包都是最佳状态,潺潺水流氤氲着热气,不断冲刷过茶包,属于伯爵红茶的香气在这处空间蔓延。
费奥多尔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瓷制茶杯,紫罗兰色的眼眸透过朦胧的水雾看向圆桌另一侧的青年,后者如雪的长发伴随着动作从身后滑落到身前,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一侧略有些红的耳尖。
“其实我很开心能够看见你不同的一面。”
“嗯?”花言沉浸在思绪中的注意力被抽离,他缓缓眨了眨眼睛,似不知道这种时候该作何反应。
对方轻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这意味着我又更加了解您了一些,毕竟不能一直只让您单方面了解我,相互了解才更公平,不是吗?花言?”
费奥多尔的语气轻缓又优雅,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自然而安抚,也像是在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在这之后……唔,考虑到您形迹有点神秘,我大概率没办法主动找到您,所以……花言,您还会主动来找我见面吗?”
“当然。”
花言毫不犹豫地给予了承诺,只要对方想,他就算挨家挨户去敲擂钵街居民的大门也会找到对方的。
只不过费奥多尔显然考虑得十分周到,用不着他去敲大门,对方从一旁的杂物盒中找出了一支钢笔与白纸,笔尖落在纸面写下了一串地址与联系方式。
费奥多尔将手中写有地址的纸递给了对方,似意有所指般说道:“虽然您想选用哪种方式都行,不过我希望您能尽量走正门,稍微给我一点准备的时间。”
这听起来像是在提醒他不要再翻阳台偷偷潜入了一样。
花言有点想辩驳自己不会再干那种事,但又想到这有点像flag,最终还是隐忍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看了眼最上面挂着的、用于彰显外面时间流速时钟,考虑到对方的人生安全和自由,以及进默尔索的艰难,花言决定再拖延一会儿时间,等外面的人散去一些。
他发出了邀请,“不着急的话,要喝完再走吗?”
费奥多尔一如既往地没有拒绝,“好。”
但费奥多尔没有想到的是,对方指的“喝完”并不是手中小瓷杯里的红茶,而是桌上那一整壶红茶。
虽然对方源源不断地拿出了甜点用于搭配,可茶壶里的红茶近乎无穷无尽,这让费奥多尔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趁他不注意偷偷往里面添加热水了。
直到指针走了一圈,费奥多尔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对方再次试图给他倒水的动作,“花言。”
被喊了名字的青年似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已经够久了,他干咳两声,“抱歉。”
花言让安妮将霍桑提了出来,在离开最深处房间的一瞬间,霍桑骤然苏醒,记忆接轨上被绑架的那一幕,他下意识抬起手,指尖划破了皮肤,猩红靡丽的色泽蜿蜒而落,在半空中被施加上异能,一枚泛着金色文本的血弹即将射出。
“可以了,牧师先生,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费奥多尔的嗓音恰到好处地响起,阻止了即将发生的攻击。
花言确认不会发生无差别攻击的情况,抬手取消了异能,周围的异能空间随之解除,属于沿海城市的潮湿气息再次包裹。
他环顾了一圈周围,发现“骸塞”废墟里只剩下了他们,其他人似乎都已经离开了。
“其他人呢?”花言向一旁看似等待许久、实则真的等了很久的“太宰治”问道。
后者掰着手指一一清数,““猎犬”说他们很忙没空再浪费时间在你们身上,所以先走了。港口mafia组织首领,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森先生,在得知我和森先生帮他处理了一段时间工作后,十分担心他不在的期间里,港口mafia是不是被我们弄解散了,所以急匆匆地离开了。“组合”的弗朗西斯本来想等你出来的,但是等了半天没等到,于是选择先走了。果戈里他们好像有什麽事做,在看见你和费奥多尔身形消失的一瞬间就离开了……”
“太宰治”停顿了一下,才用近乎是得意般的胜利者口吻说道:“武装侦探社着急去洗清冤屈,当然不会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哼哼,这个世界的‘我’本来想留下,但是很可惜,被国木田强行拽走了。”
说到这里他又有点唏嘘,“果然,无论哪个世界的国木田都相当认真呢。”
“总之,你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吧?”“太宰治”重整旗鼓,选择性忽略了一旁的费奥多尔,“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嗯。”花言应了一声,他确实没有什麽事情还需要做了。
现在费奥多尔有能用的强大下属了,其他人也已经离开了,就算对方想再进默尔索,短时间里也进不去,他刚好可以趁这个间隙想想下一步要做些什麽。
在花言刚想转头跟其他人离开的那一刻,海风裹挟着一道温和又在尾音带着些许磁性的熟悉嗓音传入耳畔。
“花言。”
费奥多尔苍白的面色与罕见的瞳色被晨曦一同柔和,含笑提醒,“我会一直期待您的到来。”
一句话当即让花言想到了下一步要做的事,“我也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太宰治”眼眸微眯,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双手一拍,在发出清脆声响的同时也唤回了花言的注意。
“对了,花言,我想起来,弗朗西斯在离开前跟我说他想找你吃饭,好像有什麽事情想找你商量。”
“诶?”
