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种老婆子,早死了干净!
“小天下午请个假骑车去跟小妤说一声,免得她等急了。”
闻向妤下乡的向阳大队离姜柳大队接近三小时的车程,来回要骑六个小时的自行车。
姜家有自行车,姜怀天去比闻向妤一个姑娘来方便。
这种小事,徐桂芳一向替闺女考虑到位。
骑六个小时车不见得比下一天地轻松,但李梅香当没听到。
她儿子说过,每次跑完婆婆会给两块奶糖或是桃酥,孙子孙女能吃点好的。
儿子替他儿子女儿挣口粮,你情我愿的事,她不会多嘴。
柳小红立马推一把大儿子,笑着说:“怀天歇着,让怀庆去呗,刚好他干活不行挣不来工分,跑跑腿是可以的。”
柳小红知道婆婆会给一点东西的,同样是干活,为什么不选另有补贴的。
这个眼皮子浅的,非得整点幺蛾子才甘心。
徐桂芳一点不惯着她:“怀庆才十五!晚上回来天都黑了,万一路上碰到啥事,他能打得过壮年汉子?你这个当妈的心咋这么大?”
姜怀庆对他妈挨骂一点不意外。
他妈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他奶会骂什么了。
姜怀庆呼噜两口吃完饭回房休息。
柳小红缩缩脖子,想再说点什么,儿子已经走了,只能悻悻闭了嘴。
闻怀溪跟姜远峰回来的时候,姜家人的饭已经吃差不多了。
今天家里做了面条,怕放久了陀,徐桂芳没有一起下。其他人收拾收拾准备午睡了,柳小红吩咐姜怀蓉去洗碗,徐桂芳去厨房给俩人煮面条。
姜山年纪大了觉少,躺在躺椅上跟儿子说话。
两人说了几句过不久农忙的事,又提起王大嘴,姜山随口问:“前两天高家去姜海家,又是怎么了?”
姜海是王大嘴已经去世的丈夫。
高家每年都要去他家闹几次,姜柳大队所有人都习惯了。姜山问一嘴,真的只是找点话题。
说起这个,姜远峰想骂人:“我都懒得说她。”
姜远峰想起那天的事就觉得恶心,他问刚从厨房出来的徐桂芳:“娘你知道王大嘴那天说什么了吗?”
什么什么?有瓜吃?闻怀溪的眼睛欻地一下亮了起来。
环顾四周,院子里能坐的地方全都被人占据,她不想坐地上,最终进了自己房子拿了一张小板凳出来坐在房檐,悄么地偷瞄着两人的方向,确保不让两人关注到她从而赶她走人。
有瓜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显然,看这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三房人口,就知道闻怀溪她多虑了。
此刻大家一个个选了舒服的姿势,就等着姜远峰这个说书人开口。
问她知不知道王大嘴说了啥?徐桂芳觉得大儿子有点傻。
“那我哪知道她说什么。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还能猜到她说什么啊。”锅里面还在煮,外孙女啥都没吃饿着呢,徐桂芳一巴掌拍到儿子身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没工夫在这儿听你墨迹。要是不说就赶紧端饭碗!小溪还没吃饭呢!”
她这大儿子哪都好,就是忒能墨迹。她要是不催一下,姜远峰真就能在这儿墨迹半响,吊足了人的胃口才说。
老娘骂儿子天经地义,姜远峰只得受了这一巴掌。
姜怀志适时地递上一搪瓷缸水:“大伯你喝,润润嗓子。”
姜远峰接过姜狗腿怀志递过来地搪瓷缸喝了口水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咱家怀德不是去城里上班了吗?”
众人齐刷刷点头,同时心里不住地羡慕。
那可是工人呢!
“咱家怀德去城里上班后,王婶子琢磨着让她家小子也去。”
早在算计闻怀溪之前,王大嘴就放话说要给她孙子弄一个工作吃商品粮。
这事儿大家都是知道的,众人立刻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
“队里谁不知道,那天姜明伟还说让妹夫给他找个工作,真不要脸。”姜远树唾弃,“算计不上咱家小溪,他们家哪来的钱买工作?城里青年都没有工作下乡,一个工作得不少钱吧?”
至于考一个工作,姜明伟能有那脑子?
姜怀梦也说:“对啊,上回不就是说没钱了才不了了之?”
一大家子光靠着几个女人上工挣粮食,能有钱才奇了怪了。
姜远水骂道:“她家小子跟他们爸一样被惯得不像样儿。一个大小伙子整天啥都不干,就指着他奶和他妈养活,也不看看那俩人还能再给他干几年!”
几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就靠着老太太和一个生着病的女人,还有出嫁的闺女养活,简直是丢了老爷们的脸。
柳小红也应和道:“她家有什么啊,她家小子就是一初中毕业,人家厂里凭什么要他?”
正在洗碗的姜怀蓉插嘴:“就是就是,我还是高中毕业呢,还不是在家里下地干活儿?”
姜怀蓉暗戳戳瞅了一眼姜山和徐桂芳,希望他俩能懂她话里的暗示,让小姑帮着给她找份工作。
姜山和徐桂芳人老成精,怎么会不明白她是什么心思。但是知道就要满足吗?去让闺女给她找工作,然后让闺女在人闻家难做?不可能!
两人对她话里的意思视而不见。
姜怀德那工作是远兰自己提的,去了也就去了,要他俩开口问闺女给她要工作,她姜怀蓉想都别想!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姜怀蓉看看爷奶又瞅瞅爹妈,心里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
凭什么啊,她就是想在城里上班,嫁个好人家过点好日子,碍着谁了吗?她过得好不也能拉拔家里?
姜怀蓉一句话搞得大家的兴致一下子跌了下来,姜远峰适时地开口打了个圆场:“她家不是没钱嘛,王大嘴就琢磨着让几个出嫁的闺女孙女儿给点钱,好让她大孙子做个城里人接她享福!”
“她大孙子?姜明伟?就他?王婆子信他的鬼话?”
柳小红撇嘴:“就姜明伟现在对她那样儿,她还指望接她享福呢?”
“有这种娘家,难怪她家女娃娃不好嫁,只能许给那些个歪瓜裂枣的。”
张春燕同病相怜,只觉得姜家闺女命苦。
她以前只以为她们山里条件不好才不喜欢干不动活的女娃娃,嫁到姜柳大队后,张春燕才知道重男轻女不看条件。
就说王大嘴,姜柳大队头一号重男轻女。
在村里打听打听,谁家的闺女跟她家似的,嫁了人还要偷夫家东西贴补娘家,被收拾了都不记打,对娘家弟弟比对自家儿子还好。
关键是,姜家那个弟弟又不是亲生的,那是王大嘴年轻时生不出来儿子抱了她姐家的孩子。要不是她闺女孙女嫁那几家实在是伤的伤病的病没钱再娶别家姑娘操持家里,那几个闺女早就被休回来了。
“谁说不是呢!前天就是她大闺女拿了自家儿子娶媳妇儿用的彩礼钱,人高家那边找上门了!”
