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走廊冷色的灯光下,丞弋穿着蓝白校服,身姿笔挺。
本该是青春洋溢的模样。
可他一张精致的脸上却布满了冷冽的低气压。
许酌惊了一下,“小弋?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听见这个名字,办公室的岑嘉祯立即蹙起眉头,抬头偷偷望向门口。
但什么都望不到。
他只好竖起耳朵偷听。
门外。
丞弋一步步走过来。
边走,他边用冷厉的目光去打量余凯睿。
那道目光里的敌意过于浓重了,让余凯睿非常不舒服。
然而还没等他表现出什么不适的神色,丞弋就已经站定到许酌身边问他,“许酌哥,你们在谈恋爱么?”
闻言,上一秒还略感不适的余凯睿立即转移目光去看许酌,沉稳的眼底带着点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羞涩。
丞弋却根本没看他,只目光直直盯着许酌。
在等他否认。
因为两人一个忙着上学,一个忙着上班。
所以许酌这一个星期并没怎么见过丞弋。
两人仅有的一些接触也大多都在微信上。
或是家里不管他出门多早或回家多晚都如约出现在餐桌上的早餐和夜宵。
许酌不知道丞弋是怎么做到可以在兼顾学习的同时仍坚持给他准备这些的。
但不得不说的是,许酌居然有些习惯了。
习惯到每天早起下班走到客厅的第一件事就是往餐桌去看。
大概也是因为吃人嘴软的原因,以至于许酌在丞弋的注视下居然有些莫名心虚。
“不可以乱说,余主任只是......过来送夜宵的。”许酌本想随口找个其它说辞来哄丞弋,但开口的瞬间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一是他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
二是他觉得跟一个孩子说谎会让他学坏。
听许酌否认,余凯睿脸上的羞涩消失,转而替换上来的是一阵落寞。
丞弋的脸色却没有因为许酌的否认而有所缓和。
反而冷到了极点。
送夜宵......
他转头,黑沉的眸光死死落在余凯睿身上,“谢谢余主任给我家许酌哥送夜宵,但以后还是不麻烦了,许酌哥的夜宵我会在家做好送过来的。”
余凯睿第一次见丞弋时并没反应过来他是许酌前夫的弟弟。
是后来想到两人的姓氏这一点才反应过来。
大概是同性相斥的原理,所以余凯睿本能不喜欢丞敛。
也不喜欢这个和丞敛有关系的弟弟。
此时见这位弟弟用一种仿佛看垃圾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他顿时更不喜欢了。
但碍于许酌在,他不好真的发作什么,只是保持着成年人的风度和礼貌,“据我所知,许医生已经和你哥离婚了,所以不存在‘你家许酌哥’这个说法,你也不需要谢我。”
说完,他的目光直直略过丞弋,去看许酌,“许医生,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许酌点头,“嗯,余主任手术顺利。”
丞弋看着余凯睿离开的方向。
他脸色沉得吓人,周身的气压也降到了冰点。
一双幽黑的眸子里更是泛着一阵渗人的冷意。
仿若随时准备亮出尖牙的毒蛇。
直到余凯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许酌这才收回目光去看丞弋。
而他转过来的一瞬间,丞弋阴冷眼底的凌厉攻势也自动收敛了起来。
唯剩下一片安静的幽深。
“你怎么现在过来了?”许酌开口问他,嗓音柔和。
“许酌哥。”丞弋开口,但不回答他的话,“你们现在已经熟到可以送夜宵的地步了么?”
少年问话的声音里带着些微不可察的难过,一双幽深的黑眸也逐渐泛起湿红。
许酌顿时有些于心不忍。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丞弋这个问题。
于是他索性没答,还是问丞弋,“小弋,你先跟我说一下现在几点了。”
丞弋眸底瞬间阴翳起来,“许酌哥,你先回答我。”
许酌目光温柔,“所以现在几点了?”