花言回想起弗朗西斯曾跟他合作的事情,没等他进一步细想,只听“太宰治”又发出一声明悟的气音。
“啊……还有果戈里他们,果戈里跟我说他晚点再回来找你。嗯,还有“猎犬”的队长福地樱痴,他似乎想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进“猎犬”,不过我觉得你肯定没有,所以就替你拒绝了。”
果戈里暂且忽略,“猎犬”那边拒绝的好,他确实没有兴趣,当“猎犬”好像都要先进行异能手术,还要定期去做,这听起来就很痛,也很麻烦。
花言还未来得及表示称赞对方做得对而点头,只听对方又说道。
“这个世界的森先生和‘我’似乎也想见你,虽然我觉得他们找你肯定没什麽好事,想替你拒绝,不过我毕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麽,要不要见……还是要看你的想法,花言。”
“太宰治”意味深长地说道:“本来想晚点再告诉你的,但是我怕忘记,也怕你行程排满,所以还是趁现在,先告诉你好了。”
“织田作之助”认真地做出了总结,“听起来会很忙啊。”
“一下子成为焦点了呢,花言。”“森鸥外”发出感叹。
“嫌麻烦就都拒掉好了。”“涩泽龙彦”语气古井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花言:……
花言缓缓陷入了沉默。
好消息,他未来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也不用再思考要干什麽了。
坏消息,有点精彩繁忙过头了,显得像是一次副本结束,开启了无数条支线一样。
第88章
当要做的事情一多起来,还都是些不怎麽紧急的事情,就会触发花言的拖延心理,在众多类似于支线一样的选择中,他独自开辟了一条新支线。
他之前在食堂跟学院版“与谢野晶子”了解情况的时候,曾想好要在食堂铺满豆腐汤作为感谢,但可惜的是最后离开的太匆忙了,别提铺满豆腐汤了,连其他人的面都没见到。
暂且不提那些笔记,光是在掩盖他秘密这一点上,他们就帮了自己不少,他甚至怀疑最后黑白熊会直接开启“最终学级裁判”跟他们肯定也有关系,毕竟黑白熊有提到过“收视率低迷”、“观众觉得无聊”这些词汇。
晚上失忆的他与白天有很大的信息差,上帝视角的观众能比他发现更多的蛛丝马迹,也能通过视角的转换发觉其他人的想法,他们会选择催促黑白熊、给对方施压,十有八九是与他一同参与自相残杀的那些人对他产生了什麽猜想,而他们这麽做应该是为了帮助他好在其他人那边掩盖什麽。
有学院版的剧本三人组——“费奥多尔”、“太宰治”、“江户川乱步”在“观众席”上,花言相信这种结束方式一定是他们精心筹划出的——也是最为合适的、能够遮掩他秘密的方法。
为了感谢学院版的所有人,花言决定要一掷千金请他们都来这里吃一顿高级的怀石料理!
为此他正在横滨街头当流浪汉攒钱。
“太宰治”费解地坐在花坛边,看着蹲在对面面前摆了个碗的白发青年,后者又恢复了一身纯白、宛如白色开花肠的打扮。
“涩泽龙彦”本来极力想给对方换个形象,但都被花言以不够宽松、不够遮掩、太精致了……等等各种理由否决,最终“涩泽龙彦”提着一堆被打回的衣物告诉花言他要回去了——回自己那个世界的工作室闭关,临走时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下次一定会带来一个能够满足对方所有要求的作品。
“森鸥外”见“涩泽龙彦”已经离开,这里也没什麽事情再需要他帮忙,考虑到已经来这里了好几个月,也是时候该回去处理工作了,于是也向花言提出了告别。
花言干脆利落地同意,将要照顾小孩的“织田作之助”也一同送了回去,本来“太宰治”也该回去工作的,但在后者巧舌如簧的极力劝说下,还是继续留下了。
在横滨近乎所有组织上层都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太宰治”和“森鸥外”从异能特务科和港口mafia,黑白两道双管齐下。
不仅给花言洗掉了原本就不多的信息,还给对方捏造了两个身份,一个是用于跟异能组织打交道的超越者身份,另一个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身份,顺带还从港口mafia的灰色资产里薅了点资金洗了套住宅给对方。
因此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沦落到去当流浪汉,除非是对方想去。
“太宰治”在花言说出自己要去体验生活并充满朝气地出门时,就好奇地跟在了对方身后,他们之间有感应,这点跟踪自然无法瞒过对方,所以他干脆正大光明地跟了,于是就看见对方在这里拿出了个碗当流浪汉。
“太宰治”:……
原来是这样的体验生活吗?