王大嘴大女儿姜美凤嫁的人家不是什么软柿子。
姜美凤当年长得俊,被邻村一户姓高人家的小儿子看中了,王大嘴趁机抬价,高家花了大价钱娶了姜美凤进门。
姜美凤嫁的高家小儿子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智商永远停留在了三岁,当时都二十五岁的大小伙儿了啥都不懂,整天在村里晃悠,跟小孩儿一起玩。
偶然的一次,这高家小子看上了姜美凤,谁的话都不听,硬是要娶姜美凤回家。
那傻儿子原本是个聪明的,他是在爹娘出去上工,被高家几个哥哥带出去玩才受了冷发了烧,再加上那几个哥哥当时不敢跟爹娘说,高家小子被硬生生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这才烧成傻子了。
高家二老心疼这个傻儿子,做哥哥的也心有愧疚把他当儿子照顾。他稀罕人家姑娘,几个哥哥就凑钱出了王大嘴家的天价彩礼,这才让他抱得美人归。
要不是几个哥哥因为愧疚给小弟凑钱,王大嘴真要不到五十块彩礼。二十年前,五十块钱真是高价中的高价,相当于是卖女儿了。
姜美凤要是个聪明的,嫁过去跟娘家少来往,有大伯子帮忙,日子也能经营的有声有色。
哪成想姜美凤脑子糊涂,经常偷了婆家东西贴补娘家。
傻儿子啥都不懂,几个哥哥帮着收拾过几回姜美凤,不顶用啊,没过多久她又故态复萌。
要不是她把高家老小哄得好离不开她,她那几个大伯子早就给自己弟弟重找一个媳妇儿了。
如今她拿了弟弟唯一儿子的彩礼钱,高家几个哥哥能愿意才怪。
“我那天去的时候那边还只是悄么声闹,高家人也怕消息传出去侄子说的那个姑娘听到了不愿意。但他们坚决让姜家人给个说法,不让姜美凤再给娘家拿钱拿东西。
“要我说也是,姜美凤她们一家四口人都是靠着几个哥哥养活的,她儿子彩礼钱大头都是那几个伯伯掏的,她把钱拿给娘家,不就相当于拿了几个大伯子家的钱?”
“谁说不是呢,要我是高家人,也非得讨一个说法。”
“就是就是,哪有王婶子这般做人的?娶了她家闺女就要养着那一大家子,到哪都没有这个说法。”
这话姜家几个儿媳妇儿也是赞同的。
闺女嫁人了都有自己的小家,偶尔帮衬娘家可以,哪能像姜美凤这样,恨不得掏空婆家补贴娘家?
大家正说着呢,外面突然传来喊姜远峰的声音。
“大队长!大队长!你快来!高家又去大嘴婶子家里闹起来了,两拨人正干架呢!高家庄的大队长让我喊你过去!”
“哎,来了!”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姜远峰下意识应声。反应过来来人说了什么后,他苦笑一声。
果不其然,那天事情没解决,这还有的闹。
隔壁村子高家庄,便是高庄大队,从前是叫高家庄的。
后来人民公社成立,镇改为公社,村子改为大队,高家庄也就改了名,成为了高庄大队。因着这名儿有些拗口,大家还是更习惯喊他们大队高家庄,只有正式给别人介绍的时候,才会用高庄大队这个名字。
王大嘴家的大闺女姜美凤,嫁的那个傻儿子是高庄大队大队长的堂弟高斌。
姜美凤刚嫁到高家的时候,高斌有父母养活。
那会儿高家父母身体还成,姜美凤是个既吃得少又能拿满公分的。她嫁到高家后,三个人的工分养活一个闲人绰绰有余。
她初初嫁过去时瘦巴巴的,整个人只有一张脸能看,嫁给高斌后很快怀孕了。
她人瘦的跟芦柴棒一般,肚子不小,看着就让人害怕。高家父母不似她娘家苛待人,让她多吃点,渐渐的,她的胃口也大了起来,人也养了过来。
姜美凤嫁进高家五年里陆续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孩子渐渐长大,又不到挣工分的年纪,高家父母身体不像从前那般硬朗,自己挣的工分顾住自己都勉强,时不时要几个儿子贴补。
姜美凤的工分最多养活自己和一个孩子。从那个时候开始,高斌和另外俩孩子就是几个高家几个哥哥养活着了。
高家哥哥们都是老实人,因着愧疚心理,对养活弟弟和弟弟的孩子毫无怨言,但是嫂子就不一样了。初嫁过来想着小叔子有媳妇儿就好了,结果有了媳妇儿他们反倒要帮着养一家子。
自己挣工分勉强够生活,怎么可能愿意养着小叔子一家。几个嫂子明里暗里跟自家*丈夫提过不少次不想养着小叔子,却没有一次被同意,反倒被自家男人骂了一通。
被男人骂了以后,她们不敢把气撒在男人身上,公婆和小叔子也有男人护着,姜美凤便成了她们最好的出气筒。
嫂子们整日挑姜美凤的刺,气儿不顺的时候,逮着机会就要挤兑她一番。
姜美凤被娘家养的毫无脾气只知奉献,即使嫂子们说得再过分,姜美凤都只是逆来顺受,丝毫不加以反抗。
嫂子们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搞得自己不上不下,慢慢就不关注她了。
毕竟粮食是自己丈夫亲自背过去的,她们不敢要回来。撒气的对象是一个窝囊的,把自己气得半死,人家倒是该做什么就是什么,实在是划不来跟她生气。
可凡事都有例外。
其他嫂子是这么想了,高四嫂不啊。
高四嫂向来是个小心眼的,谁多占她一分便宜都要计较个清楚,更别说每年的一笔固定支出。
她一直偷偷关注着小叔子家里,算计着他们家的粮食和钱,然后她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姜美凤偷偷拿婆家粮食给娘家了!
这个发现可是捅了大篓子。
自家一分一厘都要计较个清楚,生怕多花一分,后面的日子就要饿着肚子,姜美凤居然还有多的粮食拿给娘家!
知道这件事后,高四嫂立刻将这个发现分享给了其他妯娌,几人调查确认后,告诉给了高家几个哥哥。
那会儿姜美凤已经嫁到高家八年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么些年姜美凤究竟拿了多少东西给娘家。当时,几个人就去姜家闹了一通。粮食这东西都长得一样,王大嘴拒不承认,高家人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无疾而终。
去姜家闹过以后,高斌家的粮食被锁进了柜子里,由高母拿着钥匙,直到高家父母陆续去世。
父母去世后,未免偷粮食的事再次发生,高家几个哥哥开始按月给弟弟家拿粮食,还让十七岁的侄女注意着不让姜美凤有机可乘。
谁知道就这样的多方注意,姜美凤居然还有办法藏了粮食给娘家。
高家哥哥又来姜家闹了一通,甚至扬言再出这事就替弟弟休了姜美凤。
姜美凤安静了一段时间,大侄女二侄女陆续嫁了出去,等小侄子娶妻后,他们几个哥哥也算是功德圆满任务完成。
今年姜美凤最小的儿子高武要娶媳妇儿了。
姑娘是隔壁公社的,人很好,跟高武是同学。高武自己长大后攒的钱,几个伯伯再贴一点,完全可以办个体面的酒席还有剩余。
他们打算五一摆酒,这些天要开始准备酒席上的东西,还要把彩礼给姑娘家送去。谁知道取钱的时候,高武发现自己放钱的地方一分没有。
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记岔了,等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找到钱,又听说姥姥家表哥扬言要去城里做工人。想想自家妈的尿性,高武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知道这件事后,高家哥哥是真的想替弟弟休了这个媳妇儿了。以前多是嘴上说说,这次是真的累了。
自家儿子结婚不比娘家外甥工作重要?偷了家里的钱给娘家,是一点都没有考虑自家孩子,这种妈不如不要。
来通风报信的赵香草叭叭叭地讲完了现在的情况。大致意思是高家几个哥哥要把姜美凤送回娘家,姜美凤不想离婚,抱着大伯子的腿求情,又给自家儿子跪下,让儿子帮忙说情。
高武对这个娘彻底失望不想管,王大嘴家不愿意要一个离婚回家的大姑姐,两拨人为了姜美凤的归属打了起来。
姜家人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还以为是为了那笔钱打了起来,没想到是两家人都不乐意要姜美凤啊!