沉默蔓延了两秒。
最后丞弋还是低头看了眼腕间的手表,然后抬眼回答,“十一点十五。”
许酌点头:“嗯,晚上十一点十五分,所以我请问这位刚结束晚自习的高三学生,这个时间你应该出现在医院里么?”
丞弋走近许酌一步,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因为他的靠近而微微仰起脖颈的许酌。
许酌的肤色很白。
莹白的脖颈因为白色大褂的衬托就真的好似一片白雪。
此时那片白雪映在丞弋眼中,反而成了一簇火苗。
丞弋被火苗炙烤着,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现在,很想把许酌哥带走,带回家。
带回家关起来。
他也跟着许酌哥一起关起来。
这样,以后就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许酌哥雪白的脖颈,可爱的脸,漂亮的眼睛......所有的所有。
许酌哥的所有他都不想给别人看。
许酌哥要是很喜欢做手术,那就直接在他身上开刀好了。
把他的心脏挖出来好了。
怎么都好。
反正他就是不想让那些贪恋许酌哥的人再看到他。
一眼都不行!
可不行......那样许酌哥会讨厌他的。
所有人都可以讨厌他,所有人都可以不喜欢他。
许酌哥不行。
许酌哥要喜欢他,要最喜欢他。
“我.......”所有被烧到扭曲的想法尽数被丞弋压下,也把他的眼眶烧得更红,“我太想许酌哥了,所以想来见见许酌哥。”
他抬手,掌心克制着贴在许酌的脖颈上,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侧脸,“许酌哥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少年直白的想念如窗外无边的夜风。
不剧烈,但刚好能感受到。
许酌莫名觉得脸热。
特别是被丞弋拇指抚摸过的位置。
不等热意持续散发,许酌就温和地拨开他的手。
“我没生气。”他后退一步,“我只是觉得你上学已经够辛苦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在家多睡会觉。”
掌心没了温软的触感,丞弋有些不满,却没敢表现出来,只是一言不发地垂着头。
但很快,他又抬头。
冷白色调的灯光下,少年脸上的阴冷不复存在,替换而来的是满脸的乖巧笑意,“知道了许酌哥,我现在就回去睡觉。”
他拉过许酌的手,将手里的保温袋放在许酌手里,“这些夜宵给许酌哥,许酌哥想吃就吃,不想吃丢掉也可以。”
说完话,丞弋克制着松手,“那我走了,许酌哥再见。”
许酌手上一沉的同时,心口也因为丞弋转过身的背影而沉涩了一下。
他想张口喊住人。
这时,办公室响起座机电话的响声。
办公室里的岑嘉祯接起电话。
许酌走到办公室门口去看岑嘉祯。
岑嘉祯跟电话应了两声好,然后迅速挂掉电话抬头,“老师!监护室7床突发室颤!”
许酌顾不上丞弋,把保温袋迅速还给丞弋,“小弋你先帮我把这个放我桌上!我现在要去给病人做抢救!你快回家别乱跑!到家给我发消息!小岑!”
“来了!”岑嘉祯从办公室里疾跑出来。
不过片刻,两人的身影就在走廊尽头消失了。
丞弋在门口站了片刻,最后还是拎着保温袋走进办公室。
刚走进去,他就看到许酌的办公桌上放着两袋劣质的透明塑料袋。
袋子里装着毫无营养的预制品和炸串。
如果这就是那个老男人追求人的手段,丞弋只能默默在心里祝他赶紧去死。
而不是拿这些没有任何营养物质的东西来谋害他的许酌哥。
丞弋走过去把他的保温袋放在许酌办公桌的正中间。
然后拎走那袋劣质品。
走出心外大楼,丞弋路过一个垃圾桶。
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把那两袋东西丢进垃圾桶里。
昏暗的夜色里,丞弋居高临下看着和垃圾融为一体的白色塑料袋,眼底阴冷无比。
垃圾就该在垃圾桶里待着。
那个老男人就该跟着丞敛一起去死。
谁都不可以跟他抢许酌哥。
谁都不可以。