“太宰治”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抵着下巴,看着花言在这里蹲了一上午只收获了两百日元,按捺不住地出声提醒。
“花言,你知道这里其实不止有当流浪汉才能获得钱财的方式吗?”
“我知道。”花言想继续解释些什麽,却又在张口那一瞬间放弃,仅直白地表示,“我只是在练习。”
“太宰治”:?
他迟疑地再次确认,“练习什麽……?”
是他想的那样吗?对方在练习当流浪汉?
“吱——”
骤然响起的刹车声取代了花言的回答率先在空气中传递,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路边,紧接着车门被人推开,一道披着黑色外套,带着礼帽的橙发身影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车,目标明确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太宰治”假装没看见地扭过了头,“我觉得是时候去吃午饭了,你觉得呢?”
花言在看见中原中也的那一刻,脑海自动翻找出了所有会与港口mafia有关的事情,他记得“太宰治”跟他说过森鸥外似乎有事想找他,所以现在是后者看他迟迟没有动静,干脆主动出击了吗?
听见“太宰治”的提议,原本运转的思绪中混杂上了一缕杂线,见中原中也越走越近,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是来请我们吃饭的吗?”
中原中也:?
“哈?”
中原中也神色莫名,“谁要请你们吃饭了?”
对方是忘了他干的那些事吗?他现在没冲上来给对方一拳头都是给对方面子了。
“也是。”花言将思绪中的杂线剔除,言归正传,“你找我们什麽事?”
“‘我们’?”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地咀嚼了一遍这个词汇,哼笑一声,“别误会了,我们对于他可没兴趣,我们BOSS想要见的是你,花言。”
“森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挑软柿子下手啊。”
“太宰治”似讥诮般发出感叹,倒是不介意自己会被排除这件事,毕竟以他现在扮演的身份,森鸥外肯定不愿意看见他。
中原中也听见这句话面色有点古怪,“软柿子”是指谁?花言吗?
对方哪里像软柿子了?
对方不仅能够在短短几分钟里洗劫他们仓库、还能重现六年前的“龙头战争”令所有组织束手无策、甚至都能搞出个平行世界了,从对方最后在学级裁判中自认幕后黑手拉他们所有人同归于尽的决策来看,这根本就是块金刚石。
中原中也上上下下打量了“太宰治”一番,言简意赅地说道:“眼睛不好就去治。”
“比起我的眼睛,我觉得你倒是更需要担心一下自己……”
没等“太宰治”将后续的阴阳怪气说完,花言抢先一步中止了即将发生的无硝烟战争,他从碗里捞起早上辛劳得到的两百日元,拉住“太宰治”。
“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说着他又看向中原中也,露出了些许歉意,“抱歉,有什麽事等我们吃完饭再说吧。”
中原中也看着花言手里端着的碗,又看了看对方手里抓着的两百日元硬币,最终整体看向两人干净整洁的穿着,眼睛里浮现出了深深的迷茫与疑惑。
“你们……”
后面的话中原中也没有继续说,他刚刚在车上注意到这两人的时候,花言确实是蹲在墙角的,面前也确实摆了个碗,所以这两百日元真的是对方乞讨到的吗?
那“太宰治”呢?后者就这麽看着对方乞讨?如果真的窘迫到需要乞讨了的地步,“太宰治”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会干看着吧?
毕竟对方前不久还趁他们都不在横滨的时机,与其他同伴一同联手从港口mafia洗了套住宅挂在花言名下。
说来也是,如果花言没钱吃饭的话,把那套房子卖了不就好了?
“太宰治”大致能够猜到中原中也在想什麽,他顺势发挥,唇角溢出一声冷笑,“都是花言太客气了,他知道好不容易得来的容身之所,其实是我跟森先生从港口mafia洗来的不义之财后,想立即搬走还给你们,还说着被迫抢了仓库、还害得你们被卷入意外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之类的话。我哪怕好不容易劝说他住下,他也想着要努力赚钱还给你们。”
中原中也和花言的表情同步变得空白,思绪不约而同地同步——那是谁啊?!
他有说过那样的话吗?!
花言瞳孔地震。
“不,不是。”中原中也险些被对方带偏了,他指着花言怀里的碗,大为震撼,“哪有当流浪汉赚钱的啊?!”
这要赚到猴年马月去?等港口mafia首领都继任几百任了,对方都不一定能通过乞讨赚到百万日元吧?!