妈呀,这事整的,也不知道姜美凤知道娘家不愿意要她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偷钱这事。
姜家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搬个板凳坐王大嘴家门前儿看戏去。
他们这些个不参与事儿的对王大嘴家的事感兴趣的不得了,姜远峰这个能光明正大看的倒是兴致缺缺。
忙了一早上,他还没吃饭呢。
饿着肚子还要管这些破事儿,一天天的,能不能给他消停点。
面吃不上了,姜远峰认命地去灶房拿了个窝头边走边吃。
垫吧两口算了。
姜远峰走出门后,闻怀溪紧随其后去拿了窝头跟在了大舅后面。
这可不止她一个人这么做,没看姜家人都关了门跟着走吗。
“面!”徐桂芳想走又顾忌正在煮的面。
俩人都走了饭咋办?
姜山摆摆手:“你们都去,那些面等会喊怀庆起来吃了,再给怀天吃点差不多了。”
闻怀溪吃饭少,俩人的饭加起来顶一个人。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一人分点差不多。
姜远峰听到声音回头瞅他们:“你们跟过来干什么!回去赶紧休息中午上工!”
大家脚步一停纷纷对视,快速眨动的眼睛里传达着一个讯息:农闲活儿不重,有八卦看,不休息也成的。
徐桂芳直接骂了儿子:“说谁呢!老娘去看个戏怎么了?不耽误上工不就行了,碍着你事儿了?”
王大嘴家的事儿,她徐桂芳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姜远峰无奈,他能吼得了弟弟侄子侄女,吼不了自家亲妈,只得默认他们跟在后面跟着自己去了村东头。
王大嘴家门口上演着一出大戏。
打架的已经被围观众人拦了下来,大家现在在讨论钱和姜美凤的事儿。
“姜海家的,你真拿了外孙子的彩礼钱啊?”王大嘴男人叫姜海,也有人喊她姜海家的。
这人真不要脸啊,拿女婿家的钱补贴自家。
王大嘴撇撇嘴,不屑道:“你听高家人放屁!谁拿他家钱了,这钱是我家的!谁知道他家是不是丢了钱没找到才来诬赖我家。给我家扣屎盆子,他高强还早了八百年!”
高强,也就是姜美凤的大伯子冷笑一声,指着王大嘴的鼻子骂道:“你个烂心肝儿的臭老娘们。这么些年你家闺女拿了我家多少东西给你,大家可都是明眼看着的,那钱分明是小武娶亲用的!”
高大嫂紧随其后,跟着自家男人一起骂:“自己外孙子的结婚钱都要贪,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命花!就你家那孙子,指着他养活你还不如一包老鼠药快!”
这种老婆子,早死了干净!
这种明显贬低的话,姜明伟不乐意听,他吊儿郎当道:“你说是你家的钱,喊一声儿啊,看看应不应。”
第17章 可我那是为了我和斌子的家啊!
姜家人是在大家被姜明伟一句话搞得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到的。
这人纯无赖,谁家死物能回应?
闻怀溪还有点疑惑,不是说打架呢嘛?这不打架就算了,吵架呢?这些人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好奇归好奇,瞧热闹可得找个好地儿。闻怀溪跟着姜家其他人迅速找了个合适观影的位置站着。还得远一点,万一被波及挨打了就不好了。
她躲了起来,作为大队长的姜远峰得勇往无前。
姜远峰上前,看了那边万事不管的高庄大队长一眼,扬声喊:“有事儿说事儿,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这话一出,刚刚沉默的众人又七嘴八舌,一言我一语的再次吵了起来。
王大嘴大喊冤枉:“大队长你要给我家做主啊!你看看,这高家庄的人在我们姜柳大队作威作福,欺负我们大队的人,还有没有天理啊!”
闻怀溪听得目瞪口呆。
这老太太有点本事,挺能颠倒黑白啊!
她一点不说自家做了啥事,只说别的大队欺负自家大队的人,直接将大队长还有队里的人和她划在一起。不清楚内情的人恐怕就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但是吧,在场的人不是傻子,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儿玩什么聊斋。同村这么多年了,谁还不了解谁啊。
“王大嘴你不要脸!谁家也没有你这么做人的,当年要不是你闺女勾引我家小弟,你以为她见姜美凤能进我高家大门?呵,就你家那德行,要不是小斌闹着要娶,我哪怕让小弟打一辈子光棍养他一辈子,也不会娶你家闺女!”
高二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大嘴。
这要不是个老太太,他的拳头绝对到她脸上了。
他是知道当年的事的。
二十几年前,高庄大队还叫高家庄,他们堂哥还不是大队长那会儿,他们家几个,还有伯伯叔叔家这些兄弟,适龄的有一个算一个全娶妻生子了。
只有他们小弟,因为是个傻子,二十五岁的大小伙子还是光棍一个,成日里跟村子里的小孩儿玩得欢。
他爹妈成天犯愁。
儿子这样总不能害了人家姑娘,又担心自己和老伴儿死了他没人照顾,早早的白了头发。
即使他们兄弟几个拍着胸脯保证会养弟弟一辈子,爹妈也害怕他们媳妇儿孩子不愿意,只能拼着命给小弟攒点家底儿。
但是庄稼人,填不饱肚子的年代,攒家底又能攒上几个钱?
兄弟几个看着比别人苍老不少的爹娘,痴痴呆呆不如三岁小孩儿的弟弟,暗自悔恨当年为什么要带弟弟出去玩,又在弟弟发烧后担心爹娘打骂,硬生生把小弟烧成了一个傻子。
和兄弟商量过后,高家哥哥决定为自家弟弟出高彩礼,只求娶一个健全人,好照顾自家弟弟,为他留个后,孩子他们可以养。
正在这时,姜美凤出现在了他们视线里。
为了姜家小弟的舒服日子,姜家几个姊妹注定是被卖的命运,她们能嫁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残疾。只有这样,那家才会愿意出高彩礼给自家孩子娶媳妇儿。
摆在高家几个姊妹面前的,就是高斌这个二十五岁的傻子,一个被打折了了腿的三十五岁老光棍儿,还有一个瞎了只眼睛的家暴男。
比起那些个缺胳膊少腿儿家暴的,高斌除了脑子跟不上以外,没有其他别的缺点。
爹娘照顾的好,哥哥留好吃的给他,也不用下地干活儿皮肤白皙。除了不知道自己擦鼻涕会在感冒时拖着大鼻涕以外,大部分时间的高斌,就是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同志,而且是一个像三岁小孩儿般听话的男同志。
除此以外,高斌的傻是后天原因,三岁以前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孩儿,跟他结婚,也不用担心生下来的孩子是个小傻子。
高家爹娘还能给儿子干几年,哥哥也说了会帮扶弟弟,养活弟弟的孩子。
在一众重男轻女卖女求财的家庭里,对于那些个姑娘来说,高斌这样的,算是个不可多得的香饽饽。
当年,不止姜美凤一个姑娘看上了高斌。
是她姜美凤耍了手段,才让高斌非她不娶的。
高二哥气得脸都绿了,他大声将当年的真相说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我家小弟被爹娘教的好,从来都不会像是我们村那个王癞子一样,跟在姑娘身后调戏人家。”
大家一想还真是。
当年高斌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乖巧傻子,不会像别人那样无缘无故打人,也不会像王癞子那样轻薄女同志。
“我爹娘告诉弟弟,不能随便靠近人家女娃娃,要是轻薄了人家是要负责的,但是你跟个小孩儿一样,人家姑娘家里肯定不愿意自己姑娘嫁给你。我娘还跟他说,只有我们帮你娶了媳妇儿,你才能跟她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因为这个,小斌就认了死理。”
“你爹娘说得对!谁家也不愿意自家姑娘嫁过去没有丈夫帮衬,反倒要照顾一个大人。”
“对啊,高家二老明事理。”
“可不嘛,女娃娃的名声多重要啊,那个王癞子不知道霍霍了多少姑娘,他家里还那样一副赖皮样,真是不要脸!”