“你不是很清楚花言眼睛上的不方便吗?”“太宰治”深深叹了口气,似无力般,“这种情况很难找工作啊。”
中原中也:……
他目光落在花言一直佩戴在眼前的墨镜,回想起后者在那场自相残杀游戏里,哪怕墨镜坏了用纱布也要遮住眼睛的做法。
有些动摇,“是……异能负荷留下的后遗症吗?”
“没错。”“太宰治”宕机立断地肯定了中原中也的猜测,他继续叹息,“花言他能只花费一早上就得到两百日元已经很了不起了。”
花言:……
他怎麽觉得自己好像被攻击了一下。
花言捏紧了手里的两硬币,虽然现在只有两百日元,但这都是他经验不足所致的,莫欺流浪汉穷!
在花言隐忍的间隙,中原中也骤然反应过来。
“那你呢?”中原中也质疑无比,“既然花言不方便,那你赚钱不就好了?”
对方坐在一边看像话吗?如果花言眼睛真的有问题,那让对方去乞讨的“太宰治”有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对劲。
“我倒是也想,但花言不愿意麻烦我,他喜欢自力更生。”
“太宰治”面不改色地搬出了早已想好的说辞。
中原中也:?
他再次想起了一个疑点,“不对啊,花言他不是‘茶泡饭之神’吗?”
对方都能拿出无穷无尽的茶泡饭了,还用担心一日三餐?
“其实那些茶泡饭都是花言赚钱买的。”
“太宰治”说出口的话愈发离谱了起来,“他每天起早贪黑赚钱,买到的茶泡饭都用于接济擂钵街的穷人了。”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笑了没?
花言不知道“太宰治”笑没笑,反正他笑了。
中原中也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他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我说你,说谎骗人也稍微有个限度吧?!”
见中原中也最终还是没信,“太宰治”遗憾地微微耸肩,他拉着花言继续走向商业街,“算了,花言,只有两百日元也已经是个不错的开始了,能喝瓶汽水呢。”
中原中也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无端想起那场自相残杀游戏最后学级裁判中花言面对质疑毫不辩解的模样,他自然也能够从那只布偶不同的宣告中明白花言极有可能不是幕后黑手,因此对方会这麽做大概率是为了结束这一切。
说起来,花言在“骸塞”时也有过想要把东西都还给他们的意向,只不过后来不知道是出于什麽而放弃了,如果“太宰治”说的话里有真话——对方是被迫抢了仓库、让他们参与那场自相残杀游戏也是无意,那请对方吃顿饭也没什麽关系。
只是餐饭而已,更何况这麽做了也能更加顺理成章地将花言带去港口mafia,对于之后的谈判也更有利。
中原中也很快做出了决断,他喊住了那两人。
“喂,这顿饭我请你吃吧,花言。”
第89章
原本花言打算中午和“太宰治”找个没人的角落进异能空间吃点复制的茶泡饭凑合一下,但既然有人请客那他就没必要再委屈自己了。
他当即脚步一转,进了商业街入口处的一家拉面店。
他从早上蹲在这里当流浪汉开始,就注意到那家拉面店了,那股随风飘来的香味一直诱惑着他,现在有了机会当然要去吃。
中原中也在说出那句请这两人吃饭的承诺后,原本有些懊恼,懊恼他似乎又中了“太宰治”的诡计,对方肯定想借此让他钱包大出血。
但这份懊恼在看见花言拉着“太宰治”直奔那家看起来就很平价的拉面店时消散,转而被惭愧取代。都怪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给他留下了太多糟糕的印象,他居然用有色眼镜看人了,也许“太宰治”根本没那个意思,这两人只是单纯想吃饭,是他想太多了。
殊不知“太宰治”也正在跟花言提这个问题,他戳着碗里的拉面,不动声色地暗中提醒。
[花言,其实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去吃点更贵更好吃的东西哦,港口mafia干部的工资很高,他肯定不会介意的。]
花言正忙着品尝心心念念了一早上的拉面,幸亏回复对方不用开口说话,不然他现在都抽不出空。
[嗯嗯,下次一定。]
“太宰治”听见这个回答就知道对方完全没有认真听,回复了跟没回复一样。
不过既然花言吃的很开心,那他也没必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太宰治”夹起拉面尝试着往嘴里塞了一口,意外地发现味道还不错。
中原中也在找这两人之前就已经吃过了午饭,拉面店里味道有点大,这两人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好,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去店外抽了根烟。
等他抽完烟进来,这两人倒是吃的差不多了,确切来说,是“太宰治”吃的差不多了,花言还在埋头吸拉面,对方手边已经堆积了好几个空碗,这架势像是想要把这家店的所有种类拉面都尝个遍。
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的视线裹挟上了些许谴责,不是因为花言吃得太多——毕竟这家店的拉面价格十分实惠,哪怕对方吃上几百碗也抵不过一家高档料理餐厅的一餐,因此他是在谴责“太宰治”花言都饿成这样了,对方还有闲心看后者当什麽流浪汉。
“太宰治”下意识想要辩解,但又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说什麽都有点苍白,让中原中也维持这样的误解似乎也不错,于是将辩解的说辞咽回了去。
直到手边的碗堆积到了五个,花言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吃饱了?”
中原中也倚靠在门框边,指尖夹着第二根烟,见对方点头他才掐灭烟头走进来结账。
考虑到以“太宰治”的性格和那些人对花言的在意程度,前者绝对不会轻易让花言孤身一人去港口mafia,想要分开这两人太麻烦,花言的行踪又难以捕捉,中原中也结完账干脆将两人一块塞进了车后座。
为了节约时间避免“太宰治”在路上整什麽事,他一路火花带闪电,马不停蹄地将两人打包送到了森鸥外面前。
森鸥外坐在办公室中,神情微妙地看着被中原中也提进来的两人。
中原中也嫌司机开得慢,把司机提到了副驾驶自己开车,明明不是赛车硬是开出了赛车的感觉,一路车速飞快,急停急刹,还带漂移,花言刚吃饱,现在被颠了一下有点想吐。
“太宰治”对此倒是接受良好,不过他一进港口mafia就有点不舒服,再加上自己现在的人设是港口mafia首领,一会儿还要面对森鸥外,他就更不舒服了,有一种莫名的倦怠和反胃。
以至于这两人坐在森鸥外面前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爱答不理的样子。
森鸥外目光看向了中原中也,后者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握拳抵在唇下干咳了两声,解释道。
“抱歉,BOSS,我开的可能有点太快了。”
原来只是晕车吗?
森鸥外注意力又落回了白发青年身上,“花……”
花言大致能够猜到对方想问他什麽,换做平时他可能会认真地虚与委蛇一下,但现在他的胃实在是有点不舒服。
他抬手打断了森鸥外,另一只手捂着唇,“抱歉,我有点想吐,你有什麽事可以问太宰。”
“太宰治”之前不想跟森鸥外置触,所以一直在尽力回避,不给对方可乘之机,但没想到现在还是要面对,他神情更萎靡了。
有气无力地点头,“是啊,虽然很不想看见森先生你这张脸,但花言身体不舒服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什麽问题跟我说吧。”
森鸥外没有拒绝,他顺水推舟似关怀般朝中原中也叮嘱,“既然这样,那麻烦中也君带花言君去卫生间或者休息室休息一下吧。”
花言看出了森鸥外想要分开他们的想法,不过他并不在意,能够让“太宰治”代替他动脑应付森鸥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如果真的有什麽问题,“太宰治”也能够直接联系自己。
他跟着中原中也一路出了首领办公室,沉重的大门在身后闭合,身侧的橙发青年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你是想去卫生间吐一会,还是想去休息室喝点什麽缓缓?”
花言果断选择了后者,“我想去休息室。”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吃到的拉面怎麽能这样就吐了,当然要吃点其他的东西缓解一下。
说起这一点,花言沉吟着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港口mafia……提供下午茶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太明白对方为什麽会问这一点,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回答。
“提供。”
中原中也一边领着对方往休息室走去,一边顺带给对方介绍了一下港口mafia各层员工之间不同配置的下午茶都有哪些内容。
花言努力暗示,“好吃吗?”
“味道还行。”
中原中也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暗示,他推开休息室的门,随口说道:“过会要到下午茶的点了,现在让他们多准备一份有点来不及,如果你好奇味道,我可以把我那份给你。”
“真的吗?”花言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一来就能吃到仅次于港口mafia首领下午茶的豪华配置。
“当然。”
中原中也注意到对方惊喜的反应,不知怎麽又想起对方在拉面店埋头吸拉面的一幕,轻轻一哂,“如果你还吃得下,现在我就可以让他们送过来给你。”
有对方这句话,花言就安心了。
他迫不及待地拉开桌子旁边的椅子坐下,“那就麻烦你了。”
中原中也:……
感情你这家夥真吃得下啊?!
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中原中也费解地看了眼花言因晕车而苍白的面色,还是打电话让下属提前将下午茶送过来。
港口mafia效率极高,再加上中原中也干部的身份,不到五分钟下午茶就被送到了花言面前,后者在拿起勺子准备逐一尝个遍之前,不忘矜持地问一下中原中也。
“你要吃吗?”