这话大家都是认同的,纷纷觉得高家父母做得对。
姜美凤已经意识到高二哥要说什么事了,她满脸泪水,冲过去扯住高二哥的裤子,不停地摇着头,哭喊道:“别说二哥,别说!我求求你不要说。我承认,钱是我拿的,是我拿了武子的钱给娘家,还有前些年的粮食,还有前两年武子的学费,都是我拿的。可我那是为了我和斌子的家啊!
“我娘说了,只要我帮侄子当上工人,这钱一定会还给我的。而且,而且这工作只有现在有机会,不赶紧定下来,人家就卖给别人了,等不了了啊。”
“你侄子的工作等不了,你儿子结婚就能等了?”
高二嫂知道这个妯娌被她娘洗脑的只知道为弟弟,为娘家奉献,但是真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你是认为已经谈好结婚了,就算不摆酒不给彩礼人家姑娘也会嫁进来?打量人家赵家是傻子呢。”
她都有点心疼高武这个一向被她认为是累赘的侄子了。
亲爸是个不知事儿的,还有这么一个糊涂的妈,这么些年,他也确实不容易啊。
姜美凤猛烈地摇着头,头发披散着狼狈不已。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想着,想着……”
后面的话姜美凤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她就是想着婚期已经谈好了,女娃娃的名声重要,赵家闺女就算想反悔,也会被村里的唾沫星子淹死。
而且,她家也不是不给彩礼,就是给的迟点而已。
姜美凤眼眶含泪看着儿子,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几句话。
高武扭过头去不看这个生了他的母亲。
这么些年,她心里只有娘家,只有她的弟弟和外甥,从来都没有她的丈夫和几个孩子。
就像小时候有一次农忙,她赶着回娘家帮娘家干活,将爸爸姐姐和自己单独留在家里,他因为前一天晚上受凉发了烧昏昏沉沉一直没有醒来。
爸爸什么都不知道,姐姐当时也还小,见他睡觉就没喊他。
还是大伯母,这个平时嘴上没少嫌弃他们姐弟的人,听说姜美凤回了娘家,骂骂咧咧地给他们做了饭来喊,才发现他脸红得不对劲儿,将他送去了卫生所。
要不是这样,说不定那个时候,他也就跟爸爸一样被烧傻啥都不知道了。
那天几个伯伯骂了姜美凤,姜美凤一脸愧疚地抱着他说对不起,说妈妈不应该丢下你们几个人。
可那次过后,姜美凤只消停了两天,第三天便被王大嘴这个姥姥喊回去继续干活。
高武平静地一件件诉说着当年这些让他逐渐心冷的事,最后,他道:“我和姐姐,早就对你失望了。
“也怪我,要是上次大舅说送你回娘家的时候,没被你那一跪跪得心软,又或者没对你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钱放在了常用的位置,你也不会这么轻易得了手,拿了我要娶媳妇儿的钱,给了你那个肠肥脑满的外甥。”
姜美凤不敢置信这个她生下来的孩子竟然是这么看她的,她觉得这个儿子简直令她心寒。
姜美凤语调尖锐质问高武:“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那又不是故意的!我都没在家,怎么知道你发烧了。他们替你出了钱没错,后面我不是去感谢她,还把医药费给她了吗!
“好哇,好哇!这就是我生的好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了你,又一点点将你养大,你一点都不知道感激就算了,还这么令我失望。上次说不计较不计较,原来都在心里给我记着账呢!果然,你姥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白眼狼!”
她当年也是对儿子有点愧疚的,只是后面她娘的话,让她知道了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的,怎么对他他都得受着。这么想的多了,她也就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了。
闻怀溪有点接收不过来了,她瞅瞅外婆再看看姜美凤,用眼神询问徐桂芳,她竟然是这么想的?
这年头了,还有这么离谱的人?
而且,不是说她几个孩子都是高家伯伯养大的吗?
徐桂芳也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她向来是知道王大嘴这个老对头把家里的闺女洗脑得很成功,但是她没想过,居然能这么成功啊。
徐桂芳看着王大嘴眼中含着敬佩。
天哪,这功力,每年大队农忙前的动员会,应该让她上去说啊。
她这忽悠人的本事,要是她说的话,大家肯定有干劲儿多了。
是她的错,死对头这么些年,她居然没有认清王婆子的本质,真是不应该!
第18章 我儿子那叫外甥像姨!
瞧热闹的人看着姜美凤的眼神不对劲儿了。
自认为作为正义的一方,他们一个个讨伐着姜美凤,纷纷出声。
“你咋能这么说?你儿子也不是你养活的啊,你那些钱都给娘家了吧?人家几个伯伯伯娘都没说话,你还好意思说儿子记你账!怎么,你是觉得高武最好像他爸那样烧成一个傻子,这样家里的钱就随便你拿了是吧?”
“你挣的你给,拿别人钱养你娘家是什么意思?当别人都是傻子,就你一个聪明人?”
“我没这么想过,我真的没有,你们相信我啊……”
姜美凤只有在自己丈夫孩子面前才能那么趾高气扬,别人一骂她,她就只会装可怜了。
姜美凤哭得可怜,他们怎么能这么想自己呢,她不是这种人。
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啊,她怎么会想让自己亲生儿子烧傻呢,那是她亲儿子啊,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儿子。
她无助地辩解着:“是我妈说,她说男娃不用这么宝贝,应该摔摔打打的长大,这样以后才有担当……”
高四嫂啐了一口这个蠢货:“你妈说,你妈说,什么都是你妈说。既然你妈觉得儿子不重要,应该摔打,怎么还把她那儿子孙子宝贝着?”
“那不一样的,那怎么能一样呢,弟弟是男娃,我是女娃……”
“呸!怎么不一样?你是女娃没错,你儿子难道不是男娃?都是男娃有什么不一样?真要说不一样,你儿子是你亲生的,你妈那儿子还不是亲生的呢!”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姜美凤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至于哪不一样,姜美凤说不上来。
她眼底有着迷茫,是啊,哪不一样呢?
为什么她妈宝贝着弟弟外甥,却跟她说儿子应该锻炼?
闻怀溪“嚯”一声,跟外婆絮絮叨叨:“王奶奶可以啊,她要是去干传销,肯定是一把好手。”
徐桂芳拍一下她的头:“胡说什么呢!什么传不传销的,嘴里能不能有点好话?”
闻怀溪尴尬地笑:“嘿嘿,嘿嘿。外婆,咱们继续看,继续看……”
徐桂芳瞥了外孙女一眼,不理她了。转头大喊一声:“真没想到王大嘴还是这种人,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平时把自己儿子侄子宝贝着,跟闺女说自家孩子不重要,这人什么心理啊,把闺女教的一心为自家,真好意思吸女婿家的血。”
这个热闹,她徐桂芳势必要凑了!
“是啊是啊,真没想到,她自己把不是亲生的当成宝,对亲生的不管不顾只会让她们干活,还想把闺女养成只知道给她家奉献的,这王婆子,啧啧啧。”
这“啧啧啧”的威力,是个人都知道有多大。
也不知道大家的话刺激到了王婆子哪根神经,她的话脱口而出:“谁说不是亲生的?”