“……不吃。”
中原中也不理解为什麽对方吃的明明是他的下午茶,坐的地方也是港口mafia的地界,他却有种自己才是客人的感觉。
花言乐不思蜀地将甜品都尝了个遍,尝完才从自己喜欢的开始吃。
有了糖分缓解,大脑又开始转动,想起了“太宰治”那边。
森鸥外在“太宰治”身上最在意的一点应该是有关对方身份的事,他跟“太宰治”详细描述过人设,因此对方应该不会露出破绽。
对于其他方面,他相信以他们之间的羁绊,“太宰治”一定会成功将港口mafia的注视从他身上转移走的。
说起来……港口mafia首领的下午茶跟干部的有所不同,也更丰富一些,下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港口mafia吃到,既然他现在来都来了……
花言悄然戳了一下“太宰治”,先表达了自己的问候。
[情况怎麽样?]
这一下似戳破“太宰治”的一直憋着的苦水了,对方滔滔不绝地抱怨。
[啊啊……真的是太糟糕了,我就说为什麽从一进来就有种恶心粘腻的反胃,原来是被打上主意了。花言你知道吗?他居然想让我留在这里做干部,还想让我问问你有没有这个意向,怎麽可能——谁会这麽做啊!以他的性格绝对会把人压榨到死吧!得知不行后,又开始跟我打探你们在那个学院平行世界的事情,和与你有关的所有信息……]
花言默不作声地听着,等对方说的差不多,问及他的想法。
花言才试探着回道。
[你能帮我问问森鸥外他的下午茶能不能给我吃吗?]
“太宰治”:?
首领办公室中,森鸥外还在试图打感情牌。
“太宰君,说真的,在学院当校医的时候,我一直在担心这边的工作会不会都堆成了山,港口mafia会不会都已经因为大半上层的消失而已经乱作一团。没想到你们会帮我处理这期间的工作,处理得也相当完美,真令人安心。平行世界的那个我有你的协助,港口mafia一定发展得相当壮大吧,真羡慕呢。”
“不对哦,森先生,我跟那个‘森先生’可不是同一个世界,我世界的森先生已经退休去孤儿院当院长了。”“太宰治”搬出花言告诉他的说辞,否定了森鸥外的话。
他笑眯眯地继续说道:“如果想要感谢我们帮你工作,那把你今天的下午茶给花言享用吧,怎麽样?”
森鸥外:……
暂且不提为什麽对方世界的他会这麽早退休去当孤儿院院长,他本来以为“太宰治”会提出更过分一些的报酬的,这样他就可以趁机拿出对方用港口mafia资产去给花言洗情报、创身份、还整了套住宅的事。
但现在对方提出的报酬价值近乎于无,甚至都不是可以用于交易的东西,以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什麽。
半晌,森鸥外缓缓开口,他脸上流露出为难,“不是我不想,只是这件事情可能要看爱丽丝的意思,今天的下午茶里有她最喜欢吃的蛋糕……”
似为了彰显这句话的真实性,一名金发少女推门而入。
她喊着“林太郎”蹦蹦跳跳地一路跑进办公室,没等靠近森鸥外,询问对方今天的下午茶怎麽还没送到,半路忽然伸出一只手摸上了她的头。
温热的手掌触及柔软的发稍,爱丽丝骤然意识到了什麽,她错愕地睁大了眼睛,愤怒接踵而来。
金发少女从出现到消失,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爱丽丝消失前气愤指责森鸥外的尖锐嗓音还在办公室回响。
“笨蛋林太郎!明知道这个讨厌的人在这里,你居然还把我喊出来?!”
“太宰治”轻描淡写地收回手,假装自己不是故意用“人间失格”无效化对方的,他若无其事地说道:“森先生,爱丽丝好像没有意见呢。”
森鸥外:……
第90章
花言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太宰治”的回复,当他以为森鸥外他们已经吃上下午茶的时候,对方才出声表示已经送过去了,长时间的沉默像是在对方在表示无语一样。
中原中也只见坐在桌边的白发青年忽然加快了进食速度,在最后一块布丁被对方塞进嘴里的下一秒,门再次被人敲响。
中原中也疑惑地喊了声“进”,发现走进来的员工手里推着个小餐车,上面摆放的赫然是本该送到首领办公室的下午茶。
负责送下午茶的员工尽职尽责地说明原因,“打扰了,中也大人,首领让我把下午茶送给这位先生。”
中原中也下意识看向桌边的花言。
虽然花言对此早有预料,但还是要装一下的。
“哇,给我的吗?你们首领也太客气了,这怎麽好意思呢?”
展现完惊讶,他迫不及待地指了指已经清出位置的桌面。
“辛苦了,放在这里就好。”
中原中也:……
如果对方没有加快进食速度那一段,表示惊讶的语气中喜悦再少一点,他会更相信对方不知道会有第二份下午茶送来。
如果他没记错,对方刚刚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吧?!
亏他还为开车太粗暴而感到愧疚,没想到这人恢复力惊人,不仅已经完全看不出身体不适的样子了,还能胃口大开,在已经吃了好几碗拉面的情况下再吃两人份的下午茶。
中原中也简直要被对方反客为主的举动气笑了。
这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究竟有没有在对花言的判断上被“太宰治”误导,“花言,你抢港口mafia的那批货,到底要用来做什麽?”