这话刚出口,王大嘴意识到不对,反应过来后赶紧解释:“我姐生的不也是嫡嫡亲的儿子,我把她养这么大,喊她帮一下弟弟侄子怎么了?做姐姐的,怎么能这么小气?”
高家人不耐烦听他们在这儿唧唧歪歪。
什么是不是亲生的,反正不是亲生的也让姜美凤为了那个弟弟亏待了自己儿子那么多年,眼看着孩子长大要结婚了,这姜美凤还是一点都不知悔改。
他们兄弟五个养了侄子这么多年,是给弟弟的后半生做保障,可不是为了给她姜家养娃。
既然侄子他自己看清了,他们兄弟也不用顾及什么了。他可不打算让侄子侄媳妇帮着姜美凤养那一家子。
高老大一把扯开拉着高老二裤脚的姜美凤,对高老二说:“不用管她,已经闹成这样了。她回娘家也好,被娘家赶出来也好,反正跟我们老高家没关系,她不是我们弟媳了。”
高老二点头,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我家彩礼钱高,当时有两家姑娘愿意和我弟弟结亲,其中一个就是她姜美凤。”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本来她家宝贝弟弟那样,爹娘和我们兄弟几个都不愿意小斌娶。可谁知,她竟然趁小斌出去玩的时候,偷摸拉着他去山上的林子里。一个大姑娘,就那么不要脸皮地在我弟弟面前脱了衣服,她还不让小弟跟我们说。”
高二哥说这话地时候很是鄙夷,在姜美凤之前,他还真没见过这样上杆子的姑娘。
“小弟认死理,回家闹着要娶,我们不知道为啥,见他实在喜欢就答应了。这事还是后面他们结婚后我们几个人才知道的。那时候人已经嫁进来了,出于对她名声的考虑,我们才一直没说出来这事儿。至于现在,”高二哥冷笑一声,“既然她还觉得自己是姜家人,又不是我高家人,那我也没必要顾及她。”
他才不管说出来会对姜美凤怎么样,他们憋屈了这么多年,不说出来才是对不起自己。
围观的人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姜美凤,有一些下流的已经开始猥琐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这姜美凤看着那么规矩一个人,当年还做过那样儿的事儿,高斌只有三岁的智商啊,她这么做也不怕带坏小孩。
姜美凤面色灰白,她当年没想过做这事的,只是她娘……
她看了一眼只顾心疼宝贝孙子的亲娘,面容惨然。
当年,高家彩礼不老少,她自己也不想嫁给那个瞎了一只眼的李瞎子。
姜美凤见过李瞎子打人,他前一个婆娘就是怀着孕被他生生打死的。但是李瞎子给的彩礼高,她偷听到她娘想让自己嫁给那人。
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听了二妹的主意,观察了高斌几天,在他出去玩的路上堵了人,还哄得他不把这事说出去。
因为高斌一心要娶她,她娘也不松口,高家不得不拿出了比李家还高的彩礼钱,这才为高斌娶回了她这么个“天价媳妇儿”。
她怔怔地坐在地上,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明明当年,要嫁给高斌的时候,她也想过要和高斌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是最后,亲娘的一句句哭诉还是让她的心偏向了娘家。
儿子女儿有他们伯伯养着,弟弟的孩子可只有她了。
姜美凤的二妹嫁到了邻村,听到这边闹得厉害,放下家里的活儿赶了过来,听着高家人的控诉,对姜美凤这个姐姐既恼恨又心疼。
当年她是想嫁给高斌的,可是姐姐的婚事迫在眉睫,她自己反倒因为她娘需要有人帮家里干活可以拖一拖。
知道自己要嫁给李瞎子后,姐姐夜夜以泪洗面。
姜二妹知道李瞎子是什么人,这个姐姐又是个没主意拿不了事的。高家人多,只要姐姐立住,她娘必定占不了便宜。
姜二妹仔细思考了一夜,才给姜美凤出了那么一个下作的主意,就是盼着她嫁过去能好好的。
谁知道,谁知道。
“姐!”姜二妹恨铁不成钢,“我当年让你嫁给高家是图什么!还不是图人家高家人多,咱娘不敢轻易欺负上门,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些什么事?”
要不是为了这个姐姐,就是她自己嫁进高家,而不是嫁给了那个老光棍瘸子。
如果不是她丈夫人还行,只是因为瘸腿才没人嫁,姜二妹都不敢想自己要悔恨多少次。
见到姜二妹这个主心骨,姜美凤的泪水哗啦啦地不停往下流着。
“二妹,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的……”
姜美凤哭得梨花带雨,仿若天塌了般不知所措。
不得不说,姜美凤的皮相还是很能唬人的。
相比于其他妇女,她那一身皮子可以称得上是白嫩了,干了这么多活儿也没晒成黑黝黝的。
大大的眼睛里泛着泪花,瞧着就是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她当年也是村里一枝花,没少勾的村里其他小子帮她干活。
有些当年就爱慕她,如今已经成家生子有了孙子的,看着她这般作态,还是忍不住心疼。
别人心疼,高家人可不会心疼这个女人。
他们这么多年早在一次次的原谅又背叛中将心肠练得坚硬。
高大嫂细数着姜美凤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中心思想就一句话,他们要替小弟和这个女人离婚!顺便让姜家把钱吐出来。
王大嘴哭天喊地让姜远峰给她做主:“大队长你评评理,这钱就是我家的,跟他们高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王大嘴也担心姜美凤离婚了以后没人给她钱,但她可不觉得高家人会这么做。
这么多年了,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更何况,姜美凤离婚回娘家了,她还能再给她找一个,又能收一笔彩礼钱,咋样她都是不亏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住眼下这笔要给她孙子找工作的钱。
高四嫂早知道王大嘴无耻,听到这话也没多意外,只是一如既往地骂着:“放屁!谁不知道你家男人不下地?就这么几个人干活儿,还能存下这么大一笔钱买工作?你家闺女刚不是说了是她拿的钱?这还没多久,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这是我家攒了好些年的钱,我家女人可都是拿满工分的,可不能他高家平白无故说句话就拿走了。”
“钱不是我家拿的,你们高家不要不讲理!就像我孙子说的那样,如果是你家钱,你喊它一声它应吗?”
“不管你怎么说,今天,还钱顺便把你家闺女领回去,我高家高攀不起!”
姜美凤还在地上没起来呢,听到这话下意识再次抱住高强的腿,绝望的哭喊:“不要啊大哥,家里要是不要我,我就真没地方去了……”
徐桂芳再次大喊:“为了一个不是亲生儿子生的孙子,反倒把自己亲外孙彩礼钱拿了,还逼得闺女离婚,真是个没脑子又糊涂的。”
王大嘴恶狠狠地瞪着人群后方的罪魁祸首徐桂芳,骂道:“徐桂芳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乐意对我儿子好怎么了?我闺女愿意孝敬我是我家的事,要你多嘴!更何况这钱是我家的,你再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徐桂芳撇撇嘴。
谁不知道是谁啊,还她家钱,鬼都不信!
徐桂芳不搭理王大嘴这话。
还嫌她多嘴,王大嘴说她外孙女的时候就不多嘴吗?
“我儿子可是大队长!不能助长我们姜柳大队重男轻女这股歪风邪气!
“你王大嘴这么不把闺女儿当人,让闺女伺候儿子,我可不知道你王大嘴这么有良心还能替别人养孩子,对一个不是亲生的娃那么好。那孩子和你长这么像,该不会——”
徐桂芳故意停顿了一下,给足了大家遐想的空间,随后在一众吃瓜人闪烁着好奇的亮晶晶目光下,慢慢悠悠地开口:“该不会姜平就是你生的吧?呦呦呦,也不知道姜海知不知道自己做了绿毛龟!”
这事儿吧,其实大队里老一辈人的人或多或少私下里说道过。
徐桂芳那会儿年龄不大,是听自己婆婆说的这事。
姜平说是抱来的孩子,但是那眉眼,跟王大嘴真真儿是像极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要知道,王大嘴抱孩子的那个姐姐,跟王大嘴长得也就三分相似。
但是大家一直只是私下里传没有明说的原因就是,姜平他的眉眼确实跟王大嘴的姐夫有几分相像,那就确实是她姐生的了。
所以这话大家这么说,但是从来没有真正放在心里过。
年轻小媳妇儿面嫩不好说,老一辈儿的走的差不多以后,就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
徐桂芳说这话也不是为了造谣,就是让王大嘴嘴不要那么臭。
但是王大嘴的反应让她有点意外。
想到自家婆婆说的话,再想想老姊妹陈大娘说的,徐桂芳有些讶然,又感觉在意料之中。
徐桂芳以前对这事抱着一半一半的态度,今天倒是有七分肯定了。
王大嘴眼神闪烁,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呢!我姐的孩子和我像一点怎么了?碍着你了是吗?外甥像舅没听过吗?我儿子那叫外甥像姨!”
谁信她的鬼话?
徐桂芳的老姐妹陈大娘嘁了一声:“你那儿子怎么来的自己心里清楚,也就是村里这些年轻的小媳妇儿,是在姜平出生后嫁进来的,不知道当年的事。但凡年纪大一点的,谁不说那是你王大嘴的奸生子,就是姜海活着的时候,不也有所怀疑吗?要不是姜海走得急,你王大嘴还不定是不是姜柳大队的人呢!”还能有这个嚣张劲儿?
第19章 这是她男人心疼她呢。
陈大娘和王婆子一样是个碎嘴子,但她有一点好,从来不会乱说什么捕风捉影的事,对于不确定的事更是嘴严。别人让保守的秘密,陈大娘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徐桂芳跟她关系好也是因为这个。
王大嘴这事,陈大娘能说出来也是因为自己至少有八成肯定。
更何况王大嘴都欺负到桂芳头上了,她老陈不站出来像话吗?
哇!
闻怀溪眼睛亮晶晶,她问自家外婆:“真的啊,真的啊?姜平叔是王奶奶亲生的儿子啊?”
陈奶奶这么说,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姜家其他人也眼睛发亮,毕竟他们还真没听过这事。
这要是真的,那可就是他们姜柳大队第一大瓜了!
徐桂芳也不瞒着家里人,她点点头:“八成是真的,你太姥姥原先说过,我当时没当回事儿。但是你王奶奶这反应,以我对她的了解,我估摸着错不了。”
哇去哇去?
柳小红急吼吼地问:“但是不是说姜平和王婶儿她姐*夫长得像吗?而且而且,当年她姐确实生了一个孩子啊?”
对啊,就是因为大家知道王大嘴的大姐当年确实生了一个孩子,才没有那么肯定孩子是王大嘴自己生的,即使再怎么嘀咕,这不是有个明摆着证明清白的证据嘛。
陈大娘怎么能这么肯定?
徐桂芳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当年我也就是个小媳妇儿,姜平出生那会儿,远水也才刚生下来不久,我哪有功夫注意别家的事儿?”更别说是和她不对付的王大嘴家。
姜平是不是亲生的他们不知道,但是吧,姜美凤这个亲生的的确是要出事了。
高家人拒不接受姜美凤的忏悔,硬是要让姜美凤回娘家。
高大嫂完全不相信姜美凤的保证。
什么再也不会了,什么一定好好照顾丈夫孩子。这些话,二十几年来他们听过太多遍了。
“这么多年给你多少机会?你有一次做到了吗?这些年来,但凡你有一次向着你自己亲生的孩子,我们也不至于把事情做这么绝。”
他们实在是累了,不想往后余生还要为了姜美凤的事闹一次又一次,他们高家要脸。
事情已经说清楚了,高家不想再吵架,两个大队长出面儿解决事儿。
先前姜美凤已经承认了自己把钱拿回了娘家,俩大队长就让王大嘴赶紧给人把钱还回去。
王大嘴老大不乐意了。
她凭本事拿到的钱,凭什么要她还回去?
她不服气,嘴上嚷嚷着:“这是我家的钱。谁知道你是不是公报私仇?”
这姜柳大队,没谁不知道她和徐桂芳不对付的。
姜远峰简直心累:“用不用我喊张会计来算算你家到底得了几块钱?”
姜海家没有什么别的手艺就代表没有额外收入,只靠家里的女人挣的工分,换完粮食也不剩几块钱了。
王大嘴瘪瘪嘴,又不敢真让张会计来,不情不愿的去取了钱。当然,是只有这次拿的。
高家人没指望先前的能还回来。
以前被姜美凤拿到娘家的东西,他们拿回来不少,剩下的就算了,就当买断高斌和姜美凤这么些年的情谊了。
高武核对完钱数后对着高老大点点头,高家长辈和高家庄大队长这个大堂哥,做主让姜美凤和高斌离婚。
因为俩人当年是扯了证的,高老大就说会挑个时间带着他们去县里打离婚证。
姜美凤被留在了姜家,她老大不愿意,试图跟在高家人后面回去。可惜高家人来的时候可是带着她的行李,连人带行李一起丢进了姜家大门。
姜美凤哭哭唧唧,王大嘴因着为觉得可以再收一次彩礼,倒是把她留下了,只是让她在自己房里打个地铺睡。
至于柴房?没有,谁家有多余闲钱盖那玩意儿,柴火都是在灶房里堆着。让姜美凤住灶房,王大嘴还害怕她半夜偷吃呢。
另一边,江婵媛今天早早请了假准备去村后的山上一趟。
她碰到了林北望。
林北望是来看看自家陷阱里有什么猎物的。
他自己会做些陷阱啥的抓些小动物,所以他们家吃的肉食不算少。前世的江婵媛对林家唯一满意的点就是吃的肉多。
江婵媛去林子里,一是为了看看能不能碰到林北望,和他见个面,让自己在他心中加深点印象。二一个就是,她记得山里有一株白首乌,这玩意儿可值不少钱的。
江婵媛听前世的林北望说过,他就是在山上发现了这株药材卖了钱,才有了经商的本钱。
既然被她知道了,那当然要先下手为强,把这东西早早的捏在自己手里才好。
等以后林北望要去做倒爷的时候,自己就拿出来这药材卖了去,也好让他对自己更感激一点。
没想到药材她没碰到,倒是先碰到了林北望。
林北望正在陷阱前取着什么东西,神色认真,没注意到她的靠近。
看到了林北望,江婵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林北望做的陷阱附近。
前世为了吃肉来太多次了,即使回城的时候很想逃离这里,但姜柳大队的一草一木,还有面前这个男人,江婵媛突然发觉,自己将这里的一切记得是那样清晰。
前世为了赵建设,江婵媛缠着林北望将家里陷阱在什么地方告诉了她。当她去拿猎物的时候,如果总数较多,她总会想办法给赵建设扣下一只,然后偷摸找机会给他加餐,顺便享受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
前世的赵建设在她和闻怀溪的投喂下,不仅没有因农活儿变得面黄肌瘦,反而气色一日好过一日,越发的人模狗样,吸引了不少周边大队的姑娘。
如今想来,她和闻怀溪都是个傻子。
只不过——
江婵媛面颊飞红,羞涩地抬眼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
林北望长得浓眉大眼,小麦色的肌肤看着很是孔武有力,安全感爆棚。
瞅了这么一眼后,江婵媛像是被烫着似的,很快收回了视线,低垂着眉眼,争取露出自己最好看的一面。
还好她想着可能会见到林北望穿了的确良白衬衫。
本来觉得上山穿这件衣服容易弄脏,现在一切都值了。
北望,她前世的丈夫,江婵媛暗下决心,这辈子她一定好好珍惜他。
她江婵媛已经觉醒了,不会再受赵建设的欺骗,但闻怀溪,她势必让闻怀溪跟赵建设那个渣男凑成一对儿!