对方之前的说辞是有自己的目的,但是他直到现在都没看见对方拿出来用过,倒是在那场自相残杀游戏里看见黑白熊作为奖励拿出来了。
如果当时没有传出花言身体自从自相残杀游戏开启后就不好的消息、后面对方的做法也确实证实了自己不是幕后黑手,那他绝对会怀疑对方抢这批货就是为了当毕业奖励。
花言动作微顿,想起了这回事。
他会留着这些货物的原因是为了越狱,现在他从副本出来直接回到了横滨,跟费奥多尔也解除了误会,留着这些东西也没用。
“现在已经用不上了,我还给……”
花言话还没说完,又想到了新的问题。
现在那场自相残杀游戏是以同归于尽为收尾,那黑白熊作为奖励从他们身上拿走的东西是会物归原主,还是会与那场爆炸一同化为尘埃?
提起这一点,花言想到了最近一直都静悄悄的系统。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花言复制了异能建筑空间衔接在休息室门后,准备进异能空间二楼港口mafia的武器库,“稍微等我一下。”
中原中也微微颔首,目送那道白色身影消失在门后。
建筑内的布局一如既往,花言直奔武器库,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的货箱,松了口气。
他清点了一遍货物,武器库里的东西也都没什麽问题,除了那瓶被他用掉的药,其他都在。
花言感觉自己似乎冤枉了系统,也许对方只是因为构建副本耗费了太多精力,又一次性撤销副本而有些疲软,所以才一直不出声。
其实认真想想在这个副本里他跟费奥多尔的关系确实好了起来,虽然有那麽点曲折吧,但最终结果还算不错。
系统只是个实习攻略系统,还装了十几个杀毒软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花言宽慰了自己,也宽恕了系统。
他看着唯一一个空缺了一个格子的货箱,有些后悔不该在用完后直接把瓶子丢掉,否则现在还能放回去假装自己没用过。
指尖抚上凹陷下去的空缺,如果都还回去,港口mafia肯定能够从少这个格子里得知自己用了什麽药,这样一来说不准又会有什麽麻烦事,还不如干脆把这一箱都扣下好了。
少了总比没有好,他都说可以把货物还给对方了,想必中原中也也不会跟他计较这一点。
不过果然,还是完好无缺比较方便……
在这个念头清晰的那一刻,花言指腹忽然触及了光滑冰冷的物体表面,他下意识垂眸看去,发现原本空缺的地方已经被药品填充了。
花言:?
他错愕地拿起那瓶本该已经用完的药物,来回比对了一下周围的同种药物,发现一模一样。
该不会是……
花言选中目标取消异能,手中的药物化为光点消失,他看向堆成山的货箱,下一秒货箱也同步消失。
花言倒吸一口冷气,为了验证猜想,他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建筑。
终于,在最上层的首领办公室抽屉里,他找到了一张写了一半内容的纸。
花言尝试地用了异能,手中的纸变成了两张,再选择性撤销了一部分异能,其中一张纸上被书写的文本瞬间消失。
花言沉默地看着手中一张完全空白的“书页”,以及一张写了一半针对武装侦探社阴谋的“书页”,大脑放空。
半晌,他抬头望向天花板,语气悠悠。
[马路牙子啊……]
【呃……哈哈,宿主,我在呢。】
系统秒应答,它心虚地试图转移话题。
【宿主,你在副本里最后一晚的表现实在是太帅了,没想到那种死局都能被你找到破解方法,宿主你好聪明,这一下即不需要攻略目标主动牺牲,也不会被攻略目标设计,他肯定也没想到在如此严密的布局里,你还能找出第三条路,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宿主……】
花言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度,又很快想起了正事,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
[我觉得你才是最聪明的。]
他一语说出真相。
[你最近一直不主动出声,该不会是发觉了事情不对,所以在想怎麽藏“书页”,不让我发现异能上的变化吧?]
被说中了的系统大气都不敢喘,虽然它原本就不用喘气。
[不用紧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花言手里捏着“书页”,坐在办公椅中思索。
[我只是有个问题,为什麽我的异能能够复制这些东西了?这些东西又为什麽会到我这来?]
他的异能不是只能复制游戏里的东西吗?
还是说,跟副本有关?