低敛的眉眼遮住了她眼中划过的一抹怨毒,在林北望看来,就是一位意外走到他陷阱边的漂亮姑娘。
林北望余光注意到了人,他收好东西后,看看手上的兔子和野鸡,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婵媛,问:“你是……江知青?”
队里他不认识的人只有新下乡的知青,其中只有两位女同志,闻怀溪林北望认识,这个没见过的应该是江知青。
不对。
林北望眸光锐利。
这个人他见过,那天去公社给他娘拿药的时候,他碰到了一位女同志,好像就是眼前这位知青。
林北望记得很清楚,那天那个人是故意撞到他怀里的,现在又能走到他这个隐蔽的陷阱这里,这个女知青究竟有什么目的。
林北望眼中隐隐含着一丝戒备,等着面前的江婵媛回应。
这地方比较隐蔽,村里人向来都是不太走的,他在这地方做了不少陷阱,能捉到一些猎物改善家里的生活。
他低眉敛目,脑中划过无数想法。
他家只有他一个壮劳力,只能靠偶尔打猎换些钱买粮食才能勉强够吃。
没想到被人看到了,还是村里的新知青。
这个知青看向他时激动的表情,像是认识他一般。但林北望记得很清楚,除了上次和今天,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村里人清楚他家的情况,他偶尔几次碰到,份上一点东西谁也不会乱说。但是这外来知青,林北望拿捏不准。
万一这个江知青去举报了他,大队长那里好说,一旦闹到公社,那他……
“林……林大哥。”
江婵媛放柔嗓音,抬起头看清他眼中的戒备,想明白是为什么后,她又有一丝受伤。
江婵媛柔声解释道:“林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个世界上,最想他好的人就是她了,她怎么可能举报他呢?举报他最大的受害人可是她啊!
即使江婵媛这么说了,林北望还是没有放松戒备。
心里清楚他顾忌什么,看来这个江知青挺了解他的。
林北望主动提出将猎物分给江婵媛一只。
拿了赃物,她出去乱说自己就有了她的把柄。实在不行,这个陷阱不要了,就当是破财免灾。就是有些可惜。
这个陷阱最近猎物不少,十次里有一两次保准儿有东西。
江婵媛也知道林北望的顾虑,推辞一番后点头答应了他的提议。
这样也好,他放心了,自己也能吃上一点肉。
要知道她重生后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肉了。更何况,这是她男人心疼她呢。
这么一想,江婵媛心里甜滋滋的,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果然,有些事看结果就成了,没必要那么计较过程。
拿到野鸡后,江婵媛问林北望能不能帮她烤一下,报酬是这只鸡的一半。
她不是不会烤,前世跟赵建设一起,有什么猎物都是她烤的,赵建设跟个大爷一般只知道吃现成的。她是想和林北望多待一会儿。
而且她才拿了人家一只鸡,便宜也不是这么占的。要是被林北望老娘知道了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那她嫁给林北望就难了。
对待林北望的事,江婵媛向来算计的清楚。
她那双眼含深情的眸子就那么认真地注视着林北望,这让林北望心中微微一动,有种莫名的感觉弥漫在心田。
他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这样也好,他趁机多观察一番,看看这个江知青到底有什么目的,再决定这个陷阱是少来还是直接放弃。
就这样,两人在山上将一整只野鸡烤着吃了才下山。
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林北望没怎么吃几口,野鸡的大半儿都进了江婵媛的肚子。
即使这只鸡不算大,足足吃了大半只的江婵媛也还是吃撑了肚子。
没想到北望这辈子对她印象这么好,才见第二面,他就对自己这么好了。
上次她情难自持故意撞到他怀里事后还有点后悔来着,担心给北望留下不好的印象,让他以为自己是个放荡的女人。
看着身边心爱的男人,再摸摸吃撑的肚子,江婵媛脸上泛起甜蜜的笑容。
那一撞倒是误打误撞撞到他心里了。
第20章 两百多块钱?
吃上了肉又得知林北望喜欢自己的江婵媛心情很好,如果没碰到在姜家门口的赵建设,而且周围围了一圈人的话就更好了。
江婵媛从山上下来有点吃撑了,刚好从这边散步回知青点。
这会儿下午下工结束,正是吃饭的时候,姜家门口此时围满了人。
赵建设今天请假去了一趟公社。
打从公社一回来,赵建设都没进知青点,直接找上了闻怀溪,一张口又旧事重提——借钱。
赵建设喊闻怀溪不仅喊来了姜家大部分人,也喊来了村里许多爱瞧热闹的围在姜家门口。
要不是姜家院墙够高,那些大娘婶子一迈步就能站在姜家院子里,得到最佳观赏位。
“我不会借你,也没钱借你,死了这条心吧。”
闻怀溪十分无语。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以前到底给了赵建设啥错觉,为什么上次话说的那么清楚,这一个两个的还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更别说赵建设这么大张旗鼓的,真想借也不可能借他啊。:
为了避免房檐下的姜家人对他做点什么,赵建设快速小声道:“小溪,你就借我点钱好吗?我真的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借的。”
赵建设不提处对象的话了,上次闻怀溪的态度让他清醒了几分,知道现在的闻怀溪不是曾经那个满眼都是他的人了。
赵建设觉得自己有点委屈,谁家大男人是哄着女人的啊。
他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钱。等他要到钱了,他才不这么哄着她。
“说什么呢?”
围墙上趴满了人,众人在外面探头探脑地想往里看,恨不得站俩人跟前儿去。
“我没听清啊,赵知青说话声儿那么小。”
“你说这赵知青有啥必要找溪丫头说话啊?”
问题一出,围观者众说纷纭,却是没一个猜对的。
知青点的刘志斌刘知青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他看不惯赵建设那洋洋得意的样儿,直接开口掀了他的老底。
“切,我看啊,他八成是找人闻知青借钱!”
“借钱?”
“借钱?你怎么知道?”
闻怀溪之前借钱给赵建设的事只有姜家人和江婵媛知道,大部分队员是不清楚的。
刘志斌点头:“对啊,闻知青有钱,赵建设家里出事儿了,可不就想把人家当冤大头宰?啧啧啧,你们不知道,闻知青先前借了两百多块给赵建设,不过又要回去了。赵建设今天去给家里打电话了,估摸着急用钱,他急了,这不就……”
话还没说完,众人纷纷惊呼:“什么?两百多块?溪丫头这么有钱?”
刘志斌的话像是一个惊天大雷,砸在了每个人心间。
两百多块钱,大家纷纷咋舌。
他们一家子攒的钱也没有这么多。
孩子大了娶媳妇儿盖房子,哪样不要钱?往往攒上一点钱,这个花那个用的,一年到头手里都没钱。
两百块钱够家里好几个孩子娶媳妇儿了,这溪丫头说借就借,真是阔气。
“远兰她男人是副厂长,副厂长你还不知道啊,那肯定挣得多。”
众人点头:“说的也是。就是这溪丫头也有点太……”
“对啊对啊,这么大一笔钱说借就借。这要是我闺女,我得气死。”
“还是有钱啊。给一个闺女拿这么多钱,远兰两口子没少挣。”
“人远兰两口子疼闺女,又不像你,你看看你闺女都瘦成啥样儿了。”
“你疼闺女?你疼闺女咋不让你家闺女上学?”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围观的人纷纷劝阻道:“行了行了,你俩吵什么吵?咱们来这儿目的是啥?可不是听你俩吵架的!”