从副本结束,他们是统一回到横滨来看,在副本里用的身体应该是他们自己的,只不过为了更贴合副本中的不同身份进行了不同的调整,比如说扮演学生身份的人年龄会倒退,扮演教职工之类的人年龄上就没有变化。
既然身体是自己的,那进入副本时身上携带的东西会被黑白熊拿去当奖励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从进入夜晚那所学园的方式来看,他们只有精神进入了,但从夜晚的规则能够更改白天的规则,以及黑白熊那句“这里可没做梦那麽简单”的提醒,则说明夜晚的世界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与白天无二的真实世界。
死亡是真实的,奖品当然也是真实的。
因此会导致真实物品同化为他异能的原因只有——
[是因为这个副本本质上是由你在我异能基础上构建的,而我最后炸了校园,跟所有人同归于尽,不仅没有按照原定剧本选出最终胜利者,结束的还十分突兀。导致你没能反应过来分开缝合的副本,让夜晚的那个副本跟学院副本一起,在我撤销异能时被回收了?]
花言若有所思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所以夜晚的那个副本中残留的东西才都变成了我的异能,是吗?]
【是这样的……】
系统没想到自家宿主居然这麽快就能反应过来。
花言感叹了一声,[那我运气好像还挺好的。]
毕竟以当时的混乱情况,“书页”就暂且不提了,这批货物居然还能在火光冲天的环境下坚持到他们所有人都死了再被回收。
难道这就是“超高校级的幸运”吗?
系统不知道自家宿主感慨的点,它听出对方似乎真的不介意,又恢复了自信。
【其实不止“书页”和这些货物,宿主,我复制出来、实体化的数据库也融进你异能里了,现在你想要什麽样的副本都可以自己选择了……不过暂时只能浏览,其他方面还是需要我来操作的。】
花言懂了,就像是他有对方数据库的浏览权限,但是却没有使用和修改权限一样。
他其实不是很想要对方的数据库,毕竟对方数据库里有十几个杀毒软件,别给他异能也整出问题了。
不过……
花言是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开展,他看着手里的两张“书页”,思绪无端偏移。
——他在学级裁判中自己为了被当幕后黑手而投出去,而编造的、有关“书”和“书页”的谎成真了,他现在真的有很多“书页”了,想编多厚的“书”就编多厚的“书”。
[我说马路牙子啊……]
花言再一次发出了质疑。
[你真的是攻略系统,而不是什麽龙傲天、救世主系统吗?]
怎麽副本结束,他在攻略任务上的进度远远比不上他异能增加的强度。
[而且,你真的觉得我现在的异能没有威胁到这个世界的安全吗?]
【我当然是攻略系统……】
系统首先强调了对方前一个问题,在后一个问题上它现在也有点不确定。
【应该没有吧?现在的世界看起来还好好的,而且宿主你的攻略进度也没有因为异能而快到异常的程度。更重要的是……前辈们都说副本结束后该给宿主奖励,所以把这个作为奖励也很正常吧?】
原来是这麽判定的吗?!
花言瞳孔地震。
如果他攻略进度一直没多大进展,那对方再多设几个副本下来,自己不得强到原地成神了?
不愧是实习攻略系统,小作坊下料就是猛。
花言颇为感叹。
他抹消新复制出的“书页”,将原来那张重新放回了抽屉,安置好“书页”才撤销复制出的建筑空间,重新回到港口mafia。
休息室的门没关,中原中也倚坐在沙发扶手上等着花言,见后者身形重新出现,毫不意外地问道。
“异能空间?”
早在对方抢劫仓库时,他们就对此有所猜测——抢劫货物的人中一定有个空间系异能者。
既然对方能够将平行世界的他们带来这里,那剩余的能力肯定都来源于对方。
“嗯。”
花言还在思考该怎麽跟对方解释货物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中原中也注意到对方的走神,微微挑眉,“怎麽?你该不会说东西被黑白熊偷走后,跟那场爆炸一起化为灰烬了吧?”
“也没有那麽糟糕。”花言墨镜下的视线游移,“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中原中也轻啧了一声,“坏消息。”
“坏消息是虽然东西还在,但是可能得警惕一些拥有异能无效化的人。”花言委婉地暗示。
中原中也:……
“你直接报太宰治的名字得了。”中原中也不吃弯弯绕绕这一套,“所以那些东西变成异能构建的了?”
“可能是吧……”
花言也不太确定这一点,没准他的异能会看在能复制无数张“书页”的份上,产生某种升华,脱离异能的作用域呢?
这种不确定的语气落在中原中也的耳朵里近乎就是肯定,他耐着性子继续问:“那好消息是什麽?”
“好消息是除了我答应还给你们的那批货物之外,你们可以用那批货物的半价,在我这里再买到一份相同的货物。”
花言思来想去,觉得中原中也说得对,哪有当流浪汉赚钱的,等他攒到足够请客吃饭的钱,都不知道那家怀石料理餐厅还在不在了,所以他决定换一种方式赚钱。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转头望了眼桌子上对方吃得干干净净的双份下午茶,又转头看向门口一脸认真诚恳的白发青年,简直匪夷所思。
这家夥怎麽连吃带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