说到目的,两人不吵架了,跟着众人一起将目光投向了闻怀溪二人的方向,继续做瓜田里的猹。
闻怀溪语气坚决:“不借!”
当她是傻子啊。
原文中赵建设他爸这个时候手术已经成功了,只是手术费有一部分是借的钱,再加上他爸没办法工作又要吃点好的补补,这才导致赵家的日子不好过。
赵建设之前找她借钱打的是可以拖着不还的主意,这次恐怕想的也是慢慢拖着,实在不行了再还,毕竟欠钱的是大爷不是?
只要不用还这笔钱,就会大大减轻他家的压力,甚至还有富余。
但是他家不好过和她闻怀溪有什么关系,她看起来就那么像一个无私奉献的大怨种吗?
闻怀溪伸手指着大门的方向,道:“行了,也别在我这儿装了,谁不知道谁啊。”
“我……”
赵建设还想说话,又顾忌着姜家外面都是人,稍微大点声他们就全听到了。
他在心里暗恨,这群可恶的乡下人,能不能有点素质!还有闻怀溪,原先那么喜欢他都是假的吗?怎么这么绝情!
赵建设不舍得放过这笔可以让他家还清借款且有剩的钱,硬是勾起一抹笑,用他一贯温柔的语气说:“小溪你不相信我吗?我肯定会还你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道理我懂的。你看上次,你一说还钱,我二话不说就给你了,你还信不过我吗?我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只有你能帮我。”
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
赵建设嘴角的笑容越扬越高。
女人最吃他这一套了,他就不信拿不下闻怀溪!
虽然赵建设觉得女人不该惯着,但是这不是钱没到手?
没到手之前,哄哄她们也没什么。
他还笑?
这般惺惺作态,闻怀溪快要yue出来了。她无比佩服这些人,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闻怀溪上下打量一番赵建设,在心里“啧啧”两声。
瞧瞧这深情的眼神,人家是柔情似水,他这眼里的水简直要溢出来了。要不是赵建设原先对原主的态度,还有她自己知道原文剧情,赵建设这副模样,她还真要相信他这一番话了。
她正想开口让他出去,院墙外响起了刘志斌幸灾乐祸的声音。
“哎呦呦,我们赵知青同志这是怎么了?没借到钱啊?”
他们这些人刚在那里也看到了闻怀溪指着大门的方向,一群人激烈讨论了一番,一致认为是两人吵架了,原因恐怕就是钱的事。
够娶好几个媳妇儿的钱!
但这只是他们的猜测,人家到底咋想的他们还不知道呢。
他们好奇啊!抓心挠肺!这口瓜不吃了心里难受!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刘志斌这个先锋已经率先问出来了。
刘志斌看不惯赵建设很久了。
凭什么都是下乡知青,他赵建设身边围着的就是闻怀溪这样有钱的厂长千金,而他刘志斌只能勾搭一些小村姑!
划重点,长得不好看不是高中学历又没钱的小村姑!
而且赵建设身边儿的都是一些父母不在跟前儿的,真做点什么,等消息传回去被人家女同志的父母知道也迟了。
可是他呢?
就昨天,他想偷摸让最近哄到的小村姑给他干点活儿,小村姑前脚刚进地里锄了一陇草,后脚她爹就过来揪着女儿回家了,还大肆嘲讽了他一通。
刘志斌不敢把气撒在女同志他爹这个有着一把子力气的村里人身上,担心被揍。心中对赵建设更加嫉恨,时刻想着什么时候让他出点丑,最好喜欢他的姑娘都看到才好。
眼下闻怀溪瞅着好像不瞎眼了,他当然得帮着让她更加清醒一点,他刘志斌可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志。
刘志斌可是知道不少内情的,谁让,他有栗珍珍这个小迷妹呢。他可是掌握了不少有关赵建设的消息。
他洋洋得意,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高在上。
在赵建设想要杀人的目光下,他尤嫌不够般补充道:“有些人真是不要脸啊,两百多块钱,先前人家闻知青要回去你又来,也不知道你赵建设怎么有脸借的,你和人家闻知青的关系也没好到那个份儿上吧。”
接着他故意夸张般捂住自己的嘴,用并不小的声音“小声”猜测说:“天哪,你该不会是仗着人家闻知青喜欢你,所以才来找闻知青借钱的吧?”
这话有理。姜柳大队所有人都知道闻怀溪喜欢赵建设,他赵建设没理由不知道。
知道人家爱慕他,还专门跑去找人家借钱……
这个赵知青,大家摇摇头。这种男的,他们真是瞧不上。
“刘志斌!你!”
赵建设指着刘志斌的手不停颤抖,整个人气得说不出来话。
被人当着面骂不要脸,赵建设的脸涨红成了猪肝色。
他对外的形象向来都是温和有礼,文质彬彬的,但是再好脾气,被别人当着面骂也不可能忍得下去,更何况他本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刘志斌给他等着,每次都坏他好事,他不报复回来就不姓赵!
刘志斌对着赵建设啐一口,呸,伪君子!
他仍不嫌事大,嫌弃完赵建设后对着闻怀溪的方向大喊:“闻知青,你可别被他骗了,人家看上的是你的钱,可不是你的人!”
他才不想赵建设有机会拿到钱呢。他刘志斌得不到的东西,赵建设也别想要!
闻怀溪扯了扯嘴角:“谢谢提醒哈,不过我不眼瞎,对赵建设没兴趣,上次解释得很清楚了。”
看热闹的人里就有上次看到闻怀溪从江婵媛手里要到钱的人,帮着解释了两句:“人家小溪上次说了找江婵媛不是为了赵知青,真的是江婵媛拿了她的钱。”
“对,我第一次找赵建设要钱他不还的时候,已经看清这个人了。上次我外婆跟我一起他才还的,我不相信他的人品。更何况要到钱第二天,我就把钱给家里汇过去了,邮局的工作人员应该都知道。我手里没钱了。”
趁着机会赶紧说出去,免得有人借钱。
这消息赵建设是不知道的。
江婵媛担心赵建设知道闻怀溪手里没钱后不按照自己的计划走,根本没有跟他提这件事。
赵建设没想到闻怀溪手里居然没钱了。
他找闻怀溪借钱是因为闻怀溪好骗,现在她把钱汇给家里了,他怎么办?
姜远峰刚从大队部回来,听完事情经过,冷着声音道:“行了,闹什么闹!你们,别在门口围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个个上了一天工不累吗?要是没事儿了就回去睡觉,明儿一早还要上工。”
大队长的威严还是有的。
等大家不情不愿地走了以后,姜远峰瞅瞅还在院子里的赵建设,道:“你还留这里干什么?赵知青,我想我们家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你不要再来找我外甥女了。”
赵建设不服气,他说:“明明原来是她纠缠着我!”
姜远峰反问他,道:“她怎么缠着你了?缠着你也没在你屁股后面追着不放。倒是你,小溪要结婚了,你一个有对象的大男人,做事光明磊落一点行吗?”
闻怀溪很赞同大舅的话:“对啊,我又没跟在你屁股后面跑。话说回来,我都没在你面前晃悠几次,为什么村里人都说我喜欢你?”
她一直在等着江婵媛的帮忙,最多在赵建设面前多晃了几次,缠着他真说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